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次当女皇——绘花猫【完结】
时间:2023-05-06 17:14:42

  不过有一点她很确定,这其中多半是有张贵人的手笔。
  她知道这其中必定有张贵人利用时间差弄出了两遍不对称的消息和认知,其中手段方法她大概能猜到,但具体要实施起来是如何做的,她便不知道了。
  这就是许多事情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去做便不是说的那么简单。
  便就拿这回太子陈麟的事情来说好了,张贵人的确就是利用了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差和信息差,那么她是让谁去向太子陈麟传了话最终还真的挑拨到他动起了东宫卫率?
  再又还有,张贵人是怎么在这件事中隐身的?
  她知道是张贵人的手笔,乃是建立在她前面十几次的重生经验上面,若就只论这回,表面上是看不出来她的任何动作。
  别的不说,若是陈麟知道他行事是有张贵人的挑拨,那老早就跳出来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而不是现在被软禁在风雨殿中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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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壶中的水咕噜咕噜滚开了,谢岫拎着提梁先往她面前杯子倒水,然后等凉了一些往里面加了蜜豆之类的东西,一碗甜茶送到了她面前。
  “知道你不喜欢喝我这种。”谢岫说道,“不过你也可以尝尝,味道不坏。”
  “也喝,就只是不喜欢,所以喝得少。”谢岑儿把茫茫思绪收拢回来,看向了面前的甜茶,“这个也很不错,甜甜的滋味也好。”
  “陛下还在听风阁,舅舅也在。”谢岫用水把自己调制好的茶膏冲成糊糊又撒上了胡椒,随意地说道,“不过听说明日去狩猎的安排还是没有变。”
  “你觉得陛下会如何处置这事情?”谢岑儿捧起茶碗看向了谢岫。
  谢岫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虽说现在是在往家事上靠,但毕竟也是国事。”顿了顿,他轻叹了一声,“位置是保不住的,性命……我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谢岑儿忍不住回忆了一番之前所有回目中张贵人对陈麟动手成功的情况,顺序其实是先被废太子,然后陈麟才去世,中间多半有个两三个月的间隔,并且陈麟死后,陈瑄并没有过多追究什么。
  “从那位置上下来,国事上的处置就已经完成了。”谢岑儿说道,“家事……或者毕竟还是亲子。”
  “那得看他到底为什么带着兵马来了枫山。”谢岫喝了口充满椒香的茶,语气很认真,他抬头看她,“你觉得陛下会怎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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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岑儿往旁边靠在凭几上,抬头看向了远处的红叶,她试图把自己代入到陈瑄的立场中去思考。
  作为陈瑄首先要考虑的是什么?
  是皇位的稳固,再接着是魏朝上下的稳定。
  一切稳定,才是他能安稳做一个皇帝的最根本前提。
  陈麟之所为无论动机是什么,他的行为就是在打破这份稳定。
  所以他现在的处置——不提什么谋逆,只说冲撞,其中所为的也就是要一切都如常,明天的狩猎照旧也是为了这份如常。
  这样会让惶惶人心平静,让大家不去揣测魏朝是不是有什么变动,会不会有什么祸事。
  须知如若太子陈麟的行为真的被定性为谋逆,那么牵扯下来的人会数以百计,要是遇到狠心的帝王连家族也牵扯,到时候将让魏朝上下血流成河。
  陈瑄不会这么做,从前面所有回目来看,他也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所以表面看起来便是他把太子陈麟看得很是淡漠,这么大的事情也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了。
  此时此刻她试图去站在陈瑄的角度来深刻分析这件事情,便会感觉到陈瑄作为皇帝,在处置这件惊天大事时候的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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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原本打算秋獮之后就往北去泽山观兵。”谢岑儿没有回答谢岫的问题,反而问起了其他,“泽山观兵的事情,有什么变动吗?”
