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古惑仔,械斗火拼是家常便饭,比的就是谁更凶狠谁更不要命,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可黎耀北发现赵奕飞却不是。
混社团的,说话得算话,要它全家死就让它全家死,周宏山之前派人去砍与他争赌场生意的潮汕佬一家,亚荃带头,连躺在婴儿床里的 bebe 也不放过,捏着脖子直直从别墅二楼直直扔下,面团一样软,猫一样弱的生命就这么变为一团血肉模糊的烂泥。
而潮汕佬不过八九岁的细女却在没人察觉中不知不觉被逃了出去,当时其他古惑仔都以为是绑那女仔的绳没系好,才抛开的,但只有北仔知道,是赵奕飞故意放了那女仔。
可最后仍被抓了回去,虽然最后的确保住了性命,但却被周宏山用来讨好社团里有恋 童和性虐待癖好的叔公而转手送了过去,每天都接受非人的虐待,真真生不如死。
而赵奕飞也被莫名其妙上了家法,虽然周宏山没有向众人说明原因,但北仔知道周宏山绝对是知悉了赵奕飞的小动作,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警告和敲打他。
……
明明说好三年,可三年之后又是三年,等你快潜伏成大佬,还要硬头皮撑下去,每天睡觉都不敢说梦话,怕嘴里跑出什么词,睁眼黑洞洞的枪口顶在脑门,所以各位未来的阿 Sir,做警察谨慎去当卧底……
警校教员扶了扶帽沿,同阶梯教室里神采奕奕的少年们开玩笑,赵奕飞突然想起那时的他也是坐在下面的其中之一,只觉得伪装潜伏好困难。
却没有体会到一个卧底在社团最难的并不是隐藏身份,而是为了目的眼睁睁看着一些事发生却只能隐忍,努力把自己也变成见不得光的下一员,冷眼旁观一些事的发生,无可避免心灵日日遭受自我质问折磨,长此以往,分不清自己是警还是匪,好在他们还能一遍遍坚定信仰才不至于迷失自我。
更可悲的是他,行尸走肉般活着,警与匪两面都不沾,不人不鬼不知道以什么立场活下去……
这时的周宏山犹如撒旦对他展开逼诱,他仍然忘不了那天周宏山对他的惩戒。
那日一直对他设防的周宏山却罕见地带他去和社团几位高层谈事,中途却突然拿枪顶着他的脑袋逼着他来到那个叔公房间门口,听在那畜牲一遍遍凌虐那个他救下的女孩,欣赏着他的怨毒仇恨,痛苦崩溃。
然后又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是你,都是你,多可爱的女仔,她本来可以走得轻松体面,是你让她活下来,天天忍受这些生不如死的折磨,知道吗……”
说完又语重心长教诲,一点点麻痹摧毁的防线,
“阿飞,你还不明白吗,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只有上位者才能制定规则,掌握别人的生死,你当初让你老豆做线人假意合作,却被吴达华反应过来灭了门,你难道认为一切都是因为黑道做的恶?”
