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次当女皇——绘花猫【完结】
时间:2023-05-06 17:14:42

  “贵嫔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进宫这么多年膝下一子半女都没有?”她看向了谢岑儿,却没有等谢岑儿开口回答,而是继续说了下去,“若叫我说,今时种种,不过当年的报应而已。有因有果,这世上谁也逃不出一个因果。”顿了顿,她又轻笑了一声,才又道,“人生最快意之事,应有那么一件是亲眼看到应受报应之人,真的受到了报应。”
  谢岑儿往旁边靠在凭几上,她无意去评价张贵人所谓报应或者不报应,但她却知道在太子陈麟出事之后,裴美人进宫,张贵人失宠的事情。
  事情都是环环相扣而不是平白无故发生的。
  她看着张贵人,问道:“若将来宫中来了美人,得了陛下的宠爱,再想不起你了,你会想到今天你所说的因果报应吗?”
  “或者也会。”张贵人坦然说道,“就算有那个将来,今时今日我想做的事情也一定是要做的。”
  “若有那一天,会后悔吗?”谢岑儿问。
  张贵人道:“不可能会后悔的,我在做我想做并且谋划了许多年的事情,一切后果我都能接受。”顿了顿,她看向了谢岑儿,又道,“就算给我一百次重来的机会,我也还是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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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岑儿听着这话忽然觉得有趣。
  张贵人和陈瑄很相似。
  陈瑄说他不想重生,因为他认为他已经做到了在当时条件下他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张贵人说她不会后悔,因为她知道她在做什么并且愿意承受一切后果。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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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熙进宫了一趟,并没有能够改变陈瑄的决定,太子陈麟还是被留在康都。
  陈瑄宽慰了梁熙还又重赏了梁家,在外人看来便好像是陈瑄借着梁家给太子陈麟施恩,康都关于这天家父子之间的流言蜚语也少了许多。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在谢岑儿眼中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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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府送来了四套骑装,王泰在旁边陪着,谄媚地说起了这是陈瑄的意思。
  “陛下说,谢家儿郎们都是骑射的好手,贵嫔娘娘也一定擅长骑射,所以便让内府做了四套骑装,娘娘去了枫山便可以敞开玩耍了。”王泰说道。
  谢岑儿看着这四套骑装,不得不感慨陈瑄这份周到用心,于是她道:“妾身谢过陛下,陛下多费心了。”
  王泰又笑道:“陛下还说,中午时候还过来甘露宫与娘娘一道用午膳,请娘娘午膳多等半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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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中午时候,陈瑄果然便来甘露宫了——比他说的时间其实还早了一刻钟。
  大概是和朝臣们争辩过,他脖子还是红的,应当是动怒了。
  进到甘露宫中,他解了外袍丢给王泰,只穿着半臂,进到殿内。
  宫人们进来迅速摆好了午膳,然后行礼之后迅速退了出去,殿中便只剩下谢岑儿与他两人了。
  陈瑄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冰镇酸梅汁痛饮两大杯,准备喝第三杯的时候,谢岑儿伸手拦了下来:“秋老虎虽然还没退,天气也热,但冰的喝多了一定是要闹肚子的。”
  “朕身体好,不怕这些。”陈瑄虽然这么说着,但也还是收了手,他在席位后坐下,示意谢岑儿坐到他旁边来,“你看到内府送来的衣服没有?要是不喜欢就让他们重做。”
  “都很喜欢。”谢岑儿在陈瑄旁边坐下了,“要谢过陛下专门吩咐内府做了四套骑装,原本是想着两套就足够了的。”
  “既然要去枫山,就多玩两天,骑骑马散散心。”陈瑄看了一眼面前的饭菜,伸手夹了一片菜叶吃了下去,叶杆被嚼得嘎吱嘎吱作响。
  谢岑儿多看一眼陈瑄神色,见他面上那点气恼渐渐退下去,才笑了笑:“陛下刚才过来看着好吓人,看着是与人吵架的样子。”
  “吓到你了?”陈瑄把菜咽下去才看向了谢岑儿,“看着也不像是被朕吓到。”
  “又不是与妾身吵架,妾身为何要被吓到?”谢岑儿看了回去,“就只是少见陛下刚才那么生气的样子。”
  陈瑄轻哼了一声,仿佛有些不屑,他往旁边靠了靠,道:“瑶州水患已经平定,韦苍上了奏疏请赏,想给他的弟弟韦萤求娶朕的公主。”
  谢岑儿略有些意外,这又是一个全新的剧情。
  还没等她针对这个剧情认真想一想,又听见陈瑄道:“朕说了,这不可能,他身为瑶州刺史,治理水患是分内之事,求娶公主是痴心妄想!”顿了顿,他仿佛想起什么,又看向了谢岑儿,“你姐姐喜欢的好像就是韦苍的弟弟,朕没有记错?”
