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崇州啊。
菁榆的心又忧愁起来,她是真害怕蒋崇州会在绝望的时候做出什么事情。
那样,她想会后悔一辈子。
央拉确是对赴生有好感的,只是在央拉所说,是爱,她深深爱着周赴生。
宋菁榆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说不出的好笑。
那天下午,菁榆接到蒋崇州的一点消息,出了城才发现是听错了,人家说的是另一个蒋崇州,当地驻扎营地的军人士兵。
于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走,一进门,发现周赴生和央拉都不在,或许是出去买东西了吧,西吉回过头说。
宋菁榆没太在意,与西吉简单打了招呼后回到房间。
而另一边的周赴生,却因为这一趟出去,差点搭上自己一条命。
央拉要带赴生去离家最近的集市,说是要逛一逛,买一些店里要用的菜。
但走了几步,赴生感觉不对劲。
一向对于方位敏感的他意识到不是去集市的方向,因为从这个方向走去,只有草地,一望无际的草地。
央拉索性不藏着掖着,拉着他在草地上坐下来,用力扯着他的棉服,拉开他衣服的拉链,在他白嫩的脖颈间狠狠咬下一口。
赴生吃痛拉开央拉,惊愕的眼神看着她,“你干什么?”
央拉没心没肺地大笑,紧接着吻在他的唇上,抓着赴生的手塞到自己的衣服内。
一股温热的触感击打着赴生的神经,他愣愣怔怔地将手抽出,几乎是迅速的动作,不留给央拉半分遐想的空间。
央拉重新抱着他,属于她的体味愈发逼近赴生,漆黑的瞳眸凑得他那样近。
“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央拉说。
语气带了几分豁出去的意味在。
“我们结婚!你去找哥哥提亲!你去哪儿我跟着去哪儿,哥哥会同意的!”
“央拉!”周赴生没料到央拉可以这样急切,这样放肆,这样敢想敢做,他真的是被吓到了,除了抗拒她的肢体接触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央拉把丰厚的身体与赴生挤在一起,热情的样子仿佛不像个女孩子,赴生想她或许和当初的菁榆是一样的,只是表达情感的方式不同。
菁榆像是一朵红罂粟,远看好看近看也美,可一旦向前一步靠近了,就会上瘾。
而央拉恰时相反,她更像是藏族的格桑花,勇敢,热情,又顽强。
赴生只能一遍遍告诉她,自己有所爱的人,不能跟她在一起,更不可能跟她结婚。
央拉蹭地蹦了起来,“你嫌我没有她那么好看?对不对?”
“不是,不是那样。”周赴生急切地解释。
但央拉已经站了起来。
跑到高高的山顶上,想接受冷空气的洗礼,身体倾斜着,赴生误以为她要跳下去,便伸手去拉,央拉心头忽地闪过一个有趣的想法,侧身躲开他的触碰。
黝黑的脸上挂着执拗傲娇的表情。
可赴生不备,脚下突然失了空,还没等央拉反应过来,就如一颗石头陨落下山崖。
藏区的冷风阵阵,吹着央拉赤诚又胆怯的心。
晚饭过后,都不见二人回来。
宋菁榆第九次抬眼,望向窗外,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是央拉。
她从央拉的身后认真找寻周赴生的身影。
然央拉进来说的第一句话让她瞬间坠入深渊,“赴生掉下去了!”
第81章 :丢失的人
闪电霹雳一般在她的耳边炸开来!
菁榆不顾西吉的劝阻,跌跌撞撞地过去,拉着央拉的袖子,眼眶如发怒的母狮,“带我过去!”
“你冷静一点!”
“带我过去!”
宋菁榆几乎是怒吼,下一秒瞪得通红ᴶˢᴳ的眼睛就要将央拉吞噬一般。
她无力地摇晃着央拉的胳膊,颤抖着身体,语气放得软了软:“带我去找他!去找周赴生,求你了…我,我不能,不能没有他……”
央拉的眼眶也红了红,说不出是嫉妒还是什么,扭身跑进屋里。
“央拉!央拉!”
菁榆想追,被西吉一把拦住,他示意菁榆看窗外,用别扭的普通话向她解释道:“外面有风,有雪,你出去会缺氧,还是等天亮再说!”
“可他等不了!有风有雪,赴生也会受不了的啊!”她拔高声音,尖锐的音色在店中回荡。
西吉,这个强壮的藏区汉子,急得直挠头。
想了很久,才穿上很长的棉服,也找了一件给菁榆披上,打算跟她一起出去寻。
刚出门,身后的门也嘎吱作响。
菁榆回头,见昏暗的灯光下,出来一个宽矮的身影,她的额头那样的宽,眼睛却像星辰般明亮。
是央拉!
