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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辰羽快步进了办公室，没开灯的房间，大风把如注的雨水在玻璃上压变了形，暗冷的天气仿佛从外面一直蔓延进来，直捣萧辰羽心底，因为目及之处，根本没有江落羲，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他一步闪了出去，“人呢？”
门口的警员看到他的脸色立刻僵成了石雕，连嘴都有点不会动了，“刚，刚刚还在。”
“刚刚是多久？”
“5分钟，可，可能是10分钟……我去打印了。”警员的脑袋跟脖子恨不得都要叠一块儿了。
“不是老萧，你别总那么紧……”成洵话没说完，萧辰羽已消失在门口。
他掏出手机开始拨打江落羲电话，脚步如飞地奔向楼下。
当两次自动挂断无人接听时，他已站在警局门前漫天匝地的大雨里，而要找的人全无踪迹。暴雨兜头而落，顺着衣领渗进皮肤，在他心里引起微微的战栗。
走了吗？又是不告而别。
萧辰羽摘下眼镜，扯开衣领纽扣，回身进了大楼。
来到三楼，小邱迎了过来，“老大，你这是……”
萧辰羽脚下速度不减，“什么事？说。”
小邱跟紧满身是水的人，“哦……狙击现场找到的弹头看了，有两种，一种是7.62毫米高精狙子弹，共四枚，跟上次楚运坠楼时的一样，还有一种.338口径子弹两枚。”
“.338？”萧辰羽沉吟片刻，“知道了。”
没走几步，推开了监控室的门。
警员立刻站了起来，“萧队。”
萧辰羽在20几面显示屏上扫视了一圈，手一抬，“３号调出来，回放20分钟。”
警局门口的视频只播了30秒，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门前，之后他看到了那个遍寻不到的瘦小身影，冒雨跑出了门。
看着轿车缓缓离开，萧辰羽的心崩裂般难受，头上不知是汗是水，顺着额角的青筋缓缓流下。
他掏出电话，“喂，邢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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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大朵的乌云铺满苍穹，把天空遮得密不透亮，被雨水冲刷得反着黑光的楼顶天台，狂风掼耳。
面色如纸的江落羲背风而立，凌乱的头发不断抽打脸颊，湿透的衣服包着身体。她记得江素坠楼时就是这样的天气，她怕这样的黑，黏腻的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气。那天，她永远失去了最爱的妈妈。
几步之外的围栏边，夏以安捻灭烟头，看着手下压着的骆有南，“我再问一遍，人在哪儿？”
骆有南用力挣扎了两下无果，手扒着湿滑粗粝的围栏，哼笑了一声，“我不认识你说的人，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解决不了问题。”
夏以安的手狠狠下压，“不知道是吧？那我不介意父债子偿！”说着把人翻过来，拇指掐在了骆有南喉咙上。
“姐！”骆有南声音嘶哑，但即使被这样压着，脸上依然带着极像慕峰的笑，“你不会这么看着自己弟弟送命吧？我可是你亲弟弟。”
夏以安手一顿，逆风看向江落羲，“亲弟弟？”
“哥，”江落羲攥了攥冰凉的手，缓步上前，“我来问他。”
夏以安阴着脸，撤开几步，靠上围栏，捏了根烟咬在嘴里。
江落羲从石台上拉起骆有南，却没后退，仰头看他。
年轻的俊脸没有那个人的温润，但笑起来的神韵俨然一人，她仿佛看到他就要开口说话，心头陡颤，猛地箍住骆有南的脸，盖住他所有表情。
骆有南被捏得吃痛，“额”了一声，眉头紧蹙，“姐……”
江落羲一眨不眨看着他，只剩眼睛了，没错，她要的就是这双眼睛，它们跟江素的几乎一模一样。
骆有南的脸被捏得变了形，江落羲却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大雨把她的小脸冲得煞白，眼中忽然氤氲起薄薄的水气，“你怪我是吗？”
骆有南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没有回答。
“他那么变态，他打你，骂你，都是因为我对吗？”
骆有南被江落羲推着顶在拦腰石台上，退无可退，低声道：“姐……”
“但是，你是妈妈呀，妈妈，”她的手指微微发颤，“你知不知道，那样的你，我有多怕？”
骆有南和夏以安都猛地一惊！
“姐！”
“落羲！”
江落羲忽然低头笑了，再抬起头，眼里的水气已经融进了雨里，顺着眼角簌然而下，“但我有什么资格怪你？他那样的男人，他……那么温柔，那么好，你怎么可能抗拒他……”
江落羲苍白的指尖轻轻抚摸着骆有南充满震惊的眼睛，“你问我为什么不去死？没错，我应该死，那样就可以告诉你，什么样才是真正的他，你从来不认识的他！”
