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襄听得赶紧摇头表示不同意,就李易那张嘴,到时候不时给说成什么样,要是惹得肖清兮生了误会,他可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这事,我还是想自己亲口和她说。”沈襄垂着眉眼道。
“好好,你自己说,你得抓紧啊……我呢,也不能坐视不管,我可以在清兮跟前时不时夸一下你,多讲讲你的好处,给她对你留个好印象怎么样?”李易又道。
沈襄听得李易这话,心里极是受用,可面上还是淡淡的,甚至还冷哼了一声,像是有些不屑李易的多管闲事。李易知他一向如此,当下也不在意,只哈哈笑着打马前行。
“李易!”
李易奔出去一段路,就听得沈襄在身后叫了他一声,而后也驱马赶了上来。
“你不是一直眼馋我后园中的锦锂吗?回头你去捞上几条回去好了!”沈襄眼光看着前方,口中状似无意般地道。
李易一听到“锦鲤”二字,眼里立即就放出光来,沈襄酒儿巷住处的后园池塘内,精心伺养的可都是名贵锦鲤,其中不乏“丹顶”、“红白”,“秋翠”这样的极品,李易每次见了都说要捞几条回去,李易从来都不理会他,今日竟一反常态主动提出要送锦鲤给他,可不叫李易又惊又喜?
“你知道我想要你的锦鲤回去做什么吗?”李易看着沈襄一本正经地问道。
第32章
“自然是好生养在水里, 难不成你还想吃它们不成啊?”沈襄被李易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有点没好气地问道。
李易听得立即抚掌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你还说对了, 我就是想吃它们!我家池塘里养的那些都太瘦了, 不及你养得肥硕,所以我就一直就想捞你两条上来尝尝味儿!”
李易龇着一口白牙笑得猖狂之极,沈襄气极,偏又无从发作, 只得冷着脸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你要是舍不得也就算了,我就当你刚才没说。”李易笑得累了, 挥了挥手故作大气地道。
“是吃是剐, 随你。”沈襄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来, 心里心疼得似在滴血一样, 可面上还得硬生生地忍着。
李易听得这话顿乐不可吱,一时忘形又扯开嗓子大笑了起来。
两人已至官道之上,路上已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及车辆不时经过。李易的笑声引得纷纷注目。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在经过他们身边时,车窗处的车帘被掀开一角, 有人探头好奇地朝外看了一眼。
“咦,小姐, 那不是才在沈府见过的李二公子吗?”说话的是个说话是个细眉细眼的女子,正是崔灵胧身边的丫鬟画屏。
崔灵胧在沈家没见到沈襄, 又被李易夹枪带棒讽刺了一通,心情变得极为郁闷, 于是称自己身体不适, 让母亲向殷夫人告了辞出了沈家。可没想到回去的路上, 竟是又遇上了李易。
“快放下帘子!”崔灵胧一听是李易,心里顿时就添了堵, 有些没好气地冲着画屏道。画屏听得自家小姐语气不佳,吓得脸一白,赶紧伸手放下了帘子。
“哈哈哈,沈襄,你还真舍是下老婆本!”不料此时车外又传来李易甚是张扬的一声。
车内的崔灵胧听得“沈襄”二字,顿时浑身一激灵,愣了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伸手拉过画屏,自己凑到窗边,又掀起车帘朝外看了看。这一眼看去,不由得又惊又喜,外面有两人两骑正朝她的马车一侧过来。前面的枣红色骏马之上,正是才见过不久的李易,而后面的白马上,着一袭缃色圆领衫,面若冠玉,眉眼隽秀的人,可不正是沈襄?
