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准低咳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她闷笑起来。
沈欢歆恼得跳脚,“我就不应该回答你,你果然会笑话我!我便是不知道又怎样?料你这恶鬼也不知道呢,竟敢在那里笑话我!”
谢准笑够了,转过身,“我知道。”
“你、你知道就知道吧,我不稀罕也不好奇,不会问你的……”沈欢歆鼓着腮瞪他,她弯身锤了锤自己的小腿,很是疲累,她想起这两天的经历,有点委屈地说,“我那么可怜,你还笑话我。”
谢准背对着她蹲下去,沈欢歆双手圈住他的脖子爬到他的背上去,“算你识相,你好好背着我,可别把我摔了。”
“话怎么这么多?”谢准笑她。
沈欢歆闻言,气呼呼地拽住他的耳朵,就那么一拧……“疼疼疼,轻点轻点。”谢准嘴上喊着疼,却主动将耳朵凑过去给她捏。沈欢歆听他喊疼,不禁得意洋洋地弯起嘴角笑,不料又看见他嬉皮笑脸的模样,连忙板住脸,哼声命令他道:“你不许笑。”
谢准笑不停。他站起身,将她稳稳背在背上,走出了小巷。
沈欢歆不解地嘟哝他:“打你你还笑,真搞不懂你这恶鬼……”
她圈着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肩颈处,热热的呼吸吹拂在他耳边,捏着他的耳朵玩。
沈欢歆纠结了好一会儿,终是没有忍住,“兀那恶鬼,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蓝颜知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准道:“一个和你关系很亲密的男性知己。不过这么对你说的男人当中,大多都不怀好意,就像刚刚那个摇扇子的……”
“那你呢?”
“我?我是你的爱人。”
谢准说完,身后半天没动静,他感觉到扫在脖子上轻轻的呼吸,笑了下。
沈欢歆趴在他背上,安心地睡着了。
他背着她走在从未造访过的商镇中,一步一步,稳稳向前走着。
沈欢歆被谢准安置到客栈的床上时,清醒了一下,她困得上下眼皮子打架,等谢准伺候她脱了鞋,自个翻了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谢准给她盖好被子,站在床边,目光沉沉,凝视着她的睡颜。
他低头看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很久很久。窗外鸟鸣婉转,微风徐徐,日头挂在最上空,渐渐地朝西边落去,在窗外啼叫的鸟儿飞走了,微风渐止,屋内静得能听见她轻浅的呼吸声。
谢准终于动了,他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伸手轻轻碰了碰沈欢歆的脸颊,弯身,又吻了下她的额头。
他渐渐恢复了对自己身体上的感知,察觉到他此刻的身体也很困很累很饿很渴……然而他只是转身去桌边倒了一杯水喝,接着去沐浴,沐浴之后又等了会儿,待到头发不再那么湿了,穿着身中衣爬上了床。
谢准掀开被子躺进去,他长手长脚,将熟睡的沈欢歆捞入自己怀中。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只想抱着她好好睡一觉。
沈欢歆被打扰到了睡眠,浅浅皱了下眉,小声咕哝了句什么。谢准将她抱入怀里,她睡得脸色红润,一对弯眉舒展着,模样乖的很。
睡梦中,沈欢歆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甚至主动贴过去,依恋地用头蹭了蹭他。
谢准无声笑着,将她抱得很紧。
沈欢歆一觉睡到了傍晚,其实是谢准抱得太紧,她想翻个身,没翻动,就这样醒了。
她睁开眼,看到敞开的衣领下男人若隐若现的胸口,她呆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视线往上移,看到了谢准的脖子,他的脖子上有很可怖的伤痕,沈欢歆一直知道。
她仍旧有些呆,无措地揉了揉眼,双眼睁得大大的,不知道自己应该看哪里。
沈欢歆抬了抬下巴,瞅到谢准还在闭眼睡着,悄悄呼出一口气。
热气全部往脸上涌去,她的心脏怦怦跳,红着脸缓缓从他怀里爬出来,手掌撑在枕边,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扫入了他的领口。
沈欢歆低着头,静静看着谢准。
她眼珠转了转,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他的下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悄悄将指尖缩回来,又看向谢准的眼睫毛,他的睫毛很长很密,沈欢歆来了兴致,她将一双眼睛张得大大的,用手指一根一根地数他的眼睫毛,脸上的表情认真得很,好像在解什么算术难题。
谁料数到一半她就数不清了。沈欢歆换了个姿势,离谢准更近了些,她脸上的神情也更加认真,从头开始数第二遍,然而这一次还是没数清,她有些不耐了,鼓了鼓腮,决定再来一次。第三次她当然仍是没有成功。
沈欢歆气得哼声,小声埋怨这恶鬼的睫毛长这么多做什么!
