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宇文瑜已放肆到不用敬语便罢了,更是直言要让他束手就擒,且还当众将他对定北王的防备的小人之心娓娓道来,文帝气得浑身哆嗦,宇文家族那点血性立即显现:“裴将军,出宫迎击!”
作者有话说:
徐基,你说话要说清楚!
第32章 勤王
◎本王不若如此,如何对得起你筹谋多年的一场大戏!◎
裴元轩立即跪倒在地,急切地说:“圣人,如今反贼想速战速决,切莫中了他的计谋!隆庆宫宫门紧闭,他若强攻,由禁军防御即可;他若想入宫,怎得也得两三个时辰。如今若是主动迎击,不肖一个时辰,反贼便能拿下隆庆宫。迟则生变,圣人,臣等的就是这个变!”
圣人身边的华妃早就吓得面色发白,不住地劝道:“圣人,不可去!虽说太子殿下往东都去了,然恪儿在外头定会与两位相公商议出对策,前来勤王。”永王宇文恪前些日子已经迎娶郑家娘子,另立府第了。
文帝有些无奈地点点头。他有些悔不当初。若不是为了制衡定北王,早就该将已有反意的吴王处置了。东都危机,又没有允准定北王由陇右调兵,让这糟糕的境况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适才听闻定北王中毒命在旦夕,他心中还是愉悦的。如今裴元轩心腹拿着调兵鱼符恐怕已经出了京城,诏各地藩王节度使进京勤王,等不失为上策。
华妃口中的永王宇文恪,早就在卢林桧的授意安排下,驰马出城去了。卢林桧之意便是:让永王以搬救兵勤王的名义出城,若是圣人在与吴王的争斗中殒命,他便矫诏,圣人遗命将江山托付于永王;若是吴王殒命,则以勤王之态入城以表孝道。
“还请圣人前往南薰殿,此处交予臣!”
裴元轩此话一出,在华妃及一众内侍婢女的簇拥下,略显狼狈的文帝往南薰殿去了。
吴王见文帝毫无动静,有些气结。姜疏宇更是心急如焚,若是不能一举拿下,死的便是他们了。
“王爷,隆庆宫兴庆门防御最弱,用冲车将其撞开!”
此时已经刻不容缓,吴王亦知速战速决之理:“一切交由姜将军!”
子初,三架冲车自右卫驶出,于子正停在了兴庆门前。
“左骁卫将军听令!率五百人守着隆庆宫北门跃龙门;右骁卫将军听令!领五百人守住隆庆宫南门通阳门;其余的与我一同从兴庆门攻入隆庆宫!”
裴元轩于高处的花萼相辉楼察觉了姜疏宇的意图,即刻调派主力前往兴庆门。
子初一刻,冲车撞击的兴庆门发出隆隆的响声,而兴庆门城门箭楼上的箭和炮石也像雨点一样地发射出去,吴王的叛军死伤不少。但在姜疏宇的指挥下,前队倒下,后队又跟了上来。
裴元轩虽指挥得当,但怎奈城中箭弩和炮石火器有限,加之主力又往东都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已是强弩之末。
裴元轩知晓兴庆门主城门后并无玄门和千斤闸,现如今兵临城下危在旦夕,他紧急调派二百好手,守住了南薰殿。
南薰殿的华妃有些坐立不安,举棋不定。她不停揉搓着左手上的腕钏。她腕钏的暗格里放着足以令人致死的鹤顶红。如今是个好时机,若成事,便可一劳永逸。
然太子此时应该是到了东都,那么一万的禁军便是在太子手中,幽州节度使之女史思思很快被册为太子妃,贸然行事,可能会渔翁得利。加之阿兄左相卢林桧时时规劝她,圣人疑心甚重,无论何事,均应安之若素。
思绪刚定,她猛的察觉文帝阴沉的眼神看向她时,顿时醒悟,立刻柔情似水地走向文帝:“圣人,莫急,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度过难关,如今夜已深了,想来圣人忧心无心睡眠,然躺下歇歇亦是好的。再者说来太子殿下、恪儿和调兵的鱼符均在外,想必不多时,援军必到。”边说边尽职尽责地给文帝更衣。
文帝甚为宽慰。多年来,华妃恪尽职守,不争不抢,还给他孕育了一儿一女,如今情势危机,她不离不弃。或许这些年,他给她的少了些。此次若是平安度过,在兵权上应予恪儿,来日即便太子御极,有恪儿为屏障,华妃亦可安享无虞。
子正一刻,随着几声轰隆隆地巨响,兴庆门终于被撞开,吴王及姜疏宇皆喜出望外。
正欲率兵大举入隆庆宫之时,从朱雀侧街南边传来了犹如万马奔腾之声,渐渐向兴庆门方向推近。片刻,东西贯通的丹凤大街上也传来如雷的马蹄声。吴王与姜疏宇面面相觑。
不到一炷香时间,只见一眼望不到头的无数骑马列成两队,长长的马鬃马尾在空气流的浮力下飘动起来,一个接一个,一个重叠着另一个,凝成一个整体,飞快地向前推进,马上的骑兵从容镇定,孔武有力。
距兴庆门约莫五十丈远的地方,一声马哨让所有的马儿都立刻停止了奔跑,收住马蹄,慢行十丈后立刻停止了下来。
为首两列二十匹马整齐划一地往后撤了一步,中间现出一条通道。
只见威风凛凛的狮子骢,踏着神气的步子托着他的主人从通道缓缓走过。他背上的主人身着黄金铠甲,夜色掩盖了他霸气,但周遭除马儿喘息声外别无声响,这样的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定北王,是定北王!”叛军顿时杂乱起来。
吴王像见了鬼似的定在了原处,直到这声“定北王”才将他的魂拉回来:“五弟,你竟然没死!”