  “的确没记错。”谢岑儿点了头。
  “王泰,拿纸笔进来。”陈瑄一边叫了王泰,一边看向了谢岑儿,“你来,你替朕写旨意,就把韦家这痴心妄想的行为痛骂一顿!想怎么骂怎么骂!”
  作者有话说:
  今天喜提了一个封楼栋,还不知道要封几天,无心码字……
  这两天更新时间可能有点飘忽,请见谅。。。
第41章
  王泰很快就送了纸笔进来,陈瑄在旁边看着谢岑儿拿起笔,口中道:“你只管骂就是了!这世上男女之间的事情断不可能是女人一厢情愿就能成的,你姐姐定是因为韦萤在其中作梗,才会连自己母亲和兄妹都不管了,一门心思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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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让谢岑儿多看了陈瑄一眼,又对他有了全新的看法。
  不说在古代了,就算在现代,还有很多人在发生了感情纠纷的时候一味把责任甩给女人,陈瑄能敏锐地揪出谢峦私奔这件事中的罪魁祸首是韦萤,且不说他出发点是不是想要发火是不是想要打压韦家,都说明他实在明白在社会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发生了感情纠纷,谁才会是故事发生的根源。
  可陈瑄越是通透,便越看得出他本质的无情冷漠——他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用什么天真无知的理由来洗白或者美化他的行为都变得很难。便如在梁皇后的事情上面,陈瑄难道不知道他之所为是在反复试探皇后的底线?难道不知道皇后无法接受那些事情?他统统知道,可他就是要那么去做,不过只是因为想要随心所欲。
  但陈瑄这样的人又是事实上很好讨好的人,他自有他的那一套看待世事的标准,只要对了他的脾性,他很乐意对人好,甚至还很愿意多让一步。
  就好像现在陈瑄让她来写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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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妃嫔通常是不干政的。
  太后或者是有摄政的机会,不过那每每是碰到幼主登基。皇帝年幼,他本人就无法行使他管理国家的权力,于是这份权力便让渡给了抚养她的母后或者身边的宦官又或者是朝中的大臣。
  而皇后和后宫的妃嫔们便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通常这时皇帝是成年的,他能处置朝政大事,他不想也不会把管理国家的权力和别人分享,哪怕那个人是枕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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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前面十几次重生的回目中,她能从陈瑄手中分得权力,多半要等到张贵人把他捅得半死不活——也就是半死不活自己不行了,也才会想到得找个靠谱的人来帮忙,并且多数时候还不怎么乐意,要分一分权力免得自己被完全架空,所以要分成好几分,一份给后宫中的她,一份给作为宗室的安王陈璎,一份给丞相。
  所以在前面所有回目中,她想要走女皇路线,不管她具体是在宫斗还是在基建还是在做别的事情,都要想办法让梁熙从丞相的位置上退下来,换上她的兄长,只有这样,在陈瑄被捅之后分权力,她才能联合自己的兄长迅速压过了安王陈璎,立刻把魏朝上下都把握在手里。
  这样的权力分配其实可以直接导向两种结局:第一当然是她奋而直上当了女皇,另一种是她的哥哥当皇帝,她得退一步去当长公主,这两种结局就前面她走的具体路线相关了。
