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子朝她笑着挥挥手,善解人意道:“玩得开心。”
徐年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朝凌禹瞥了眼,意有所指道:“这两人还挺般配,是吧?”
“……”
虽然以前不大喜欢程宿屿,哪怕是看在薄砚面子上也只是对他淡淡,算不上热情,但自从家里的项目和程家合作,且负责人还成了这位二公子后,徐年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客气多了。
上次做项目的时候,程宿屿算得上是给他开了绿灯,一路放行。
既然他人还不错,那自己这会儿不妨投桃报李,顺手帮他一把好了。
于是徐年勾着唇,爆出了一个惊天大料。
“听薄砚说他爸最近就要回来了,我看季霖那小子是没戏了……说不定薄家那位什么时候,就打算让薄诗和程宿屿订婚了呢。”
“什么?!”
徐悠猛地倒吸口气,难以置信地叫起来。
仲岚知也没听说过这事,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季霖没戏了,之前两家不是还打算联姻的吗?”
“这不是薄诗没出国嘛,我听国外的朋友说,季家已经在给季霖物色新结婚对象了。”
“啧,真渣。”徐悠唾弃。
“那不至于,季霖那小子可伤心着呢。”徐年笑吟吟的,语气却刻薄,“他都喜欢薄诗多久了,还不是人不喜欢他,家里又逼着,所以才只能为情所困嘛。”
“唉……也是可怜。”
女孩子的心情变化多端,徐悠很快改变态度,叹了一句。
无论他们说什么,凌禹都保持沉默,眼底像压抑着风雨,风起浪涌,最后归于寂静。
他坐在旁边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帮大家烤些吃的,表情仍是温和如常,和先前没什么变化,但倘若是有心人的话,仔细观察便能发现――
那天直到最后,男生都没再开过口。
-
“下午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开心。”
薄诗顿了顿,又说:“不过你来了,我更开心。”
她很少这么表达自己的情绪。
却还是鼓足勇气,想要告诉程宿屿:
自己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程宿屿很浅地勾了下唇,在面对薄诗时,他只是摸摸她脑袋,语气平缓地问:“想吃什么?”
“我还没想好……”薄诗刚才吃了烤年糕,其实不是很饿。
她想了想说:“这里好像有粤菜,要试试吗?”
交往那么久,她对程宿屿的喜好还是没什么把握。
青年对什么都是淡淡,好像吃什么都无所谓。
说他不挑吧,但又不是的,程宿屿从来没对任何一道菜,给出过好吃的评价。
反正说到底都只有三个字――
“都可以。”程宿屿答。
薄诗叹了口气,挽着他胳膊朝前方走去,边走边说:“那就这家吧,喝点热的暖暖胃。”
粤菜反正不伤脾胃,给人感觉也健康,吃这个总是没错的。
薄诗想了想,又说:“一会儿我们点乳鸽汤吧,那个养胃。”
“好。”
程宿屿顺从地被她带着走,两人并肩而行,手牵着手,背影在长长的路灯下,投射出交叠的影子。
一直走,影子也一直跟着往前。
仿佛前方这条路,永远都不会穷尽。
作者有话说:
“你像一首唱到沙哑偏爱的情歌。”出自陈奕迅《阴天快乐》。
第36章
◎那块玫金表旧了。◎
从生态园回来后, 薄诗的事突然多了起来。
学校里忙着赶学业进度,各家的宴会邀请也要参加,还有父亲临时通知让她做好准备,公司的事务要让她分担一部分。
好像时间进度条被无形中加速, 一切事情都向她砸了过来。
“为什么?”
薄诗其实不明白, 公司的事为什么要交给她做。
“你不是跟家里先斩后奏, 既不愿意出国, 也不打算和季霖订婚了吗?”电话里, 男人语气冰冷, “家里损失了这么一个合作伙伴,你总要用你的办法给我弥补回来。”
“什……”薄诗有些错愕。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就事实来说, 薄诗一直以来学的都是音乐,从小接受的教育里没有任何和管理公司相关的, 她也没有想过要掺和。
但父亲只是丢下一句:“你是我的女儿,我想你能做到的。”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没给她任何补救的机会。
薄诗皱眉, 当机立断给薄砚打电话, 问他自己该怎么办。
但对方却只用懒洋洋的声音告诉她, 他也没办法,毕竟父亲已经发话了, 谁都没法让他改主意。
“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不如我给你找个靠谱点的人,公司的事交给他, 再让他定期向你汇报?”
