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嬷嬷急急遣人将施正焕抬去看了大夫,才告知那富商施正焕的身份。
是施国公府的三郎君,是他一介商贾万万得罪不起的人。
富商理智回笼,便只想着要如何道歉才是了,他身后虽有靠山,可再厉害也比不过如今皇上面前的红人施国公的面子大呀!
如此势不如人,那富商也是个能屈能伸的。
他身上还有钱财傍身,便托关系找人同施正焕那边搭上了话,愿意送上五万两银票,只求施正焕不要再追究此事。
国公府虽显贵,可真论财力也是比不上这些生意做得遍天下的商贾的。
薛夫人虽不差钱,可因为讨厌施正焕平日里的眠花宿柳,平常他的花销也是管的紧的,这五万两若是到了施正焕的手里,真是够他过上好一段逍遥日子了。
那富商的事情算是翻篇了,可明月这里,施正焕说什么也不愿意轻易放过了。
他暂且还不知道这院子主人背后的底细,便放出话去,若是明月不委身于他,他便要让这方院子里的人在这雍城里再也混不下去。
这事若是这院子背后的主子出面,那也很快就能解决,可既左脉之已经发了话,那这事便是让了衡立轩知晓了才得下一步的打算。
因此今日衡立轩一来,这院子里便都显得人人自危的样子,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
若是别的女子,逢场作戏衡立轩这事也就不会管了,可明月却已入了他的心,已被他看作自己的女人了,这事便不可不管。
他为官这么多年,从来事情都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从未在情、事上放纵自己,可如今施雪柳一次次地让他感觉乏味无趣,衡立轩便再不愿委屈自己了。
他堂堂礼部侍郎,难道连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能留在身边,岂不是太可笑了些。
为官这么些年,他也算是攒下了几分人脉,可这些人脉都和施国公或多或少有些联系,他若是请人一帮忙,消息难免就会传到施国公的耳朵里。
衡立轩思来想去这事他还得找左脉之帮忙。
可他既自称左脉之的长辈,心里又要拜托小辈帮他处理风月场上的事,怎么说心里也有些别扭。
这明月本就是左脉之为衡立轩准备的一枚棋子,只不过出了施正焕和富商这事却是出乎意料,不过也正好借这件事,让左脉之看清了如今衡立轩对待国公府那边是什么态度。
忌惮是有的,可恭敬之心看着却大不如前了。
这事他也没有亲自出面,只是让那院中的嬷嬷提点了衡立轩几句,说是这院子背后的主子是京中的某位王爷,那处院子平日里也多用来招待手下的大人之用。
那王爷本不愿将此事传扬出去,只不过如今施正焕是个愣头青已将这事情穿得沸沸扬扬的,若是他一出面,那少不得会坏了主子的事。
而衡立轩既是他的侄女婿,从中牵个线将此事说清楚也是好的。
那嬷嬷一说,衡立轩便明白了。
如今朝堂上风云变幻,皇子们拉拢官员形成自己的势力,官员们呢也在为自己的以后寻找稳固的靠山,施国公又手握大权,自然不会有人愿意轻易得罪。
此事若经衡立轩调节说和,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如此一来,衡立轩也不用泄露了自己与明月之间的事。
衡立轩离了平康坊便回了衡府,立即去见了施雪柳。
听说他要去隔壁看望施正焕,施雪柳十分不解,“这也不是逢年过节的,又不是三叔和三婶子的生辰,怎么突然想着去看望他们了?”
施雪柳边梳妆打扮,一边问衡立轩。
“我今日听说三叔在外被人打了,如今想来在府中修养,咱们身为晚辈既然知晓了,自然应该去探望一番”,衡立轩也换了身常服出来对施雪柳解释道。
“被人打了?”施雪柳吃惊地连话音都拔高了不少,她随便将手里的簪子插进了发髻里,急急走到衡立轩跟前问道,“什么人胆子这么大,连三叔都敢打了。”
堂堂施国公府的三郎君,怎么就让人如此欺负了。
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薛夫人也也不会大肆宣扬,所以施雪柳根本从未听过此事。
衡立轩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听闻是在平康坊被打的”,身为晚辈,实在不好在妻子面前编排长辈的不是。
闻言施雪柳面上也有些尴尬,三叔有些不着调她是知道的。
此刻听闻他在平康坊被打,心里也知道了估计是因为女人的事。此刻心里又不免可怜起薛夫人来,嫁了这么一位夫君,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呢!
施雪柳再不追问,快速梳洗完毕换了一身衣裳同衡立轩去了国公府三房的院子。
施国公虽气恼这个弟弟不争气,可见他被打,心中还是顾念着兄弟之间的情谊,问了施正焕此事要不要他出手惩罚那打了他的富商。
施正焕“嘿嘿”两声,却扯动了脸上的伤口。
“不用了大哥,那富商听了咱们国公府的名头,第二天就屁滚尿流似地来给我道歉了。而且还送了五万两银子给我,既然如此我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地饶了他吧!”