“姐，你别吓……”“我”字还没吐出来，骆有南只觉脸上突然一松，江落羲已经一步踏上了石台。
“姐！”骆有南嘶吼出声，伸手去抓江落羲，身体顺着石台滑了出去。
夏以安猛地冲过来，只抓住了骆有南一只胳膊。
恍惚间，一个人影从旁边飞速闪过，眨眼便跃下了天台。
江落羲的身体急速下坠，却陡然停住，她一下惊醒过来，只觉一只大手用力搂在腰间，她猛一扭头，“辰羽！”
只见萧辰羽单手扒住石台，另一只手臂紧紧箍住江落羲，他仰头看上面的夏以安，“快！”
夏以安手下用力，骆有南被拉上去一截，另一只手还死死握着江落羲的手腕。
人上去了一点，萧辰羽手掌上托，江落羲一只手也扒到了石台。
萧辰羽看了眼骆有南，“你先上。”
骆有南惊魂尤在，担忧地看着这边，“好……”
等江落羲两手都稳稳扒住石台，骆有南的身体却猛地向下一沉，正要扒上石台的右手，一下滑脱。
“夏以安！”萧辰羽隔着雨雾沉声低吼，“你干什么！”
夏以安眸色一闪，低头看了眼江落羲，一咬牙，重新握紧骆有南，把他拉了上去。随即快速来救江落羲。
萧辰羽单脚撑住楼体，在下面用力上托，人总算回到了天台。
等萧辰羽上来的时候，江落羲一下扑进了他怀里。
长时间的支撑和摩擦，萧辰羽的右臂被刮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雨水滴得满地，他单手抱着怀里的人，手背骨节凸起，脸色冰冷，垂眸不言。
狂风依旧，把雨柱吹得凌散不堪，骆有南抓着乱发蹲在地上，夏以安眯眼看着深深陷在萧辰羽怀里的人。
直到对面楼的广告牌灯光亮起，萧辰羽搂着江落羲，沉默地走向楼梯口。
“等等！”看着门口涌上来的警察，夏以安勾了下嘴角，“萧队，借一步说话？”
江落羲在萧辰羽怀里一颤，看向他比天气还阴沉的脸，“辰羽……”
萧辰羽拉着她走到楼门口，“进去等我。”
夏以安重新咬了根烟在嘴里，挑眉看着萧辰羽。
萧辰羽大步流星走了过去，夏以安忽然眼前一闪，躲避不及，毫无征兆的拳头一下砸在了他头上。
他头一歪，嘴角立刻渗出了血。
“辰羽！”萧辰羽的暴怒完全超出了江落羲的想象，说话就要奔过来。
萧辰羽半转过身，冷睨着身后的女人，“你过来，我保证他流的血不止这么一点。”
江落羲猝然停住，呆呆看着萧辰羽脸上阴沉甚至带着凶狠的表情。萧辰羽的温柔、淡漠、冷硬她都见过，但此时此刻，第一次在他眼中读出了一种带着杀意的冰冷。
她的视线慢慢滑到萧辰羽的手臂上，心里明白，他虽然声色不动，但刚才一定吓坏了，甚至不管不顾跟着她一起跳下了天台。
夏以安抹了下带血的嘴角，脸上带起不咸不淡的笑，“落羲，你怎么喜欢这么暴力的人？”
萧辰羽转回身，沉沉的目光盯着夏以安，“很喜欢杀人是吗？.338使用得是不是不够熟练？”
夏以安脸色忽然一变。
“打断楚运绳子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天，“我记得也是差不多的雨天，风速偏差不大，唯一不同的是距离，这次远了一点，所以你必须换射程更远的.338。”
夏以安皱眉听萧辰羽说完，面色一舒，“萧队，救命之恩，不用谢。”
萧辰羽却一点不想开玩笑，上前一步，掏出手qiang抵住夏以安喉咙，“夏以安，我想上次我的话没说清楚，你想报仇我不拦着，但下次你再带着她，别怪我顾不得你这个所谓的哥哥。”
夏以安下巴压着枪口，放低声音，“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她这些年根本不是在逃跑，她要的一直都跟我一样——报仇。”
所有声音瞬间凝固，被阻隔在萧辰羽耳边，又轰然炸开。
对面楼的灯光把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他把枪慢慢移到夏以安胸前，“你居然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夏以安脸上扬起不屑，“有什么问题？爱她就要成全她。”
萧辰羽沉眸看他，收了枪，“你不配说爱她。”
“萧辰羽，你别装大方！”看到萧辰羽转身，夏以安难耐的心绪也暴了出来，“换你，杀父杀母之仇报不报？”
萧辰羽停下脚步，反手朝自己肩膀点了点，“你觉得有区别吗？”
夏以安脸色骤沉，打不着的火机在他手里按得啪啪作响。
半天，他远远瞥了眼江落羲，“萧队，什么时候可以解除对我的监控？你能找到这儿都靠我吧？”
萧辰羽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贺潼的车跟你的一模一样吗？因为他在跟踪骆有南的时候看到了你的车，并且照着样子改装了自己的车，包括你那个logo。监控你，是我的工作。你呢？”
萧辰羽回走几步，紧贴着夏以安的肩站定，附耳道：“那个人，我比你更想要了他的命，杀人手法也比你熟悉，问题是，能不能做到真正不留痕迹。”
夏以安一惊，猛地转头看他。
萧辰羽面色清冷，眼底漆黑一片，“如果不能，就别带上落羲！”
夏以安浑身僵直地立在原地，甚至警员上来缚他的手都似毫无知觉。