她最终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拿着一个大的手电筒冲着二人晃了晃。
“我带路!”央拉说。
说着走到了二人的前面,为人带路。
可一晚上过去,几人始终没有找到周赴生的身影,就算是死了,也该有个尸体,可没有,诺大的地界,愣是没找到周赴生。
夜晚的风雪下得很大,待天亮时,地面已然被雪覆盖,雪粒被风吹着,在地面滚落。
宋菁榆一夜未眠。
眼睛也红肿一夜。
天亮时央拉敲门给她送了一碗热汤面,菁榆没胃口吃,也没力气,昨晚的高原反应已经折磨得她眼底一片憔悴,央拉心中愧疚。
于是凑上她的身边说:“警察会找到赴生的!”
倏然,菁榆心头针刺的一紧,抬起眸子默然望着央拉,冷漠发问:“你昨天叫他出去干什么?”
“我?”央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菁榆眼中的冷漠消失,转变为阴冷的凝视,“你喜欢他,对吗?”
“不!我爱他!我深爱着他!”央拉说着,丝毫不藏着,张口说出深藏于心的爱意。
菁榆一听只想笑,“爱不是见一面就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那不是爱。”
“那就是爱!”央拉倔强地说着,“只要他要我,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甘愿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人生自由,放弃自己的人生理想,甚至是献出生命!你能吗?你爱他吗?!”
“我当然……”菁榆不假思索地说出,但这话在脑子里滚落一圈,最终到了嘴边,没有说出来。
她爱赴生什么呢?
是他待人的冷漠,还是只对于她自己的温情,是二人缠绵的温存,还是病时,他的无限关怀与陪伴呢?
她真的,爱他吗?
宋菁榆把头转过一边没有继续再说,或许她只会逃避这个爱不爱的问题。
与央拉的洒脱比起来,她是那样的胆小懦弱。
胆小承认对周赴生的情愫,懦弱对于过去盛洲的往事。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爱的是盛洲,万不可把对盛洲的眷恋胡乱带上赴生的身。
可现实却是她已经那样做了。
菁榆这一夜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她梦到与周赴生在茫茫无际的雪地里,雪崩时她害怕得要死,到处喊着,寻找周赴生的踪迹。
喊得嗓子都干涩发哑,始终都没能唤出那个男人。
她哭,她喊。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失踪的那个人是她,就算是死掉,也应该是她啊!
菁榆醒来时,眼角挂着湿润的泪珠。
西吉又一趟寻回来了,仍是一无所获,央拉站在桌边为他倒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喝,长长的两根辫子一甩一甩的,甩在西吉的怒火上。
他的大手伸过去,叽里咕噜说着菁榆听不懂的语言,几句话把央拉说得眼泪婆娑,但央拉不服软,尖着嗓子叉着腰跟哥哥理论。
西吉怒气上头,当即卸下一根凳子腿儿就要砸在央拉身上。
央拉尖叫着躲开,手却先一步被哥抓住。
她逃不掉了。
在西吉魁梧的身子衬压下,央拉像只待宰的羔羊,她的身姿在同龄女人中并不算娇小。
央拉看着哥,扬起凳子腿,要砸在自己身上时咬牙闭上了眼睛。
一声闷响。
可几秒钟过去,她身上丝毫感受不到痛。
央拉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菁榆干瘦的身躯挡在她的前面,凳子腿随即落在她的身上,菁榆愣是没吭声。
棍棒落地,西吉整个人愣在那里。
央拉尖叫着,无措着伸手抱她,粗糙的手在她的皮肤上划过来划过去。
夜晚躺在床上,央拉过来帮忙上药。
菁榆当即蹿起来,蜷缩起小腿,抱着枕头不让她触碰,央拉就用无奈的语气说:“我给你上药,不伤害你,你就放一百个心!”
“放那儿吧,我自己会上。”菁榆倒也不是害怕央拉伤害她,这个扎着双马尾的姑娘看起来就不像会伤害人的。
她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想和央拉有接触。
央拉的眼中立刻闪过失望的神色,“你还生我气?是吧?”