何况那富商背后的人虽然比不上他们施国公府,可同样都是这城中的权贵,得罪狠了也不太好。
施国公见他那一副见钱眼看的样子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这个弟弟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见他确实没事,施国公也不愿意再浪费事件,站起来便准备离去。
不料又被施正焕留下了。
施国公转过来,眉眼之间有些不耐,“还有何事?”
施正焕还是一副笑脸讨好的模样,“呵呵。大哥,那富商送了我五万两银票的事你就不要同你三弟妹讲了,行吗?”
“我听说每月三弟妹都从自己的嫁妆里补贴给你不少钱,公中你每月也支了不少银子,怎么还是如此缺钱?”施国公皱眉问道,实在不明白这个弟弟怎么就如此缺钱了。
施正焕又换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大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天天在外交际,那些人又都是些捧高踩低的,若是我身上没钱了,怎么能让那些人听我的呢!”
他这人就爱听个好听的话儿,外面那些好友和青楼女史一见他便拼了命地拍他的马屁,他一个高兴手里的钱也就露出去不少,在公中支得那些钱又怎么够用呢。
施国公越听越不耐知道他同他那些狐朋狗友之事,说了句“随你”,便出了屋门。
这钱本就是弟弟挨了打才换来的,给他自己花用了也是无妨。
薛夫人一听下人来报,说是二侄女同侄女婿来看望施正焕,连忙从正屋出来招待。
虽依旧光艳明媚,脸上却有几分藏不住的被人知道的难堪。
她没将施正焕被打的事情大肆宣扬,就是不想这府里的几个妯娌知道之后笑话她,却不想侄女婿人在官场居然也知道了这事。
虽是长辈,但施雪柳也不好在屋里待太长世间,进屋关心了施正焕两句便退了出来,只留下衡立轩一人在屋内陪着施正焕,她则与施雪柳一起到了偏厅说话。
施正焕在府衙本就是个挂名的,且他平日里的爱好实在不是同衡立轩一路的,于是屋内在施雪柳和薛夫人离去之后气氛有短暂的沉默。
施正焕却并不觉得自己喜爱浪、荡青楼是何丢人之事,反而男人在外彩旗飘飘才是他身为男子的本事。
不过此次同人打架挂了彩,倒是让施正焕记住了,以后出门一定要带上几个能打的家仆。
第九十章 出嫁
衡立轩假意关心了施正焕几句,便直入主题道,“三叔,听说你此次与人起冲突是在平康坊的一个院子里?”
施正焕抬头看他回答,“是,怎么了?”,他这位仕途光明的侄女婿何时会关心他逛花楼的事了。
衡立轩轻咳了一声,“三叔,实不相瞒今次我来是想当个和事佬,希望您饶过那院中的娘子的。”
施正焕闻言一愣,又仔细端详了衡立轩两眼,心道这个侄女婿了解地还挺详细的,居然连那女子的名字都知道。
可他往日可从未听说过侄女婿是个耽于美色的人呀!
莫非……
施正焕眯眼看向衡立轩,面上的笑容变得几分不怀好意,“侄女婿,你怎么会突然为一个青楼花娘求情的,莫非......你与那女郎私下里有什么来往?”
这一刻,施正焕见衡立轩突然就有了几分同道中人的意思。
衡立轩被他这话一激,背上突然起了一层薄汗。
转眼又见施正焕那见怪不怪的模样,立刻又让他心里放松下来,心里对施正焕多了几分轻蔑。
不过他还是很快解释道,“三叔切莫误会了什么,我可是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雪柳的事。”
施正焕脸上突然就觉得没了几分兴味,身子往后面的枕头上一靠,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那你寻我到底何事?”
衡立轩背脊微弯,靠近了施正焕些许,“三叔实不相瞒,你可知那院子背后的主子身份却不简单。”
施正焕看他面色严肃,心下一凛看向衡立轩,“侄女婿此话怎讲呀!”
衡立轩道,“这便是我今日来寻三叔的原因了。您有所不知,那处小院儿背后的主子本是……”,他伸手指了指天上,“那处院子本是‘那位’在平康坊安置的一处招待人的地方,同时也兼着办些其他事务,因事情隐蔽才寻了那处不起眼的院子。如今您要为难明月娘子的事已在平康坊传遍了,可那位却不方便亲自出面同您解释,如今才让我做了这个说客。”
他这话说得模糊,却并不妨碍施正焕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他此时才知道自己是闯了大祸,急忙向衡立轩问道,“侄女婿,依你看那这事我该如何处理呀?你是知道三叔我的,我常去那平康坊,哪里会管那些院子背后的主子是谁。”
施正焕觉得他这下是怎么都说不清楚了,他是清楚这平康坊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可里面的水却深得很。
几个生意做得颇大的花楼背后的主子都是他不能得罪的,所以平日里他嚣张跋扈也很注意地方,是绝不会去那些地方胡搅的。
可今日听衡立轩这样一说,施正焕也很委屈,哪家的主子没事儿干,会开上一家那么不起眼的院子呀!
