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次当女皇——绘花猫【完结】
时间:2023-05-06 17: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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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就这样吧!”陈瑄伸手又替她把头上的凤钗给扶正了,“朕以后会来看你的。”
  张贵人抬眼看向了他,声音酸涩:“陛下以后都不会来了。”
  “朕说会来,便会来。”陈瑄道,“朕不是信口雌黄的人。朕希望幼媛你能好好想一想。”
  “我便只能想着陛下,除了陛下,我不知还能想什么。”张贵人说道,“陛下若觉得我做错了,那便杀了我好了。那样我便也不会在宫中茫然孤苦不知所措,陛下也不用为难将来,也不用去想什么将来的喜欢与爱,更不用去顾念什么十多年的情谊。”
  “说什么胡话?”陈瑄眉头皱了起来。
  “陛下现在这样对我,比杀了我更让我难受。”张贵人道。
  话说到这里,陈瑄已然没有了耐心,他再次看向了她,声音冷硬起来:“那便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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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贵人整个人愣住,她露出了不可置信的错愕——她不会理解错了陈瑄话中的意思。
  这一瞬间,她只感觉脑子里面只剩下了一片嗡嗡,她再无法思考了。
  她猛地从御驾上站起来,目光左右寻找了一番,看准了宣华宫门口的石狮子,便要一头朝着那石狮子撞过去!
  跟随御驾的侍卫宫人还有宣华宫门口的内侍宫人们顿时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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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此情形,陈瑄也是一愣,但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他顾不上这大雨滂沱,直接从御驾上跳下来,拦腰把张贵人给抱住了。
  刺骨的雨水很快便把他身上的衣裳湿透,怀里的张贵人兀自挣扎着,他抓住她的手腕,慢慢让她靠到自己身上来。
  一旁的宫人们很快举着雨伞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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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什么傻事?”他伸手从张淮手里接了大氅直接包裹在了张贵人身上,然后把她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宣华宫里面走去。
  怀里的人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襟,过了好一会儿才呜呜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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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露宫中,谢岑儿从裴嬛口中听明白了今日绛英宫中发生的那些事情。
  裴嬛面上具是委屈不甘,但大概在谢岑儿面前也不太敢宣泄,于是说完之后就只是垂着眼眸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地喝茶。
  谢岑儿听完这些,是对张贵人叹为观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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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情说白了也不过是后宫争宠,但她前面十几个回目加起来都没见过张贵人这么做过——直截了当跑到裴嬛宫里去把陈瑄拉走。
  若是陈瑄向着裴嬛也就罢了,那算是张贵人自己自取其辱,可现实是怎样呢?陈瑄就是被张贵人把注意力给拉走了,最后还把她也牵扯进来,直接让晕了头的陈瑄还让她也往绛英宫去一趟。
  这事情做得,简直就像是直接在打裴嬛耳光。
  也好在她没有真的往绛英宫去一趟,而是让裴嬛到甘露宫来,这事情尚有可描补的余地。
  否则……裴嬛以后在后宫中都难以抬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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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一眼裴嬛手中已经见底的茶盏,谢岑儿拿起茶壶,给她把茶水重新注满了。
  “你既然到甘露宫来了,今晚便不要回去了。”谢岑儿看着她,“就在甘露宫住一晚,等明日我送你回去,便把今晚的事情抹了。”
  裴嬛顿了顿,也听明白了谢岑儿的意思,她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下来:“多谢娘娘!”
  “眼泪擦了吧。”谢岑儿摆了摆手,“陛下让你过来,也是让我给你解围的意思,不必谢我了。”
  “妾身知道这是娘娘的好意。”裴嬛慌忙擦了泪水,声音却还是哽咽着的,“娘娘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
  “不过举手之劳。”谢岑儿看着裴嬛,“现在也不多说什么,我让人带你去偏殿休息吧!”
  一边说着,她便叫了玉茉进来,让她带着裴嬛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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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嬛去休息了,谢岑儿却一时间失了睡意。
  张贵人这次的事情做得实在出乎意料了一些,甚至有些焦急失了分寸。
  在过去的十几次回目中,裴嬛不是没有得宠过,她就是梁熙可着陈瑄的心意精心培养的美人,得宠都是必然的事情,张贵人从前为什么没有这么急?
  闭着眼睛细细思索了一回,这事情好像也还是出在了时间上面。
  这一次裴嬛得宠似乎比从前都要更早一些,张贵人还没有彻底失宠的时候,裴嬛就已经得了宠。
  所以便就是因为这样,张贵人的应对也与从前不同了吧?