定北王嗤笑一声:“死!本王离死还远着呢!只怕你离死是近了。吴王,本王着实担不起你这一声五弟!但念在阿耶教导的份上,劝你下马受降,免得本王亲自动手!”
还在犹豫间的吴王又听定北王道:“李希明日清晨便会败于我陇右军!你无需指望了!”
吴王此时才幡然醒悟:“定北王,你压根就没有中毒!你佯装这些天,好大本事!”
“哼,一死士便想令本王中毒,你还真是在上京待太久了!佯装!本王不若如此,如何对得起你筹谋多年的一场大戏!本王以太妃旧疾发作为代价,引得你上钩,也算对得起你的一片苦心。成日里蝇营狗苟居心叵测的苦心!”
只见定北王顿了顿,接着道:“参与谋反的禁军听着,本王这些年杀敌无数,然犯不上让京中血流成河,若缴械投降,本王赦你等诛连九族之罪!朔方将士听令,生擒宇文瑜、姜疏宇及反叛诸将领,其余人等若遇抵抗,格杀勿论!”
说罢又轻声对身边将领道:“你现立刻领一千兵士守住定北王府,确保太妃与长宁公主无虞。”得令的将军飞奔而去。
定北王话音刚落,反叛的众多兵士立即放下手中的武器,退离了兴庆门十丈之远。
吴王环顾一周,自己已经被定北王的朔方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便知大势已去:“五弟,阿兄过往对你不起,但还请念在幼时的情分上,留你侄儿侄女的性命!”说罢,自刎于兴庆门前,姜疏宇等反叛将领皆被生擒。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丑初三刻上京归于平静。
定北王率兵士入南薰殿面见文帝:“圣人,臣已调两万陇右明日剿灭李希,今日臣自朔方调集五千兵士入京勤王,事急从权,还请恕臣擅发兵之罪!”
文帝心中大惊,定北王竟然能不声不响将两万大军调入东都,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领五千兵士入京,现在东都上京皆是他的将士,且剿灭李希是大功,入京勤王更是大功,现下谁还敢议论他擅自发兵!
文帝虚伪地笑道:“五弟,快坐,你所立皆为大功,何罪之!李玉,传朕旨意,入京勤王的朔方将士及剿灭李希的陇右将士官品皆升一级,其余赏赐由定北王论功行赏,报予中书省,令中书令杜如知依定北王所报起草诏书!”
“五弟,如今你又立了滔天的大功,阿兄也只能金银上赏赐于你!”
“如此谢过圣人!叛军之事已交予禁军,臣命入京勤王的朔方将士今夜休整于明德门外军营,后日启程返回朔方!”
定北王府内,徐基已经心下一横,将前因后果交代得清清楚楚。
原来定北王早就识破吴王计谋,涂在刀上的唐门破魂沙早就被定北王于汝州的暗探换了。再说了,一个死士别说伤到王爷,就是要接近亦是异想天开之事。出征东都前,王爷已经在汝州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李希和吴王往里钻。王府里那个吴王的暗探在入府前就被查了个底掉,是故意留他在府里给吴王当耳报神的。
沈太妃算是明白过来了:“好个宇文琰,你让别人钻进你的天罗地网,连你阿娘都诓了进去,害得本宫这两日咳疾发作!”
徐基讪讪道:“先前京中或汝州局势均是险象环生的,不敢告知太妃真相,怕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还请太妃谅解。”
听闻定北王安好,王竟夕喜不自胜起来。然想起自个儿在床榻前的话语,一时间有些羞愧难当,便也气恼起来。可徐良那句险象环生让她牵肠挂肚起来。
“他这定北王府本宫是待不下了的,夕儿,我去你道观住上两日,现在就走!”
作者有话说:
王竟夕心想: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今天穿着黄金甲骑着白马不是来会我,而是来勤王。你的王府我们都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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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歇息
◎突然感觉腰上一紧,双脚离地,被他腾空抱起◎
太妃话音刚落,秦傅姆及婢女干脆利落地拾掇去了。不一会儿,衣服用具装满了两辆大车。
太妃拉起王竟夕的手出了院子,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虎贲飞骑有些惴惴不安地缓缓跟着。
一路上都是身着铠甲的兵士,威严肃穆,不苟言笑。到了定北王府大门,兵士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站着,着实把王竟夕吓了一跳。
兵士虽多,但却是无人敢拦。朔方将军识得徐基,当下便请他拿主意。徐基岂不明白定北王的用心,当即令二百兵士跟在车舆后头。
王竟夕仍与平乐一车,太妃与秦傅姆和婢女一车。
四辆马车徐徐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随后跟着骑马的虎贲飞骑和二百余名步行的兵士,行进中盔甲摩擦发出锵锵之声。
“竟夕,上京这是怎么了?”不明就里的平乐问道。
“莫慌,吴王反叛,定北王已平叛了。”
“皇叔不是高热不醒了么?如何还平叛了?后头为何还跟着这许多兵士。”
王竟夕有些羞道:“定北王无事,兵士是他派来保护太妃的。”
平乐扑哧一下乐出声来:“竟夕,就保护太妃一人而已么?”
