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次当女皇——绘花猫【完结】
时间:2023-05-06 17:14:42

  这话虽然含蓄,但陈瑄听懂了,他面上还是带着笑,道:“这不能怪朕,朕从来都是顺势而为,你知道有些事情既然会是这样,是因为前面已经有过了累积。”
  谢岑儿也明白陈瑄的意思了——不过是惯性。
  他虽然不计较民族也不计较男女,但前面所累积的种种惯性就摆在那里,他也不会主动去改变,因为改变那些东西对他根本没什么好处说不定还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会说顺势而为。
  但那位女驿长却忽然让谢岑儿感觉到……事实上和陈瑄一样或者相似的人有很多。
  他们都是顺势而为,所以不会刻意去改从前的习惯,但若是有人打破了从前的旧俗出现,只要不是来添乱的,那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她想起来过去十几个回目中她作为女皇结局的那几个,虽然那几个结局中她还没体会到女皇到底要做什么就结束了,但现在她感觉到,按照这个时代中大多数人的想法,她会受到的阻力应当没有那么大。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在经历过十几次重生之后,谢岑儿对有一些事物的感观其实已经与从前不一样了。
  比如封建社会。
  在她穿越之前,她对这个词是非常浅显地只停留在表面的。
  一来是因为这个词代表的所有一切只是存在在历史中,已经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失;二来是因为关于其中制度阶级之类的东西,事实上她体会不到,所以仅仅知其表面,而不知其深意。
  在她第一次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其实体会并不深刻,因为谢家显而易见就是属于封建社会中的统治阶级范畴,所谓的民生疾苦她是感受不到的,她所面临的将来其实顺风顺水,基本不用太过于操心,所以她第一次穿越过来直接最后能做太后。
  而在之后的十几次重生循环中,由于她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重生,并且不断地探索这个封建时代,继而才开始慢慢了解这个时代这个社会,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从前在书本上学习过的那些原本很机械很僵硬甚至很难背诵的词条和定义。
  封建社会当然不是一成不变的,从形成了封建社会的雏形,到最后封建社会达到顶峰,这中间或者有数千年之久,在这数千年中,封建社会本身是不断在改变的。
  所谓的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便应在此处。
  当一个时代的生产力开始发生改变,封建社会的君主统治者们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就会相应地发生改变,以适应生产力的发展,让这个体系继续维持并且向前继续发展。
  在这个过程中,这个很笼统概括的封建社会,会在不同的阶段,发展出不同的样子和形态,然后随着时间继续前行。
  倘若把这个封建社会的制度比作一个动物,它原本可能是一只猫,首先进入一个阶段长出了角,下个阶段又长出了两条尾巴,再下个阶段肉垫变成了蹄子,再再下个阶段,它的犬齿变成了獠牙,久而久之它变成了一只猫型的怪物有着许许多多奇怪的特征,但其本源没有变,还是那只猫(封建制度),并没有成为一条狗(别的制度)。
  所有那些长出来的角、尾巴、蹄子、獠牙都只是为了让它能在遇到问题时候继续前行,或者在接下来某个阶段它发现它的角是多余的,便又会自己把角给去掉。
  如此便能得出一个很显然的结论,那就是,在这个社会体系中,只要不杀死这只猫(封建体制),那么一切都是被允许的。
  所以重新回到那位在珠州的女驿长慕容危和她曾经做女皇这两件事情上面。
  女驿长可能对于珠州当地的那一个地方的人来说是惊世骇俗的事情,怎么一个胡人能做驿长怎么一个女人能做驿长?
