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了!”唐克斯莽撞地冲进厨房,兴奋地喊,怀里抱着一堆橙子。她被卷起边的地毯绊了一下。灰暗的厨房里,色彩鲜艳的橙子从她的怀里飞了出来,在凝固的空气中旋转,翻滚,在地上弹跳。原本死气沉沉的三个人突然被这些美丽的水果唤醒了,纷纷动了起来,钻到桌子底下去逮那些橙子。
当蕾娜拿着两只橙子从桌子下抬起头时,就看到一堆红头发挤在了厨房里。
炉子上的火焰快活地跳动着,煎锅里的油发出“噼啪”的爆溅声,韦斯莱太太忙碌地穿梭在锅碗瓢盆之间。罗恩在和西里斯下棋,莱姆斯坐在旁边看着。金妮和赫敏围在蕾娜坐在身边,兴致勃勃地翻阅一本相册。
“这是蜷翼鹰吗?我只在书里看到过。”
“哇!亲笔签名!太酷了!你认识她们吗?”
“这是哪里?”赫敏迷惑地用手指着一张照片,蕾娜和一群人站在一座雕像前,背景看起来是一所学校。“中国唯一一所正式注册的魔法学院,香港国际魔法学院。”蕾娜的语气有掩藏不住的骄傲。
“它是你的母校吗?”金妮好奇地问。“她是霍格沃兹的。”西里斯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它是我办的第一个学校。”人们发出了惊呼。“你的学校!太了不起了!”赫敏充满敬意地看着蕾娜。“其实还好,我只是出资,办学许可证之类的麻烦事是当地的朋友搞定的。”蕾娜做了个鬼脸,谦虚地说。
“这个帅哥又是谁?”金妮翻过一页,照片上的一个男人骑在一根树干上,倒提着一只被剥了皮的动物。那个男人金发碧眼,笑容迷人。
“没什么,一段无聊的罗曼史。”
“他为什么要骑在树上?”罗恩也凑过来看了。
“噢,这是俄罗斯的传统。他们骑在树上,就像我们骑在扫帚上。”蕾娜耐心地解释着。西里斯留意到,说起这个时,她精致得看不出年龄的脸上闪过一丝甜蜜的笑意。
孩子们继续叽叽喳喳地翻看着那本厚厚的相册,蕾娜去帮韦斯莱太太打下手,或者说去阻止唐克斯摔碎所有的盘子。
“采尼小姐,我想问问……你是不是在瑞士工作过?”赫敏突然打翻了一杯水,脸色通红,激动地问。
“是的,我在瑞士待过几年。”蕾娜平静地去掉土豆的皮。
孩子们那边立刻出现了不小的骚乱。“这是怎么了?”西里斯不解地甩了甩脑袋,他被吵得无法集中注意力,一直输给罗恩。
“赫敏说她当过国际魔法联合国的委员长!”金妮激动地喊。蕾娜装聋作哑地继续对付那些蔬菜,没有回答。
更大的喧哗出现了。莱姆斯激动地站起来,走到蕾娜旁边:“真的吗,蕾娜?”“它是个新成立的组织,并没有多难进。”蕾娜听起来像在为自己辩解。
“我以前怎么没想到你有这么多了不起的成就!”西里斯扭过头看着蕾娜,面无表情地说。
“我最伟大的成就是我六年级发明的那个咒语。”蕾娜冷静地说。
西里斯终于笑了起来:“是脑袋上长屁股那个吗?”
“伦敦金酒,母亲之殇……”西里斯趴在桌子上,带着醉意举起杯子。“给予青春……Drunk for a penny,dead drunk for two pence……”莱姆斯也醉了,托着腮哼唱着一首小曲儿。
蕾娜静静地坐在一边,缓缓将透明的液体一饮而尽。
西里斯斜眼瞥了蕾娜一眼,终于开口问道:“你这些年去哪儿了?”
蕾娜的黑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慢慢地数着:“阿根廷、古巴、日本、澳大利亚、苏联、瑞士……”
西里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这一长串地名:“他们死的时候,你在哪儿?”
