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萧玉不想推辞,嗯了声,就走到一旁沈嘉实能够看见的角落,坐着等他。
沈嘉实是放心的,看过她后,转身便步入了一个正在喝酒的圈子,里面都是男人,连女伴都有很少陪在身边的。
不过有一点让ᴶˢᴳ她奇怪的是——
那些人对沈嘉实的目光,像是狼群看见了肥肉,只差溜涎水。
“那些是做国外生意的人。”尉和玉冷不丁地开口。
垂下的手一顿,逢萧玉放弃自己的打算,挺直刚刚低下去的背,“你怎么清楚?”
尉和玉:“广市是全国比较大的贸易点了,全国的东西都会往这边运输,你觉得呢?”
西北的贸易基本是靠尉家来稳定。
所以,那些人去西北做生意的时候,都会上门拜访尉家。
尉和玉也碰见过一两回,有时候是在西北,有时候则是在他出行的城市里,他们会特意上门,借着各种关系来和他搭上话。
逢萧玉:“你以前见过。”
尉和玉:“不止。”
水钻的光亮被灯光折射出来,刺在眼皮上,尉和玉微微一怔,冷然开口:“你真打算和沈嘉实结婚?”
“我没办法。”逢萧玉答道。
尉和玉:“没办法?”
与此同时,他的眼睛看了下来,落在逢萧玉姣好的面孔上,女人眉眼情绪很淡,她抬起头来,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思,她再次重复了之前的那个回答。
“是的,我确实没办法。”她晃了晃手中的戒指,唇畔一点嘲讽:“刚刚台上那个情况,我能怎么办?何况,你都说了,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
尉和玉很快地皱了一下眉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逢萧玉:“那是什么意思?”
大大方方站起身来,她向前一步,掠过重重光影,靠上尉和玉的一寸范围内。
“你想告诉所有人,我是沈嘉实送给你的女人?”
第196章 你有几房姨太太
刚刚在台下发言的时候,尉和玉确实是这么想的。
借着这层关系、这种卑劣的手段。
把人拉下来,拉进自己的怀里,满足自己一种隐晦的占有欲,让所有人都清楚,逢萧玉是他碰过的女人。
视线不偏不倚看过眼前人,尉和玉看着女人眼里浓烈的讥讽,“我的女人可从来不是什么二手货。”
逢萧玉面容一僵。
尉和玉口吻疏冷:“难道你不是被架在火上烤,被强迫同意的么?”
当然是。
如果并非今天这一出,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和沈嘉实周旋。
舌尖抵着上颚,逢萧玉那一声‘啧’压在喉头出也出不来,她垂眸,又弯了唇:“我要是没有同意,就不会答应了。”
她如是说。
紧跟着,男人握上她的手,寸寸收紧。
这个场合之下……
尉和玉是在给她惹麻烦。
逢萧玉不用看,也知道来来往往的人有多少是在窥伺他,抿了抿发白的唇,她强行扒拉下尉和玉的掌臂。
下一秒,男人阴沉沉的眼色就停留在了她的眉眼。
逢萧玉轻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说着,她抬足,就往门外走去,丝毫没顾尉和玉的意愿。
插在口袋的手微微收紧,聚光灯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抬眸扫过在场众人。
众人见他看过来,纷然低垂下来眼睛。
尉和玉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正巧小洋房的下人走了过来,询问:“这位先生,还需要蓄酒吗?”
尉和玉:“不用。”
他的眼里戾气很重,抬手将酒杯放在置物盘上,转瞬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无数宴客不由嘀咕,谈资落进巨大的湖泊里,泛起涟漪。
他们一致认为是逢萧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尉和玉生气,才让人负气出走。
尉和玉刚走到一头。
另一侧的黑暗中,缓缓浮现女人的身影。
她挑了一下眉:“尉提督。”
男人没有回应她,相反是后背和墙壁狠狠一撞,逢萧玉脑子一懵,下意识掀眼看过去!
他抓着她的双手腕架在头顶,另只手则是抚摸上了她的眉眼。
那双他似曾相识的眉眼。
逢萧玉被眉眼的触感惊到,下意识抬眸望过去。
粗粝微凉的手指抵着眉眼,微微摩挲,宽厚的大掌上斑驳纵横的伤疤狰狞可怖,她再往上看,男人的指隙漏出些许微黄灯光,和指腹虎口的老茧,这是常年拿枪的人才有的茧子。
很硬。
硬的逢萧玉眉头有些刺痛,落在眼皮上时,她没能忍住恐惧,缓缓阖上眼。
也错过了男人稍纵即逝的复杂情绪。
但这并不妨碍她推断尉和玉接下来的行为。
其实这也不需要推断,因为男人么,相处久了也就只会那些套路,无法遮掩的是他们的天性——掠夺和自私。
他们总会想着让别人属于自己,却从不考虑后果。
只要自己爽。
尉和玉从不否认自己这一点,他甚至在享受这种快乐,但目光落到逢萧玉身上的时候,他又难以寸进。
像是——
受到了桎梏。
他被自己囚禁,记起许多年前的事情,永不见明的天空,和停在自己手上的怀表。当他抬头,想看清楚递给自己怀表的主人的时候,一切又犹如非花非雾的泡沫,倏然在眼前炸开,汇聚成一张脸,长长的睫羽轻微战栗着,眼尾明亮眼影翩跹出蝴蝶的倒影。
他的手掌贴着女人饱满面颊,滑过颚骨,手指停留在那张薄薄的唇上。
唇瓣是柔软的,温热的,尉和玉很难想象这张嘴刚刚吐出的话是怎么的恶,“在想什么,我会不会碰你?”
