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着实是他忘情了!
赵春芳心中懊悔不已,那会儿他被怒意冲昏了头,甚至想着若是能让乔楚怀上他的孩子——
当然这只是妄想。
此时,他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留下的“罪证”,语气中透着稍碰即碎的轻怜:“天亮后,朕让人送些膏药和纱布过来,你……若是担心被人瞧见,不如就缠上纱布。”
乔楚目眶酸涩,只道:“贫尼有什么好担心的!顶多就是被主持绑起来,若是拷问,贫尼自当会供出皇上的名字。到时传到太后耳朵里,皇上自然无事。至于贫尼,要杀要罚,贫尼都认了。”
她一口一个“贫尼”,赵春芳知她气得厉害。原先所有的怨气经过方才那场“纠缠”,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皇帝只想着让情人别再生气。
“是朕过分了,”赵春芳难得主动放软语气,“你这病才刚好,也还没好全,还跟朕置气有意思么?”
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轻颤,乔楚只是拉上被子,不自觉移开眼。
赵春芳罕有这样……温柔的时刻。
很快,男人往前倾,额头贴着她的鬓边。两人缠绵欢好后,他就习惯这样靠着她,仿佛这世间只剩他们二人,互相依靠着。
这是只是属于他们之间的亲昵暗语。
“别再生气了。”赵春芳搂紧身旁的软玉温香,闭着眼,嗅着乔楚身上淡淡的体香,低声道:“朕知道你在怨朕什么。”
乔楚心中一动,就听得男人说道:“你在怪朕让你进了感恩寺。不过,朕确实在想办法让你出来。”
不等她开口,对方仿佛看穿她心中所想,“不是偷偷摸摸的,是让你堂堂正正以无罪之身从寺中出来。”
闻言,乔楚忍不住问他:“你当真有办法?”
赵春芳勾起唇,在她眉心烙下一吻,“从前没有,现在,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若在之前,他还真想不到有何能快速让乔楚还俗出寺的办法。但是现在嘛……
他看到杏眸中闪现的期盼,不由得含住那双红唇。
倘若乔楚“真的”怀了他的孩子,那么,身怀龙裔便是有功。届时功过相抵,他赐她还俗入宫,又有谁敢置喙?
而且到了那时,乔楚是堂堂正正的皇妃。余生,除了留在他的身边,这个女人哪里也去不了!
作者有话说:
赵二野啊!当然,阿白是不会让他如愿的hhh
第32章 晋江独家。
“皇上, 宁玉师傅她玉体被寒气入侵,着实是伤了底子。老臣替她号过脉,她的任脉虚平无力。若要有孕, 绝非易事。”
大清早的, 许太医还在睡觉, 门就被拍醒,说是皇上急召。结果来到御前,果不其然, 天子要问的就是感恩寺那位的事儿。
原先,他是答应了那位贵人要保密的。可眼下天子阴沉着脸, 言语间仿佛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他自然不敢再隐瞒。
“绝非易事,那就是说, 还是能够办到的?”赵春芳微抬下颌, 双眸往下看。他不喜不怒时,天威十足。
许太医喉头滚了滚, 叩首:“皇上, 按理是如此。如若用以温补滋养身子的药,再让老臣辅以针灸之术,相信三五年之后, 宁玉师傅定能顺利怀上龙裔。”
提到“龙裔”二字,赵春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许太医心中咯噔, 马上又叩首:“皇上恕罪, 老臣糊涂了。”
哪知, 年轻俊美的天子嘴角勾起, 却摆了摆手, 示意他不必惶恐:“许太医, 若朕要她下个月便有身孕呢?”
“那绝对不——”许太医下意识就要说不可能,可目光触及天子表面温和,实则透着冷意的双眸,当即就哽住声。
赵春芳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悠哉悠哉说道:“许太医是妇科圣手,服侍过前朝后宫众多妃嫔,若是从你的口中,说宁玉师傅怀有身孕的话,想来也不会有人敢说个\'不\'字,你说是吗?”
这是……要搞出假孕的把戏吗?
许太医脑海中闪过惊雷,他不敢相信,天子竟敢疯狂至此!
“可皇上,这女子十月怀胎生子,就算老臣说她腹中有子,迟些月份大了,她的肚子要如何瞒下众人?还有十个月后,又哪来的孩子呢?”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赵春芳轻笑,“许太医尽管做好准备,三日后,何正会带你去趟感恩寺,你再为她把脉,回来后该怎么说,朕就不必教你了吧?”
许太医:“……”
皇帝竟然要自己制造感恩寺尼姑假孕的流言?这传开来,永寿宫里头那位绝对、绝对会大发雷霆!
他已经能够预感自己未来大概要成为众矢之的了,可皇命他又岂敢违?
“老臣知道。”
“还有,许太医须记得一件更要重的事。”赵春芳看着他,俨然等他自己说。
许太医跪地再拜:“皇上,出了这个门,老臣自当今日从未被皇上召见。”
天子终于满意地拂了拂袖,示意他可以告退了。
等许太医走后,在一旁全程听完的何公公,也是一脸余惊未定的表情。
“皇上,这、这您么做,传出去了恐会有辱您圣主之名啊!”