  谢岫想了想,道:“现在还没听说有什么变动。”顿了顿,他也意识到了这个到底意味着什么,“陛下打算给珠州增兵?之前传闻让卢大将军从珠州回撤的事情……”
  “应当就只是传闻而已,陛下便就是准备继续对北边用兵。”谢岑儿冷静下来,“听闻北燕一分为三之后,刘阿池在原本北燕都城晶城扶持了小皇帝,靠近珠州这边的是他们的大将军窦傲自立为帝,国号为齐,但十分不稳定,窦傲的几个儿子相互厮杀。”顿了顿,她肯定地看向了谢岫,“那么便就只会到废太子就为止。”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谢岫陪着谢岑儿喝茶说话,一直到陈瑄那边宣了她去伴驾,才从观枫阁离开。
  他一边跟在宫人身后往千秋宫外走,心里一边有些微妙而难以言说的茫然。
  他的小妹进宫之后已经变了太多——他自然也知道进宫之后的小妹的确变了很多,但从来没有像今日今日这样,她能很笃定地说出陈瑄的想法。
  这其中当然是有谢岑儿自己聪慧过人善于分析,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可以看出陈瑄对谢岑儿的宠爱——便就是真的宠爱,才会什么事情都不避着她,如此她才能通过方方面面了解了陈瑄作为皇帝的言行,继而推断出陈瑄的想法。
  或者家中出了个宠妃是应当欢喜的,但谢岫很敏锐地觉察到他小妹那宠爱的方向不同于其他宠妃,他忽然又想起来之前谢岑儿还问过他关于什么人才征辟的事情。
  他一时间难以说清楚自己心中这茫然。
  但有一点倒是落在了实处,谢岑儿自己应当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出了宫门,看到了自家牛车就等在一旁,谢岫忽然轻笑了一声不再想这些了——其实他也没什么好茫然的,他们兄妹几个上头也没个人照拂,自然是相互扶持,无论是宫里的谢岑儿还是宫外的他和大哥谢岳,都应该如此。
  现在谢岑儿显然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他作为兄长当然是更要助一臂之力。
  心思转过来,谢岫便不再茫然什么,直接上了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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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魏朝定都康都之后秋獮的地点,枫山千秋宫其实是由不同的宫殿群、园林和猎场组合起来,其规模甚至不输康都中的皇宫,陈瑄之前的魏帝还有过夏日直接到千秋宫来避暑,一直过了中秋才銮驾回宫的情形。
  故而在枫山脚下,原本的小村落如今是分布着各位王公大臣的府邸,当然是比不过京中的宽敞华贵,多是一进小院,官阶不够的甚至是半拉院子也是有的。倒不是这些随扈的王公大臣们不想要让自己的住处华贵一些,实在是这枫山中能盖大房子修宫殿园林的地方都已经被皇帝圈走,剩下能盖房子的地方少之又少,而历代魏帝又三令五申不许他们和山中村民相争,故而也只好委屈下来。
  谢家是后起之家,认真说来也就是在谢应手上才一跃成为了帝王心腹,手握实权。若是谢应能多活几年,在这小村里面或者能换个更正更好的院子,但谢应去得太早了一些,谢岳虽然是也是手握兵权,但却在玉州,不曾有回京的机会,故而属于谢家的那院子便十分偏僻,牛车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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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牛车,谢岫便看到谢荳拿着一封信从院子里面迎了出来。
  “郎君,大郎君来了信,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谢荳一边把信送到谢岫手中,一边说道,“送信那小子说是昨天晚上到的京城,听娘子说郎君在枫山,马不停蹄又往这儿来,累得都要站不住。”
  “给他收拾个屋子让他休息。”谢岫看了谢荳一眼,没有急着把信拆开,“再准备些吃食,别把人晾在那不管了。”
  “郎君放心,奴婢都安排妥当了。”谢荳忙道。
  谢岫点了点头,便抬腿往屋子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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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院子小,不像在京中那么讲究还分了前院后院书房卧室客厅,便就是三间屋子,一间分给了谢荳他们这些跟着一起来的随从,一间是做饭的伙房,另外一间就让谢岫一个人用,吃饭睡觉见客看书处理事情都不像从前那样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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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进到屋子里面先把身上的常服换下,又简单洗漱了一番把身上尘土擦净,然后换了轻便的衣裳,拆开了谢岳的信来看。
  是有什么事情值得让谢岳突然来一封信?
  玉州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变动,难道是家里的事情?
  想着这些,谢岫抖开了信纸,认真地看了下去,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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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岳的信写得很是简洁,概括起来就两件事,第一谢峦给梁氏写信,他直接拦下了没让梁氏看到;第二谢峦在跟着韦家人一起进京,大概已经走到半路。谢岳让他不要再贸然在韦家人在的时候对谢峦动手,然后叫他及时把这件事情告诉宫里面的谢岑儿。
  谢岫眉头皱起来,他派出去处理谢峦的人已经之前已经给过他书信,书信中他们告诉他,谢峦躲进了瑶州刺史的别院,已经不好下手。
  那时候他是告诉那些人,耐心埋伏,想办法混进去处理。
  谁知道这还没埋伏出一个结果来,谢峦反而要进京来?
  他不认为这是谢峦自己的意思,谢峦一门心思就喜欢韦萤,她根本不可能想回京来。
  那么就只能是韦家。
  韦家想做什么?用谢峦来威胁他们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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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岫垂着眼睑思索了一会,觉得这事情当中还透露着几分古怪。
  韦家有什么理由来对付他们谢家?难不成是想和谢家彻底把脸撕破?
  可两家决裂了对韦家也没什么好处的啊?
  至少现在让他去想,他想不出什么显而易见的好处。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韦家似乎还在上书想尚公主,只是不知道陈瑄是怎么回复的,这种事情向来是不会直接拿到朝会上讨论,都是陈瑄自己处理——或者是通过丞相府直接往底下发。
  所以现在是想尚公主,就把自己先摘得清清白白白璧无瑕?
