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次当女皇——绘花猫【完结】
时间:2023-05-06 17:14:42

  “是妾身短视了。”王婕妤低了头。
  “知道短视,就老老实实听我吩咐就是。”张贵人往旁边倚在凭几上,挥退了殿中宫人,才看向了王婕妤,“今日太子是因为所图中军护军之权,所以被陛下斥责,所以太子一定会心生不满,所以一定会在陛下秋獮之时,做出一些逾矩之事。”
  王婕妤猛然抬头看向了张贵人,嗫嚅了一会,想要说什么,却没敢说出口。
  “你记住了,无论到时候发生了什么,只咬死了这一条。”张贵人轻描淡写说道,“你与耀儿也好好把这话说一说。”
  王婕妤咬了下嘴唇,沉默地点了头。
  “准备了这么多年也到了应该动手的时候,的确不能再拖下去了。”张贵人又看了王婕妤一眼,语气却是冰冷的,“若你不敢动手,现在只管去陛下那边告发我好了,给你和你儿子提前保住性命,说不定能在太子那里博个从龙之功。”
  “妾身自然是跟从娘娘的!”王婕妤慢慢沉下心来,她进宫这么多年,当然也很明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我一切都听娘娘的。”
  “行了,你少给我拖后腿就行。”张贵人收回目光,“若没什么事情,你就直接回去吧!我还要准备东西跟着陛下一起去秋獮呢!”
  王婕妤于是起了身,安静地退出了宣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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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中午,阳光便收敛起了那光芒万丈的刺目,多了几分慵懒。
  金色的晖光拂过飞翘的檐角屋顶,勾勒出殿阁楼台美轮美奂的影子。
  长长垂下的幔帐一层一层把这些在窗户前挤挤挨挨的试图把殿中的照亮的余晖严严实实地挡住,越到宫殿深处,便越感觉不到外面的光亮。
  陈瑄往后靠在小榻上,他闭着眼睛听着王泰在旁边说话。
  “刚才贵嫔娘娘差人来问陛下要不要去甘露宫玩投壶。”王泰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看向了陈瑄,见他没有吩咐的样子,便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闭了嘴,在旁边垂首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瑄忽然睁开眼睛看向了王泰:“让王琳领着骁骑营吧,他在康都也呆了这么久,总不能一直闲着,这次秋獮便叫他跟着朕。”
  “是。”王泰忙应了下来。
  陈瑄扶着小榻的扶手坐直了,又思索了一番问道:“东宫宿卫如今是谁领着?”
  王泰道:“是刘绍刘将军。”
  “嗯……他向来是忠心的,也老成。”陈瑄站了起来,他慢慢往承香殿外走,“丞相那个弟弟现在领着什么实职?朕记得他叫梁然,早年封过一个从安侯。”
  王泰跟在陈瑄后面,忙回答道:“从安侯没有实职,身上便只有一个爵位。”
  陈瑄停下脚步,伸手撩开了面前的幔帐,面上神色是淡漠的,他往殿外看去,口中道:“朕看他往东宫也跑得勤,便把梁雷留下那个空缺给他吧!”
  “是。”王泰再应下来。
  “梁雷已经往安城上任去了么?”陈瑄重新迈开步子往承香殿外走,“上回丞相给朕上奏有哪几个人要动一动的奏疏,朕已经批过了,你等会送去给丞相,让他照办就行。”
  王泰也跟上了陈瑄的脚步,口中稳稳道:“是,奴婢等会就去办。”
  陈瑄走到了殿外——从昏暗又深阔的内殿,走到了明亮刺目的廊下,他站定了脚步,朝着东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口中却问道:“让你早上给贵嫔送了册子做新衣裳,她选好了么?”