蕾娜沉默了,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不应该责怪她,”莱姆斯轻轻地说,“我们都放松了警惕。”
“我没有要责怪谁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一下。”西里斯嘟囔着。蕾娜没有看他,好像在自言自语:“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西里斯皱起了眉毛。
“不,莉莉、詹姆、还有哈利……”蕾娜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紧紧握着杯子的手指发白,她艰难地说,“我在中国遇到一个人……他说……预言……是有人替我……”
她说不下去了,凶狠地把桌子上的杯子一推,栽在胳膊里痛哭起来。西里斯彻底被吓醒了,他震惊地和莱姆斯面面相觑,莱姆斯率先反应过来,轻轻拍着蕾娜的背安慰道:“我明白,但是那只是一些无稽之谈。要我说,你一开始就不应该信那个荒谬的预言。”
“你轻信别人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变。”西里斯不耐烦地直接把趴在桌子上的蕾娜揪起来,然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不起,西里斯……我之前一直认为……你是那个叛徒。”“没关系的,莱姆斯也这样。然后他变成狼人,我们打了一顿就一笔勾销了。”莱姆斯不屑地摇摇头,认为这样拙劣的玩笑话不会起作用。但蕾娜擦了擦眼泪,苦笑着说:“那我们决斗吧。”
西里斯随手捡起韦斯莱双胞胎丢在地上的一根假魔杖,敲了敲蕾娜的脑袋,说:“好啦,忘了那些东西吧。”三个人都笑起来,蕾娜的情绪看起来稳定一些了。
“你父母怎么样了,他们还在香港吗?”
“他们已经去世了。”西里斯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蕾娜长叹了一口气,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向莱姆斯,“真的十分抱歉这些年没有联系你,还有哈利。我也不知道这些年在忙什么。”
“没关系。我要再次强调,你做的事真的很了不起,”莱姆斯向她举杯致意,“敬蕾娜・采尼,了不起的教育家。”
西里斯也举起杯,开始胡说:“敬莱姆斯・卢平,我们的野兽朋友!”
“敬西里斯・布莱克,一条黑色的大狗!”
蕾娜郑重地举起杯子,没有笑:“敬莉莉・伊万斯,最忠诚的朋友,最伟大的母亲。”
他们两个收起了笑容,西里斯举起酒杯,声音也有些颤抖:“敬詹姆・波特,杰出的追球手,勇敢的父亲!”
“叮――”,酒杯碰撞,清脆地缅怀着故人。
第14章 凤凰社
自那次酩酊大醉之后――韦斯莱太太隐晦地表达了自己对这种行为的不满,蕾娜真正地回归了。她每天和各种各样的人讨论着凤凰社的事务,日子过的充实而快乐。但随着时间增加,西里斯的脾气慢慢变得糟糕起来。蕾娜可以理解他,毕竟他被关了十二年,如今又被锁在了这栋他最恨的房子里。更何况,西弗勒斯・斯内普作为凤凰社的一员,还时不时和他碰面并发生一些争吵。
蕾娜回来之后的第一次开会,就见到了斯内普。他穿着一身黑衣,在炎热的夏天都捂得严严实实。如果说少年时期的他像一棵植物,那么成年之后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则是一块石头,瘦削的、棱角尖锐的石头,甚至可以当刀子用。蕾娜在走廊见到他,主动问好:“西弗勒斯,你好。”但他的回应只是冷漠而傲慢的一瞥和敷衍的点头:“采尼女士。”
在碰了钉子以后,蕾娜就放弃了和他和好的念头。而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消灭了这种可能。
事情的起因是莫莉发现有一些野生的草地水蜗牛闯进了陋居,并且破坏了所有的水管,她不得不回去处理。在她离开时,她妥善安排好了他们的食谱。当蕾娜准备出门去购买一些必要的食材时,西里斯拦住了她。
“你猜怎么着,我有一个想法。”他扶着门框,慢悠悠地说。
蕾娜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没好气地说:“如果你的想法是我想的那样,那就别说了。”
西里斯不理睬,自顾自地说:“我要和你出去。”
“想都别想!”蕾娜说,“邓布利多明明白白地说了,你出去会被抓回去的!”
