“阿慈,你来找我啦,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陆慈虚惊一场,听见驷君这么说,没好气道:“你可不是就在做梦么!”
“啊?”驷君方才因为陆慈的动作被惊醒,此时尚且虚弱,整个人处于恍惚状态,陆慈的话信以为真,满脸的惊喜立时化为失落。
陆慈见他这副呆兮兮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正待说话,却见这厮突然靠过来,一张俊脸蘧然放大。
这样极近的距离导致二人之间的空间极其狭小,驷君因为发烧而略带烧灼的气息拂在陆慈的脸上,没来由地让她心头漏跳半拍。
就是如此暧昧的距离,没想到他还在靠近。
再这么下去就挨上了吧……
“你干嘛啊!”
陆慈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推开驷君,清凉的空气席卷过来,却仍然褪不去脸上的余温,一颗心也该死的越跳越快。
却见被推开的驷君欢快地说道:“看来不是做梦了,如果做梦的话你不是这个反应。”
“那我是什么反应?”陆慈微眯着眼看着仍然处于恍惚状态的某人。
“在梦里的话……”
这时,在看到陆慈两眼快要冒出火来的驷君终于反应过来了,及时地咽下了后面半截话语。
见他闭口不言,陆慈好整以暇地捻起那枚锋勾针,绕着指尖娴熟地把玩,看着驷君幽幽吐出两个字:“怎么?”
短短两个字,却深得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精髓,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目盼流转间满是说与不说的拷问。
驷君瞪大眼睛看着陆慈手中的“利器”,那莹亮的光泽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么的勾魂夺魄。
这让他再一次回忆起了被这些纤毫的金属所支配的恐惧。
但他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因为不可说啊不可说!
等等!
彻底清醒过来的驷君蘧然回神,脑中忽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闪过,一瞬间慌乱起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看着驷君掩饰不住的担忧之色,陆慈莫名的好心情起来,她笑得满脸得意道:“开玩笑,也不看看我是谁,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那……”
驷君只是不信,还待说话,陆慈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一边给他使眼色,一边扬声说道:“乖徒儿,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为师这是看到大王有勇有谋,将来必成大业,这才甘愿投奔而来的,既然你我师徒一场,不如也随着为师效忠于大王吧!”
驷君满头雾水地看着陆慈一脸扭曲的模样,照着她的嘴型下意识地说了一个“好”。
“嗯,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嘛!”
--------------------
第28章 鱼儿上钩
=========================
陆慈说完又蹑手蹑脚地贴着门窗听了好半天动静,驷君茫然地看着她,末了终于忍不住,正要发问,却见陆慈转身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驷君只好憋着满腹的疑问,又过了半晌,陆慈才重又走回来。
这边厢正纠结着,陆慈一把就把他推回去了,驷君一个不提防伏倒在床板上,眼看着陆慈捏着锋勾针就要上手了,大惊之下,下意识地要挣起来。
“诶,你别动!”
陆慈不耐烦地低喝一声,见他还是一个劲儿扑腾,索性伸腿一跨坐在了他双腿上,这样一来把驷君压了个结实,见他终于不动弹了,这才俯下身一点点地割开线头。
那次在山洞中,驷君因为陆慈极其粗糙的缝纫方式而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此时被陆慈制住,满以为又是一波撕心裂肺的疼痛,结果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却发觉背上只是痒痒的泛着麻却并不疼。
一时好奇忍不住回头看看,却被陆慈一把按了回去。
“你不要乱动啊,小心一会儿扎到肉里。”
陆慈捏着发丝的一头轻轻地割断,又从另一边试探着扯出来,时刻提醒自己动作不能太大,否则很容易损坏皮肤下的软组织。
“疼就吭声哈。”陆慈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不由问道:“诶,对了,你为什么每次都可以看出我的伪装?”
这件事对于陆慈来说可是相当的郁闷,穿越过来女扮男装的那一次就不提了。
关键是这一回陆慈自认是天衣无缝,就连阙漓那么精明多疑的人都没有看出问题,偏偏就被驷君一眼认出来,这不可谓不挫败了。
驷君闻言一愣,半晌轻轻地笑道:“你不知道么,你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只要一靠近我就闻得到。”
“就因为这个?”陆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末了还不甘心地扯起衣襟使劲儿问了问,疑惑道:“我怎么闻不出来?”
“医慈习惯了自然不知道。”
陆慈闻言一愣,觉得说得有理,看着伏在床上的驷君,心头突然掠过一阵诡异的好奇心。
不知道这厮身上什么味道呢?