  “已经选定了,陛下要再过目一番吗?”王泰跟着陈瑄的话往下说。
  “拿来给朕看看。”陈瑄语气轻快了一些,“谢家的儿郎都是弓马娴熟的好手,贵嫔应当也不是例外,骑装要多给她做两身。”
  “娘娘是选了两身骑装。”王泰已经从身后的内侍手里接了内府的簿子送到陈瑄手中,翻开来,找到谢岑儿画圈的那两页给陈瑄看,“陛下您看,就是这两身。”
  陈瑄接了册子扫了一眼,笑了笑,道:“干脆把后面两套也做了,不必现在告诉她,等内府做好了送去了再说。”
  “是。”陈瑄忙也记下来。
  “方才贵嫔说请朕去玩投壶,是么?”陈瑄合上册子交给王泰,这次看向了甘露宫的方向,语气轻快了起来,“走吧,既然贵嫔相邀,朕是要给这个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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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露宫中,谢岑儿让人把投壶的各种物事都摆了出来。
  常秩从承香殿回来不过一刻钟,便见有内侍先过来通传说陈瑄已经往甘露宫来了。
  “陛下真的来了……?”常秩感觉有些不可置信,他敬佩地看向了谢岑儿,他之前往承香殿走那一趟的时候都没有抱什么希望。
  谢岑儿对陈瑄的性格还是摸得十分透彻的,她听着常秩的话便笑了笑,也没过多解释,只道:“去外面迎着吧!”
  常秩忙应下来,便带着人往甘露宫的门口去迎驾。
  谢岑儿对着镜子理了理发髻上的花钗步摇,也往宫门口走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陈瑄便踏着阳光出现在甘露宫门口。
  “朕来陪你玩投壶。”陈瑄笑着站定了,他看了一眼谢岑儿,目光在她发髻上的花钗步摇上停留了一秒,还伸手撩拨了一下步摇上那长长的珠串,好笑道,“你不是总嫌这些东西坠得头皮疼?今天又都妆扮上了。”
  “偶尔妆扮一番,为了好看也不嫌沉。”谢岑儿笑着说道,她看向陈瑄,又道,“陛下今日和臣妾玩投壶还要不要来点彩头?”
  “哦?想要什么彩头?”陈瑄拉着她朝着甘露宫中走。
  “若陛下赢了,便笑一笑,好不好?”谢岑儿看了陈瑄一眼。
  陈瑄也看向了她,顿了顿才笑起来:“看来朕发火,你也知道了?”
  “听说是连站在殿外空地上的人都听见了。”谢岑儿道,“妾身又不是聋子瞎子,怎么会不知道呢?”
第38章
  谢岑儿一边与陈瑄玩投壶,一边委婉地替太子陈麟开解了几句。
  这回重生出了许多之前没有见过的全新剧情,太子陈麟也弄出了许多不一样的事情,但因为陈麟行事最底层逻辑是一样的,所以理解起来并不难。
  当然了,为陈麟开解不是因为她多么有爱心想要拉他一把,不管是之前重生回目中的陈麟还是这一次的陈麟,都已经证明了他不值得她去救他一条性命,所以她之所以要为他说一两句好话,是因为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在陈瑄面前刷个信任值的时机。
  陈瑄会因为陈麟的行为发火,足以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此时此刻的当下,陈瑄对他的太子是还有期待的,绝对还没有到眼看着张贵人施计谋弄死了他的太子还无动于衷的时候,而陈麟接下来的行为则会直接让陈瑄的态度发生改变。
  就是在这个要改变但没有改变的当口,就是最好来发挥主观能动性的时机。
  不过这个开解的话要怎么说是相当有技巧的。
  既不能太偏向陈麟,又不能太朝着陈瑄,得要客观公正,还要找准一个屹立不倒的论点,这样后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受到影响。
  想要找到这么一个屹立不倒的出发点作为开解的根本,朝中她的亲舅舅梁熙其实已经做了一个相当优秀的示范——梁熙不主张北伐,还常常因为北伐之类的事情与陈瑄发生争论,他为什么能做丞相,是因为他喜欢和陈瑄对着干吗?
