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泠鸢,泠鸢眯着眼又缓缓睁开,点头道:“且烟儿又不是你什么人,她给谁做靴子,都与你无关,你这么贸然前去,我要是烟儿,肯定觉得你这人有病。”
“不是,我……我好歹是她恩客吧?”白越一屁股坐回原位,耷拉着脑袋,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瘪着嘴。
赵长离不冷不淡道:“那又怎样?你要生她的气,就不要做她恩客好了,她又没巴巴求着你去,你自己花钱寻乐趣,又不是花钱找媳妇儿的。”
“我当初就该学学你!”
白越越想越愤懑,扇子摇得飞快,发丝乱飞,道:“我当初要是有郡王你这般不要脸,来个强娶豪夺,让她不得不嫁给我,她早就是我娘子了!”
赵长离还没开口说话呢,泠鸢就很认真道:“你别污蔑我夫君,我是自愿嫁给他的。”
她腰间突然一紧,被赵长离搂入怀中,脑袋也被他偏往他肩上去,他唇角扬起,眉梢都雀跃着笑意,目光灼灼盯着泠鸢的脸看,看得泠鸢都不好意思起来,气息温热滚烫,烫得泠鸢两颊通红。
她这么自然脱口而出的愿意,让赵长离都有些受宠若惊,被一个人放在心上,她顾及自己的感受,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再多,都不如她一句心甘情愿的愿意。
尤其“夫君”二字,被她咬在嘴里,像是咬破了一颗水润甜腻的荔枝,晶莹剔透,甜滋滋地充盈在唇间喉间,赵长离恨不得咬她一口尝一尝,她的小嘴为什么这么甜。
白越鄙夷地看了赵长离,再同情地看了一眼泠鸢,道:“郡王妃,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宁王世子其实是他……”
泠鸢眼眸澄澈,点点头,道:“我知道。”
赵长离看着她,宠溺的笑着,溢出来的柔情如水,要将泠鸢包裹在自己的眼底。
看着这两人夫唱妇随,情意绵绵……
“哇……真的是……越来越气人了!”
白越觉得扎眼,越想越觉得自己命途多舛,情场失意,又是拍额又是额头磕着桌沿的。
泠鸢见状,担心他伤着自己,忙起身从雅间一角的水盆上扯下一块毛巾,叠好要垫在白越额头下,但刚要垫上去,皱了皱眉,旋即把毛巾给抽开了,自己拿来擦了擦手,递给赵长离。
白越眼睁睁看着毛巾被抽走,而自己的额头在桌上生生磕了一声闷响,额头瞬间红了一大块,他瞪大了双眼看她,张开嘴哑然,哭着脸道:“郡王妃,你也学郡王那冷血无情吗?我真的是太可怜了……”
赵长离用泠鸢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随意扔到温水盆里,水花溅起,他起身,拉起泠鸢,对着白越摇头,道:“一个大男人,啧啧啧,成什么样子,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说着,伸出手牵着泠鸢往外走,泠鸢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上赵长离,此时赵长离故意高声问她道:“娘子,我的靴子还没做好吗?”
泠鸢道:“没呢,还有好些功夫才能做好,你慢慢等着吧。”
在雅间的白越见两人先走一步了,还嘀嘀咕咕说什么靴子的事,手攥紧扇柄,高声嚷嚷道:“记!得!结!账!”说完,手一碰酒杯,又开始喝了起来。
他一定要不醉不归!
走下酒馆一楼,赵长离结了账,跟上早已经走出酒馆的泠鸢,看了她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他问道:“我去还是你去?”yLcd
泠鸢往伎馆方向大步走去,道:“当然是我去!”她回过头,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歪着脑袋,脸皮极厚道:“像我这样的美人,才能引起另外一个美人的嫉妒呀!”
知道她就是想要进伎馆看个新鲜,赵长离敲了敲她脑袋,手掌从她脑袋顺着下来,滑到她脸上,捏捏她脸颊,道:“好好好,你去你去,我在后边跟着你,伎馆里人多口杂,你别走丢了。”
泠鸢捧着他的手,含情脉脉,恳切道:“夫君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不住你的,若真的……出了事,我必定……必定讹那歹人一笔钱回来给你。”
赵长离食指点了点她前额,轻斥道:“你敢!”