“如果不是你动了那些警署内部甚至还要上层的人的利益,那些计划会轻易被吴达华知悉吗?记住,黑道和白道不是对立,而是白道的伴生品。”
“手无寸力者盲目追求正义是最愚蠢的,你自己都被牢牢掌握在别人手里,还想拯救别人,潮汕佬的细女可是为了报答你,生动地为你上了一课,你怎么还不明白。”
“你好好想想如果等你掌了权,自然有构建新的秩序,审判他们的权力,都是为了一样的善恶有报的结果,何必拘泥于过程。”
那天周宏山阴恻恻的笑和女孩的凄烈地惨叫声成为他深深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梦魇。
他终于承认了那个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已经身陷这个泥潭无法逃离了,不遵守这里的规则,他只能变成滋养黑暗的肥料。
善恶有报的结果,何必拘泥于过程……
他冷漠的把行动和思想割裂开来。
可在他独自一人时总会想起那个人对他严厉的聩问:正义分明是明确的!它怎么会任你扭曲?它是永远不会以任何形式屈从的。
……
两人各怀心事等待行动的讯号,时间的流逝似温水慢沸,一点点加热暗流使之不断汹涌,表面却未掀起一丝波澜。
隔壁窗户吱呀作响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那样明显。
守在门外的几个烂仔还在暗里讨论做注,赌陈威今天不用壮 阳 药,交代在那个索女身上的时间超不超得过 5 分钟,却不知就在陈威色心大动的下一秒,却交代在了两个男人手里,全过程总共不超过一秒。
陈威年过半百,年轻时不安分在对岸做个渔民,欲望被隔着海也挡不住的,港岛五光十色的腐朽气息无限放大,出手打死几个同乡找终于凑够人头费交给蛇头。
男男女女人挤人压臭烘烘的船舱底,肮脏混乱,沙甸鱼般挤在腥臭肆意的腐烂罐头里,狂风暴雨漆黑夜色中,枪火刺破黑暗,却只是短短一瞬,最终灿舟还是飘摇过港。
来港自然不可能本分揾钱,当时港岛社团独属背靠五亿探长的利群最为当红,可他却风风火火入了被压在后面的合胜,先试过在石硖尾开字花档(赌档)起家,后又开鱼蛋档马栏,拐他同源的大陆灿妹疯狂压榨价值,靠皮肉生意赚得盆满钵满,逐渐在合胜立稳,后来总探长失势,合胜乘势发展壮大,陈威的身份原型参考自跛豪也随之水涨船高为叔公一辈。
自此成为合胜的威爷,一时风光无限,他为自己搏出的命数沾沾自喜不已,还曾请大师算过,却被告诫,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
可笑,他陈威前半生靠色,后半生为求财,公然和兴义安抢四仔生意什么时候怕过。
陈威喝过眼前水灵灵的按摩妹递上来的虎鞭酒,僵尸般干瘪的脸逐渐变得容光焕发,红光满面,大脑过度兴奋,往事桩桩浮现,愈发骄横得意起来。
什么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死蠢!他只知无色路断人稀,无财世路难行,得意猖狂一时尽览无余
却不知自己回光返照似的生气全靠手下为讨他欢心偷偷下在酒里的药,而这些猛药是以透支他的生命来发效……
他故意放缓步子慢慢逼近,享受女孩脸上恐惧带来的刺激着兽欲,他看着女孩儿退到窗边,突然猛地一下打开窗,还以为她要跳窗逃走,难得遇上个烈性,说不定还是雏儿,想到这儿,愈发兴奋……
然而下一秒却未来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从窗户向里已经闪进一个人影,接着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他,他还未来及开口,扳机却早已扣响。
装了消音器的手枪,送上死亡时是静谧的。
子弹发射瞬间是飞速的,足够一秒贯穿他的心脏,可又是缓慢的,缓慢到他足矣想起那谶语,没有悔恨过去为欲望杀人如麻,只有无尽的怨愤。
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
出来混,不为财色生,便是被其他为财色而生的狠狠踩死在脚下,他不服。
许是那颗子弹稍微偏离了他的心脏一厘米,他居然没有立刻倒地,血腥已经堵严他的喉咙,他发不出声,却眼神凶狠地重重推翻放在一旁堆满精油瓶瓶罐罐的推车
玻璃碎裂的巨大声响顷刻炸起,在安静的环境内似平地惊雷,这时又一颗子弹直直穿过他的眉心,肉体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更加惊心动魄,合成命运交响曲,终于唤醒门外一班烂仔闯入……
进门是才闻到劣质精油与浓重血腥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的味道,一个矫捷的身影在,众人眼里只闪现一秒,便飞出窗不见。
陈威的头马细超隐藏住眼中的兴奋,踩过满地鲜血,未再看陈威尸体一眼,直至奔向窗边,看见带着按摩妹狂奔的两个身影,
“把藏在庙街的所有的弟兄们都叫出来,宰了那两个扑街为大佬报仇!”