“没有。”菁榆几乎是挤出的笑意,虽然在心里仍有心结是解不开的。
可她终是不忍对央拉发作出来。
央拉没有错,错的是她。
那个丢失在山崖下的人本就是该如璀璨的星河般耀眼的,一直以来是她掩盖住了他的光芒。
现如今让她找不到他。
是她应得。
“伤在后背,你够不到的。”央拉说。
菁榆没法子拒绝了,只得背过身去,褪掉衣服,央拉看到,白嫩的肌肤上,印着长条淤青。
看得人触目惊心。
央拉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出手相救,但终归是对菁榆的看法有改观的。
药触上肌肤,疼得她不住的颤。
央拉微凉的手指触了触,心里有了种微妙的牵动。
第82章 :下落
赴生丢失的第三天,仍是音讯全无。
恰时这几日还是连日连夜的风雪天,常常是西吉走到半路被风雪逼回来。
宋菁榆只觉凶多吉少,而且这几天的右眼皮总是跳。
虽说她向来是不信这些的,但到了万不得已希望渺茫的时候,不信也得信。
西吉清早起来,打开店门,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传过来,被开着门的央拉听到,央拉正坐在镜子前梳她那又长又亮的辫子。
“叹什么叹?他会回来!”央拉一推门,尖锐响亮的嗓音就传出来,引得过路的其他游客都往里瞅一眼,兴许是觉得有趣。
西吉蹲在门口,回头看一眼,发现菁榆下楼,便什么都没说。
临近傍晚时,一个汉族装扮的游客走进店里。
“有空房吗?”
是个男人。
拥有着低沉磁性的嗓音,隔着柜台对央拉说,央拉头都不抬地应着:“有!几个人?”
“就我自己。”男人说。
“身份证!”央拉平摊手指,冲着男人要身份证登记信息。
“没有,丢了。”
“那你叫什么?”
“蒋崇州。”
央拉抬起头,打量了下面前的男人,片刻后,脑海里好像想起些什么,“你等等。”
蒋崇州微笑点头。
眼睁看着这个皮肤黝黑的姑娘躲躲闪闪的,拨通一个他最熟悉不过的号码。
难道,宋菁榆也在这里?
央拉背过身去,拨通宋菁榆留在前台的号码,看着蒋崇州,有意无意地遮挡一下。
两分钟后,楼上跌跌撞撞下来一个人影。
“央拉!人呢?”菁榆疯了似的冲下楼梯,甚至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身后。
央拉回过身,热切冲着宋菁榆跑过去,带着她上楼,为她指向蒋崇州所在的房间。
“正对楼梯的这间就是了,他没有身份证,你过会儿敲门就说你要登记信息。”
宋菁榆没出声,站在门口踌躇了好一阵子,才抬手敲门。
可一声两声下去,屋内没动静。
央拉扯高嗓门儿:“你好!登记信息!”
仍没声音。
“你让开!”央拉拽着宋菁榆的衣服往后扯了扯,听得一声巨响,门被她一脚踹开。
菁榆还没来得及惊诧,央拉就进了房间。
随之从房间内传出央拉的声音:“快追!快追!人跑啦!”
菁榆的大脑来不及思考,行动却先一步反应。
两条腿快速利落地跑下楼梯,一楼的西吉只看到她奋不顾身冲了出去,要不是央拉跟在后面,西吉差一点就要以为有人偷了东西。
菁榆在街上追着,迎着冷风,追到最后居然看不到了那人影。
她一拍自己的脑门。
跟丢了!
这时央拉也追了出来,一边跑嘴里还大喊着:“人呢?人呢!”
宋菁榆懊恼,“跟丢了。”
“你回去!我去追!”央拉甚至不等她做出回应,身子就如脱了弓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央拉!”
菁榆想让她停一停,但那女子已经丝毫听不清。
半小时后,央拉揪着蒋崇州回到了店里,一进门,菁榆的眼前一亮。
“别让他跑…跑了!”央拉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宽大的手掌托在桌子旁,被冻ᴶˢᴳ得皮肤都是红紫。
蒋崇州被央拉撕扯拽进了屋子里。
“…你跑什么?!”菁榆上前几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些日子失踪的蒋崇州。
他瘦了,也黑了。
麻杆儿似的身姿让宋菁榆再三确认后才敢认,眼前的确确实实是蒋崇州。
“你怎么来了?”蒋崇州的语气倒是很平常,仿佛他只是出去买了菜回来的。
菁榆恨恨地戳着他的胳膊,说:“听说你出事了,还联系不上你,我能不急?你一个人一声不吭的走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差点儿就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
“没什么。”
蒋崇州笑,露出格外白的牙齿,“以为我死了是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菁榆不听他辩解,“我不管,这次你跟我回去!家里人找你都找疯了!蒋伯母都带着人找上门来了,你连个信儿都没有,让他们担心死了知不知道!”
“哦。”蒋崇州又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原来又是我妈啊!她又拿什么威胁你的?”
“没有!”宋菁榆一口否认,“蒋伯母只是说找不到你了,她没有威胁我。”
“是吗?”
“当然是!”
崇州不疑有他,环视了下周围,自顾自地朝着门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