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宿屿在保研之后,没有选择继续住学校的宿舍,而是在A大附近找了套公寓,简单收拾完行李就搬了进去。
一来他不太喜欢家里的氛围,二来这样方便他兼顾学业。
同样的,薄诗来找他也会便利些。
“要聊什么?”程宿屿没答俞霏的话,只是重复了一遍问题。
“……”
女人沉默了会儿,问他:“是这样的阿屿,我从别人那儿得知了件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又不好到处打听,怕影响不大好,所以想来问问你……”
“所以,是什么?”
男生冷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瞳孔中是无机质的淡漠,甚至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
但薄诗就是莫名感觉,他好像有些不耐烦了。
俞霏被他打断,噎了噎,语速忍不住加快:“我听说……你和薄诗在交往?”
听到自己的名字,薄诗趴在他怀里的脑袋动了动,耳朵竖了起来。
“嗯。”程宿屿拍拍她头,应了一声,垂眸道,“有问题吗?”
俞霏安静片刻,这回语气很勉强:“阿屿,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先跟家里说……”
就连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是在聚会上被徐家夫人问起,才终于知道这件事。
明明她前段时间听说薄诗没出国,还以为薄家是不准备和季家联姻了,甚至打算什么时候两家见个面,最好能把弈阳的婚事定下来。
可是现在……
俞霏皱着眉,忍不住回想起久远前的某个晚上,她给程宿屿打电话时,那个在旁边喊他名字的女生。
当时没有察觉,可现在想来……那不会就是薄诗吧?
“你们两个,交往多久了?”
“一段时间了。”
“薄家人知道吗?”
“她哥哥知道。”
“……”
薄家那个纨绔,能顶什么事儿。
俞霏嘴角一抽,忍不住说:“阿屿,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想让你哥哥和薄家那孩子接触一下的吧?”
程宿屿嗯了一声,平静答:“我知道。”
“……”
不是,程家这位夫人,把她当什么了?
薄诗有些不乐意地蹙眉想着,看了眼程宿屿,他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但不知道为什么……
说不上来的,她直觉他在不高兴。
低头想了想,薄诗干脆凑上前去,安慰亲了亲他脸颊,然后在程宿屿沉默的注视中,翻身坐起来,慢吞吞地一点点挪过去,跨坐在他腿上,环抱住他的腰,亲昵地和他贴贴。
这法子是哥哥教她的。
听薄砚说只要这样做,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程宿屿都不会生她气了。
虽然现在他没生自己气……但薄诗不想看他不高兴。
所以还是,哄哄他好了。
薄诗一边想着,一边就这样做了。
可是结果却……
嘶!
薄诗忽然吃痛啊了一声,下意识掐了他手臂一记,等回过神来后,她突然倒吸了口凉气,蓦地抬头,有些惊诧地看着程宿屿,眼睛瞪大。
就在刚才那瞬间,她抱住他的时候,程宿屿按在自己腰上的力道,几乎让她以为对方是要把自己箍死在怀里。
“阿屿,你在听吗?”
耳畔的声音还在响着,是俞霏在追问他。
她还在等程宿屿的回答。
“母亲,程弈阳和我,有什么区别吗?”
程宿屿语气平淡,一边向俞霏提出反问,一边偏头,微微用了些力的,固定住薄诗从刚才起就有些不安分的手,同时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他冷白的手背上连青紫的血管都看得见。
慢慢俯身,指尖从她后背漂亮的脊骨往下,呼吸逼近下来。
程宿屿仍是那副清冷的模样,眼底带着忍耐和克制。
但此刻看来,却又仿佛汹涌如浪潮。
薄诗看着他,腿有些软。
她忽然感觉眼睛有些湿润,眨了下眼,发现雾蒙蒙一片,然后就听到他说:“薄诗,你从刚才开始就……”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在薄诗逐渐变得狼狈的表情,以及略带急促的呼吸声中,青年咽下未完的话。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很轻地呼出口气,接着忽然伸手,把人重重按在沙发上,膝盖挤进她腿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冷淡垂下眸。
“拜托,不要刺激我。”
那一头的俞霏懵了,不明白他的意思:“你说什……?”