杀了那两个扑街,这大佬的位置名正言顺就是属于他的了,细超露出阴戾的笑。
第52章 落跑天后庙
不出赵奕飞所料,他们逃下楼不过片刻,隐藏在庙街各处的古惑仔手提马刀们倾巢出动,银亮亮的刀面上映着烧得殷红的霞色,烂仔们眼中杀气腾腾,叫嚷着从四周向他们扑来。
然而庙街人流摊贩密集,受惊的人流沸腾着四散,暂时冲散了古惑仔追击的脚步,街上小贩纷纷弃摊逃窜,人头攒动,异常混乱,把庙街围得水泄不通,赵奕飞抓住这个机会,奔向那辆提前藏在庙街的机车。
而跟在赵奕飞和黎耀北两人身后的温薇安却被人突然狠狠扯住,慌忙挣扎却根本挣不开,反被男人紧紧桎梏在怀里不得动弹,眼睁睁看着自己与赵奕飞他们距离越来越远,却不敢开口发,怕引起其他古惑仔的注意。
幸好这时赵奕飞终于发现异常,回过头对上桎梏着女孩的男人,眼中的怒火闪现,他毫不犹豫,迅速拔枪指向男人,又让北仔先去找车。
男人却丝毫不惧,眼神阴鸷,死死盯着他,冷笑一声,“你要她陪你一起送死?”熟悉的声音在温薇安头顶响起,她挣扎着转过头,才看见一脸阴寒的雷厉靳。
“飞哥,这是我朋友,他没有恶意……”温薇安赶紧向同样气势汹汹的赵奕飞解释,赵奕飞这才放下枪来。
“我是 4k 坐馆雷厉靳,我出面不怕合胜不给我三分面?她现在跟谁安全你他妈还不清楚吗?”雷厉靳嗤笑一声,却夹杂着遏制不住的怒气,声音沉冷,眼神阴沉的可怕。
时间紧迫,赵奕飞瞥了他一眼,未犹豫,放下枪,他清楚男人说得对,以他现在所处的状况,的确很难护她周全,“Vivian,一会一定跟紧他。”
赵奕飞不敢做停留,刚开始,一群古惑仔被慌乱的人群冲得四散,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已经开始渐渐回过神来,驱散人群。
随着人群疏散,古惑仔们寻到两个身影,叫嚣着包围过去,“那两个扑街在那!”
一阵阵越来越激跃的叫嚷此起彼伏,“杀了他们为大佬报仇!”四散在庙街四周的古惑仔彻底暴起,挥舞着刀向同一个方向追击聚拢。
突然前面跳出两个古惑仔突袭,举着刀向他直直砍来,一左一右同时发动夹击,只听见耳边凛冽呼啸的刀风直直劈来,可他先一秒做出反应,像一只敏捷的豹,动作迅速,快速向右侧身。
左边的古惑仔以为自己就要得手,还未来及兴奋,就听见什么东西破风之声,下一秒腰腹已经中了男人重重一记重踢,被踢飞在几米开外,倒地不起。
而与此同时,只听见砰的一声枪响,几乎在他踢向古惑仔的同一秒,另一个古惑仔的手腕被子弹打穿,手中长刀脱落,向只断了线的风筝无力瘫倒抱着手腕哀嚎着瘫倒在地。
固然,他没有伤到分毫,可这两个古惑仔也拖慢了他的脚步,更多的古惑仔前仆后继地举着刀向他扑过来,放肆地吼叫,群起而攻之,他此刻像陷入一群愤怒的毒蜂,耳边充斥着杂乱的嘶吼怒骂,刀刃与空气剧烈磨蹭的噪声。
两把伯莱塔此刻都在他手里,除去刺杀陈威时耗费的两发子弹和刚才用去的一发,此刻还剩一共 27 发子弹。
下一秒枪火爆裂,他双枪齐发,一枪接一枪,密集的连射声震耳欲聋,不浪费一颗子弹,一波又一波烂仔倒地痛苦抽搐,却又有新的一批压在他们身上,夕阳下鲜血将周围一圈地染红,在他脚下形成迤逦绵延的红毯,肃杀诡异,像地狱修罗临世。
弹壳叮叮当当流水般接连不断落在地上,在脚下聚集的血泊中溅起一朵又一朵血花,妖冶诡异。
最后一发子弹终于射完,枪声不再响起,古惑仔们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得意笑声,无数把钢刀朝着他直直砍来……
赵奕飞无他法,只得飞速俯身躲避,迅速拾起地上落在血泊中的刀,横刀格挡住眼前的利刃攻击。
