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邵华闻言一愣。
这家伙,不会在锦衣卫也安插了钉子吧?
“行!那我就放心了。”
韩昀璟眉心紧蹙,眼帘低垂沉吟着开口:“你说……我把事情,全摊开在小丫头面前如何?”
噗!!
“咳咳咳……”
董邵华被猝不及防的话,给呛得一阵猛咳。
“你是要将楚殇漓,和朱雀阁主的身份,全都告诉以沫妹子?”
他虽不知这家伙用何种手段,让以沫妹子答应嫁给他的。
可他敢肯定,若这家伙真将另外两重身份全摊开,必然会引起以沫妹子不小的反弹。
见某人一副看好戏的兴奋表情,韩昀璟眉心突突的更严重了。
他是脑子抽了,才会和他说这话。
“滚吧!易崇山私藏玄铁矿明日就会爆出来,你等着去浔阳查案吧!”
“去就去,我等着以沫妹子发现你的真面目,然后跟你闹和离呢!”
他就说嘛!这家伙从一进书房,身上的气压就阴沉得什么似的。
肯定是他在以沫妹子那里受了气,心里憋屈着呢!
“和离?”
韩昀璟冷笑:“她只能丧夫。”
“那可不好说哦!”
董邵华起身走到暗门边,在踏进暗道时,忍不住嘴欠地开口:“以沫妹子的乌鸦嘴一开,你可就成下堂夫了呢!”
破空声传来,董邵华早有准备的身形一闪,人便消失在暗道里。
砰……
茶盏砸落,晨阳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少夫人那边好像出事了……”
晨阳话未说完,一道极快身影从书房内疾闪而出,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
主子的轻功又精进了哇!
东厢寝室内。
顾以沫笑够了,擦掉脸上的泪水,重新躺回床上靠在床头平复心绪。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嘛?为何笑得如此难过啊?”
红杏一边帮自家小姐盖好被褥,一边满脸心疼的问。
“我没事。”
顾以沫扯了扯唇,露出一个勉强的笑:“等我睡一觉,理清思路再和你说吧!”
她现在脑子有点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好!那您好好休息。”
红杏带上里间的房门,转身就看见一道颀长身影疾闪而至。
“璟世子!您不能……”
“滚!”
红杏张开双臂拦在门前,却被一股强劲力道给甩了出去。
“啊……”
后一步跟过来的晨阳见状,忙一把将抛飞的女子给接住。
“你这丫头不长脑子的吗?就你这小身板,还想螳臂当车?”
“挡不住也要挡,你给我放手。”
红杏用力想要挣开晨阳的钳制,可凭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挣不开分毫。
“有本事你放手。”
该死的,她要毒死这混蛋。
“我傻的才放手呢!”
晨阳呵呵一笑,将红杏双手举过头顶贴到了墙上。
这丫头的毒药,可是会要人命的欸!
夜袭那晚。
这丫头配合少夫人和绿箩,可杀了近十个黑衣人呢!
红杏在门外被压制在墙上动弹不得,一门之隔的顾以沫,也被人压在床上气得想要杀人。
“姓韩的你给我起开。”
见小丫头湿漉漉的丹凤眼里,又溢出了水光,韩昀璟忙撤回身子柔声道:“娘子别气了,为夫不是有意要欺瞒于你的。”
“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顾以沫背过身子,将炸毛的花花抱进怀里闭上眼。
她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真不想和这人说话。
既然他知道利用画上的福泽之灵压制寒冰蛊毒,那肯定就知道她是圣女的事了。
她就说姓楚的干嘛莫名其妙要娶她,原来人家比她还早知道,她是圣巫族圣女的事儿。
什么心悦自己,什么一见钟情。
都是扯淡。
她就说一个冷心冷情的男人,怎么突然就非她不娶了呢!
原来!
人家是冲着圣女身份和画来的。
他破坏了她在虎跳崖的计划,把她给拖入燕京这个大染缸里。
还威胁她嫁给了他,如今吴国还知道了她圣女的身份。
想到往后要面对的糟心日子,顾以沫就委屈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别哭了。”
韩昀璟想要将人掰回来,却遭到了强烈的抵触。
他只能从后面将人紧紧的抱进了怀里。
顾以沫不想说话不想动,却用长指甲,狠狠去挖紧箍在腰间的大手。
可直到鲜红的血液冒出来,人家还是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算了。
就当裹了一床冰凉的凉被吧!