见驷君背对着她趴着,陆慈悄悄凑近了闻了闻,可是除了一股汗酸味也闻不出来其他的,接着也释然了。
可不是嘛,驷君自从被抓住,就一直关在寨中的囚牢里,也没洗过就直接被带到了这个屋子里。
眼下除了汗味还能期待闻到什么好味道呢?
嗯,看来待会儿还得给他洗洗。
驷君等了半晌见陆慈没动静,不由问道:“怎么了?”
“额,没什么没什么。”陆慈忙不迭坐起来,继续手中的工作。
低着头忙活了半天终于弄完了,陆慈长出一口气,感觉脖子都酸疼起来,跨在驷君身上的腿也窜起一阵麻意,她撑着床沿以防重心不稳栽在驷君身上。
这么歇了一会儿,陆慈见驷君仍老老实实趴着,想来是睡着了,从她的角度只看见一个后脑勺,乌黑的发丝因为长久未打理有些散乱的划拉到一边,饶是如此依然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古代人的发质就是好啊!
想起那种丝滑的手感,陆慈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结果驷君忽然偏过头来把她吓了一跳。
“好了吗?”
“你没睡着啊。”陆慈悻悻地收了手,吭哧吭哧从驷君身上爬下来,“那什么,你别乱动啊,我去给你上点药。”
说着径直去了外间找草药,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团干净的布条。
不得不说,虽然这群土匪们成天游手好闲,祸害四方,但是不遗余力地搜集物资那还真是一个好习惯啊好习惯……
虽然驷君的伤口发炎有点麻烦,但是好在这里有足够的药,陆慈可以有很大的选择空间。
不管是外敷的还是内服的,陆慈毫不吝啬地把最好的消炎止疼效用的药材都用在了他身上。
完事儿过后又用布条前前后后缠裹一圈把伤口包扎起来,末了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陆慈心满意足地拍拍快被自己裹成粽子的驷君,扶他坐起来,径自去端来仆妇们放在外间的热水。
拧了帕子就给驷君洗了脸,完了又擦了擦他露在外头的皮肤。
驷君虽然还是不太习惯在陆慈面前光着身子,但是反正已经被扒了,便也别别扭扭地由着陆慈摆弄了。
直到陆慈擦完上半身,又开始扒下面的时候……
驷君一把抓住陆慈的手,惊惶道:“这,这,这……”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扭扭捏捏跟个大姑娘似的,你这一身臭得耗子都不愿意来,再不洗洗要烂了都。”
陆慈看着再一次因为热血上涌而满脸通红的某人,感到很有些莫名其妙。
她以前跟着陆老爷子学医,什么没见过,活到现在倒当真可以说是百无禁忌。
眼下驷君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要是不保持清洁的话很容易并发感染,陆慈一心想着治伤,哪里会顾上这些。
驷君红着脸吭哧了半天,方才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来,自己来。”
陆慈怀疑地看着他:“你自己能行?”
驷君坚定地点头,陆慈也懒得勉强他,自己正好可以歇一会儿,便顺手把帕子递给他。
“你,你……请医慈先回避一下。”
陆慈不耐烦地觑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径自往外走,还一边叮嘱道:“你可别太使劲儿绷到伤口哈。”
说着便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趁着空闲,陆慈走到小院外头往下张望,只见一片巨大的营地错落地分布着各式房屋,在繁星满布的夜空下,伴随着跳动的篝火显出些隐隐绰绰的形状。
正中央的大厅里光亮最盛,在这寂静的夜晚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欢闹声,看来土匪们的宴饮正在兴头上。
要是他们喝的酒全都兑上水就好了。
陆慈天马行空的想着,宽大的袖袍中捏着一支短小的竹笛,因为频繁的抚摩,竹笛的原本粗糙的表面已经显得很是光滑。
只要时机成熟,她就可以吹响它,竹笛独特的低啸之声会传到山寨外面去,那里早已有一群人马等候……
正出神间,听得房中吱呀一声轻响,陆慈转身看去,却是驷君已经缓步走出来了。
他换上了一声干净的衣裳,面上红晕未褪,垂着头也不敢去瞧陆慈。
“好了?”
“……嗯。”
“那儿有吃的,自己吃点儿吧。”
驷君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许久未进食,此时正是饿极,便依言跽坐在矮桌边上。
方才那仆妇端来了一碗肉汤和一碟面饼,那面饼虽做得极粗糙,但驷君也顾不得什么,三两口便吃了个精光。
末了意犹未尽地瞧见一碗尚有余温的肉汤,喉头忍不住动了一动,方才察觉口干舌燥,正要伸手去拿,却被陆慈一把端走倒掉了。
“这……”
“这不能喝。”
“可是。”
驷君心里不解,正待发问却见陆慈从身上摸出一个水囊,扯下塞嘴递给了他。
“喏,喝这个。”
见陆慈一脸谨慎,对她近乎盲目信任的驷君还以为水囊里装着什么灵丹妙药,也一样慎重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喝了一口,末了还咂摸了半天味道。
“这就是水而已。”陆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
驷君悻悻地又灌了两口,终于觉得咽喉不再那么干燥,还不等再喝一口就被陆慈收回去了。
“这次来可就带了这么点,省着点喝,我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驷君有些跟不上陆慈的思路,茫然地问道:“等什么?”