“他们不知道我就在伦敦,而且我可以变成狗,没有人会发现!”
“反正不行!”
“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太阳了!我会疯掉的!”西里斯愤怒地大声抱怨着。
“听着,凤凰社……”
“我知道!凤凰社是最重要的,”他不耐烦地说,“我已经尽量配合了――但我能保证这不会出岔子。”
蕾娜轻轻地拍着自己的额头,看起来像是在斟酌他的话。西里斯连忙乘胜追击:“邓布利多只是说西里斯不能出现,但大脚板可以出去,不是吗?”
蕾娜严肃地看着他,不容置疑地说:“半个小时,只能出去半个小时,没有商量的余地。”
海德公园青翠的草坪上,一只黑色的大狗兴奋地奔跑着撒欢,跳起来咬洒水器喷射出的水柱。蕾娜站在一旁,心惊胆战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手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魔杖。
“嗨,你好。”
蕾娜差点蹦了起来,她朝说话的那个人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你好。”那是一个瘦长条的、看起来头脑有些简单的年轻人,穿着可笑的紧身运动服,脸上挂着快乐的傻笑。他看着那条黑狗,兴致勃勃地说:“今天天气真不错。那是你的狗吗?它可真够大的!”蕾娜心不在焉地回答:“是啊……”她只希望这个人赶紧走开,但他像一个犬类专家一样,开始问道:“几岁了?”
蕾娜小声嘟囔着:“大概有三十五岁吧……”
“啊哈,我是在问那条狗的年龄。再说了,您看起来绝对不到三十岁,真的。”运动服小伙“咯咯”笑了起来,冲蕾娜挤了挤眼睛。蕾娜只能回他一个尴尬的微笑。他绝对是个话痨,站在蕾娜身边一直喋喋不休,讲述着他家那只叫做“巴尼”的威尔士梗的肠胃问题,并试图和蕾娜仔细探讨。“天呐,快放过我吧。我该怎么告诉他,这只狗其实是个成年男性,不需要我操心喝牛奶会不会闹肚子。”蕾娜只能在心里痛苦地想着。
终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运动服小伙子提了提他的裤子,跳了跳,看起来像要走了。他漫不经心地说:“女士,我就住在这附近。我是说,明天我们也许可以一起遛狗。”
原本正在起劲地扑蝴蝶的黑狗突然跑了回来,挡在运动服的前面,凶神恶煞地皱起鼻子,露出尖牙,气势汹汹地咆哮着。蕾娜死死抓住它后颈的皮毛,制止它扑倒那个年轻人。运动服小伙看起来被吓着了,脸色苍白。蕾娜一边拽着突然发疯的西里斯,一边愧疚地告诉他:“太抱歉了,我的狗应激了。”
“你拽我干什么?很疼的。”布莱克的老宅里,已经变回人形的西里斯揉着后颈抱怨着。“你为什么要扑人家!非要惹点什么祸吗?”蕾娜生气地质问道。西里斯不屑地说:“难道你看不来他在对你示好吗?”
“关你什么事!”蕾娜用刚从购物袋里拿出来的一捆芹菜狠狠地打了一下西里斯,怒气冲冲地走进了厨房。西里斯跟了进去,嬉笑着说:“明天继续吗?”
蕾娜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还有明天!”“遛狗难道不是每天都得溜吗?”西里斯理直气壮地说着,把一根捡来的小木棍塞给蕾娜。“天呐!快拿开,我敢说上面全是你的口水。”蕾娜把盘子挪得更加远离西里斯,气急败坏地说。
“好刻薄!我很小心地用牙咬着的,”西里斯不在意地将蕾娜扔回的木棍直接丢进了火里,继续问,“需要我帮忙吗?”