顾以沫吸了吸鼻子撤回四根手指头,抱着怀里的花花就打算睡觉。
哪成想,耳边却传来男人低低的说话声。
“阿姊比我大十岁,从我知事起,便知晓那个人会是我日后的姐夫。”
韩昀璟将脸埋在怀里人的颈窝里,思绪慢慢拉回那段意气风发的岁月。
“他教我识字,带我骑马射箭,做错事他会训斥我,课业做好了他会褒奖我,他做到了所有兄长该做的。
而在我眼里,他不止是我未来的姐夫,更是我仰慕、景仰的国君。
我读书习武,研习兵法,为的便是日后能为其效力……”
第一百一十七章臭丫头……你属狗的啊!
韩昀璟贴在小丫头耳边,将藏在心里从不曾对人言的少年崇拜,到凌云谷被出卖至生死一线的所有过往,全低低的呢喃着说了出来。
“吴胡之战结束后,父亲为了我的寒冰蛊毒,去了雪山之巅采天山雪莲。
可他呢!竟以父亲在其位,而不谋其政为由,夺了父亲的帅印。
同时。
还扣留了舅母在京中做了人质。
更是私下警告太子谢笙,不许他和镇国公府太亲近。”
他抱着怀中娇躯深吸口气,喉间溢出一声悲凉惨笑:“呵……狡兔死,走狗烹,我景仰的君主,我的亲姐夫,竟然防我如同窃贼。
既如此,我又何必要为他尽忠。
待我寒冰蛊毒稍得控制,便将凌云谷残留下来的几千精锐……隐以江湖。”
想起刚刚子淮的话,韩昀璟舌头一转,还是没敢把朱雀阁阁主,和楚殇漓的身份说出来。
而他没发现的是,在他舌头一转时,怀里人刚刚有点发亮的眸子,又转瞬暗淡了下去。
狗男人,还隐以江湖。
当她不知道他的另外两张皮啊!
她就说海东青为什么会和朱雀阁阁主混在一起,而且夜袭那晚,朱雀阁阁主将她扛回镇国公府时,那身上的寒冰之气就差点没将她冻死。
也怪她反应迟钝,竟没有将他和同样冰冰凉凉的狗男人联想起来。
顾以沫气得想要磨牙。
可眼皮却已经开始打架,在她睡过去的时候。
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已经说到他查出当年,出卖凌云谷一战的真正幕后之人了。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可亲耳听见是那人想要我的命时,娘子可知!我的心,当时有多痛吗?”
怀里的人虽没回应,然!身体却是柔软了不少。
韩昀璟埋在颈窝里的唇角微勾了勾:“他打压定北侯,军饷一年拖过一年,志在让怀玉自行交出兵权。
故意不让二叔一家有入仕的机会,哪怕有两个堂弟学问还不错,也被阻拦在了童生的门槛外。
却将靖王和苏贵妃的母族忠勇侯府,给亲手扶持了起来。
那我便要让他亲眼看看,他摒弃我韩家,所选择的靖王和苏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试探着亲了亲怀里人的脸颊:“娘子!今日苏贵妃的目的,志在取那两个皇子的性命,加之她并未亲自沾手巴豆一事……当然,其实要给她弄点实质上的证据,也不是不行,可这时动她,时机还并未成熟,为夫的计划,是让他们走到逼宫那一步,让那个人为自己的选择追悔莫及。”
韩昀璟将小丫头的身子,轻轻的板了过来:“娘子……”
看着呼吸绵长,显然已经陷入沉睡的两个,矜贵清胄男子哑然失笑。
这丫头……
看样子是真累了。
“睡吧!”
轻轻在额头上落下一吻,他小心翼翼将人放平躺好。
想要将她怀里的小东西拿走,可在触及女子紧蹙的眉头时,韩昀璟无奈把凝着血迹的手,缩了回来。
“罢了,且让你陪她一阵吧!”
门外。
红杏挣不开手腕上的钳制,眼睛都气红了。
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一贯安静沉稳的丫头一张嘴,啊呜一口咬在了晨阳的肩膀上。
“嘶……臭丫头……你属狗的啊!”
晨阳痛得呲牙:“快点松口,倘若你把牙印留在了我肩膀上,让我日后怎么和媳妇交代啊!”
这混蛋还想要有媳妇。
红杏不止不松口,反而咬得更狠了些。
“唉唉唉……你干嘛呢你干嘛呢,拿了我的媳妇本不还,还想要在我身上留下印记……”
想到什么可怕的可能,晨阳眼神都变得恐惧起来:“你……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那不行的哈……你不是我心悦的类型呢!”
“滚蛋!”