“我要是搞砸的话,会被父亲杀了的吧?”
薄诗自言自语, 语气却一点不像在开玩笑。
“……既然这么担心, 怎么不找程宿屿帮忙?”
薄砚啧了一声, 给她出主意:“我看你男朋友不是做得挺好的吗?接手新公司之后, 程家的股票这段时间都涨了不少。”
“……他啊。”
薄诗抿抿唇,避开了这个话题:“还是算了。”
薄砚:“?”
“就按你说的,给我找个能用的人吧。”薄诗做出决定,“反正公司的事交给我做我也不会,父亲无非就是想让我涨点教训,让他明白我知错了就行。”
“所以?”
“我不找程宿屿。”
“哦,行吧。”薄砚挑挑眉,懒得管她,也不想问她是不是和程宿屿闹别扭了,所以才这么说。
直觉自己如果这么问了,会有一大堆麻烦事。
“正好我部门新招了几个人,赶明儿我挑个合适的,让他去你那儿报道。”
薄诗觉得可以:“行。”
可能是怕薄诗再打电话给他,影响了他的旅行,薄砚的办事效率难得高了这么一次。
第二天,薄砚给她找的人就上门了,自我介绍说姓陈。
“薄小姐,您哥哥让我来您这儿工作,算是您的秘书,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陈秘书语气恭敬,还挺客气。
一看就是不需要她再上岗培训的专业人士了。
“具体要做什么哥哥应该跟你说过了,我这儿事也不多,你暂时就把公司的事处理好吧,一星期跟我汇报一次。”
“明白,我会去着手的。”
陈秘书顿了顿,又问:“除了公司的事务外,还有别的需要我做的吗?”
他倒不是无端要这么多嘴,只是薄家大少爷让他来妹妹这儿,可是开了两倍工资的。
金钱开路,陈秘书自然不会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所以还是多问一句,省得这位大小姐是个难搞的,到时候又多出些事端来。
“别的……”
薄诗也没想到陈秘书这么积极,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她迟疑道:“那我姑且问你……如果我让你调查一个人的话,你做得到吗?”
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陈秘书推了推眼镜,沉着冷静道:“俗话说‘术业有专攻’,虽然调查不是我的本职,但我有认识的比较稳妥的侦探,这件事可以交给他。”
“不知道小姐要调查的是……?”
“一个叫幺幺的女生。”
空气静了片刻。
陈秘书:“?”
见薄诗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他有点懵。
没了?
“但我不知道她具体叫什么。”薄诗补充,“身份,年龄,家庭住址,是学生还是工作了……这些我都不知道。”
陈秘书:“……”
他咽了咽口水,艰难道:“那……”
“你能查出来吗?”
偏偏这时候,大小姐还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他。
“……”
升职路上第一个滑铁卢,他好像遇上了。
陈秘书纠结再三,仍是觉得这事应下来没戏,保不齐还让薄诗对自己印象分减少,最终还是选择诚实道:“可能不太行,信息太少了。”
“小姐让我查这个人,是因为什么呢?”
他想了解更多情报,就多问了句:“她和您身边的人有关?”
也不知是勾起了薄诗怎样的回忆,她突然沉默了下来。
半晌突然摆了摆手,闷闷道:“还是算了,不用查了。”
“……”这么简单?