第102章 妾身的茶好喝么
泠鸢一身男装进了伎馆,旁人肯定能看得出来她是一位女子,只不过这些姑娘们懂得察言观色,来者是客,从不揭穿,全当做不知道,就这么看着泠鸢一路问话,问到了烟儿所在的房间。
赵长离坐在远处喝酒,远远看着泠鸢站在烟儿房门前叩门。
烟儿的丫鬟梅青打开门,接着烟儿穿着一身家常的衣服走了出来,听泠鸢说了什么白公子在斜对面的东来酒馆醉了,嘴里嚷嚷着烟儿的名字,头还磕着桌面要死要活的,还斥了几句,说白越没出息,为了个伎馆的风尘女子醉成这样子。
烟儿听着前面几句话还好,正要推脱着说白公子府上自然有人来接他,何必来找她。
可烟儿听完后面几句,立马沉下脸,淡淡道:“这位公子,白公子为人如何,烟儿不大清楚,但肯定比你背后说人坏话的人好。”
“公子“二字她故意说得很重,把泠鸢当成一个嫉妒自己、爱慕白越的女子看待,话语间带着嘲讽,烟儿说完,便让梅青准备钱两,给她备下出门用的衣裳,关起门来,进屋更衣去。
泠鸢办完了事,冲着赵长离走去,却见着他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在一处,喂酒的喂酒,揽着他腰的揽着他腰,凑近他耳边低语的低语。
还有几个竟然敢贴着他身子,从他袖口中抽出他的帕子来,绕着指间搔首弄姿,赵长离本人好像乐在其中,乐得都看不见泠鸢,正眼都没往泠鸢这边瞧。
她立马停了脚步,没上前去打扰他,而是转个弯,直接走出伎馆,往暂停在酒馆门前的郡王府马车走去。
守在马车前的车夫正靠着车厢外打盹,睁眼见着泠鸢一人走来,赶着上前问道:“郡王妃万福,不知郡王在何处?”
“在伎馆里。”
泠鸢丢下这句话,都没踩着脚踏,自己撑着车板,跃上了马车,哗啦一声用力拉开雕花纱糊的车门,再砰的一声拉上车门,进到宽敞的车厢里。
车厢内铺着大块大块的茵席,茵席上还铺着兔绒垫子,供人坐着,几块兔绒坐垫围着一方小方桌,梨花木漆红方桌上,摆着熏香炉与一盏琉璃灯,还有一个放在茶笼里的茶壶放在磁石茶盘上,另有几个茶盏搁在上边。
泠鸢从车厢一角取过一个小袋子,从里面取出火石,她用力擦起火石,点燃了琉璃灯里的白烛,再拿起白烛点燃熏香炉下的短烛,盖起镂空的熏香炉盖,熏香炉里吐出淡淡的甜香,是她喜欢的果香。
泠鸢要把点燃了的白烛放回琉璃灯里时,车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接着,便是一欣长的身影进了车厢……
“怎么了?生气啦?”
赵长离一进到车厢就呼着热气问她,外面的冷风携裹着他身上的脂粉气,一并涌进了车厢内。
泠鸢拢了拢身上的外袍,赶紧挪了一个位置,离车厢门远一些,也离他远一些,在挪动中,手背被白烛滴了一些热蜡,烫红了一小块,她没当一回事,用琉璃灯罩子将白烛罩着。
但赵长离却见着了,往她身边挪去,拿过她的手,剥去她手背上的一小点蜡块,拇指摩挲着她微红的手背,心疼道:“烫着了怎么不说?”