  正想得出神,她听见外面又有脚步声穿来。
  睁开眼睛,她看到常秩躬身从门口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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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什么事情?”谢岑儿索性站了起来,她往外看了一眼,风雨尚未停歇。
  常秩走到跟前来,轻声道:“方才陛下与张贵人在宣华宫门口闹了一阵,张贵人差点去撞了石狮子,陛下这会儿叫了太医往宣华宫去了。”
  “……”谢岑儿半晌不知能说什么才好,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一些茫然的思绪,“那陛下可还好?”
  这问题常秩没法回答,也只好抬眼看向了谢岑儿,道:“这奴婢便不知晓了,想来应当是没什么事情的吧……”
  谢岑儿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她摇晃了一下自己一晚上被陈瑄张贵人裴嬛这三角恋情塞得茫然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清明一些,道:“既然叫了太医,那明日就让人送些补品之类往宣华宫去。”
  “是。”常秩应了下来。
  “还有,这事情不许人私下讨论。”谢岑儿又加了一句,“陛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都不许胡乱猜测。”
  “是。”常秩再应下来,“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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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岑儿叹了口气,这一晚上的狗血戏份差点让她都要无法思考了,却也不知道陈瑄会如何把这些事情盖下来?
  以陈瑄一贯在感情上的薄情来看,大概是会直接抹平的。
  她这么想着。
  果然,第二日一早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有了确切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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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说张贵人最近身子不好,请贵嫔娘娘来理后宫事。”一大清早,王泰便来到甘露宫来传达了陈瑄的口谕,“再有,陛下问娘娘觉得裴美人是不是懂事,可还聊得来?”
  果然与她昨日所想一致,谢岑儿听着王泰的话,心中毫无波澜。
  于是她也就平静地笑了笑,道:“裴美人十分伶俐,昨日与我聊得十分尽兴,是我夺了陛下的心头爱,还请陛下不要与我生气。”
  王泰笑着道:“娘娘说的是哪里话,陛下怎么会与娘娘生气呢?陛下还说中午时候过来与娘娘一道用午膳呢!”
  “那我便等着陛下来了。”谢岑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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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时候,陈瑄果然便往甘露宫来了。
  他不是空手来的,还带了一整套金丝做的首饰头面。
  “上回朕与你说过的北边胡人的手艺,你看这金丝,比头发丝还细。”陈瑄把一支金丝缠绕的凤钗拿出来特地给她看,“朕想着这一套你用正好,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岑儿看一眼面前的金银首饰,忍不住笑了一笑,这应当就是陈瑄慷慨给予的封口费和好处费吧?
  投桃报李,她收下了这一整套的首饰头面,然后道:“我觉得裴美人是十分伶俐的人,陛下何不给她升个位分呢?”
  陈瑄脸上绽放了一个惊喜和意外的笑,他道:“贵嫔深得朕心,那便按照贵嫔的意思来,就升她作婕妤吧!”
第88章
  魏朝的后宫品级并不多。
  皇后之下是三夫人,三夫人之下是九嫔,九嫔之下有五职,再之下就是散位的美人才人良人。
  陈瑄的后宫人数虽然多,但能到嫔位以上的少之又少,九嫔之中只封过一个昭容,余下全挤在了五职和散位当中。
  这其中原因自然有品级太少也不好大封的缘故,另一个原因则就是在过去十年中张贵人独宠,底下的人出不了头。
  在谢岑儿过去的十几个回目当中,裴嬛到生子为止都是在美人的位分上——在她因为生子去世之后,倒是追封过一个嫔位的昭仪。
  作为得宠并有孕的美人,事实上裴嬛在之前的十几个回目中所得到的位分是过低了。
  谢岑儿一时间想不太起来那时候为什么陈瑄没有给裴嬛升位分,或者在过去的十几个回目中,他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和考量,但这一次她却能很分明地看出来陈瑄会想要给她升一升了。
  原因倒是很简单,陈瑄作为一个自诩慷慨大方的皇帝,不会在自己的新宠受了委屈的时候还无动于衷。
  故而就算她不主动提给裴嬛晋位的事情,陈瑄也会要这么做的。
  但重生过这么多回目,谢岑儿素来也知道主动二字的重要性。
  与其被动等待着剧情线变了又变地往前发展,不如自己主动一些推着剧情往前走,那样更方便她来推算掌控剧情进度,不至于陷入了茫然之中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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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嬛从美人晋位为了婕妤,让后宫中一片议论纷纷。
  张贵人听着钱元说了裴嬛晋位的消息,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披着一件银线绣成的袍子,头上没戴首饰,疲乏靠在床榻上,仰着脸许久没说话。
  钱元与殿中女官姚细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安静地退到了殿门口站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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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外面有内侍悄然走到门口来,看向了钱元。
  “王婕妤在宫门口求见娘娘。”内侍小声说着,又往殿中偷偷看了一眼,“娘娘见么?”