  谢岫又低头把这封信看了一遍,只要梁氏不知道,谢峦的事情也不算是难处理的大事。
  不过还是要及早告诉谢岑儿。
  想到这里,他拿纸提笔写了个口信,然后找了信封把谢岳的信一起放进去,然后喊了谢荳进来:“你把这封信送进宫给贵嫔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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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风阁中,阳光透过窗格照射进了偏厅中。
  一只装满了红豆的铜壶正好被阳光照到,铜壶旁边有散落的木矢。
  陈瑄握着一支木矢,认真地对着铜壶找着角度,他半眯了眼睛瞄准了壶口,咻的一声把木矢投出去。
  木矢撞到壶口,缓慢地左右歪了好几下,眼看着就要翻出去,又在翻出去的边缘停下,最后缓缓滑入了壶中。
  “换你了。”陈瑄心满意足地让开了位置让谢岑儿上前来,“朕今日终于赢你了。”
  或者是穿了一身累赘的衣裳,又或者是因为和谢岫聊了太久的家国大事,脑子里面有太多东西,玩投壶这样需要专心的游戏便不太行了。
  到现在谢岑儿还一支都没有投进去,唯一一支有机会投入的,却是在壶口弹了一下直接掉出去。
  不过和陈瑄玩投壶不需要计较什么输赢,陈瑄口中虽然总说要赢,其实他也没真的那么计较。
  谢岑儿一手捞着累赘的宽袖,一边站到了投壶面前,又看了陈瑄一眼,笑道:“说不定妾身等会就发威,开始连中。”
  “你先投进了这支再说。”陈瑄拿着茶水,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又回头看向了王泰,“这些都换了,换朕和贵嫔常用的那种茶水上来。”
  王泰于是急忙带着人上前来把茶几上的茶具都收起来,又迅速地从外面送了新鲜的茶水进来。
  谢岑儿对准了壶口投过去,这次平擦着壶口过去,落到了比铜壶更远的地方。
  回头看了一眼新送来的茶水,谢岑儿伸手便拿了一杯喝了一口,然后笑着看向了已经摩拳擦掌上前去准备投下一支木矢的陈瑄:“刚才还想问,陛下今天怎么喝起了茶糊糊。”
  “嗯……茶糊糊这个形容很传神。”陈瑄拿着木矢的手顿了顿,又笑着再对着铜壶瞄准,口中随口又道,“中午那会你舅舅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朕便亲自给你舅舅煮了一壶他喜欢的茶。”
  谢岑儿听着这话,顿时心中起了敬佩之意。
  皇帝亲自给臣子煮一壶茶,忠心的臣子怕不是要感动得哭出来?
  咻地一下子又投了出去,这回是直接就落入了铜壶中,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陈瑄得意地看向了谢岑儿,道:“来来,该你了,刚才你要说连中,现在让朕看看你连中的功力!”
  谢岑儿捞着袖子上前来,暂时把陈瑄和梁熙之间的事情放到一边去,对准了铜壶开始认真找角度。
  身旁的陈瑄弯腰也拿起新送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喟叹道:“所以茶糊糊还是不好喝,真不知道他们那些人喝的是什么,不管是这种甜茶还是酒酪甚至白水都比那糊糊好喝多了。”
  谢岑儿不理身后陈瑄的干扰,把袖子直接撸起来,减少宽袖子的干扰,然后把木矢投出去——干脆利落地进了!
  “来来,陛下该你了。”谢岑儿回头看向了陈瑄,“妾身已经找到了感觉,陛下想赢就难了!”
  陈瑄放下茶盏站起来,拿起旁边的木矢,一边走一边道:“朕看你今日是不行的。”顿了顿,他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和你玩得忘了正事,原本叫你过来是让你明日一早就与朕一起去围猎。”
  “不是说要后面几天才许妾身一起玩么?”谢岑儿问。
  “人多,热闹。”陈瑄回头继续对着铜壶找角度,语气是漫不经心的,“朕今夜会让你舅舅亲自送陈麟回康都去。”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在人心慌乱的时候举行一些盛大的集体性的活动,有助于让人群安稳下来。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陈瑄的手段也历来如此。
  谢岑儿回想起来在过去十几个回目中如果太子陈麟被张贵人挑拨得对陈瑄动了手,在处置了陈麟之后,他都是借着中秋的名义在康都开了灯会,自己还亲自往城楼上去面见百姓,如此便让人安心。
  这一回的道理也是一样。
  围猎不仅照常,而且比之前更盛大,在外人看来,事情就会变成太子陈麟不过是无意中的冲撞,并不是什么兵变也不是什么谋反,不用想得太多。不过陈瑄还是有些生气,但应该没有气到什么程度,没见到还是让太子陈麟的外公梁熙亲自送他回康都么?
  知情人毕竟是少数,对里面的种种来龙去脉了若指掌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数人都会被迅速地安抚,不再为了陈麟一事提心吊胆。
  这也就是陈瑄会一直想要的稳定,人心的稳定,朝中大臣的稳定。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去处理陈麟和东宫的属官了,那些处置不会放在明面上,除非有心人紧盯着看,否则是无法觉察的。
  就便好像……现在整个千秋宫乃至整个枫山都是外松内紧的戒严状态,但如果不是特地去注意,又无法确切地感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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