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引——拾海月【完结】
时间:2023-05-20 23:08:34

  陆玄京确实猜对了。
  虽说嘴上说着不在乎,可一想到陆玄京是去跟那群风情万种的女子待在一处,心中还是有些芥蒂。想来想去,想到了自己绣过的这个荷包,小孩子似的盘算着下次他出门就给他挂在腰间。
  鸳鸯荷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成了亲的了。
  可姜云静忘了,对于青楼女子来说,男子成亲与否从来都不重要。
  见姜云静抿着嘴不说话,陆玄京便猜到自己这是说对了了,挑了挑眉,“还真是送给我的?”
  姜云静被戳中心思本就有些不好意思,干脆把脸一扬,“不然呢?我绣的鸳鸯不送给你送给谁?反正我针线不好,就这一只,你不收也没别的了。”
  一番话说得跟不讲理的匪徒似的,陆玄京被她的表情逗笑,接过荷包捏在手中看了看,“那便多谢娘子了。”
  “那……你会戴出去吗?”
  毕竟,这针法确实不怎么样,陆玄京说它像野鸭子,也不是全无道理。
  “娘子送的,为夫一定日日带在身边。”
  “真的?”
  陆玄京点点头。
  姜云静这才满意了些,正要起身,却发现腿已经蹲麻了,身子歪了歪,就被陆玄京一把抱起来。
  “下次让丫鬟来找,知道了吗?”
  姜云静看着眼前人,眼睛弯了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就在房间里用了膳,虽没有昨日那般奢侈,可菜肴也都精美可口,许是心情好,姜云静吃了整整一碗白米饭。
  用完膳后,姜云静刚净完口准备坐回到塌上。
  陆玄京却走过来说:“今晚不散步吗?”
  说的是昨夜的事,姜云静神情微滞,有些心虚地说:“散。”
  皓月当空,清风徐徐,夏日的夜晚舒爽怡人。
  从出门时,陆玄京就牵起了她的手,不知为何,这个微小的动作竟比两人更亲密时更让她心中如鹿乱撞。
  他的手掌又宽又大,指节修长,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应当是常年写字留下的,偶尔轻轻擦过肌肤,会引起一阵令人颤栗的酥麻感。
  陆玄京则感觉自己像握着团云似的,掌心包裹着的那只手柔若无骨,肌肤滑腻得如同上好的暖玉,让他忍不住轻轻地摩挲着。
  一开始,两人沉默着谁也没说话。
  直到姜云静忽然小心翼翼地开口:“昨天,我们有没有……”
  陆玄京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边浮起抹轻笑,“泱泱觉得呢?”
  “应当……是没有?”
  “你昨日累了,就先睡了。”
  “那夫君有不高兴吗?”
  “我本也没那个打算,你年纪还小,等上些日子也无妨。那晚是不得已。”
  其实过了昨日,姜云静今天也调整好了心态,既然都拜堂成了亲,早晚要迈过这个坎,不过既然陆玄京这般说,她又生出些拖延的侥幸,笑眯眯抬起头,看着陆玄京:“夫君,你真好。”
  陆玄京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沉了几分:“既然害怕,晚上就离我远一点,不然我也没办法保证做个圣人。”
  姜云静也知晓男子在这方面需求是要旺盛些的,便自认体贴地说:“那要不我们晚上分房睡?”
  陆玄京脸色黑了一瞬,她还真会顺杆爬。
  “若是这样,岂不是让人觉得我冷待你?说我们夫妻不睦。”
  姜云静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没再强求。不过,不用面对那件事,姜云静散了两圈便不想走了。
  陆玄京虽然无奈,但也只能由着她。
  待到梳洗完毕,姜云静自动爬到了床上,甚至还笑眯眯地邀请陆玄京来睡觉,同昨日那副紧张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陆玄京咬了咬牙,暗道若不是他身不由己现下不能碰她,哪能让她这么欢快地蹦跶。
  如今他真是不得不做柳下惠了。
  躺下后,身旁还不断飘来姜云静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甜香,陆玄京为了避免自己难受,干脆同她隔得远远的。
  却不料姜云静心情放松了,竟突然生出了谈兴。
  挪了挪身体,凑到他近旁,巴拉巴拉地说起对以后两人去江城的安排。她声音又软又绵,落到耳朵里像是根羽毛在不断地撩拨,撩拨得陆玄京的神经越发地紧,几乎要绷断。
  偏生她见他不说话,还伸过来一只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
  “你说,我们要不要到时候出海去看看?据说,东海那边有个云芝岛,岛上美得跟仙境一样。”
  仙境陆玄京是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是在炼狱油锅里煎熬。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息那股从小腹汇集上来的躁动热流。
  “夫君怎么不说话?”
  姜云静干脆一转身趴到了他身旁,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一睁开眼,陆玄京看见的便是一双樱桃似的唇,伴随着阵阵从她身体飘散出来的清香,使他心猿意马。
  姜云静浑然不知危险正在靠近,脑子里还幻想着仙境小岛。
  下一秒,人却忽然被翻了个个儿,整个地压在了陆玄京身下。
第52章
  “你……你你不是说等等吗?”