  钱元抿了下嘴唇,示意这内侍在一旁等着,重新又朝着殿内走了几步,看了眼床榻上张贵人的神色,才开口道:“娘娘,王婕妤在外面求见娘娘。”
  张贵人从茫茫思绪当中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钱元,慢了一会才开了口:“让她进来吧!”
  钱元应下来,便回到门口去吩咐了那内侍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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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王婕妤便跟随着内侍进到殿中来了。
  王婕妤的打扮一如往常,玫红的斗篷里面是银白的衣裳,头上挽着端庄的发髻,但神色却还是带着几分失措。
  她上前来行了礼,然后在一旁站定了。
  “听说娘娘昨夜淋了雨病了,妾身那儿还存着些好药材,便带了过来,已经都交给钱元了。娘娘好生养病,身体要紧。”王婕妤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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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听得张贵人怔忡了一阵,昨夜种种,到了今日便只成了这么简单的一句淋雨。
  她想起她昨夜在陈瑄怀里痛哭流涕不愿意放手的执拗与狼狈。
  她应当为方才那托词生气的,可她心中却异乎寻常的平静,甚至感觉到有那么一些好笑。
  她一夜未眠,回想着自她进宫以来到如今的种种,怎么也睡不着。
  过往浮华与爱宠,在今时今日的薄情寡义面前,便仿佛是个笑话。
  可这笑话是由她的一番真心倾注而成,她也笑不出来。
  她以为陈瑄不会这么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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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身听说裴氏能晋位是因为贵嫔在陛下面前进言的缘故。”王婕妤又开口了,“谢贵嫔进宫之后看起来与娘佚娘交好,实际上却也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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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贵人抬眼看向了王婕妤,她这话显然意有所指,却又忽然让她从之前的茫茫怔忡中清醒了过来。
  她忽然想起来谢岑儿三番五次几乎明示地告诉过她不要计较裴嬛得宠的事情。
  现在裴嬛晋位又是因为谢岑儿的进言……
  她当然可以如王婕妤那样认为谢岑儿对她是不安好心。
  但——她从床榻上坐直了身子,迅速冷静了下来——这并非是什么故意为之也不是为了针对她,而就只是顺势而为,谢岑儿是在看出了陈瑄的意图之后,才有了进言。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
  若是她,她却是不会进言的。
  她容不下陈瑄后宫中有比她更得宠的女人。
  这个念头浮起来时候,她悚然一惊。
  也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想起来已经死了很多年的梁皇后。
  当初梁皇后在宫中……便与现在的她无甚差别。
  梁皇后也容不得陈瑄的后宫中有人得宠,所以梁皇后把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并且,梁皇后也真的动手了,她的容不得便就是真的容不得。
  但梁皇后最后是如何结局呢?
  她要成为和梁皇后一样的下场吗?
  她若是真的如梁皇后一样,结果只会比她惨十倍百倍。
  在她身后可没有当了丞相的父亲,膝下也没有稳坐东宫的太子,她若真的执意如此,最后便只会跌入泥中,被人践踏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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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她心中清明起来,再看向面前仍然是温顺模样的王婕妤,张贵人忽然琢磨起了王婕妤这人。
  这个跟着自己十年一直以来都是低眉顺眼的王婕妤,把自己亲生儿子送到她面前来讨一个稳妥地位的女人,她是真的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笨拙老实又什么都不懂只能靠着她吗?
  能在梁皇后尚在时候,生下只比太子小了半岁的皇子,王婕妤会是这么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她从前没有认真想过,她只是会想——傻人自有傻福,只要足够蠢,梁皇后便不会把这么一个王婕妤放在心上,否则的话,为什么生下了皇子的她,这么多年还在婕妤的位分上,都没能升到九嫔呢?
  再想一想方才王婕妤说的话,张贵人感觉有些不寒而栗了。
  她如果听进了她的话,不认真去想一想,便就是要与谢岑儿为敌,那会怎样?
  谢岑儿自然是不会对她留情的,那么王婕妤多半会做那落井下石之人,便如她当年对待梁皇后那样。
  如此,她再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身上,关于陈麟,关于东宫。
  等到万事毕了,她就还是清清白白愚蠢老实什么都不懂的乖巧女人,把一切污点都甩到她的身上,她和她的儿子,便能平步青云,再不会有什么能阻碍他们的脚步。
  同样的戏码,王婕妤是不是当年也在梁皇后面前上演过?
  所以现在此时此刻的真情毕露才这么让人辨不出是真是假?
  张贵人垂下了眼睑,重新靠回了凭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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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婕妤见张贵人许久没有说话,面上露出了几分慌乱和不安。
  她面露惴惴,又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道:“娘娘……是妾身说错了话么?”
  张贵人回过神来,轻轻笑了一声,道:“我只是在想你说的话。”顿了顿,她再抬眼看向王婕妤,面色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她又道,“或者你说的也有道理,若不是贵嫔,那裴氏想升位也难,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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