乔楚若是寻常尼姑,这事传出去,朝野民间也只会说天子风流。可乔楚的身份摆在那儿,李氏亡国之恨多少人全记在她头上了。
要是让人知道皇帝明着下旨让她进寺忏悔修行,暗地里二人却……
“那又如何?”赵春芳拿起被闲置许久的《世说新语》,就着前次看的那页,继续品读。
何公公看出,他此时心情颇佳。
但眼下是大事,他还是忍不住劝道:“皇上,您要宁玉师傅出寺,又何苦硬要这个法子?咱们,不是可以想个更好的……”
“这就是最好的。”赵春芳打断他,视线仍停留在书页上。“不必再说了,朕意已决。太医院那边只是第一步,等风声放出来,朕还有差事要交给你办。”
“……是。”
何公公忧心忡忡。天子这是要来真的,拼着圣名有损的风险,甚至,来日这事会在朝廷引起轩然大波,他也要走这一步。
他是铁了心要让乔楚出寺,又明正言顺地纳她入后宫。
宸妃、丽妃、宁玉……这个女人果然是个“祸水”,能让无数男人都为她昏了头!
* * * *
滴答。
雨水从屋檐滴落下来,暴雨过后残存的余音,在黑夜中尤为清晰。
乔楚全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当然不是在外头淋了雨,而且她自己身上的汗,其中又交缠着多少男人的,根本无法分辨。
赵春芳今夜与往常有些不同。
乔楚有些怕了,她抵着他,眼尾沁出水意,求了好久的饶,对方终于才偃旗息鼓。
若不是许太医曾经说过她无法怀有身孕,她自己差点都生出错觉,由着他再这般胡来,说不定自己腹中早就该怀上他的孩儿……
拇指摩挲着她嫣红的唇,赵春芳微眯起眼,神色间尽是餍足,“累吗?累的话先睡,朕明晚再过来。”
明晚还来?
乔楚心中轻颤,现在就算冷言冷语,也根本阻止不了赵春芳。而且,还有个更重要的事。
“等等,你之前不是说,能让我离开感恩寺吗?究竟是个什么法子?”
自从赵春芳提过这事,乔楚心中也想明白了。若真能以无罪之身离开感恩寺,那好歹有了自由身。其他姑且不论,余生她还有盼头。
有朝一日,她能离开皇宫去找到她爹乔百阳。
赵春芳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侧,将人拥得更紧些,“山人自有妙计。放心吧,很快的事了。”
假孕之事,当然不可能事先跟乔楚说。赵春芳对她知之甚深,她不会同意的。
所以,不如待许太医把风声放出来,到时木已成舟,乔楚就算不情不愿,也得同意这个计划。
……
离二月也就五个手指能数得过来。
赵春芳甚至已经拟好要给乔楚的封号。这日,永寿宫那边却派了人过来,说太后请皇上到永寿宫用膳。
自从上回在御书房闹得不欢而散后,这倒是他的母后第一次主动示好。
其实,去之前他也知道太后找他,席间免不了又是提及选秀纳妃之事。不过这回,赵春芳全盘计划都已制订妥善。
明日许太医就会到感恩寺替乔楚“号脉”,“宁玉师傅怀有身孕”也会在宫中传扬开来。再过个数日,他就可下旨,堂堂正正纳乔楚为妃。
到时他既已纳妃,妃子腹中又有“龙裔”,自然也堵上了太后的嘴。
至于后续是否在朝野引起轩然大波,赵春芳也早已下了决心。
谁不能阻止他纳乔楚为妃!
主意既定,赵春芳走进永寿宫时,心情颇为美好。绿儿引着他入席,“皇上,这边请,太后和惠王殿下已经在等着您了。”
原来还邀请了赵继芳。
那倒像是家宴。
结果赵春芳入席才发现,太后留了她隔壁的主位给他,而主位另一边坐着的却是司徒飞虹。
司徒飞虹今夜盛装打扮,见到他先是起身行礼,抬眸看他时,眼底笑意盈盈。
“免礼。”赵春芳示意她坐下。
要放在之前,这位子他兴许还不想坐。不过今夜他大马金刀坐下,旁边太后眼色稍暖。
“皇帝,近日国事繁忙,也有好些日子没来永寿宫了。”
“母后,是朕的不是。”赵春芳端起面前的酒,朝太后敬道:“儿子向您赔罪了。”
其实上回太后气冲冲从御书房离开后,过了几天,他确实有来永寿宫请安。不过那会绿儿出来,告诉他母后已然睡去,不便见客。
赵春芳就知,自己的母后还在恼他。
眼下彼此一饮而尽,前面那些不愉快仿佛烟消云散,燕过无痕。
“今天是飞虹特地进宫,向哀家进献了今年河东刚产的碧螺春,还有两尾四鳃鲈。难得这孩子有心,哀家便命御膳房做了几道河东地道的菜,今晚呀,就当是家宴,大家也别拘束。”
话说到后面,太后特地看了看司徒飞虹。后者立即会意,端起酒朝赵春芳敬道:“皇上,飞虹敬您。”
既是家宴,却邀了个外人。这背后的心思清清楚楚。
赵春芳目光落在对方手里的酒,似笑非笑:“司徒小姐,你要敬酒,也不能光敬朕呀。这桌上,可还有惠王呢!”