事不过三,她放弃了数睫毛,目光落在谢准的唇上。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几乎没有犹豫,看见他的唇便凑上前亲了一口。
谢准终于装不下去了,他本就搂着她,怀里的人一有动静,他立马就能察觉。
沈欢歆觉得那根本不算亲吻,她只是用嘴巴碰了碰他的。
她碰完后正慢吞吞起身,便对上了谢准的眼睛,沈欢歆腾地红了脸,飞快钻回他怀中当鸵鸟,掩耳盗铃,表示自己方才正在睡觉,什么都没有做。
谢准低笑,胸腔震动着。
“你怎么偷亲我啊?”
他方睡了一会儿,声音显得有些懒怠,双臂一紧,重新将她搂入怀中,下巴抵在她额头上,笑得不行。
沈欢歆的额头被他下巴的青茬蹭得有些痒,嫌弃地推他,“别笑了,不许笑…”
谢准还在笑,他的手指勾住她的发尾轻轻绕着,眉梢向上挑着,平白露了几分风情,沈欢歆的脸蛋更红了,她将自己的头发从他手里夺回来,鼓着嘴对他生气,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决定先声夺人,
“你这个轻浮的登徒子!我我们还没有成亲,怎么可以睡一张床!”沈欢歆好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双眼水润,快要哭了,却色厉内荏吼他。
谢准挑眉笑,还是那句话,“你偷亲我。”
沈欢歆说不过他,气的要打他,手刚伸出去,却被谢准攥住,她整个人摔倒在他身上,随后又被他反压住。
谢准的吻落下来。
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彼此气息缭绕。
他的亲吻很温柔,舌头探进去,很有耐心地造访每一处角落,却不带任何情。欲,比起情。欲,他似乎只是单纯地引她同他一起玩乐嬉闹。
谢准闭着眼,用亲吻表达自己对她的珍重爱意,以及温柔的占有欲。
第90章
沈欢歆睡足后起床, 谢准简单给她梳了头,从下面端了饭菜上楼,两人吃饱后离开客栈,启程回京。
水路要比陆路快些, 且比之陆路较不颠簸, 谢准本打算走水路, 谁料到了码头, 又见了那匹被他舍弃的汗血宝马。
先前有人见这匹好马貌似无主,想将其牵回自家, 然而无论他如何诱哄, 这马就是不跟着走,一直等在原地。谢准与沈欢歆来后, 它便撒着蹄子奔了过去,
沈欢歆认识这匹马,一年多前和她在那场蹴鞠赛上逞威风的就是这匹好马。这马显然也认得她, 喷着气凑过来,还想用那副大板牙啃她。沈欢歆皱着脸嫌弃地推着它的马头, “不要咬我。”她转头对谢准说,“我不想坐船, 咱们骑马吧。”
“你要骑马?”谢准将她牵到自己身后,斜睨了一眼那只不老实的蠢物,“路途有些远, 你能坚持下来吗?”
沈欢歆鼓了鼓腮, 不服气地嘟囔他:“你不要看不起我。”
谢准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 略显粗糙的指腹划拉着她的手背, 摸一下,又揉一下, 脸上的表情倒是严肃认真得很,好像在琢磨什么万年未解的大难题。
沈欢歆不知道他怎么了,看他的神情,也不禁跟着肃然,她不敢打扰谢准,由着他摸着自己的手,只呆愣愣地仰头盯着他看。
谢准把玩够了,也被她盯得乐了,才垂目对她笑道:“这皮太嫩太薄,不是我看不起你。”
这皮果真是又嫩又薄。
只见沈欢歆刷地红了脸,瞪着双水润润的眼,气呼呼将自己的手抽出,愤愤转身,步子踏在地上,她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以此表示自己很生气,直接走到马儿旁,欲要自己骑上去。
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这恶鬼调戏了,他不仅调戏她,最后还敢嘲笑她一嘴。她没有察觉,竟由着他摸。
这真是奇耻大辱,沈欢歆越想越气,临了跺着脚走到马儿跟前,实在没能忍住,又转身小跑着回来踹了那恶鬼一脚。
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轻浮地对待她,她当然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他!