蕾娜轻易地用一柄小刀撬开罐头盖子,将里面的豆子和汤汁倒在碗里:“你去找找酸奶油吧,我要在汤里放一些。”
西里斯愉快地答应了,他很高兴能有点事情做,尽管只是一些家务活。他把橱柜翻了个遍,又在刚刚拎回来的购物袋里找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找到。当他想去问问蕾娜时,发现她正在熟练地剔着鱼骨,同时关照着火上的一锅酱汁,看起来有条不紊。西里斯又默默地退出去了,他觉得不应该打扰她。于是他只能不情愿地去找那个家养小精灵――克利切。
当西里斯找到那个苍老而肮脏的小精灵时,他正在一堆准备扔掉的装饰品里面翻找着,嘟囔着:“……泥巴种的女儿站在厨房里,站在女主人最爱的厨房里,就好像她是那儿的主人一样!老克利切没有抓住那两个肮脏的女孩,让女主人伤了心……不知廉耻的、下流的……”
“闭嘴!我不允许你再说蕾娜的坏话,”西里斯不想和这个顽固的小精灵纠缠,直接下了命令,“告诉我酸奶油在哪儿?”
克利切缓慢地转过身鞠了躬,西里斯怀疑他早就听到脚步声了。这个矮小的小精灵穿着脏兮兮的围裙,凸出的眼睛愤怒地看着西里斯:“主人,我不知道酸奶油在哪里――瞧瞧他那副样子!和一群怪物混在一起!”
西里斯懒得理会他,转头就走,但克利切还在念叨着:“……窝在女主人的家里,围着厨房转圈。奥莱恩先生看到会怎么想呢?”
“你在说什么?”
克利切再次深深鞠躬,鼻子几乎贴到地面:“没什么,主人――主人是最没出息的男人,半点也比不上您的父亲和雷古勒斯少爷!”
西里斯站着看着这个苍老的小精灵,他想激怒他,显然他做到了。西里斯灰色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拳头攥得紧紧的,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
死寂的空气中,传来蕾娜犹豫的声音:“呃……西里斯?我想起来我忘了买酸奶油了。”她轻轻地走过来,把手放在他紧张的胳膊上,不安地说:“是我的错。别管他了,我们走吧。”
西里斯平静地点点头,对克利切说:“再让我听到那样的话,我会杀了你。”
蕾娜拉着西里斯走了,但她注意到,那个小精灵干瘪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神里没有任何一点类似畏惧的情绪,这在家养小精灵里并不常见。
吃饭的时候,西里斯沉默不语,没有参与任何一个谈话。双胞胎很高兴,因为他们的母亲不在,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研究他们的玩笑商品。赫敏很敏锐地注意到了西里斯阴沉的情绪,用一种唱歌般的欢快语调夸奖着蕾娜的手艺,试图让气氛活跃起来。蕾娜担忧地看着西里斯,慢吞吞地回复着赫敏:“我的做菜本领是在苏联学到的。我曾经在一个军队里,跟着他们,给他们做饭。”
她注意到西里斯抬了一下眼睛,这鼓舞她继续讲了下去:“作为外国人,他们对我算是比较信任的。我可以和女兵们待在一起,白天一起去各个村庄,晚上在工人俱乐部里,看其他人跳舞,我们正好有空可以缝缝补补。”
“……确实很辛苦。事实上,那个做饭的勺子重得惊人,而且很烫。每次给他们做完饭,我就精疲力竭,没有一点吃饭的欲望。我敢说,那是我体重最轻的一段时间……我不想使用魔法,用双手去工作会更有趣……他们当然会付给我报酬,我的薪酬比其他人都高,因为我把所有事都处理得很好……”
西里斯抬起了头,像其他人一样专心听着,西伯利亚的大雪、抢修铁路、冰水里面捞起的沉重的衣服、为了拧干衣服而冻得通红的手……
吃完大餐,也听完了故事,孩子们又回到各自的房间里去了。蕾娜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她感觉有些疲惫,思考着要不要打个盹。西里斯突然叫住她:“蕾娜,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