他一进来,宽敞的车厢就显得莫名的逼仄,再加上他坐在身后半拥着自己,泠鸢觉得全身都被他牢牢压住似的,抽出手,挪了挪位置,低声道:“没事。”
赵长离粗糙的拇指轻轻拭过她眼角,低声道歉道:“为夫错了,以后不这样故意让你吃醋了,你别生气了,因为我的错而生气,不值得,气坏了身子我要心疼的。”
泠鸢没看他,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淡淡胭脂味,心里一沉,只低着头垂眸,长长的眼睫垂下,自顾自地倒了一盏茶,端在手里,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许久才喝了小半盏的茶。
赵长离见她如此,心想她是真的生气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与她道歉,盯着她手里的茶,凑近她耳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为夫渴了,阿鸢,给我喝一口茶好不好?”
语气近乎讨好,害怕她闹脾气不给他喝,更害怕她若无其事地递给他,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用淡漠的眼神看他。
赵长离见过泠鸢对赵温时露出的淡漠的眼神,小时候上私塾,泠鸢对一个与她闹矛盾的好朋友露出过那种眼神,好像那个人与泠鸢再无瓜葛,再没有关系了。
后来,泠鸢真的再没与那个好朋友继续交好,疏离得像个陌路人。
当然,与她成了亲的赵长离的安全感没有那么弱,她再怎么也不会把自己当成陌路人的,但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担心。
“喏。”
泠鸢把茶递到他唇边,偏过腰身,捻着兰花指举茶盏的模样,像极了刚才伎馆里姑娘给他喂酒的姿势,再加上她眼波流转含情,更是风尘尽显。yLcd
赵长离盯着贴到唇边的杯沿,不知该不该喝,抬眼与泠鸢对视了一会儿,眼神带着试探,道:“阿鸢,你生气的话,想要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千万别……不理我……”
泠鸢听他讨饶的语气像个小孩子,弱弱的,看他刚才在伎馆那么明目张胆坐在女人堆里饮酒作乐,装作看不见她,还以为他有多硬气,要在她面前彰显一下一家之主的地位,没想到是个纸老虎。
看他就着自己的手,慢慢将剩下的半盏茶喝得只剩下小半,还要继续喝,泠鸢推开他,将茶盏从他唇边拿开,自己喝完了,搁在磁石茶盘上,拿起他袖子擦了擦自己唇角的水渍,道:“是别人喝过的酒好喝,还是妾身的茶好喝?”
她自降身份称自己为“妾身”,多半没什么好事。
赵长离的手虚虚地护在她后腰,不敢贴近怕她恼了会一把推开,低声与她道:“我从来不喝别人喝剩的酒,这事你也知道的,我才不会喝那些人喝过的酒。”
第103章 那我这也是喜欢
赵长离这人打小就有这么一个毛病,你说他爱干净嘛,他也不是真的有多讲究,稻草堆里他照样能当床睡,你说他不喜欢干净嘛,他用过的帕子直接扔了,又从来不碰别人喝过的茶杯酒杯。
所以有一次赵长离说他喝过泠鸢喝剩的羊奶,泠鸢有些诧异。
这一次看他,好像真的没怎么在意她喝过的茶水,泠鸢皱眉道:“那你为什么要喝我喝过的?”
“你不一样。”
仔细察觉到她脸色和缓一些,赵长离才敢半拥上去,下巴抵在她肩上,沉沉的声音,绵长轻柔,道:“阿鸢,你和别人不一样,一直都不一样。”
泠鸢抬眼看他深邃的眼眸,对上了又立马低下头去,咬了咬唇,拿起他的手,嗷呜一声,往他的手狠狠咬去,贝齿下了狠劲,要给他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戏弄她。
赵长离一声都没吭,凭她怎么用力,把他的手咬破了流血都不在乎,另一只手揉着她脑袋,轻声提醒她道:“别着急,小心咬着你自己的舌头。”
“嗯……”泠鸢拿他的手撒了气,再把他的手一推,问道:“你从我这儿得的缎帕,是不是随手扔给她们了?”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赵长离从袖中抽出从她那得来的缎帕,递给她看,道:“我只是想逗逗你,想看你吃醋,又不是真的不在意你。”
泠鸢别过脸去,手肘轻轻往他小腹上撞去,道:“别碰我,你身上有别人的胭脂味。”
听她嗔怪的语气,赵长离松了一口气,抱得更紧了,手环过她腰身,往自己怀里贴近,道:“那你该让我多沾染沾染你身上的味道,把那些脂粉味全压下去。”
“你走开!”