  但这两个结局其实在某种情况上来看待,也是同一个结局——她能当女皇是依赖于谢家的势力,所以她在当了女皇之后,这个皇位能不能坐稳以及后面的传承,也都依赖于谢家,有极大的可能是这个皇位还是会落到她两个兄长或者侄子手中,最终和她当长公主没有太本质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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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在男权社会必然会发生的情形。
  她身在其中,虽然看得明白,但她却知道她难以把这个局面改变,她要依赖谢家,结果不会有太多不同,除非她想抛开谢家。
  捏着手里的笔,她意识到眼前其实是一个重要的时机——她不必要等到张贵人把陈瑄捅到奄奄一息了再等着从他手里接过那三分之一的权力。
  她有一个正大光明地与陈瑄分享权力的开始,就是面前这封旨意。
  陈瑄对所有符合他喜好的人都十分慷慨,他不吝于分享,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感觉心猛然跳得快了一些,似乎是因为她再一次发现了与之前所有重生都不同的地方。
  在这一次全新的重生当中,她已经走出了与之前不同的许多剧情,也许是因为她发现了自己不断重生的根源,又或者是——她有些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她因为前面一直没发现过卢雪的缘故,在认真反省之后,变得比之前更注重细节。
  这些全新的剧情线,应当便就是因为她在微小处的改变。
  就好像蝴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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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已经跑远了的思路拉回来,她看向面前的纸,歪头笑着看向了陈瑄:“那妾身可真的落笔数落了?要是哪里写得不好,陛下可不能笑我。”
  “不笑你,你只管写就是了!”陈瑄撑着头往只写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那张纸上看了一眼,催促道,“要是实在不行,你把大概都写出来,朕给你润色。”
  话说到此处,谢岑儿也不再推脱什么,便落笔开始历数韦苍韦萤的痴心妄想和韦萤混乱的感情生活并且着重落笔在了欺骗无知少女上面。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谢岑儿抬头看向了旁边聚精会神在看她写文章的陈瑄,笑着问:“陛下觉得我写得如何?”
  “不错。”陈瑄欣赏地点了点头,从她手里拿了笔,在最后添了几句,然后又叫了在门口的王泰进来,“你拿着这个,直接发到韦家去。”
  王泰心惊胆战地接下了,见陈瑄再没有别的吩咐,才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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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为什么这韦苍忽然想要替他弟弟求尚公主?”虽然写了一大篇批评韦萤韦苍这兄弟俩的话语,但谢岑儿还没闹清楚韦苍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了,她看向了陈瑄,“总不能就真的是因为他过于骄傲自大吧?”
  “否则还能因为什么?”陈瑄反问了一句,“他就是以为自己平定水患有功劳,觉得他们韦家也配得上公主。”顿了顿,他又嗤了一声,多解释了几句,“另外,就是想回京城来了,朕自然是不会让朕的女儿去瑶州,韦家要办喜事也不可能在瑶州,他眼热王琳能统领六军,又在猜测朕是不是打算把中军统帅也换个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了谢岑儿,笑起来,“后面这些能听懂吗?”