红杏气得狠狠咬下一口,丢开嘴,仰头怒目而视:“谁看上你了……”
她还待骂上两句,里间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
两人同时侧头望了过去,就见身姿颀长,矜贵无双的男子踏门而出。
那双狭长幽深的桃花眸,正宛如渊海般看着他们。
“主……主子……”
晨阳慌慌张张松开红杏高举过头的双手:“属下……属下没欺负红杏,是她要去打搅您和少夫人说话,属下才会将她……给控制住的。”
自从少夫人进了墨院,主子的心,就偏得没边儿了。
上次明明是绿箩那丫头先动的手,主子竟然罚他在大太阳底下蹲马步。
绿箩在他肩上劈砖他也不管,红杏拿了他的媳妇本他也不管。
这会儿他如果不赶紧解释清楚,红杏一告状,他就又得被罚了!
韩昀璟睨一眼他肩上被血液染红的衣衫,再垂眸看一眼自己多了四个半弯伤口,布满血迹的手背。
唇角溢出一抹清浅的笑。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都够心狠的。
“主子……您……您手受伤了?”
看见自家主子手背上的血迹,晨阳当即摸出金疮药给自家主子处理伤口。
“不用。”
这伤口他留着还有大用。
避开晨阳的手,韩昀璟眸光幽幽扫向红杏。
呵!
刚刚这丫头喊他璟世子呢!
被冷绝幽深的眼神盯着,红杏后背浸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主子……”
晨阳脚步一挪,鬼使神差挡在了臭丫头面前。
……
靖王府。
谢沐霆接过谢赫递来的信纸,一目十行将内容扫视一遍。
“一群饭桶,再有两月便是洪水多发时节,他们竟只动了几处堤坝。”
那么几处豁口,如何能造成影响国运的水患。
而水灾不严重,又何以彰显他靖王府的功绩。
谢沐霆脸色铁青将信件拍回案几上。
“运河河道一直有巡卫看守,他们不好得手也实属无奈。”
谢赫将信纸在油灯上点燃:“我已去信,让他们放弃巡查严谨的淮阳郡和通州郡,从鲁冲等偏远地区动手。”
“也只能如此了。”
谢沐霆下颌紧绷点点头。
鲁冲等地处于深山,虽距离淮阳等人口密集之地远了些。
可只要水势够猛,照样能蔓延到淮阳通州一带。
第一百一十八章那就彻底摊牌吧
“父亲。”
谢沐霆摩挲着下颌,嗓音充满兴味开口道:“您说……顾大小姐身上有何秘密?竟让高家,将高良这个嫡子派过来掳人?”
“嗯!可以派人查上一查。”
谢赫颔首,将燃烧过半的信纸,丢入白玉笔洗里:“顾承德家世清白,入京十几载,府里亦并无值得人关注的……”
想到三年前发生的事,谢赫话音一顿:“你可还记得三年前顾家发生的怪事?”
谢沐霆闻言,沉吟片刻开口道:“您是说……丞相夫人下葬后,翠烟紧跟着也死于荷塘,而顾大小姐,当晚也莫名其妙全身瘫痪的事?”
当年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一度还传出清风院闹鬼的传言。
“没错。”
谢赫温和阔达的假面不在,一双眸子野心毕现:“试问,一个人无缘无故,何以会说瘫痪便瘫痪,且三年来无医无药,就靠着一个学过几年医的丫鬟,便能一点点自己好了起来,这可就有点匪夷所思了啊!”
“父亲如此一说,儿子也想起一件怪事。”谢沐霆若有所思地点头:“当日顾老夫人六十大寿,儿子随众人在顾府的小画舫上游湖,嫣儿想要算计顾大小姐,画舫却莫名其妙就倾斜了。”
谢沐霆眉心微拧,仔细回想当时的场景:“画舫倾斜前……顾大小姐好像一个人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什么,前半句我没听清,只隐约听见后面几个字。”
谢赫挑眉:“哦!她说了什么?”
“好像是……掉进河里这四个字。”
谢沐霆思索半晌,随即脸上涌起笃定的笑:“没错,就是{掉进河里}这四个字。
当时她声音压得很低,可儿子一直在暗中关注她,是亦,才会隐隐约约听见这几个字。”
“如此说来,她是先说了要你们掉进河里,画舫才倾斜的了。”
谢赫眼眸里迸发出惊喜的亮光。
能一语成谶,那不是六百年前圣巫族圣女才会有的能力吗?
“备礼,明日……咱们去丞相府讨一杯喜酒喝。”
……
明月当窗,洒下一地银辉。
顾以沫是被肉香味儿给馋醒的。
“主银!您醒啦!”
花花瞅一眼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又回头委屈巴巴贴了贴主银的小脸。
那坏蛋,竟然趁主银睡着了,把它拧到外面弄醒后严刑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