  当然不是。
  梁熙之所以能得到陈瑄的信任当上丞相,是因为梁熙是一个相当务实的人。
  务实的人会做实事,他就事论事,并且心胸开阔,也不会因为政见不同就对他人打压针对。
  陈瑄让梁熙做了丞相,看中的就是他的务实。
  梁熙尽管不会支持陈瑄北伐,但他能把魏朝内的事情处理得妥帖,让陈瑄在想出兵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后顾之忧。
  这当然就是她能从自家舅舅身上学习到的地方,她想要获得陈瑄的信任,甚至想从他手中分得权力,还想后续做女皇,这些君臣之间相处的细节,都有她需要认真分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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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稳稳地投入了一支木矢,谢岑儿看了一眼在旁边拿着木矢对着铜壶摆姿势找方向的陈瑄,笑着道:“陛下再投一支,这局就是陛下赢了。”
  “虽然知道你就是在哄着朕赢,但朕还是有些高兴。”陈瑄说着话,咻的一声就投歪了。
  两人本来就是一支之差,这下战局被陈瑄自己扭转,变成下一支只要谢岑儿不歪,就是她赢。
  陈瑄对着歪掉的木矢瞪眼,
  谢岑儿没忍住笑出声了,她拿着木矢对准了铜壶,还没投出去,就听见旁边陈瑄幽幽开口。
  “刚才你说让朕赢的。”他道。
  “要是妾身投进去赢了,那陛下预备如何?”谢岑儿歪头看向了他。
  “那当然是再来一局!”陈瑄哼了一声,“朕不信这投壶朕就玩不过你了。”
  谢岑儿对准了铜壶轻松地把木矢投了出去,擦着壶口跳了一下,最后没能落入壶口。
  陈瑄顿时开心起来,他直接拉着谢岑儿往旁边走开去,口中笑道:“今天不玩了,朕已经赢了。”
  谢岑儿便跟着陈瑄在旁边坐下,她看向了陈瑄,笑道:“那改天陛下还来玩吗?”
  “等着秋獮时候朕猎一只鹿给你看,你便知道朕不是没有功夫在身上,只是投壶这种小玩意朕不擅长罢了。”陈瑄靠在旁边凭几上看向了她,“朕说到做到。”
  谢岑儿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妾身便等着吃陛下猎的鹿了。”
  “就只想到吃吗?”陈瑄好笑地撑着头看她,“就不能想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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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的么……”谢岑儿拿起茶壶来给陈瑄倒了一杯茶,然后款款笑了一笑,“陛下干脆把太子殿下带上一起去秋獮,如何?”
  陈瑄顿了顿,接了她递过来的茶盏,面上笑意淡了下去:“朕留他在京城是有用意的。”
  “妾身自然知道陛下的用意。”谢岑儿不慌不忙说道,“陛下是想着如今瑶州水患还有一些余下的事情没收尾,还怕有急事送到京城来没人能立刻处理,太子殿下今年有十五岁,正好也能在京中处理这些事情,再历练一二。”
  “你看得出朕的用心。”陈瑄听着这话,轻叹了一声,喝了口茶,“但他只想到了中军和护军,朕十分失望。”
  “可殿下毕竟也才十五岁,许多事情角度不同,那么看到的事实便不一样。”谢岑儿笑着说道,“陛下为今后计,既然现在太子殿下已经把这事情想岔了,不妨便干脆带上殿下去秋獮,先打消殿下那些不应有的心思——”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再次看向了陈瑄,见他面上露出思索神色才继续说了下去,“陛下所想也不过是这朝中安稳,可现在把殿下留在京城便是徒添许多不安稳。”
  陈瑄把茶盏放在手边,却道:“朕现在便只觉得,这么多年他身为太子,太子太傅也选的是最渊博忠心的臣子,可他却没有太子的样子。朕实在没想过他能愚蠢到这地步,难道不知道有些事情能想但不能说么?”
  “殿下年纪小。”谢岑儿不急不缓笑着说道,“毕竟这个年纪,若是在寻常人家,还在整天琢磨着上哪儿去玩呢!”