狠狠直逼他面门的几道刀锋被他硬生生横刀抵挡住,金属碰撞发出尖厉的嗡鸣声。
忍着虎口巨大麻意,他咬牙翻腕转刀,刀芒闪耀如雷霆,在空中划过一个弧,顺着向他再次袭来的刀力度的方向,巧妙地借力。
微微偏转刀身,一引一接间反倒改变化解了刀砍来的力道和方向,乘胜追击,提刀向前面几个烂仔的手臂砍去,只听见金属当啷落地,几个烂仔抱臂哀嚎,无暇顾及其他。
其他人见此也不敢贸然进攻,而刚才的这也使他在前面开了一个缺口,他朝最薄弱的地方攻去,很快突出重围,可就在这时,之前被围攻时背上被马刀狠狠划开的刀伤带来的疼痛开始侵袭。
虽然刚才看似是他占了上风,可一切不过他苦撑所营造出来的假象,挡住了前面直击要害的攻击,可他的背后数道深深刀口也不假,血花四溅,皮开肉绽,几欲晕厥的剧烈痛意硬生生被他扛住,未展现在脸上,激烈战斗引起肾上腺素飙升,灼烈难忍的痛意被暂时压制。
可终究有限,这时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使他步履逐渐不稳,尽管极力掩饰还是看得出跌撞之态,古惑仔们见状又开始跃跃欲试地砍杀过来。
好在,他已经逃出包围,至少身后再没有隐患,但早就埋伏在庙街百号人却源源不断向这里涌来,赵奕飞面对着他们的攻击狼狈闪避,却也不过堪堪躲过,身上的夹克也被锋芒划破。
古惑仔们看着他越来越缓慢的动作,越发兴奋,砍刀挥来的速度越来越快,挥刀时霞色映在锋利的刀面带起赤红的刀光四射。
不时闪过他的脸,却衬得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愈发明显,汗水几乎浸透,像从水里捞起,也分不清究竟是因为耗费体力过多还是彻骨的疼痛造成。
此刻的赵奕飞早已是强弩之末,苦苦支撑也撑不了多少时间,但还是拼尽全力提刀抵挡左右。他挥刀的动作越来越缓,终于露出破绽,未抵挡住左面向他脖颈飞来的刀锋……
眼看那刀就要砍上他,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足矣将整条街炸翻的噪音隆隆作响,一辆机车像暴怒的斗牛不顾一切像古惑仔们冲来,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一直不要命似的不停加速……
机车终于在最后一秒赶到,刹车时烂仔被撞飞,手里的刀几乎是擦着赵奕飞的脸飞过……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后,轮胎摩擦地面散发的灼热的烟尘味,黎耀北刹车停在他身边,他飞身上车,两人骑着车直直冲过围堵的人群,绝尘而去……
可黎耀北还没来得及为从九死一生的刺杀中成功脱身而庆祝时,身后却传来赵奕飞低沉嘶哑却带着慌乱的声音,“我要回去,我有东西掉在那里了!”
黎耀北以为他在开玩笑,便说,“飞哥你别开玩笑,这个时候回去,我们哪会有那么幸运再能成功逃出来……”
“我要回去!”赵奕飞几乎是带着吼出声的,嘶哑的声音发颤,黎耀北才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
但是他又听到赵奕飞的声音,
“那个东西对我来说很非常重要,你只要放下我就好,我自己去取……”可以听出他这次是在压制住情绪对他说。
黎耀北停下车,眼神严肃地看了他一眼,问,
“比命还重要?”
“比命还重要。”
黎耀北从口袋掏出一排弹夹,放到赵奕飞手里,突然笑起来,语气故作轻松,眼睛却紧紧盯着他,神情少见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