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
第34章
◎送了她一个平安符。◎
“薄诗。”
程宿屿不知道从哪天起, 开始戴一根朴素的银链子,造型简朴到完全看不出是哪个牌子的,薄诗之前没有问过,但这会儿离得近时, 那条项链就挂在他脖颈, 上面好像还缀着什么东西, 影影绰绰藏在领口里, 看不清晰。
明明是冬天, 这会儿却好像热得出奇, 薄诗喉咙干燥,格外想要喝水。
但程宿屿把她锢在沙发上, 他没动,自己就不能走。
也不能喝水。
“你知不知道, ”程宿屿看着她,声音有点哑, “你有时候, 真的很欠收拾。”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 他的眼神像是要将她撕碎。
“……”
用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用这样冷淡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却能让她心肺都灼热起来……恐怕也只有程宿屿了。
沙发的空间狭窄逼仄,薄诗和他贴得近,稍微偏一下头, 就能感受到耳畔他呼出的热气,刺得自己脖颈发痒。
……太近了。
薄诗搂住他脖子的手紧了紧, 因为过于紧张, 薄薄的汗水从额角渗出, 顺着脸颊滴落到下颌。
她心里一凉, 顿时觉得有些丢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只能吸了吸鼻子,有点闷闷的,顺着他话说了下去。
“那你怎么不收拾我?”
“……”
程宿屿终于疲惫地垂下眸,深深吐出了口气。
他放弃说话,掰过薄诗的脑袋,重重吻了下去。
薄诗:“……!!”
从嘴唇到脸颊,再到耳畔,额头。
程宿屿的吻总是很凶,想到她刚才说的那句话,他呼吸起伏了几下,又有些恼,于是报复性咬了薄诗小巧的鼻尖。
“程宿屿……”薄诗眼里冒出水汽。
在薄诗小小的抱怨声中,男生安静了会儿,最后欺身上来,舔掉了她的泪水。
她霎时吓得没声了。
偷偷抬起眸,小心翼翼瞟了眼自己上方的人。
原本如高岭之花般冷淡,有着生人勿近气质的青年,现在额前碎发被汗浸湿,那张优越的脸孔在此时此刻,一整个欲到不行。
薄诗被他看着,耳尖越来越红。
她不敢看程宿屿,只能低下头,声音也越来越小,蚊子叫似的:“你……是要在沙发上吗?”
“什么?”
程宿屿看向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但听到这话后,他直白愣了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是说……”薄诗在哥哥的熏陶下,虽然没有经验,但到底也不算避讳,算是半个直球选手,“你要在这里做吗?”
“……”
程宿屿死死盯着她,没说话。
薄诗抿了抿唇,有点不自在,可想到什么,还是坚持说:“那个……我是第一次,不想在沙发上……”
室内更安静了。
半晌,一阵OO@@的声音过后,程宿屿从她身上起来。
他衣服还好端端地穿在身上,发丝却有些凌乱,室内光线有些昏暗,他模样比起平时来,多了几分隐晦的涩气。
“……抱歉。”
沉默了好久,程宿屿才憋出两个字来,他没看薄诗,只是拿起旁边的手机,从沙发上起身。
薄诗看他这架势像是要走,忍不住懵了,心里有点急,也管不了那么多,下意识拽住他衣角:“哎,你去哪……”
程宿屿脚步顿了一下,却没回头:“浴室。”
听到这个回答,薄诗盯着他的背影,迟疑着很小声问:“那……不做了吗?”
“……”
有时候程宿屿真想打开她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他深吸口气:“不做。”
“可是你刚刚明明……”薄诗略带犹豫的声音,像是在他底线上来回蹦Q。
程宿屿闭了闭眼,那张总是神色恹恹的脸上,多了几分隐忍。
仔细看的话,他白到有些病态的手背上,连青筋都微微绷起来了。
“薄诗,”他一字一顿,似难以忍受,“我一会儿送你回家。”
薄诗:“?”
“你这几天,不用来我这里了。”
“……?”
为、为什么?
薄诗眼前一黑,懵了。
-
薄诗不理解,程宿屿为什么要这样。
一直到回家,她还是想不通。
说到底今天这件事,就算他做到最后了,归根结底还是身为女生的她更吃亏吧?
……何况他们还是男女朋友。
把这事告诉了薄砚,却只惹得他笑了半天,也不告诉自己原因。
薄诗被堵得有些恼火,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薄砚才有所消停。
“你倒是说说看,他为什么不乐意?”