他远远看着萧辰羽，这句模棱两可却含义灼人的话，让他终于明白，这个文雅书生般的男人凭什么可以云淡风轻地稳稳站在恶徒缉凶第一线。
他低下头，自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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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殊途（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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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二十七）20230402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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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江落羲听着窗外毫无减弱的风雨声，慢慢把自己滑进了浴缸里。
温热的水盖过头顶，激得她身体一颤，心底却蔓延出一片荒凉。
她知道另一个房间里的人也不好过，刚刚在车里，哪怕是给她擦雨水，换衣服的时候，他的脸色都没缓和过。
进了门，伤口也没让她处理，就直接去了客卧。
这一次，江落羲却失去了道歉的勇气，因为，自从温胤出现，所有事情都在失控，可她跟萧辰羽不可能永远在循环往复的道歉与不计前嫌中生活。而且，站在萧辰羽的立场，她不知道他要怎么面对夏以安和骆有南这两个与她关联至深的人，而她承诺成洵的两天也已经过去了一天。
想结束这种状态，其实也简单……
她把头伸出水面，重重吐出口气，站了起来，胡乱擦了两下头发，裹好浴巾，拉开了浴室的门。
抬头的瞬间，心猛地一跳。
暗光中，萧辰羽正垂眸坐在床边，乌黑的发丝半遮着前额，发尖挂着要落未落的水珠。
听到声音，他缓缓抬起头。
除去眼镜的黑眸带着江落羲熟悉的忧伤，她忽然感到几秒心慌，下意识靠住了门。
萧辰羽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过来。”
江落羲心更慌了，刚刚组织好跃跃欲试的语言，整齐划一、一字不落地缩了回去。这一犹豫，就没动，人还靠在原地，迷茫的大眼睛对着萧辰羽眨了眨。
但对面的男人今天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一步跨来身前，她顿时两脚腾空、天旋地转，人被猛地压到了床上。
“辰羽！”江落羲惊呼一声，小手紧抓他胸前的衣襟。
萧辰羽拿开她的手，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黑眸一秒不错地盯着她，“说我想听的。”
啊？这跟江落羲设想的完全不一样，面对突如其来问题，她一阵晕头转向。
来不及盘算，语无伦次，“对不起，我不该……”
“不是这句。”
“啊？哦，我应该……”
“不对。”
“应该”、“不应该”都不对？江落羲完全放弃了刚刚建设的心里立场，“我以后一定……”
萧辰羽忽然俯身在她唇角咬了一下，与她鼻尖贴着鼻尖，“没有别的了？”
唇上的痛感让江落羲逐渐镇定下来，别的？她定了定神，尽量忽略掉跟自己纠缠在一起的炙热呼吸和某人狂动的心跳。
她认真看着那双眼底映着自己的黑眸，鼻尖一错，贴着萧辰羽的唇柔声道：“辰羽，我爱你。”
身上的人明显一颤，她的脸瞬间被拉远，萧辰羽的嗓音带着难言的沙哑，“再说一遍，我没听见。”
江落羲的手轻轻摸着他的脸，相视的目光紧紧交rong一处，难舍难分，“我爱你，辰羽。”
尾音滑落，一只大手突然箍在她脑后，火热的吻疯狂落了下来，江落羲紧紧圈着身上的人，与他相拥缠绵。
片刻，萧辰羽灼热的呼吸沿着白皙的脖颈一路下滑。
被亲得迷迷糊糊的江落羲突然感到肩膀一疼，拧眉看身上的人。
萧辰羽没抬头，她只听到一个沉闷的声音，“以后不许隐瞒，不许骗我，更不许装不认识我！”
江落羲忽然想起肩膀不算清晰的那道疤痕，心惊之下去推萧辰羽。但男人的身体就像巨石一般沉重，纹丝不动。
可当她感到身上一松一凉之际，压在上面的人却不容分说动了起来。
江落羲脑袋嗡地一下，密集的酥感从心脏猛地炸开，蔓至全身。
萧辰羽的头埋在她的颈间，“落羲……落羲……”
江落羲感受着胸前强烈无序的心跳，小手插在他湿润的黑发里微微发颤，“辰羽……”
今天的萧辰羽不比上次动作轻柔，甚至带了非yao不可的强势，但江落羲依然紧紧抱着他，一刻没松，任他予取/予求。
如果可以让他压抑无言的心痛得到片刻疏解，什么，她都愿意……
狂re过后，江落羲眼中弥漫起薄薄的水气，她突然俯身，对着结实的胸膛狠狠咬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