衡立轩这话他是绝对相信的,他们都是施国公府这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说衡立轩也不会做什么损害自身利益的事的。
只是不知道“上面”那位究竟是皇上,还是王爷,不过都是他不敢得罪的人罢了。
他此刻只希望那上面的主子赶紧忘了他这号人物,哪里还会管什么明月不明月的哟!
“三叔莫急。”衡立轩安抚他道,“今日我来便是给您出主意的。这事儿我已与那院子的管事商量过了,过几日您只需要再去走个过场就好,那里的明月娘子管事会想办法送走的,如此也算是全了您的脸面。之后的事情您便不需要再管了。只是这件事后,我我希望您不要同旁人提起这事,毕竟您知道,那位大人也不愿意将自己的产业到处宣扬。”
施正焕急忙点头保证道,“这是自然。侄女婿你放心,这事三叔我一定听你的。解决之后我谁都不说。”
“连岳父大人也不能提起。”衡立轩补充道。
施正焕:“绝对不会和大哥提起的。”
这事他遮掩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和施国公提起呢。
得到施正焕的保证,衡立轩点点头便退出了施正焕的屋子。
施正焕自己选择不再为难明月,此事自然迎刃而解。
......
“伯父,明月这事如今已解决了,可既已发生过这事,想来明月已经不再适合待在平康坊了,却不知道如今您对她有什么打算?”
两人再次见面时,左脉之关心地问道。
衡立轩闻言抬眼看向左脉之,“不瞒贤侄,我已经在城东的锦绣胡同置了一方宅子,若是明月愿意的话,近几日我便替她赎身。”
左脉之脸上挂着微笑,“伯父如此安排我就放心了,明月娘子才情上佳,前半生也吃了不少苦。对待伯父也是真心的,只希望伯父往后能好好待她。”
他语调诚恳,衡立轩也忍不住正色起来。
他也曾听明月提起过,她本是前朝兖州刺史之女,从小习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更是样样不在话下。
当时的兖州刺史是按着宫中皇妃的标准来教养的,可惜之后大夏被灭,兖州刺史更是被流民军误杀身亡,她跟着父亲的旧仆辗转流落于青楼酒肆等地,吃了不少苦头,最终才在这平康坊落下脚来。
衡立轩怜惜她身世坎坷,如今又委身于他,心里自然就生出许多怜爱之心。
有了明月从旁帮助,左脉之很快便将送圆春入衡府之事提上了日程。
不怪这世人总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自明月做了衡立轩的外室之后,左脉之就觉得这枕头风实在是个好用的东西。
他若想知道衡府里祁涟姐弟的情况,只需要关注明月那处的消息便能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而祁涟在衡立轩的身后见到圆春,心里的惊讶也是显而易见的。
左脉之早就与她说过会将圆春送进衡府里伺候她,可距离上次左脉之前来赴宴已过了两月有余,她以为左脉之早已忘了这遭事。
却不想这日衡立轩会突然将圆春领到她们跟前。
联想到在映之处了解到的近日衡立轩的异样,祁涟很快想了明白,他一定是在衡立轩处下了功夫。
衡立轩一脸的慈父模样,“璇儿,爹爹听说自前些时候处置了两个丫头之后你母亲便给你配了两个小丫头,年纪都不大。爹爹觉得那两个小丫头还是太小了,以后留在家中伺候你同语嫣便好,出门的时候便将圆春带着。”
显然圆春跟着左脉之生活地很是不错,不仅没了当初初见时的蜡黄,此时脸蛋红润、皮肤光滑,甚至还带着点婴儿肥。
瞧着比祁涟这个做娇小姐的日子还过得更好些。
衡立轩听了明月的建议,特地去卖奴才的地方挑了这个叫圆春的会拳脚的丫头,以后出门有她护着祁涟姐妹俩安全也有些保障。
衡立轩初见圆春时还有些不相信那商贩的吹嘘,听他话中说得圆春多么厉害的样子,可看年纪却比祁涟还要小,他是断然不相信一个小女娃能有这般神力的。
可等到衡立轩亲眼目睹圆春将一个两百多斤的石墩抱起来时,衡立轩便再不敢轻视这个看起来还有点婴儿肥的小丫头了。
当场便拍板定了要买下她来。
衡立轩又嘱咐了两姐妹几句便离开了。
待到此处再没有他人,祁涟和语嫣连忙拉着圆春的手仔细地端量她。
“圆春,这段时日你跟着左公子还好吗?”祁涟问。都是从那样的苦日子里过来的,她心中自然对圆春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慨。
圆春点头,“衡娘子,公子对我很好的。跟着他和左安大哥,不仅能吃饱,还给我找了个师傅教我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