“比之三年前,他如今越发沉稳,看着也更加清冷了……”崔灵胧在心里喃喃自语着,恍然不知,自己的脸颊上已是悄然腾起了晕红。
片刻之后,沈襄的马自她的马车旁骑了过来,马上的沈襄目不斜视,自是没有注意到身旁马车内正痴痴看着他的崔灵胧。倒是李易,骑过马车之后,觉得有丝异样,回过头来看时,那发现那车帘已是放了下来,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转过头去继续赶路。
“小姐,刚才后面的白马上,是……是沈大人吧?”车内的画屏看了看崔灵胧的脸色,口中猜错着问道。
崔灵胧没有答话,只拿眼白了画屏一眼,她心里却在琢磨一件事,她记得自己在车内听得李易嚷了一声,说的是什么“沈襄,你还真舍是下老婆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沈襄他已是有了意中人吗?
今日沈府殷夫人发请柬开什么赏花会,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个由头,殷夫人的目的是要让沈襄相看她们的。只是,今日沈襄这正主儿没在宴会上露面,那李易分明是个救场的,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崔灵胧心事重重的回了相府,一整天都郁郁的话也不想说,晚膳也推说没有胃口说不想吃了。吴夫人一听说就着了急,赶紧去到书房找到了崔相。闺女的心思她这个做娘的如何不知晓,先前她已和丈夫提过好几回这事儿,可都一直没个准信儿回来。这回殷夫人请她母女去赏花,她还以为是大好的机会,哪知道弄得一肚子恼火回来了。
“老爷,那沈家人实在是太无礼了,!今日我与胧儿去了他家,算是屈尊前去了,可那沈襄连面都不露一下,只让我们在他沈家园子里看几朵红红绿绿的花儿,你说这可不是太气了人!”吴氏一进门就向崔相数落着道。
“请柬上不是明白写着叫你母女去赏花吗?又没说去相亲,你哪怪得了别人?”崔相坐在书案后,手里捧着一副画,口中冷哼了一声不甚在意地道。
吴氏一听越发恼了,径直走到书案前,一把将崔相手里的画拿了下来放在案前,然后急着声音道:“老爷,你还不当回事?你可知道,胧儿自从沈家回来的,一直关在房内不出来,晚膳可都没有吃……”
崔相一听这话,面上也露了些紧张来,可半晌后还是摊手道:“这事也叫我无可奈何啊,我去沈老尚书跟前提过想要结亲的意思,可老尚书说,他不过问这事,他孙儿的婚事得他孙儿自己点头。我又腆着老脸去暗示沈襄,可那是只小狐狸,一直跟我装聋作哑,分明是不情愿这门亲事……”
吴氏一听这话,面上苦恼之色越发多了,她膝下有三子,四十多岁才生下这个最小的女儿,一直娇惯着的,如今出落得花儿一样,京中多少青年才俊都想做崔家的乘龙快婿,可偏偏这丫头死心眼儿,自三年前在御街见了沈襄一面,便心心念念非他不嫁,可如今这沈襄竟是不情愿,若是旁人倒好,相府有的是手段解决,可这沈襄又不是什么软柿子能随便拿捏,这可怎么办?
“老爷,你去求求圣上,让圣上出面赐婚,谅他沈襄再清高自傲,圣旨他也不敢不遵的!”吴氏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主意来,当即眉头舒展着朝崔相道。
崔想听得这话赶紧连连摆手表示不成,吴氏一见立即生了疑惑,赶紧追问为何不行,崔相只得叹一口气道:“你知道什么?圣上若是为沈襄赐婚,那也轮不到我们家!福宁公主三年前就当着圣上的面说了,以后要召沈襄做驸马!”
什么?福宁公主想要如沈襄做驸马?吴氏一听这话,顿里就蔫巴了下来,别人家倒可以争一争,可福宁公主是什么人?皇帝的嫡亲妹子,又深得皇太后宠爱,崔家纵是再有能耐,也不能和福宁公主抢人不是吗?