  可对于整个魏朝来说,这个女驿长就是完全不值得去注意的。
  便如陈瑄所说,能做事就行,其余都不是问题。
  她曾经做女皇这件事情甚至道理一样。
  回到猫的比喻上面,她做女皇,可能是让猫突然从公猫变成了母猫。
  但猫仍然还是猫,有一些人可能会计较母猫不够胖不够壮脸不够圆毛不够蓬松,但对于猫来说,它本质没变,还是一只猫,所以仍然还是可以接受的。
  而她做了女皇之后,之所以还是一只猫,没有变成别的东西,就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所决定的了。
  魏朝显而易见还没有进入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生产力和经济的发展更远远不足以进入资本主义,甚至某些地方还带着奴隶社会的影子,此时此刻就算她做了女皇,也不可能从根本改变这个社会的本质,她做了女皇之后能做的,仍然还是调整这只猫前进的姿态,让它能往前继续走而不去激发封建社会根本矛盾最后导致被掀翻成为一只死猫。
  谢岑儿倒是常常为此感觉到乐观。
  有一些事情在一个制度开始的初期或者早期便存在,到了中期和鼎盛期,便不会被当做是大惊小怪不可接受不可饶恕的事情而疯狂反弹。
  便好比,如果在一开始就有女皇的出现,并且女皇经常出现在了史册之中,之后再有女皇继位,或者女子横空出世登基,便不会有那么多人反对和不认可。
  她在此所做的一切微小的努力,在这个时代的之后都会有一个回响。
  当然了,前提是,她能做好一个女皇,她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而不是直接上了昏君史册被反复拿出来当反例说女人不行。
  作为一个重开十八次并且还自带了穿越身份的人来说,谢岑儿也不容许自己当那个不行的人。
  陈耀的书信在寄回了第一封之后,再每隔三五天,便会有新的书信送到康都来。
  陈瑄认真看过两封之后就再没有耐心——应当是嫌弃他的书信太过于流水账没有重点,于是转而去看王泰跟着一起寄回来的奏疏或者谢岫的上奏。
  陈耀的书信便直接被陈瑄拿给了谢岑儿让她看看那庞大的流水账当中有没有什么值得多注意的。
  谢岑儿看完了陈耀的大篇幅流水账之后,别的倒是不明显,只是感觉到陈耀似乎在长大,尽管都只是在写他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但与他第一封那么大惊小怪对驿长慕容危惊奇相比,后面他越来越多地看到了山川河流,看到了百姓和官员,他的信中开始有具体的事情,而不是对着某一个人和某一个官职大惊小怪表示不解。
  或者这就是行万里路会必得的成长。
  慕容危护送了陈耀一行进入温城时候,正是小雨纷纷的一天。
  虽然温城还是寒冷,甚至比过年时候的康都还要冷上几分,但是已经快进入三月,天气开始变暖了,就算是北方,也不再是大雪封城的样子。
  陈耀骑在马上,头上带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他现在不爱窝在牛车里面。
  远远的,他看到有个十分高大挺拔的男子就站在温城驿馆的檐下。
  “那是谁呀?”陈耀问旁边的慕容危。
  慕容危看向了驿馆方向,淡淡笑了一声:“回殿下,那就是卢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陈耀没有见过卢雪,尽管这名字这半年在康都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如雷贯耳了。
  认真说来,他在封琅王之前,其实只见过少许朝臣,大多数是事务官,管着琐碎的杂事,除却丞相梁熙之外,再很少有机会能与这样实权在握的大臣有接触。
  原因倒是很简单也很直接,他没这个资格。
  在陈麟作为太子还活着的时候,见到朝臣并与之结交是独属于他的权利。
  那也是皇帝陈瑄把他作为自己储君时候所放手给予他的权利——当然了,这也就是陈麟那时候为什么就能够带着兵马往枫山去的重要原因。
  他有这个权利,能动得起这个兵马,并且有人追随,所以敢这么做。
  只是陈麟低估了陈瑄,也根本不了解陈瑄,故而他那次明显就是能定性为谋逆的事件,最后春秋笔法之下便把他的罪名去除。
  但追随陈麟的人可没有这么好运,他们都被悄无声息地定罪处理,然后连同亲友家眷一起消失在了康都。
  在枫山之事过去的半年中,康都悄无声息地发生着这些事情,许多人家因此败落——但只要陈瑄不提起,只要另外有别的事情占据大家的视线,这些事情便不会被人察觉。
  陈耀回头想这些的时候,倒是感觉到庆幸,若是陈瑄便把那事情大张旗鼓地追究起来,恐怕他封不了什么琅王,他的母亲王婕妤早早被追究罪名也许都不能有个好名声的结果,当然了,张贵人必然也从云端跌落再没有现在地位。
  不过要是那样,陈瑄便也没有精力去授权卢衡父子三人在北边的用兵了,也就没有卢雪那时候在琉州堪称神勇的奇袭,也没有琉州的首付,自然也没有他今时今日骑在马上看到这么一个传奇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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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雪十分高大,陈耀骑着马靠近的时候十分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因为哪怕他现在是居高临下地看他,也能感觉到他的身量是比旁人更伟岸的。
  翻身下了马,他上前了两步,便感觉自己在卢雪跟前就有点“弱小”了。
  他忍不住垫了下脚,感觉自己和他差了一个头。
  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谢岫,谢岫比他高了半个头,此时此刻和卢雪相比,又低了半个头。
  再去看下马上前来和卢雪打招呼的慕容危,陈耀忽然心态平静了下来。
  在他们一行人中,最引人注目的其实是这个慕容危,身为女子,和谢岫个头相当,高大威武,在路上有几次他骑马不小心,慕容危都是直接手一伸就把他给拎了回来……