  少女的表情惊慌无措, 水盈盈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天真。
  陆玄京嘴边勾起个意味深长的笑,在她耳边低声道:“不做那件事, 但可以先做做别的。”
  还没等姜云静再问, 一双樱唇就被封住了,浓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陆玄京一开始吻得温柔又缠绵,渐渐地便激烈起来, 像是不够似的,不容拒绝地撬开了她的嘴,深入进去, 不断攫取着那里面的香甜。
  残烛昏昏,罗帐中断续传来女子细细的呜咽声, 像是强忍着什么似的,直至深夜方休。
  姜云静只觉得全身都化作了一滩水, 整个人都变得不像是自己。晕晕乎乎间, 脑子里闪过些模糊的念头, 这种事为何会有这般多的花样?
  可到后来她连思考的力气也没了, 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 她被陆玄京叫醒时还迷迷糊糊地只想继续睡。
  人被抱起来后, 缩在他怀里耍赖撒娇:“再睡一会儿嘛。”
  陆玄京在她红扑扑的睡脸上轻轻吻了吻,无奈一笑:“泱泱今日不回门了?”
  话音一落,姜云静顿时清醒了三分, 从他怀中惊坐起来:“哎呀, 我都忘了这事儿了。”
  其实也怪不得姜云静,昨晚陆玄京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 纠缠着闹她到半夜, 恨不能把人吞入腹中一样,现下她身上还全是红红紫紫的斑驳印记。
  到后来被他撩拨得瘫软在床上, 连何时睡过去的都忘了,哪还能记着今日要回门的事?
  此刻,见“始作俑者”还笑意吟吟,姜云静恨恨捶了他几下,气呼呼道:“都是你!非要闹我。”
  陆玄京笑了两声,顺势握住她的手,在唇边轻轻挨了挨:“嗯,都怪我,别把手打疼了。”
  说是这么说,脸上却毫无悔意,姜云静拳头像是打在棉花上,又被他的动作搞得越发脸红,说不出话了。
  陆玄京见她羞恼,也不再逗,起身说:“我叫人来给你梳洗。”
  姜府,陈氏今日也起了个大早。
  这些天她都没睡好,眼底都泛着青。自打那日严家的那位来过之后,她便派了人去寻那严老头,可至今也没打听到他的踪迹。
  这老东西,当初就该一并解决了,若不是担心夫妻俩接连死掉引人怀疑,又何至于如今这般担惊受怕。
  用完早膳后,她打发掉房中其余人,只留下了夏荷。
  “那老东西可有消息了?”
  夏荷摇摇头说:“没有,那一带的赌坊酒肆都找了,他儿子把亲戚朋友都问遍了,也没个踪影。”
  闻言,陈氏面色越发沉下去。
  “依奴婢看,那老头子成日醉醺醺的,指不定吃醉了酒栽进哪个沟里臭了也未可知。”
  “真那样,倒是省了我一桩事。”陈氏冷笑一声,“不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派人去找。”
  夏荷应了一声,心中还是疑惑,便道:“夫人,那严老头不见了不是正好?这些年他可没从您这少伸手。再说了,他也就一知半解的,掀不起什么风浪。”
  道理是这样,若是那严老头真知道什么,陈氏也不会留他苟活到现在。
  其实,她一开始连严婆子也没打算动,毕竟没人怀疑,她便无需多生枝节,可四年前沈氏去了之后,她竟得知姜云静在查弟弟的旧事,未免夜长梦多,陈氏这才找上了严老头。
  严老头镇日只知吃喝嫖赌,陈氏就买通了他的姘头,让她吹枕边风让严老头假装失手打死严婆子,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却不知严婆子死后,严老头没了银子,就要去找姘头算账,姘头就把她给卖出去了。
  虽然严老头不知内情,可这些年仗着这件事也从她那敲诈了不少银子。
  想到这,陈氏叹了一声:“我是在担心,此事同大姑娘有关系。”
  “大姑娘?”
  “当年她就疑心她弟弟那件事,我就怕是她从哪得了消息,知道和严婆子有关。”
  “应当不会吧?周氏母子都没了,严婆子也死了,没人能知道这件事。”
  陈氏想了想,忽然把目光移到了夏荷身上。
  夏荷一惊,赶忙跪了下来:“奴婢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去的。”
  陈氏打量着她的神情,沉默片刻抬手道:“起来吧,你忠心我是知道的。”
  夏荷自然不会背叛,她全家都捏在陈氏手里,而且这些年夏荷跟着她也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若是陈氏一倒,哪里会有她的好日子过?