“唉,那沈襄有什么好?一个两个的都争着要嫁他!我就不信诺大的京城,还找不出一个比他强的来……”吴氏细量了一通,最后发狠似地道。
崔相听得没说话,心里却暗道,要说才貌双全,别说京城,就是放眼全国,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如沈襄般出众的。今科好不容易出了个榜眼陈常安,可一出榜就被南阳郡主瞧上了,费了他好一番功夫才逼得陈家与肖家退了婚,如今南阳郡主如愿以偿,庆王也有意与他崔相交好,也算是没有白费功夫。只是,如今自家的闺女的亲事又成了桩麻烦事。
“行了,你有空就多带胧儿出门去散散心,多见见人,说不定就能遇上合眼的,总比窝在家里生闷气的好……”崔相挥了挥手对吴氏道。
眼见得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吴氏也只得点头应了下来。
……
吴氏出了书房的门后不久,一个小丫鬟快步走到了崔灵胧的住处。才进了门,画屏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春莺,你在老爷书房外都听到什么了?夫人和老爷怎么说的,老爷同意去跟圣上跟前求赐婚的圣旨了吗?”画屏一连声地问那小丫鬟道。
春莺听得这话轻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将听到的话都说了一遍,先是说到沈襄不情愿这门亲事,后又说到福宁公主想召沈襄做驸马,画屏的眉头都皱在了一处,赶紧朝春莺摆了摆手,又有点担心地朝里屋方向看了看。
春莺立即会意过来,剩下的话就说得小心翼翼,画屏听完越发露了苦恼,只悄声让春莺离开了。
春莺出门后,画屏轻着脚步进了内室,一进门就吓了一跳,里面的崔灵胧坐在小榻旁,手里紧紧捏着一只茶杯,脸色十分的难看。
画屏慌得上前将她手里的茶杯拿了下来,然后正待说些宽慰的话,不料崔灵胧却是先开口了。
“如今爹娘看来是指望不上了,这事儿,得我自己想办法。”崔灵胧声音不大,面上的神色却是异常的坚定。
“自己想办法?小姐,这事能有什么办法?”画屏一听就糊涂了。
“画屏,你去和张嬷嬷说一声,让她想办法,去查一查沈大人近些日子的行踪,摸清他平日都爱去哪些地方,做些什么?”崔灵胧吩咐画屏道。
画屏听得这话顿时惊愕得瞪大了眼睛,愣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小姐,这是要找人跟踪沈大人吗?小姐您,您到底想做什么?”
“蠢货,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想找机会和他见上一面,当面问问他,我崔灵胧究竟是哪里不好,竟叫他般看不上?”见得画屏吓得跟什么似的,崔灵胧忍不住骂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画屏听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答应着出门去寻张嬷嬷了。
第33章
当天晚上, 夜已渐深,可肖清兮却没有睡下。今日自田庄里回来之后,她就静下心来开始思量田庄改建园圃的事, 越想越是兴奋, 就叫苏叶拿来纸笔和算盘,她一边想着一边提笔记下,不时又算着帐,看哪里要花多少银子, 怎么做能节省一些。
与此同时,肖绾儿今晚也有点心绪不定, 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索性披衣起床, 又见得对面走廊里有灯光透出来, 便知妹妹也没有睡下,于是出得房门去到肖清兮的房间了。
见得姐姐前来,肖清兮立即露了笑意,伸手拉着肖绾儿在自己身侧坐了下来, 又将自己刚才规划的园圃蓝图向她描述了一遍,肖绾儿虽是听不太懂这些生意经, 可见得妹妹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当即也欢喜了起来。
“清儿, 你有这样的志向是好,只是, 这建园圃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事, 定是要花不少银子, 我们家没有这么些钱吧?”清绾儿还是将心中的疑虑问了出来。
肖清兮听得笑了起来,顿了半晌才面露神秘之色道:“姐姐不用担心, 我已经找到了合伙人,他已经答应出一万两银子与我合作办这园圃了。”
肖绾儿听得先是愣了下,然后便有些紧张了起来,一把抓了肖清兮的手道:“清儿,是什么人肯出这么多银子入伙?他有没有,有没有提什么过份的条件?”