  胡思乱想了一堆,他突然看到面前的卢雪对着他行礼,突然又回过神来——他身后的谢岫孙篆已经带着同行的官员们朝着卢雪行了礼。
  “免礼、免礼,不敢当……”陈耀往旁边让了一让——他虽然是琅王,是陈瑄的亲子,但认真算起来,卢雪是实权在握的刺史,且身上挂着一大串的官位品级爵位,他受这一礼虽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但考虑到之后他要面临去琅州施压的局面,他觉得现在不是给卢雪摆架子的时候。
  卢雪笑了一声,从善如流地站直了,口中笑道:“殿下比臣预估的时间还是晚了两日,应当是路上难行了。今年的天气比往年糟糕许多,也是臣没有料到的。原是想着若殿下再晚两天,臣便要带着人马去找殿下了。”
  陈耀忙道:“是有天途径一个县城时候看到百姓庆祝春社,于是多停了一天看了看。”
  “原来如此。”卢雪恍然,“今年陛下下旨各地春社应当大办,珠州接旨之后,各地便也都热闹办了起来。”
  “的确十分热闹,我看到的时候感觉十分新鲜,从前在康都都没有见过。”陈耀说道。
  “等再过几日有上巳节,殿下可以在温城或者去琅州看看上巳节的热闹场景了,北边上巳节与南边也不一样。”卢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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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来有往聊了这么几句,陈耀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他抬头再看了一眼卢雪,悄悄打量了一番他身上衣着——应当是常服,和康都常见的宽衣博带的款式不同,袖子仿佛是胡服的样子在手腕处扎了起来,看起来倒是既有武者的飒爽又带着几分文人的儒雅。
  他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大袖子,又随手绕了两下,回头去看谢岫。
  注意到了陈耀的动作,卢雪又笑了起来,道:“殿下勿怪,臣这几日都是在准备着随时带着人马出去寻殿下,便没有穿官袍,穿的便服,有失礼节了。”
  “我是在想这个袖子似乎更方便些……吧?”陈耀忙又重新看向了卢雪,这次他注意到了卢雪的长相,话说了一半直接停下了。
  在康都他见过的美男子太多了,比如身后的谢岫,就是以相貌出众闻名的;再比如已经步入中老年的丞相梁熙,曾经也是以风流名士在一众朝臣中出头的;见得多了,他对男子的美貌已经渐渐不那么……感觉到惊讶和感叹,但今天……
  他眨了下眼睛,忽然在想他爹陈瑄见过卢雪没有,又在想他爹如果见过,是不是会惋惜自己没有个年龄恰好的公主,否则……
  想到这里他又很荒谬地把思路拐到了……那卢衡大将军是不是也格外帅气?如果卢衡大将军和丞相梁熙比,他们俩谁更好看?
  以及——他爹陈瑄选人用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有点看脸?
  没等他把上述所有问题都得出一个结论,他听到卢雪在回答他的话:“的确是方便一些,殿下若是喜欢,臣也给殿下准备了一些琅州与珠州如今正时兴的衣裳,殿下可以试试。”
  他下意识先点了点头,然后才重新又看向了卢雪,纠结了一会儿才问道:“卢大人……婚配没有?”
  “嗯?”卢雪低头看向了他,还是带着笑回答了,“殿下问这个做什么?臣尚未婚配,这一两年也没这个想法。北边战局未定,臣不想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面。”
  陈耀慢了半拍再点了点头,心里面杂七杂八的想法滚成了球,一时间感觉乱纷纷的都抓不出头绪,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于是他再回头看向了谢岫。
  谢岫被他看了这么多次,也只好上前来了。
  “卢大人,现在时间不早,殿下一路骑马过来,还是先请殿下休息,如何?”谢岫客客气气地问。
  “自然应当如此,驿馆中的房间都是备好的。”卢雪不以为意笑了笑,“诸位大人的房间也都安排好了,诸位请随意。我也在驿馆中,有什么事情诸位打发个人过来说一声就行。”
  谢岫便应下来,回身与孙篆低语了几句,便让王泰先引着陈耀去休息。
  一行人各自散开去做事情,谢岫也与陈耀打了招呼,准备去休息。
  刚走到驿馆院子里面准备让人取行囊,他听到身后卢雪招呼他的声音。
  “谢云出,你大哥有信让我带给你。”卢雪道,“等会我差人送你房里去。”
  谢岫忙回头看向了卢雪,道:“我等会亲自来拿就好了!”
  卢雪靠在檐下的栏杆上对着他笑了笑,道:“不用那么客气——几年前你射箭输我,你还得喊我一声哥呢!”
  这话一出,谢岫再绷不住自己的淡定了:“你比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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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同龄人,且家世相当,谢应尚在时候两家有往来,虽然之后来往少了,但他们显然彼此是认识的。
  不过谢岫向来自称与卢家不熟。
  原因有很多,从谢家当年处境到卢家的升迁再到谢岳去了玉州和韦家形成了抗衡林林总总,反正不熟肯定比熟要好。
  但其中有一个很重要也很私人且不足与外人道的原因……那就是当年年轻气盛时候谢岫在武技上面比不过且打赌输了还给自己认了个比自己小的哥。
  好在没多久卢雪就跟着卢衡离开康都了,也好在后来再没有比谢岫更强的人出现在康都,这事情很快被谢岫厚脸皮否认,时间过去久了,就也没人再提。
  不提,不代表他不记得,也不代表他这时候听到卢雪旧事重提的时候不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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