  “能听懂啊,陛下说得很直接。”谢岑儿点了头,陈瑄这么直白的话,她要是再说听不懂,那就是在自己贬低自己了,过犹不及。
  陈瑄见她点头,仿佛又有了谈兴,他道:“韦苍此人不可小觑,他是很擅长隐忍的性格,方才那旨意就算发过去,他也不会有半点怨怼,反而会把他弟弟亲自教训一顿然后送到京城来,以表忠心和诚意。”
  “会这样?”谢岑儿心中的韦苍可不是隐忍的性格,毕竟韦苍后面就直接叛乱了。
  “必然会的。”陈瑄语气相当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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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在瑶州的韦苍收到从康都送到的那封由谢岑儿执笔的回复旨意时候,陈瑄已经带着浩浩荡荡的王公大臣们一起往枫山去秋獮了。
  韦苍把这明里暗里都是讽刺和挖苦的旨意看过,看向了门口的侍从:“去把二爷叫来。”
  侍从忙道:“二爷今天去了别院,不在府里。”
  “那就让人去别院叫他回来。”韦苍吩咐了,然后随手把旨意递给身边的长史丛越,“长序来看,陛下这旨意写得有趣极了。”
  长史丛越恭恭敬敬地接了这圣旨,打开来认真浏览。
  “看着不像是咱们这位陛下写出来的。”韦苍笑着说道,“我猜着,这旨意多半是谢家那位贵嫔的手笔。”
  “后宫是不得干政的。”丛越一边看着这圣旨,一边又看向了韦苍,“不过看起来的确不像陛下写的,大概也可能是从丞相府发出来的?”
  “不会,梁熙平常行文也不是这样。”韦苍道,“我所说不会错,你只看着圣旨中,说仲荷的罪状,那真是字字诛心哪!无论是咱们陛下,还是丞相大人,都写不出这样的句子,只可能是那位贵嫔。”
  “陛下如此宠幸谢家的贵嫔?”丛越把看完的圣旨合起来,交还给了韦苍,面上露出些许忧虑,“咱们在瑶州与隔壁的谢将军可不算太和睦,这万一……”
  “不必忧心。”韦苍又拿起来这圣旨看了一眼,“谢家的贵嫔也好,隔壁的谢将军也罢,这分寸把握得极好,比仲荷好千倍万倍也不止。”
  “二爷在文人雅士当中的名声,是谢家留在京中的那位二爷拍马也比不上的。”丛越说道。
  “此言差矣。”韦苍摆了摆手,“这圣旨中的话要是让人知道了,还能剩多少名声?”顿了顿,他面上却还是带着笑的,语气也相当轻松,“尚公主一事也许难了点,不过要是能借着机会让仲荷回康都去也算是成了一半。”
  “让二爷去康都请罪?”丛越试探着看向了韦苍。
  韦苍点了点头,又笑道:“长序且去安排此事,明日就让仲荷启程往康都去。”
  说着话,韦萤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进来了。
  进到书房里面,韦萤来不及说话,直接便拿起水壶咕噜咕噜往口里面灌水,一壶水喝了个干净,才喘了口气看向了韦苍:“大哥,你这么急急忙忙找我回来做什么?”
  韦苍示意丛越出去还关上了门,然后不慌不忙地从墙上取了鞭子,直接抽到了韦萤的背上。
  猝不及防,韦萤被抽得满脸茫然却又不太敢躲开,他有些委屈了:“哥,我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抽我?”
  “抽完再说吧!”韦苍拎住弟弟,直接按在了地上不许他有机会跑。
第42章
  韦苍手上半点不留情把韦萤给抽了一顿,最后让人把韦萤抬回了他的院子。
  韦萤素来走的是文人素雅的路子,拳脚武功完全不是韦苍的对手,后头想要躲开的时候被韦苍按死了连跑都跑不了。
  平白无故被喊回来挨了这么一顿,他颇为委屈,仆从给他上药之后再看到韦苍进来,面上便带出了怒火熊熊。
  外面天色都已经暗下来,韦苍换了一身衣服,他坦然顶着韦萤要吃人的目光就在他身边的坐榻上坐了。
  “我已经让人都收拾好了,明天早上你就出发去康都。”韦苍伸手拉起韦萤身上衣服看了一眼他背后的伤,语气平静,“还有给陛下的奏疏你也一并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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