谢准挨了她全力一脚,虽然一点也不疼,但看她一脸委屈的样子,还是装模作样地嘶着声,“我错了,郡主脚下留情…”
他有时逗她,沈欢歆总会上当,很认真地生气委屈,事后在谢准身上出够了气,就没事了,然而下一次仍旧上当,属于不长记性的类型,显得脑子不大灵光,愚蠢得有点可爱。
沈欢歆不搭理他的求情,但脸色好点了,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到马儿旁。
一年过去,这匹马长高不少,沈欢歆的马技自然依旧没什么长进。她绕着马转了一圈儿,没找着合适的地方上去,于是有点委屈,心说这马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高做什么?平白叫她在那恶鬼面前丢了脸。
她脸上挂着羞恼的红,不敢回身,生怕看见谢准笑话她,与马儿大眼对大眼半天,最终还是别别扭扭地对这马妥协,小声说:“你能不能蹲下去点,我上不去。”
马儿黝黑的双眼定定瞅着她看。
沈欢歆有点恼,“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它凑过来,还是想要啃她。
谢准上前将马头拍到一边儿去,他方才一直在旁边看着,就等着沈欢歆向他求助,谁料她宁愿和这牲口说话也不愿理他。
“一匹马当然听不懂人话。”谢准将马头推开,自己却凑到她跟前,“还不如求我帮你。”
沈欢歆仍旧不想搭理他来着,闻言却不可置信般咦了一声,向他看去,
“你竟然还想着让我求你,你这恶鬼想得还挺美!你本来应该上赶着伺候我,见我、我上不去,你不应该主动过来帮我吗?竟要我提醒你——”
她端着个架子,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上个马磨蹭到现在,分明软绵绵很好欺负,但定要不自量力地表明自己很厉害很有威势。
谢准轻啧了声,双手托在她腋下,直接将人抱了上去。
还在虚张声势的沈欢歆话音顿住,短促地啊了声,见周遭人看过来,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她压着声音,凶巴巴地低声吼这恶鬼:“我说了多少遍,你不许这么抱我,真的很丢脸!”
谢准敷衍地嗯两声,随即也上了马,拉起缰绳,顺便将她整个人圈入自己怀中,垂眸看向因他的敷衍兀自鼓嘴生气的沈欢歆,似乎连几根头毛也被气得翘了起来。
谢准低声笑她:“你说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沈欢歆气冲冲,“我没有生气!”
“嘴硬。”
“你才嘴硬!”
“你你不要和我说话了,你好烦人。”
……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骑马赶路。谢准沿着他来时的路离去,速度慢了不止一倍,然而沈欢歆还是没有坚持过半个时辰,她与谢准吵架吵累了,后背靠着他前胸,起初还老老实实的,甚至眯眼打了会子盹儿,过了会儿,就开始在他怀中不自在地扭动起来。
谢准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先前说什么来着?”
沈欢歆身体一僵,底气不足,语气虚浮,“你问我做什么?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准轻笑了一声,不再引逗她,到底心疼她骑马骑得难受,路过路边商镇时,买来一辆马车,又买来软榻毯子等等布置一番,让她在能够遮风避雨的车厢内安置下来,自己则充当她的车夫。这才真正踏上归途。
沈欢歆一会儿出来和他坐在一起,一会儿又回车厢里打瞌睡,反正有这恶鬼在身边,她怎样都很安心。
深夜时,谢准去溪边捉来几条鱼,生了火烤着吃。野外林中,他无论到哪里去,身后都屁颠颠跟着个人,她不说自己害怕,只说是怕他走丢。谢准便一面笑她胆子小,一面紧紧握住她的手。
沈欢歆坐在一边,天生一双含笑的眼睛,眼睛中映了火光,眼巴巴瞅住谢准看。
谢准被她盯得心情好极,手上忙着烤鱼,柔声道:“一会儿就好。”
“兀那恶鬼。”沈欢歆突然叫道。
“嗯?”
谢准循声转头看她,便见沈欢歆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摊开双手给他看,只见她手心里躺着一只萤火虫,米粒大小的光,一颤一颤的,晕开在她手心中。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会发光。”沈欢歆放轻声音对他讲,恐怕会扰到了这手中的东西。
她欢喜地和他分享那新奇的东西,眉眼俱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