大概是有什么隐情吧,反正这种豪门秘辛也不是他能问的。
所幸替老板办的第一件事不用担心砸锅了,陈秘书还是松了口气。
“好的小姐,如果您后续知道了别的消息,我再帮您查。”
薄诗只是摇头:“不用了,你先回去吧,公司的事帮我照料好就行。”
陈秘书忙应:“您放心。”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工资,他也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陈秘书走了以后,薄诗有些泄气地掏出手机,对着相册里拍下的那张照片,死死看了好久。
那是从生态园回来那天,她从程宿屿车后座的夹缝里,捡出来的一包香烟。
还是新的,没被拆过。
她当时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也没开口问一声,只是下意识拿出手机,鬼使神差拍下了这张照片,然后又把东西放了回去。
烟上的标志是外文,薄诗回来后查了下。
――是万宝路双爆。
可她明明记得程宿屿,不抽这种烟的。
他好像有很多秘密,但他从不告诉她。
-
时间总是呼啸而过。
距离第一次见程宿屿,已经过去了几个冬那么久。
人好像一觉从梦中惊醒,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又比去年长了一岁的事实。
五年时间,快得仿若弹指。
程宿屿送她的那块玫金表旧了。
毕竟就算再怎么珍惜,表带磨损也是必然,恰如时间不会逆转,人也不会从二十二岁,突然回到十七。
薄诗从手腕上把表取下,递给面前的人:“表带旧了,帮我去换一条吧。”
陈秘书是个能干的人,这几年她用得很顺手。
所以即便已经不再需要管理公司了,薄诗还是找哥哥要了这个人。
当然,工资还是按照两倍来算。
“小姐,我看这款表已经不是在售的款了,如果您要换表带的话,不如我帮您去定制一条吧,不然可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陈秘书看着她,欲言又止。
“没关系。”薄诗笑了笑,“不需要一模一样,你看着换一条差不多的就行。”
“……是。”
陈秘书稍安定了些,却也不容懈怠。
他看薄诗这块表戴了五年,期间从没换过,知道这种前情,就是再傻的人也该明白,这块表对她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
何况陈秘书不是什么蠢人。
等人走后,薄诗叹了口气,拨通了程宿屿的电话。
“工作忙完了吗,我们一起吃个饭?”
“抱歉,还要等一会儿。”
“你最近怎么总这样,不是说忙就是没空。”薄诗看着自己变得空荡荡的手腕,小声抱怨,“明明之前说好了要去滑雪,最后还是我一个人去的。”
电话那一头安静了一会儿,薄诗听见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书写的声音停下,程宿屿从椅子上起身,慢慢走到了靠窗的位置。
窗外鸟鸣叽叽喳喳,风里逐渐有了寒冷的气息。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五年。
“抱歉。”青年望向被吹得簌簌响的树叶,窗户被罅开一道缝,湿漉漉的寒气从外界钻了进来,吹得人生冷,“我本来想去的,但是那几天身体不舒服,怕你担心,就没告诉你。”
“身体不舒服?”
薄诗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忍不住皱眉:“是胃不好吗?还是别的哪里?”
“别想多。”程宿屿把窗户合上,身上的衬衫好像沾上了点湿润,大抵是水汽,他垂下眸,乌黑的眼睫颤了颤,语气还是不急不缓,“就是个小感冒,我休息两天就好了。”
“……行吧。”
薄诗顿了顿,还是有些沮丧,她叮嘱道:“那你下次要是身体再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不要逞强。”
明明自己也不是一定要出去玩的。
比起滑雪这种事,肯定是程宿屿更重要。
但他总不这么认为。
在程宿屿认知中,好像就算他们交往了,但他也不能耽误她原本的行程,否则就是对她的抱歉。
“嗯,不会了。”程宿屿看向窗外,眸光闪烁,“下次一定陪你去。”
……他总这么说。
但又无法真正做到。
其实这五年来,时间一直走,回忆一直旧,有很多事都变了。
也就是去年的光景吧,季霖订婚了。
订婚前他给薄诗打了无数通电话,薄诗一个也没接,最后他在国外和谢家小姐订了婚,报复似的,没给薄诗发请帖。
再后来,徐悠去了国外读书,虽然她出国后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但到底见面少了,关系也不复往日热络。
倒是徐年留在国内无聊,撺掇着薄砚一起合伙创业,两人玩闹性质地搞了个MCN公司,如今竟也办得有声有色。
哥哥在风月场里风生水起,身边的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岚知姐却还是喜欢他,为了拒绝家里给她安排的婚事,她逃回了柏林读研。
这样看看,好像什么事都不长久,什么事都在变。
唯独薄诗和程宿屿这对,原本大多数人都不看好的,却一直交往到了现在。
只是好像,也快要走到头了。
薄诗有这样的预感,却谁都没有说。
正如她没有告诉程宿屿,前段时间他放自己鸽子,没陪她去滑雪的那天,自己在滑雪场里崴了脚。
薄诗很能藏得住心事。
滑雪那天――
因为平时都有程宿屿陪着自己,这次他没来,薄诗去时忘了带自己惯用的滑雪鞋,本就有些心神不宁,C弯换刃的时候又没注意看前方路道,等发现坡度不对的时候,她一时间刹不了车,只能直直撞了下去,在冷飕飕的寒风中,摔在了一片冰雪里。
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只闪过一个想法。
如果程宿屿看到自己摔成这样,会不会后悔,自己今天没来。
还真跟哥哥说的一样,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