“没有没有,他说过了,没什么条件,他还说了,这园圃若是办成了,随便分些收益给他,若是不成,亏空都算是他的。”肖清兮连忙摆着手解释道。
肖绾儿听得这话却是不敢相信,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冤大头,投入这么些银子还不计较收益,风险还都自己一力承担。
“这人是那沈不语吗?”片刻后,肖绾儿有些回过神来,于是缓声问肖清兮道。
肖绾儿不提沈襄还好,一提起来,肖清兮就想起了白天自己提出与沈襄合伙,沈襄却是犹豫不定的模样。也不知为什么,想着想着,她就觉得心里生了点气恼来,又想想后来他走的时候,自己见他好似有些不高兴,还特地叫住了他想和他说话,可他连一句多的话也没有,竟那样扭头就走了,如今回想起来还真叫人心里有点冒火。
“他呀,清高着呢,看不起我这经商的,怕沾了铜臭味,自然也就不肯与我合伙了。”片刻后,肖清兮冷哼了一声道。
见了肖清兮的神情,肖绾儿也愣了下。白天里,她在那小院门口看见肖清兮与沈不语在一处的情形,心里就猜着沈不语是不是对自己妹妹有什么异样的心思,因此她刚才她猜着,会不会是沈不语不计回报愿意出银子与她合伙。可如今看来,又好似不是这回事,难道是她会错了意吗?
“诶,不提沈不语了!姐姐,你不是想知道究竟是出了一万两银子跟我合作吗?”肖绾儿还在暗自猜度,可肖清兮已是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是谁啊?除了沈不语,还有谁肯做这冤大头?”肖绾儿笑着问道。
“姐姐,你忘了吗?上次在慈恩寺,与沈不语在一处的,还有个李易,李二公子吗?”肖清兮笑嘻嘻地道。
李易,竟是李易?肖清兮听得李易的名字,一时就面露恍惚之色。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见得自己提了李易之后,肖绾儿就发起了呆,好半天都不说一句话,肖清兮不由得疑惑了起来。
肖绾儿被肖清兮的声音惊醒了,她回过神来后,朝肖清兮脸上看了一看,然后犹豫着声音道:“那李二公子为何肯出这么些银子与你合伙?他不会……不会是,是对你有什么心思吧?”
肖清兮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她摆了摆手道:“姐姐,你想到那里去了?人家是什么身份,一万银子在他眼内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听我说起建园圃的时,他一时好奇心起,图个好玩罢了。”
“他,他是什么身份?”肖绾儿听得神色越发紧张了起来。
见得自打自己提到了李易,肖绾儿就表现得格外有些不大一样,肖清兮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顿了下才道:“他是宣平侯府的二公子,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又在富贵窟里浸大的人……”
“宣平侯府?二公子?”肖绾儿听得这话,口中低喃两声,紧接着一双秀眉就蹙了起来,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是怎么了?肖清兮顿时一头雾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声追问肖绾儿为何要露了如此愁绪来。
“唉,我心里也猜得他是个富贵人家出身,可怎么也没想到他是宣平侯府的公子。”肖绾儿说到这里顿了下,紧接着又道:“我命里注定,是个福薄的人罢……”
听得肖绾儿说了这些,肖清兮顿时惊愕得不敢出声,她心里急速地思索着,将前后都细量了一遍,才慢慢反应了过来。
“姐姐,你……你莫不是喜欢,喜欢李易吧?”肖清兮结巴着声音问道。
听得肖清兮这话,肖绾儿不再吭声,只低了头来,眼眶内似有湿意。肖清兮见了眼前情形,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了过来。心里暗道,当初在慈恩寺头一回见面,李易目睹那负心汉陈常安当着众人叫姐姐难堪,便毫不留情地表达了对陈常安的鄙夷。后来在官道上,李易自告奋勇修了马车之后,又对姐姐说了一番宽慰的话。应该是自那时起,姐姐便对李易留了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