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次当女皇——绘花猫【完结】
时间:2023-05-06 17:14:42

  陈瑄在一旁又笑着招呼了卢衡,道:“大将军要是不怕酸,便可以试试,酸但并不苦涩,其实也算是良品了。”
  卢衡笑着上前来也拿了个橘子剥开来,一口就吃了一半,吃下之后才道:“酸酸的倒是生津开胃,的确算是良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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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在走到了半山腰,便没有再继续往上走。
  山顶上看起来是没有什么人烟,路也难行,眼看着已经是下午,想要登顶时间也不够。
  于是陈瑄便让人从另一个方向朝着山下走去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短小君,请见谅QAQ
第55章
  下山的时候正好是夕阳西下的时分。
  属于深秋的寒意从山林之中弥散开来,哪怕阳光一如既往明媚着,却已经失了暖意。
  一轮红日缓慢地落在了山之后,夜幕缓缓降临了。
  近一些的宫人内侍手中提起了照明的灯笼,两旁的护军则举起了火把,山道便在这样火光之中完全照亮。
  御辇停在路边,陈瑄回身先让谢岑儿上去了,然后自己才后一步跟了上去。
  “回吧!”他如此吩咐外面。
  已经亲手接过了护卫指责的大将军卢衡在外面应了一声,很快整个队伍就朝着行宫方向行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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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过两天大将军去珠州了,朕再带你来爬一次泽山吧!”陈瑄靠在凭几上忽然说道,“今天看着你也是没怎么玩尽兴的样子。”
  谢岑儿抬头看向了陈瑄,她是有些不解的——这次爬山显然主角应该是陈瑄和卢衡,就算和谢家有那么一些关系,但和她的关系也实在是太少。
  “所以陛下叫妾身来,是有别的事情么?”心中有疑惑,她便也就问了,陈瑄既然把话敞开了说,那就是不怕她问的。
  陈瑄笑了一声,道:“大将军听闻朕带着宫中的贵嫔到泽山来观兵,于是一下子想了许多有的没的,劝谏了许多话,朕实在听得不耐烦,便让你过来让他看一眼,安安心。”
  这就是谢岑儿完全没想过的原因了,只是……皇帝出巡多半是会带女人的,她说到底现在也不过就只是陈瑄的贵嫔,值得卢衡单独当做一件事情来进行劝谏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陈瑄,正想追问一两句的时候,却发现陈瑄此时此刻似乎正对着面前小几上的一碗茶发呆。
  这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谢岑儿于是把心中的疑问都按了下去。
  从一旁的木筐中拿了泽山上的橘子在手里揉了几下,她正要剥开的时候,又被陈瑄伸手拿走了。
  “等会回宫就要用晚膳了,这会儿别吃太多。”陈瑄面上已经恢复了平常神色,嘴角带着淡淡笑意,“吃多了这酸橘子也不怕牙被酸倒了,等会吃不了饭菜!”
  “那就不吃吧……”她也没有那么想吃橘子,于是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坐着了。
  御辇慢慢地朝着行宫方向走,在辇车中能听到外面护卫们的脚步声,能听到车轮轧过路面的细碎声响,但除此之外再听不到了。
  往窗外看了一眼,从帘子的缝隙间也只能看到外面已经完全暗下去的天色,还有星星点点的灯火。
  “朕与大将军相识的时候,就是你这个年纪。”一旁的陈瑄忽然开了口,“那时候朕刚登基没两年,常常为了朝中的许多事情气得上火头疼,于是便常常带着人出康都骑马,然后朕便认识了大将军。”
  谢岑儿收回目光看向了陈瑄,她对卢家的发家史并不了解,倒不是她不想去了解,而是过去的十几次回目中也就最后两回接触到了卢雪,对整个卢家到底是怎样还没来得及去寻根究底。
  不过眼下当然是了解这些事情的好时机。
  “那时候大将军还年轻吧?”她顺着陈瑄的话问。
  陈瑄笑了一声,又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话问得真是……那时候朕也年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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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话陈瑄有些想说,但却又不知能怎么说。
  作为皇帝,他当然也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倾诉的。