被他搂得紧,泠鸢双手一用力,把他推开,取下自己发髻上的金簪,往琉璃灯里探去,认真拨着烛芯,看都没看身后的赵长离一眼。
车厢内,只剩下熏香炉里袅袅升起的薄雾,还有她挑烛芯是极其细微的噼剥声,嗯……
悉悉率率,布料摩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泠鸢往后一看,吓得手上的金簪都掉在了茵席上,身子立刻往车厢角落挪去,盯着眼前还在脱衣衫的赵长离,手撑着茵席,声音微颤。
“你……你干嘛要脱衣服?”
在泠鸢的潜意识里,赵长离在自己面前脱衣服不是什么好事。
“你不是嫌我身上有脂粉味吗?我把衣服脱了,不就没了?”
赵长离看她往车厢角落躲,不禁想要故意逗她,一边解着衣襟上的宝石纽扣,一边往泠鸢的方向迫近,道:“不过脱了衣服太冷了,我得抱着你暖暖身子。”
“你把衣服给我穿上!”
泠鸢小腿一蹬,把他脱下来的衣服往他怀里蹬去,身子还不停地往角落挪去,手抓着茵席,他越是接近,她肩抖得越厉害。
赵长离耍无赖,道:“我不要穿。”
“这大冷的天,你……唔……”
泠鸢剩下的话全都被淹没在赵长离的唇间,被他搅乱了语序,打碎了语气,她绵绵软软的低吟,全都吞咽到他心里,他听到了,也知道了。
赵长离身上只着一件纯白底衣,领口松松垮垮散开,若隐若现坚实的肌肤……
他的炽热,伴随着淡淡的酒气往她涌来,他又那样的高大,这么一压下来,天旋地转,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可这黑暗如置身暖炉,安全又踏实,忍不住沉沦。
泠鸢抿了抿唇,尝到他口中的醇厚的酒香,有些恍惚迷离。
赵长离紧紧地盯着她迷离眼神里掺杂的推拒,还有她小手一直要推开他,但面对他的强势,她这点力气根本没有用。
赵长离将她压在茵席之上,俯身问道:“你还在怕吗?”手揽过她后腰,确保她一直走在自己怀中,不让她挣脱开自己。
此时此刻,泠鸢知晓他其中含义,摇头道:“没有。”yLcd
她昨天还拿着那本书什么《韩大人风流韵事二三话》看得兴起,赵长离就在身边与她一起看,这个时候说什么害怕,并不可信。
赵长离循序渐进,慢慢问道:“那你是在怕我?”
泠鸢道:“我怎么可能怕你?”
“既不害怕男女之事,又不害怕我,那你躲什么呢?”
他深深地盯着她的眼眸看,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小细节。
“我不怕你,但我……我的身体怕你,我的身体要躲着你,我没办法嘛!”
泠鸢眼底闪过一丝的心虚,被赵长离捕捉到了,她这套说辞,听起来还真的是无懈可击。
赵长离无情地揭穿她,双手撑在她两侧,完全没给她逃脱的可能,道:“可你的身体没有碰过我的,你怎么知道你的身体害怕我?”
看他身上衣着单薄,这么贴近,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腹肌上微动的肌肉,炙热烫灼。
她舔了舔唇,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不冷吗?赶紧把衣服穿上,你生病了好得快,可要是你把病传给了我,我身子弱,那可扛不住。”
“你比衣服更能让我暖和……”
赵长离刚才尝过甜头,现在哪里还肯规规矩矩穿衣服,直接把薄唇往她的唇上压去,绵软清润,带着她独有的清甜,世间最美味的糕点,就是她的樱口。
“唔……”
身下苦着脸的泠鸢放弃了抵抗,任由他怎么欺负自己,也懒得推开他,反正也推不开,知道他不敢在车厢里对她乱来,最多亲一亲,再咬她脖子,捏一捏她脸颊上的软肉,或者使坏地用身子压一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