逢萧玉睁开眼,湿漉漉的眼眸中藏着疑惑,但她脑海中盘旋的确实是尉和玉的问题。
她在想,尉和玉碰她之后,她要怎么跟沈嘉实解释,又怎么解决?
想来想去没个思绪。
一丝侥幸划过心底,她应该庆幸尉和玉没有碰她,这些问题就迎难而解了。
她试探性地扒下尉和玉的手,唇齿间漫出气音,她刚想说什么,男人手臂咚得撞响脑袋上方一寸的墙壁,夹着烟味和淡淡苦味的唇齿粗暴地吻了上来,
辛辣的逢萧玉快要呛出眼泪。
男人的手却游刃有余,解开她的扣子,掐上她的腰。
过了良久。
裙裾却没有如他所愿被脱下来,反而是,牢牢卡了她的腰上,逢萧玉意识到什么,垂眸一看,唇畔却缓缓翘了起来。
尉和玉:“这是什么?”
逢萧玉笑笑:“鱼骨裙的一种。”
她没有选择那种极致暴力的鱼骨撑,选择了一种很小的,略略带了一点弧度的那种,以至于尉和玉最开先以为是她自带的。
尉和玉:“……”
逢萧玉:“这是两天前就选好的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故意的。
但事实上,这是她刚刚上楼偷偷换的。
气氛隐隐僵持一线。
可不得不说,一个鱼骨撑在这,确实不好进行其他活动。
男人的手垂在腿侧,看着已经放弃,于是逢萧玉费劲仰起头,双唇含进他的唇齿,像是勾引,舌尖刚刚触碰到齿间,当他目光顺着她的动作过来后,又须臾撤离,跟一条鱼一样灵活。
眨了眨眼,逢萧玉挣了挣自己的手,示意让他放开她。
男人如她所愿,解开对她的指骨。
逢萧玉揉了一下手腕,小声吸气:“尉提督,你有几房姨太太来着,我一直很好奇。”
尉和玉:“六房,怎么了?”
拉下裙子,逢萧玉扬唇笑开:“担心她们不能满足你。”
尉和玉:“……”
这种话,如果在床上来听,就是一种情趣;要是在不合时宜的地方来听,就是一种调侃。
何况,尉和玉其实没有真正碰过那些女人。
这些女人都是旁人借着名义,送到他房里的,家里也担心他的性生活,也偷摸着给他纳了几个。
当他一踏入她们的房间,那些女人就要死要活,声音嘈杂的要命,也有那种贴着他缠上来的,刚刚看见他的手段,就胆战心悸。
时间一久,尉和玉看着就丧失了兴趣,自然不用说其他的了。
渐渐地,他连后院的几个房间都不去了。
尉和玉勾了勾唇:“她们能不能我不清楚,但你一定可以。”
第197章 眼里都是你
逢萧玉:“……”
听着,怎么那么刺耳。
可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尉和玉这话,她最好不要接。
于是,她的目光偏移,仿若没有听见尉和玉的话。
目光侧过,所及之处人影幢幢,尉和玉道:“要是沈嘉实不要你了,你求我一下,我倒还能考虑。”
逢萧玉皮笑肉不笑,“放心吧,没有那一天。”
手指摩挲着她耳侧鬓发,尉和玉没什么诚意的‘哦’了声:“那真可惜。”
逢萧玉话锋顺着往下:“嗯,我很专一的,不会离开他。”
“……”尉和玉唇边嘲讽:“是吗,那我应该替沈嘉实哀悼,或许命不久矣了。”
这话要是用来糊弄糊住眼的宗文成还行,但要是用来糊弄尉和玉,那可就太敷衍了。
是一听见耳朵里就能被拆穿的敷衍。
宋沈两家关系本来就不算融洽,经当年一事,就更不了。
可现在宋家的小女儿还和沈家掌权人藕断丝连。
要是沈家那些棺材里的人知道,恐怕会从棺材里气得跳出来。
说实话,尉和玉很期待逢萧玉身份被拆穿的那一刻,这种期ᴶˢᴳ待盖过了刚刚对逢萧玉的不虞,他垂眸,看着在外头冻得鼻尖有些红的女人,伸出手又在人脸上捏了一把。
“你先回去。”
“……?”逢萧玉一瞬有点不敢相信,直到尉和玉再度催她回去,这下她是真的动了,转身离开。
黑黢黢的眼瞳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迫不及待地好似什么样,后槽牙磨动,他收回目光,转身盯向背后的人。
没什么感情的说:“看了这么久的戏,该出来了吧?”