  他与卢衡的相识其实像一个意外,又像一场预谋——当然了,那也一定是算到他心坎去了,让他甘之如饴的预谋。
  当年的朝堂不似现在,那时候他是刚登基没两年的皇帝,韦榷在朝中势大,梁家虽然能与韦家抗衡,但那会儿梁家的掌权话事人的不是梁熙,而是梁熙的叔叔。
  梁熙的叔叔是想左右逢源的,可朝堂上有一方咄咄逼人的时候,左右逢源是不可能,任何看起来的中立都实际上是在拉偏架。
  而他那时候虽然在皇位之上是九五之尊,却总会有一种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他想要除掉韦榷,手中却没有那么多的砝码。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可以说是机缘巧合,也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他遇到了卢衡。
  卢家并不是当年跟随着元皇帝从北方南渡到康都的世家,卢家到康都时候已经很晚——卢家的祖上隆武公不愿南渡,一直在北边纠集兵马试图重新夺回曾经属于魏朝、但已经被胡虏占去的晶城。
  只是许多时候事在人为抵不过大势已去,卢家最终还是选择了带着兵马朝着南边来。
  他到达康都时候,带着北边无家可归的流民,带着那些哀戚的百姓,带着来自北边的伤痕,却仿佛是在打南渡这些世家大族的脸一般。
  所以卢家在最初时候并没有立刻得到重用。
  之后,北边的胡虏对南边一直蠢蠢欲动,元皇帝去世之后继位的两位皇帝或者荒诞或者昏庸不堪大用,眼看着魏朝内部都要开始出乱子,梁家那位文兴公于是当机立断联合了卢家,先平定了魏朝内部那些想要谋朝篡位的贼子,再在临终时候把朝政大事交给隆武公,如此卢家才在康都站稳了脚步,成为了几乎可以和梁家相提并论的大族。
  但只是几乎。
  因为卢家人的心思总放在北边,隆武公辅政的那些年也只是专注着想要北伐一统山河,不似梁家也不似韦家,他们没有在朝中大肆扩张自己的权力。
  于是隆武公去世之后,卢家便渐渐地沉寂了下来。
  当然了,对于世家大族来说,沉寂并不代表着力量完全消弭。
  陈瑄记得那时候卢衡说,卢家一直等着陛下下旨重新北伐的那一日。
  在康都的这几十年,当初仓皇而下的那些老家伙们都已经死光了,年轻人已经习惯了在康都的安逸生活,他们心中北边的故土已经陌生得连概念也没有,前面的几任魏帝都少提那些北伐之事,陈瑄那时候一腔雄心壮志也几乎被登基之后遇到的挫折压倒。
  卢衡的话语却让他心中有了希望。
  夸张一些说,还像是茫茫黑夜中忽然有了一盏可以触及的灯。
  之后的许多事情便也是从他把卢衡调到了他身边作为开端,无论是后面的珠水之战,还是后面他让卢衡直接去接替了北伐路上身故的韦榷掌管兵权,卢衡做到了当初与他刚见面时候的许诺的那些话语。
  在他心中,卢衡便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朋友和属下,若让他来排一排身边这些臣子们的忠心程度,他认为卢衡是能排到第一的。
  但他也很懂得捧杀的道理,这些话他作为皇帝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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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谢岑儿,似乎是没等到他后面的话语,她现在又在看窗外面。
  他又忽然想起来卢衡的那些劝谏。
  卢衡应当是想到了当年的梁霙。
  他曾经很信任自己的皇后,虽然他的皇后似乎没有那么信任他。
  他与梁霙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他自己都不想回头多想,显然卢衡也是这么看待。
  所以卢衡在担心,谢岑儿会不会是第二个梁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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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陛下重用谢家,这谢贵嫔若是如当初皇后一般……陛下还请慎重。”卢衡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显然是纠结的,一切话语都应当只是出于他的忠心耿耿,否则大可不必说出口,“臣听闻谢贵嫔得了陛下信任,便已经在朝中内外事情上开口,虽然不过是指婚这样的小事,但以小见大,陛下不可轻率。”
  “那事情也是朕的意思,但朕却不好开口,所以才让贵嫔来。”陈瑄是这么解释的,“于平便放一百个心,难道于平还不相信朕的眼光,朕不至于连身边的女人都看不透。”
  “臣当然相信陛下的目光是雪亮的,只是陛下也不是头一次……臣也实在是放心不下。”卢衡说道,“若是从前,臣是不会说这些话讨嫌的,只是陛下,太子去了枫山那事情臣有所耳闻,这事情若能依着陛下的想法平淡处理了倒是还罢了,若是有人想揪着这事情不放呢?”