薄诗趴在自己的抱枕上,托着腮,有些郁闷地说:“明明我长得也不丑吧……”
“噗。”薄砚又忍不住笑了,“宝贝,你可真逗。”
“……”
在薄砚的想法里,谈恋爱是一件比吃饭喝水还简单的事。
所以当得知薄诗和程宿屿交往了这么久,进度却只还停留在接吻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薄诗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薄诗被他这反应弄得有点气,转头瞪了他一眼:“你想怎样?”
“没怎么。”薄砚在她危险的眼神中止住笑,唇角却还是忍不住上扬,“就是突然间觉得,我妹妹还挺可爱的。”
“……”薄诗无语,“这还用你说。”
她垮着张脸,有些不高兴地鼓了下腮帮,戳着自己右脸颊:“现在的问题是,程宿屿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这种事情你问我……”薄砚在妹妹期待的目光中,拖长调,慢条斯理说完了后半句,“那可就问错人了。”
薄诗:“?”
“毕竟,你哥我又没有这种经历,怎么可能告诉你答案呢。”薄砚摊了摊手,笑嘻嘻说。
“你交过的女朋友,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吧?”薄诗幽幽吐槽。
“话是这么说。”男生耸肩,无可奈何道,“但如果是交往对象的话,我可从来没有拒绝过呀。”
“……”好吧。
这话可能说的也没错。
换做是薄砚的话――
别说是在关键时刻刹车了,他能把刹车系统玩失灵。
“所以……”薄诗想到这里,又撇了撇嘴,有点失落,“程宿屿拒绝我,到底是为什么啊……”
“想不明白的话,”薄砚忽然笑了笑,意味深长对她说,“不如换个人试试?”
薄诗:“?”
“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你们女孩子经常说的吗。”薄砚懒洋洋道:“程宿屿看不上你,你就换一个呗,你这条件,还用得着愁这些?”
薄诗:“……”
薄诗:“滚。”
-
薄诗和程宿屿夏天在一起,跨过秋冬,转眼就到了春天。
三月。
一个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时节。
“薄诗薄诗,这么好的天气,出来玩吗!”
电话里,徐悠兴致勃勃的声音吵得不行。
薄诗这两天刚结束生理期,有点不想动弹,但被徐悠磨得耳朵生茧,头疼无比,最后还是只能答应下来。
“李叔今天请假,你找个人来接我。”
“G,好嘞!”徐悠美滋滋地回,“我让岚知姐去接你。”
“……行。”
挂完电话,薄诗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想了想,还是给程宿屿发了短讯:【我今天和朋友出门,有事电话联系。】
发完短讯后过了会儿,没等到程宿屿回复。
薄诗感到无聊地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院里梨花开得正好,和她第一次遇见程宿屿那天一样。
仲岚知来接她的时候,还有些遗憾地咂舌:“可惜以珊今天没空,不然就能让她和我们一起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幸好她没空。
薄诗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虽然葛以珊的确好相处,为人也细心体贴,仲岚知把她介绍给大家后,周围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但薄诗出于个人难以言说的缘故,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相处。
今天她不来,对自己来说也不是件坏事。
“徐悠选在哪儿?”薄诗上车后,边系安全带边问。
“淀山。”仲岚知答,“那儿新开了个生态园,她吵着要去玩。”
“这样啊。”薄诗唔了一声,若有所思,“是她的性子。”
仲岚知笑得不行。
薄诗勾了下唇,低头看了眼手机,程宿屿还是没回消息。
望着车窗外草木葱茏,碧水柳堤新,她忍不住发了会儿呆。
冬天过去得真快,一切仿佛仍在昨天。
记得新年的时候,程宿屿送了她一个平安符,标志是珑桦寺的。
当时薄诗问他为什么送这个,他只说是从朋友那儿听说那里香火旺,许的愿望应该会顺遂。
于是薄诗好奇问:“那你给我许了什么愿?”
“秘密。”程宿屿淡淡答。
那天薄诗坐在他车里,两人离得近时,青年身上第一次不再是中药味,而是一股淡淡的檀香。
是他去替她求平安符时,沾上的气味。
薄诗没有告诉程宿屿,她很喜欢那股味道。
“对了,你最近和程宿屿怎么样了?”
仲岚知突然开口,打断了薄诗的思绪。
薄诗“嗯?”了一声,转头看她。
仲岚知挑了挑眉,朝她使眼色:“听说他最近势头正盛,从程弈阳那儿接手的差事都办妥了,程家股价上涨了好几个点,程向垒一时高兴,连新公司都全权放手给了他去做……”
“G,这事儿是真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