宗文成缓缓步入死角,唇边戏谑很深:“你怎么发现我的?”
尉和玉目光落在脚下滚动的烟头,反问:“你都不想藏,还问我怎么发现的?哦,对了,要是我和她真做到那一步,你会忍不住出来的吧。”
“……”宗文成咬着烟,唇边弧度却收敛了起来。
他说得没错。
真的如果进行到下一步,他一定会出来,打断他们。
滚在地上的烟头不过是他对尉和玉的提醒。
顿了顿,尉和玉继续说:“说起来你打算什么回去?”
宗文成:“等这件事解决。”
尉和玉遇刺的事一解决,他就回去。
但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宗文成的手笔,谁都不清楚。
只是在私下调和的时候,宗文成对江恒、尉和玉的说辞是,他离开南方太久,又有和尉和玉起冲突的消息放了出去,以至于那些军阀生了不该生的心思,以为能望向刺杀宗文成。
却没有预料到他们找错了目标,伤了尉和玉。
尉和玉:“位子没那么稳,就别逞强。”
宗文成盯着他的眼眸,意味不明笑笑:“我知道。”
他们好似又重归于好了,谈话都无比平静,没有剑拔弩张的硝烟,仿佛一切都是错觉。
尉和玉盯着宗文成眼眶下的青乌,冷不丁开口:“逢萧玉脖子上的伤是?”
宗文成:“我弄的。”
尉和玉捏了捏指骨,淡淡开口:“沈嘉实那老狐狸可是记仇的很,小心点。”
宗文成:“嗯。”
短暂交谈过后,他们心照不宣地,都没有出这条走廊,亦没有给对方再接近逢萧玉的机会。
暗潮汹涌的影子蛰伏着风雨欲来的痕迹。
……
逢萧玉回到场上,脸上掩不住的疲态,好在宴会现在并不需要她时时刻刻在场,和外交官、梨花和上回见过的黄勇打过招呼后,她就去见了沈嘉实。
借着之前的理由,她跟沈嘉实说要休息一会。
沈嘉实眼神没什么波动,直接同意了,只是他派出了竹青,让他帮忙守着门。
逢萧玉巴不得不和那些男人见面。
看着竹青稚气未脱的脸,点过头后,转身直接回到二楼的主卧上。
走到内卧门扣,她听见竹青低声让她休息的话,简单应了一声吼,反锁关了门,身躯沉进柔软的大床里。
和他们每一个人的相处,都让逢萧玉如走钢丝,生怕哪一个环节出错,万劫不复。
掌心挤压间,发出纸条被挤压的声音。
手臂枕上脑袋,逢萧玉双眼里的情绪消失的一干二净,她没有急着打开纸条,而是起身敲了敲内卧的门。
竹青上前,“逢小姐?”
逢萧玉道:“我想洗澡。”
这个要求搁在现在,不算是什么合理的要求。
奈何沈嘉实在私下就交代过竹青,如果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不需要计较,所以他照办了。
热水端进内卧的时候,已经过了将近一小时。
这过程,逢萧玉就坐在床上看着,等人退了出去,她才重新锁上房门,拿起衣服去洗澡。
热雾氤氲的狭窄浴室里,她打开了纸条,看过两眼,就丢进了下水道。
洗完澡后,逢萧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换过身衣物,又缠着薄纱,她站在二楼往下看,就看见了沈嘉实在楼下送宾客,顿了顿,她抬脚跟着下去。
宾客看见逢萧玉,笑笑。
逢萧玉回以一个笑。
背对着她的沈嘉实像是意识到什么,回过头去,逢萧玉正好和他对上眼,她上前挽上他的手臂,身上还带着肥皂的淡香,也是这一点,让他心猿意马。
沈嘉实轻声:“不是说不用下来了?”
逢萧玉回得直白,一点都不像典型的东亚女性,“你都在下面,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沈嘉实:“……”
他还没说话,身后的人就跟着笑开了,揶揄:“沈先生这是找了个眼里都是你的妻子啊。”
脸颊被热气蒸得似红胭脂,眼尾都捎上一点红,逢萧玉低下眼,腼腆害羞般。
见状,宾客也不多打趣了。
短暂和沈嘉实交谈两句后,便直接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