  “你认为谢家会?”陈瑄意会到了卢衡的担忧。
  卢衡于是道:“便是臣小人之心了,若是谢贵嫔能有子,将来谢家必定是要推着谢贵嫔之子为太子。”
  “说那些话似乎太远了一些。”陈瑄摆了摆手,“何况朕认为贵嫔没有那么蠢,谢家……心里也很明白。于平,当年你也与武安公一起共事,应当很明白谢家的家风。”
  卢衡听着这话却还是不放心,又道:“可今时不同往日,臣当然相信武安公在的时候谢家的家风,可武安公去后,谢家已经不是从前的谢家了。”
  “那让你见见,你来替朕看一眼,总行了吧?”陈瑄摇了摇头笑起来,“朕把贵嫔带在身边,当然是因为她聪慧,又全然不似当年的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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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现在陈瑄忽然觉得谢岑儿其实和梁霙有那么一些微妙的相似之处,并非是相貌这样的身外之物,而是体现在他们的闲聊之中,思维相当敏捷,还经常跳出了常规,抓取事物的角度也有时十分让人感觉到意外。
  当然,不同之处那就是相当不一样了。
  梁霙傲慢的时候多,每每总是居高临下,似乎总是在俯视众生还带着些许悲悯。
  谢岑儿么,虽然思绪活跃,但显然应当只是因为年纪小想得多,又是跟着爹长大的,所以不同于通常的女人。
  不自觉地对比了一下梁霙和谢岑儿,他又想起了在康都的张贵人。
  他想起来梁霙当年和张贵人那不死不休的局面,说来也是好笑,最后真的又是以梁霙之死作为了结束。
  可有时候有些事情,当年的结束便不是真的结束。
  张贵人聪敏,又跟着他这么多年,已经学会了如何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想做但又不能假手他人的事情做得漂漂亮亮。
  他忽然在想,若是他膝下的皇子多一些,现在应当可以少发愁许多。
  至少,能选择的能多一些。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夜晚行宫中有宴会。
  谢岑儿列席坐了片刻见过了带兵前来泽山的诸位将领之后,便听着陈瑄的吩咐,跟着王泰一起先行离席。
  王泰一边送谢岑儿回宫,一边细致地替陈瑄解释。
  “陛下是想着,这晚宴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娘娘平常向来休息得早,在这儿陪着熬夜便不美了。”王泰说道,“还有就是这些将领们出身寒门居多,与京中那些不一样,怕惊扰了娘娘。”顿了顿,他笑着又看了一眼谢岑儿神色,继续又道,“陛下还说,明天单独带着娘娘去泽山底下的那个湖去逛一逛,这时候有北方的候鸟飞过泽山再往南去,正好就要在那湖边歇息一段时日呢!”
  谢岑儿一边笑着应下来,一边上了王泰让人准备好的肩舆。
  夜风带着凉意,大约是因为泽山的确是靠北一些,她感觉这里比康都的深秋还要冷几分。
  在萧萧北风当中,凛冽的寒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里感觉比康都要冷许多。”她忍不住感慨了这么一句。
  王泰在一旁笑着道:“回娘娘,这儿毕竟是在山中,四处空旷,的确就是比康都要冷一些的。前儿听着大将军说,他从珠州动身往泽山来的时候,北边的琉州都已经开始下雪了。”
  “这才几月份?”谢岑儿忍不住掐指算了一算,跟着陈瑄一起出京秋獮的时候是中秋前后,在枫山过了十数日,再往北边过来又有十数日,现在其实已经快十月了,这么一想倒是又觉得这温度不算反常,“听说琉州在很北边,下雪应当也是正常。”
  “是呢!”王泰又笑着附和了。
  谢岑儿抬眼看向了远处,在夜色中,灯火微茫,只能看得到行宫隐隐的轮廓。
  她又回头看向了陈瑄宴饮众臣的大殿,此时此刻灯火通明,仿佛如白昼一般明亮。
  “娘娘放心,奴婢们会照顾好陛下的。”一旁的王泰大约是以为她在担心陈瑄,谄媚着笑道,“也不叫陛下临幸这行宫中别的女人。”
  这话让谢岑儿听得发笑——大约在王泰这样人眼中,她这样一个贵嫔能想到的便就只是这样的事情了。
  她也真的笑出声来,转而看向了他,并没有纠正——也没有必要纠正,只道:“那你就回去陛下身边伺候,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可不行,陛下嘱咐奴婢一定要送娘娘平安回去,才能回去复命呢!”王泰说道。
  谢岑儿失笑,这大约应当算是渣男的博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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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泰送了谢岑儿回去行宫中,又叮嘱了宫人一定要小心伺候,才转身回去陈瑄身边去。
  回到行宫正殿时候,宴饮的将军们正热闹地在一起拼酒,简直放肆得不像是宫廷夜宴,几乎与那些普通士族的宴会没什么两样。
  殿中没见着陈瑄,王泰在门口刚站定,张淮便从旁边过来了。
  “陛下与大将军去后面单独喝酒,说让大人回来了在前面看着招呼一下。”张淮小声又快速地说道。
  王泰放下心来,便点了头:“那你去回陛下,我已经送了贵嫔娘娘回去,娘娘已经歇下了。”
  张淮应下来,便从旁边又往后面去。
  王泰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站下,看着这殿中痛快饮酒的将军们,忽然想起来康都那些文人雅士——在康都待得久了,见那些举止文雅总是带着几分神仙气度的王公大臣们看得多,这会儿竟然会觉得这些将军有些粗鄙。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便被他结结实实按了下去。
  论出身他比这些人可要粗鄙一百倍,论官职官阶,他现在就算是混到了陈瑄身边做了内侍官,但官阶官职也都还是实实在在地不如他们,他又哪里能嫌弃他们粗鄙呢?
  何况陈瑄作为皇帝都不会这么认为,他又凭什么这么觉得?
  前面多少内侍官都因为目中无人做出了不符合身份的事情最后丢了小命?
  他是不想去重蹈覆辙的。
  这么想着,他收回了目光,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再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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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殿中,陈瑄解了外裳靠在凭几上,手里随手拿着一支箭矢,在面前的沙盘上与卢衡在划定北边局势目前的情形。
  卢衡正襟危坐,认认真真地听着陈瑄的话语,又不时对沙盘上的局势进行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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