正盯着那道清蒸鲈鱼双目放光的赵继芳忽然被点到名,他回过神,挠了挠头,不晓得他们在说些啥。
“说起来,这鲈鱼恰是三弟最喜爱吃的。”赵春芳朝赵继芳使了个眼神,“难得司徒小姐特地备了你爱吃的,还不赶紧谢谢司徒小姐。”
赵继芳深以为然,赶忙端起酒杯向司徒飞虹敬酒:“谢谢你,司徒小姐。”
司徒飞虹愣了愣,却也只能与赵继芳碰了碰杯,将手里的酒饮尽。
她频频示好,可赵春芳言语间显然将她拒于千里之外。司徒飞虹心中委屈,娇艳的面容也有些黯然失色。
这幕自然落在太后眼底。她不动声色地举起筷子,“来,都是自家人,别客气,快吃吧。”
赵家自三代前都在河东,司徒家亦然。河东近海,内又有山川湖泊,本地食物多水产为主。司徒飞虹进献的两尾四鳃鲈,一尾清蒸、一尾红烧,都是最地道的做法。
等到桌上盘子逐渐见底,众人放下筷子。宫人们才撤下餐饭碗筷,送上鲜果,还有刚沏好的碧螺春。
“这都一年多了,以前常说神都地大物博,数不尽的美食佳肴。可哀家始终还是觉得,咱们河东的东西最为美味。”
太后轻抿了口茶,有意无意地扫过赵春芳与司徒飞虹,“包括人呢,神都这儿的人,心思多,个个心里头算盘都打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神都女子,哀家最看不惯她们娇柔造作,不若咱们河东女子品性纯良。”
闻言,赵春芳拿起茶碗,细细品茗,不作任何评论。
“所以皇帝,”太后忽然笑道:“哀家想让飞虹留在永寿宫陪着哀家,你没意见吧?”
赵春芳手微顿,随后却也陪着笑:“母后若是喜欢,想留司徒小姐多久都成。这个,朕当然没意见了。”
太后就着这话题,又称赞司徒飞虹贤良淑德,以此为点又大大赞赏河东女子的种种优点。
赵春芳当然但笑不语,至于赵继芳,他在旁越听越无聊,最后竟是数起茶碗上烧制的喜鹊。
太后一眼就瞥见,登时不悦:“母后说话,你在发什么呆?”
又被点到名的赵继芳立马挺直腰杆:“我没发呆。我有听母后在说的话,您说娶妻得娶河东女子,是吧?”
“哼,知道就好。回头让你飞虹姐姐帮你寻寻,看有没有哪河东出身的小姐不嫌弃你,愿意嫁给你这浑小子的!”
司徒飞虹掩嘴轻笑。
太后原本随口一提,哪知,赵继芳当场就不乐意了:“我不要,我不娶河东女子。我要娶的,是神都女子。”
太后愣了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继芳认认真真回答她:“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要娶的,是神都女子。”
乔姐姐说过,她从小都就在神都长大,是地地道道的神都女子。
这情形一看便知他心有所属。
太后看了眼赵春芳,又看向幺儿:“你且说说,你要娶的神都女子是谁?”
赵继芳突然就闭嘴不说话了。
“皇帝,你知道那女子是何人吗?”太后霎时提高音量。
赵春芳心想这倒是个好时机,与其后面还得挑日子来告诉他们的母后,不如趁现在。司徒飞虹也在此,那女人向来识时务,就算知道赵继芳要娶一个宫女,想来也会帮着开口说好话。
盘算完利弊后,赵春芳便对赵继芳道:“离二月也就数日了,你何必藏着掖着。你飞虹姐姐也在此,不妨就将你心仪的姑娘告诉母后,好让大家都替你高兴。”
司徒飞虹闻言,不由得看向天子,心中已通晓对方的意思 。为博得心上人好感,她连忙帮着声:“是啊,惠王殿下,您有了心仪的姑娘,想来太后也很高兴。”
“这……”赵继芳踟蹰不定,又悄悄望向赵春芳。
赵春芳知道他在怕些什么,他给他壮胆:“朕不是说过了,只要你向朕求旨,朕定然会赐婚的。”
“等等,皇帝——”太后意识到赵春芳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正想阻止,就听得赵春芳又道:
“君无戏言。母后,朕既已答应了三弟,总不能食言。”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被将了一军的太后沉住气,转而问赵继芳:“你皇兄都这么说了,继芳,说吧,你想娶的是谁?”
皇帝赐婚又如何,太后心里想的是,只要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到时若是合适,这亲事便让他们成了。若是不合适,她也有办法让那女人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