陆慈冲他眨眨眼,一脸狡黠地道:“等鱼儿上钩啊。”
第二天一早,陆慈就被阙漓召见了。
因为昨日露了一手,虽然这对于陆慈来说稀松平常,然而对于山匪们来说,简直神乎其技!
陆慈走在通往阙漓住所的路上,众匪们见了她无不毕恭毕敬,这倒是令她着实暗爽了好一会儿。
但是爽归爽,陆慈心里还是时刻提防的,毕竟此行是为了端掉人家的老窝,而不是游山玩水。
况且不说是阙漓算不得普通人,那手下的山匪们又有哪一个是好糊弄的?
陆慈向来不是那种有雄心壮志的,安稳度世才是她的人生信条。
这一次若不是为了救出驷君,陆慈是死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的。
一路上驷君紧紧跟在身边,这让陆慈感到很是无奈。
昨晚陆慈将计划和盘托出,对驷君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切要听从她的指挥,驷君沉默一晌终是答应了。
只是无论陆慈走到哪,这厮都会一声不响的跟着,陆慈本来想让他好好养伤,但见他神色坚决,大有一旦陆慈不同意就要罔顾生死的意思,也只好带上他了。
陆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此时尚在早晨,初秋的雾气氤氲仍未散去,偶有三两人提着木桶从河边打起冷冽的清水,然后迈着稳健的步伐回来。
河岸不远处早已升起一堆堆的篝火,或架着大锅熬着热腾腾的羹汤,或烤着新鲜的鹿肉。
真是一幅忙碌而又热闹的景象啊!
陆慈满意地感慨道,一双莹润的眼睛努力将视线投向了河流的尽头,看到的不过是浓白的晨雾,但是鼻息间似乎早已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药草气息。
--------------------
再次感谢小天使菻投的营养液,不好意思现在才注意到,这篇文我有存稿,所以一般放在存稿箱里在发,所以回复评论会有点迟钝。
现在主更新文,穿书,同样是沙雕风,喜欢的可以搜索https://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7776840查看哦
第29章 以后你就是我的原则
===================================
阙漓的住处就在山寨大厅的旁边,到了地方过后,一栋看起来还算大气的木屋立在眼跟前,门外头还端正地站着两个大汉,一脸肃杀之气。
两人一见陆慈来了,都难得的微微躬身揖了一礼。
“大王头疾严重,昨夜服了药好些了吧?”陆慈倒不急着往里进,反而在外头笑嘻嘻地跟两个“门神”搭话。
阙漓本来性子残暴,再加之有了头疾之症,每每一发作的时候,头痛欲裂,心头更是烦躁不已,而这时候最容易遭殃的往往是他的一众手下。
想来这两位也是没少受罪了,昨日陆慈一番诊治,估计效果不错,舒心的大王终于不再折腾倒霉的属下。
此时陆慈这么一提,两位大汉面容更是和善了一分。
左侧那位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乐呵呵道:“多亏了神医好医术,大王昨夜睡了个好觉,今日一早神清气爽,直夸神医了不得!”
右边那位“门神”也搭话了:“大王一早就叫人传神医来,说要重赏神医,所以神医快快进去吧。”
陆慈笑嘻嘻地道了辞这才安心往里走,方才那一打岔,她至少得到了两个信息。
第一,她的治疗在阙漓身上起了效。第二,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她还并没有惹人怀疑。
还未进屋,里面就传出阙漓豪爽的大笑声:“是神医来了吗,快快请进!”
看来这山大王因为病情的好转难得地有了个好心情,陆慈回头看了一眼驷君,见他仍是不发一言的跟在身后,这才背着手往里走。
此时阙漓正盘坐在大厅上首的一块兽皮上,端着一碗酒水“咕嘟咕嘟”地豪饮,衣衫半敞间很有几分惬意之感,遥遥看去确实比往日里少了几分暴戾。
陆慈一进了大厅,当先行了礼,就给阙漓诊了一回脉,又照着昨天的方法给他按摩了一遍,倒是把功夫做了个足。
驷君默默站在陆慈身边,手里提着陆慈的小包,并且及时地递出陆慈需要的东西,活像个未出师的乖巧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