承天门的报晓鼓依旧在卯时响起。
黎明的青苍之气随着层层传递的鼓声自天边徐徐涌上,直至迎接东方天际喷薄而出的朝阳鼓声才渐渐停歇。
吴王反叛的消息也好似这报晓鼓,层层传开。
今日圣人已经歇了早朝。昨晚丑时由定北王护送他回到明光宫后,在紫宸殿与定北王一道召见了中书令、门下侍中,尚书左右丞,拟好制书,由左丞卢林桧亲自给今早在丹凤门外等候上朝的朝臣宣读:
吴王畏罪自尽,但其家眷活罪难逃。一妻三妾贬为平民,嫡女及庶子因其年幼,与一妻三妾一同关入左教坊一狭小院落,非死不得出。
姜疏宇及左右骁卫将军判绞刑,其父及年满十六的儿子皆判绞刑,十五岁以下儿子、母亲、女儿、妻妾、兄弟、姐妹贬为平民,资产、田地没官;伯叔父、兄弟之子皆流放三千里。
其余反叛的禁军依例或判绞刑、或流刑、或徒刑,但主动受降者刑罚均不及九族。
定北王勤王有功,调陇右军平李希之乱有功,食邑三万户,另由圣人私库赏赐金银珠宝。
勤王有功的朔方军将士官品皆升一级,其余赏赐均依定北王奏报,由中书省、门下省及尚书省协办。
左卫大将军裴元轩忠心护驾,勤王有功,特进为左右卫大将军。
太子宇文颢临危受命前往东都平叛有功,赐其兼任左骁卫大将军,并册封幽州节度使之嫡女史思思为太子妃,着礼部依例办理。
吴王宇文恪孝悌可嘉,临危不惧,赐其兼任右骁卫大将军。
平叛有功的徐良、徐基擢升为正四品上忠武将军,其余平叛李希之乱的陇右将士于献捷之日另行封赏。
处置好宫中事务及朔方将士后,定北王于卯正三刻出宫。只见于望仙门不远处的徐基有些愁眉不展。
远远瞧见定北王,便迎了上去:“王爷下朝了。”
定北王觑了他一眼反问:“你如今都闲得特意来请安了?”
“王爷,太妃和长宁公主出府了……属下劝阻不力,还请王爷治罪!”
定北王凤目一扫,厉声道:“出府!说清楚!”
“太妃得知王爷并非高热不醒,因而因而……收拾了两车衣物用具,领着长宁公主往缘贞观去了,看架势恐是要长住。未将担忧太妃公主安危,令三十二虎贲飞骑及朔方二百余名将士同往缘贞观。”
“还算你机灵。本王先回府,你寻平阳长公主往缘贞观去,让她带走太妃,酉初前勿返回道观。”
说罢,双脚磕了一下马腹,狮子骢疾驰而去。
可没跑两步,定北王拉紧缰绳,狮子骢扬起前蹄,又掉头面对徐基。
只听定北王道:“你的帐回头会和你算,告知吕战吕胜也好好想想他们自己的帐!”说罢,疾驰而去。
看着平阳连哄带骗地将沈太妃带离缘贞观后,定北王信步跨入道观。
从道观外至院落内乌泱泱地站着朔方军,他所经之处,将士无不齐刷刷地抱拳行礼唤定北王安,恭敬尊崇之情显而易见。
“黄忠勇,你挑一百功夫最好的将士留下,余下的返回定北王府休整,听徐基派遣。现在王府的八百名将士去明德门外的军营歇息,后日返回朔方!”
朔方将领听闻定北王竟能记住自己的名字,激动地应道:“末将领命!”
此刻在殿中正与平乐品茗的王竟夕,随着将士这一声声如洪钟般的“定北王安”,便知他寻到道观来了。
平乐含笑坏坏地看着王竟夕,让她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雪豹更直接了,从王竟夕身边蹭一下就蹿到了寝殿的门外,围着定北王身边转来转去,还时不时拿头蹭蹭他的腿。
定北王有些宠溺的揉了揉它的脑袋:“你家女主人呢?”
话音刚落,抬头便看到了王竟夕及坐于她下首的平乐。
他这句女主人让平乐的笑意更明显了,惹得王竟夕有些羞臊。
定北王倒是气定神闲坐在了王竟夕边上:“平乐也在道观?”又毫无顾忌地拿起王竟夕刚喝过的茶盏,饮了一口,只是小娘子中意的茶的味道让他眉心微微一皱,太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