  “朕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登基做了皇帝了。”陈瑄嗤了一声。
  “那殿下在这个年纪考虑考虑陛下当初已经抓在手中的中军和护军也不算太出格?”谢岑儿笑着问。
  这问题把陈瑄都问愣住了,他过了一会儿才用手虚点了她一下,笑着摇头:“你这就是在故意东扯西拉了。”
  “妾身倒不是想为太子殿下开脱什么。”谢岑儿看着陈瑄,“有些话太子殿下便是说得不对,所作所为也是实在让人觉得费解。只是魏朝如今是需要太子的,陛下还想要北伐,还想要收复失地,那么太子便是陛下稳定局面的一条重要途径,不是么?”
  陈瑄深深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头,又忍不住叹了一声:“这些事情你倒是比太子更透彻。”
  “妾身毕竟经历得多,若这都看不明白,进宫来岂不是到处惹祸树敌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谢岑儿坦然笑了笑,“而太子殿下,娇生惯养长大,自然许多事情想当然一些了。”
  “你是在给他找理由,但这些理由都不能成立。”陈瑄有些感慨,“当然可以说他年轻,说他经历少,所以他的立场他的角度来看许多事情便和朕眼中的不一样,但是——”他顿了顿,又自嘲地摆了摆手,“朕就是在宫里长大的,朕当年若和他一样蠢,韦宣武不会等了许多年才下定决心想篡朝还最终失败,他当初便能仗着手中有兵马直接把一个蠢蛋皇帝赶下皇位。”他看向了谢岑儿,目光是平静的,“你说,朕说得对不对?”
  “所以陛下还是得多为太子殿下周全一二,至少在此时。”谢岑儿对上了陈瑄的目光,“陛下越宽厚,大家才会越心中安稳,毕竟连那样的太子殿下,您也容下了,对么?”
  陈瑄露出了一个沉思的神色,过了许久他摆了摆手,道:“你所说虽然有道理,朕也认为若顺着你的说法做下去,必定能会有一个更好的结果,但朕并不想这么做。”他语气是淡漠的,“朕是皇帝,朕已经在北伐这件事情上勉强了自己许多年,并且肉眼可见,朕还要为这件事情忍耐许久。所以朕不想在愚蠢的太子上让自己委屈,朕会让他留在京城,还要看看他到底想在京城做什么。”
  谢岑儿抬眼看向了陈瑄,她已经明白陈瑄的意图。
  “若他不合适,留在太子位置上,反而成祸害。”陈瑄语气冷漠下来,“从父亲的角度,朕或者不介意自己的儿子是个蠢货,但朕是皇帝,朕的储君不可以是这么一个蠢人——须知蠢人做出的事情,比一个庸人更可怕、后果更无法预料。”
  “可若为了陛下名声……”谢岑儿迟疑了一会,眉头微微皱了皱,“虽然陛下从前便说过不计较这些事情,但是被有心人利用做文章,实在也是不妥。”
  “会有什么样的有心人来用这种事情做文章?”陈瑄不以为然,“朕活着的时候有人拿这种事情做文章,那必定是有乱臣贼子想要谋朝篡位找借口来起事。朕不认为朕理智清醒的时候会让魏朝出现这种人,这种人也不敢在朕没糊涂的时候做这种事情。”
  谢岑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陈瑄的自信倒是也有道理,毕竟每次韦苍叛乱都是等到张贵人一刀把陈瑄给捅到床上半身不遂才起兵。
  陈瑄看向了谢岑儿,微微挑了眉:“你觉得朕说得对吗?”
  谢岑儿回过神来,冷静想了想,最后点了头——毕竟有那么十几次的实例就摆在前面,容不得她不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陈瑄训斥太子陈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宫外。
  另外一些人事上的变动也都发了明旨。
  这两件事情原本是毫不相干,但因为其中从安侯梁然突然在东宫领了实职,便让大家忍不住把那份已经人事变动的名单看了又看。
  其中变动最大的莫过于从琪州回来的王琳,他原本是琪州刺史,这回却突然领了六军,也就是包括了骁骑营游击营左右卫和领、护军在内的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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