  见陈氏不再怀疑,夏荷稍微松了口气,继续道:“夫人,其实奴婢觉得此事不如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夫人不是担心严老头在大姑娘手上吗?那不如就试他一试,故意放出点假消息,让严家说找到严老头了,若是人没在她手上,她知道了定会去严家,到时候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在路中设人劫杀,以绝后患。”
  “那要是严老头在她手上呢?”
  “那就更要杀了,不然当年的事一捅出来,便是老爷对夫人再宽容,恐怕……”
  陈氏思忖片刻,眼睛眯了眯:“行,就按你说的办,她非要找死,这就怪不得我了。”
  回门对姜云静而言只是走个过场。
  寻常女子初初嫁为人妇,头一次回娘家定是满心的欢喜和思念,几分羞怯,几分感怀,有些甚至还不免哭哭啼啼一场。
  然而,她心中却一丝波澜也无,毕竟,这府中早已没了她在乎的人,反倒还坐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上座的陈氏倒是笑得一脸和煦,望着梳起妇人头的姜云静,说:“大姑娘这样一打扮,越发显得好颜色了。看着你气色不错,想来定是在夫家过得顺遂。”
  姜云静淡淡一笑:“夫君待我体贴入微,自然是一切都好。”
  一旁的姜云姝一脸不以为然,嫁了那么个穷书生,能多好?不过是打落牙齿活血吞罢了。
  思量间,目光却落到了立在一旁的陆玄京身上。
  她这位姐夫,还真是生得一副好样貌。今日虽只穿了身素净的青色襕衫,可却显得清隽秀雅,比之成亲那日又是一番风味了。
  不过,也就是好相貌了,她可不会学姜云静昏了头,为了副皮囊嫁给这种出身的人,等到她日后高嫁了,恐怕姜云静都不配同她坐在一张桌子。
  姜修白面上也看不出多少喜色。
  其实他是不满意这位女婿的,倒不是嫌弃他家中清贫,而是因为虽说是书生,可二十出头了也没个功名,当年他这个年纪可是已经中了举,想来才学自是一般,再加上又长了这样一副好样貌,他难免怀疑是个绣花枕头。
  于是从方才一进来他就在打量他,还故意考问了几句,却没想到他言行举止之间倒颇有风仪,对于那些问题也都一一应答上了。
  他思量片刻,捋了捋胡须,说:“既然你们夫妻和睦,为父也放心了。只是如今成了家,也该考虑考虑立业的事了,作为男子,乃是一家支柱,我将女儿嫁与你,你莫要让她跟着你受苦。”
  陆玄京温声道:“岳父请放心,小婿定当善待泱泱,不让她受分毫委屈。”
  这屋子里明面上是一家人,可谁都能察觉到那份勉强维持的疏离和客气,一番应付下来,姜云静已是有些疲倦。
  可太早回家也不合适,吃过了回门宴,她便称有些头痛去了扶风院歇息。陆玄京也跟着送她过去。
  扶风院是她自己的地盘,一走进去,姜云静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直接歪倒在塌上。
  陆玄京笑看她两眼,也没管。他并非第一次来这,现下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女子的闺房不轻易示人,处处都透露着私密。
  十二扇的云水间立屏将外间隔断,黄梨木的梳妆台,上面放着菱花铜镜并白玉镂雕胭脂盒,靠里是一架香楠木的架子床,因是夏天,挂的是天青色的纱幔,飘飘渺渺、如雾似烟的,陆玄京脑中不禁浮现出两腮酡红的少女地从纱幔间慵懒坐起的画面。
  正打量间,却听见身后人传来个疑惑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于是转身笑道:“看小时候的娘子。”
  姜云静蹙眉不解,陆玄京却没多解释,坐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扶起。
  姜云静哼哼两声:“我渴了。”
  陆玄京便又起身去给她倒了盏热茶。
  将近六月,姜云静哪里想喝什么热茶,此时恨不能吃下三四碗冰酪,可一想到这是在姜府,只好不情不愿地喝了两口。
  见她恹恹的,陆玄京开口问:“茶不好喝?”
  也不知是不是回了一趟家,越发让姜云静想起那些旧事,心中难免失落,别人回门都会有娘亲爹爹兄弟姐妹等着,热热闹闹地吃顿饭,在悄悄同娘亲说些私密话,可等着她的却只有一团虚伪的和气。
  “我今日本不想来这儿的。”
  陆玄京自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轻声道:“等会儿就回家。”
  姜云静垂眸看着茶杯,语气有些低落:“我想娘亲和弟弟了,若是他们,定会真心为我高兴。”
  陆玄京没说什么,只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不过,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姜云静抬起眼,看着身边人,甜甜一笑,“我有你。”
  陆玄京动作停顿片刻,说:“对,你有我。”
  因着方才陆玄京提起小时候,姜云静忽然想起来,那时她每次不高兴沈氏就会让人去东平街给她买乳糖浇吃。
  “那等会儿咱们回家前先去御街好不好?我想吃那的乳糖浇了。”
  陆玄京嘴角扬了扬,语气温柔:“好,那红盐荔枝吃不吃?”
  “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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