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些见怪不怪的意思。
对方的轻慢，没有让李谓生气，而是转而问道：“刘公子可知，你眼前这些，可不是什么富家小姐，而是贫苦的农家出身。”
“什么”
顺着李谓的话，柏衍今日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表现出惊讶了。
见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在对方的不可置信里，李谓又点了点头以示确认。
“李某在做的事，便是培养这样的人才，刘公子可感兴趣？”
好像还是不明白，柏衍的面色一时惊一时惑，也拿不准主意。
“养成之后呢？培养这样的人，成本可不低啊。”
李谓却满是自得的摇了摇头。
“刘公子，你看看两位老爷不就知道了，今日过后，她们自然回随各自的老爷回家去。”
顺着李谓所指看了过去。
王老爷和孙老爷，俨然已经沉浸在身旁女子的美色中，对周围的动静并不关心。
“做妾？”
似乎是终于弄了个明明白白，柏衍这才恍然大悟的道。
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妾室却是常见，“刘渊”的反应渐渐恢复了平常。
他不纠结于这个问题，只关心利益，忙不停的问：“李大人，一人能值多少？”
看“刘渊”对赚钱，已经排在了他的第一位，李谓甚为满意。
指了指王老爷身边的那位，姿色中上，李谓举了两根手指，开口添了一个字：“万。”
小桌被蓦的推开，发出了摩擦声，盘盏也跟着晃动，响声清脆。
“刘渊”已经站起了身。
第62章
李谓报出的价格, 显然让“刘渊”再次失态了。
一脸惊诧的神色里，柏衍已经站起了身子。
若是只听宴厅里的声响，可能会误以为发生了什么冲突, 才会有如此剧烈的盘盏相撞, 原本沉溺的美色中的王老爷和孙老爷, 正是如此做想。
一时慌里慌张的抬起头来看。
“刘渊”脸上惊讶却又难掩惊喜的面色，让他们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
“李大人此话当真？”
一字一句, 格外的慎重。。
“刘公子, 李某怎敢骗你？难道李某是不想要头上这个脑袋了吗？”
李谓的话中，带着对“刘渊”身后背景的暗示, 也是一种变相的以身作保。
他的意思很明显, 若是今日他骗了“刘渊”, 等刘渊发觉，只需出面举报做官者为官不正，或是动用身后倚靠的势力, 李谓便能死无葬身之地。
李谓的诚意倒是不错, 见此“刘渊”点了点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李某已经是将老底都掀了开来, 刘公子可想好了？”
见“刘渊”的反应是满意的，李谓乘势便发出了邀约。
察觉自己站在堂中的身影有些突兀, “刘渊”再度坐了下来。
重新摆好的小桌案上, 手掌握拳须臾后又再度松开，而后又握了握拳, 犹豫不决之态尽显,
往复几次之后, 似乎最终才定下了决心。
垂眼沉默的柏衍，将视线转回自己的左上侧, 对着李谓道：“李大人，刘某愿意加入。”
见李谓满意的点了点头，柏衍又顺势有些神色不自然的开了口：“但刘某不愿出现在明面上，李大人可否答应？”
“刘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不自然，似乎还是觉得沾染这样的声音，有些扫了他刘家嫡长孙的面子。
李谓无所谓的笑了笑，一口答应了下来：“刘公子放心，这是小事，交给李某来办。”
只要“刘渊”入了这道门，露不露面又有什么关系？他们的目的是要把这个人绑到自己这条绳索上。
而在今日，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以后的事情，顺水推舟，明面上还是背地里，谁又说得定呢？
解决了横亘在心头的大患，真正的饮酒作乐才就此开始。
有美人作伴，红袖添酒，四人皆是开怀畅饮。
这一喝，就到了日头西斜。
中途，王老爷和孙老爷，已经带着身边的美人离去。
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再也没有回到宴席上来。
李谓也已经是斜躺在美人的臂弯间，任其为他按压着额间的穴位。
而右下侧的柏衍，虽有些醉态，但坐得端正，径自喝着酒。
“李大人，天色渐暗，刘某也该归家了。”
口齿有些混沌的告辞，柏衍摇摇晃晃的从桌案后站起了身。
一旁的女子见状，就要上前来扶。
安书一个灵巧的动作，抬手之间，已经稳稳的占据了女子原本想要靠过来的位置，扶着柏衍就要出去。
但他们朝外走的脚步，又被李谓给出声叫住了。
“刘公子留步。”
见“刘渊”摇摇晃晃的又转头回来看，李谓才抚须笑道：“公子丢下美人，也不看看美人多委屈。”
他的眼神转向被安书挤开的女子，暗示“刘渊”去看。
还留在桌案前的女子，已经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委屈神色。
喝醉的人反应了半晌，在李谓的注视里煞有介事的的摇了摇头。
而后喃喃道：“不行不行，我家的夫人可是会生气的，不行不行。”
口齿不清，一直重复着“不行不行”，看起来是真的醉了。
“刘公子，小女仰慕公子风姿，不求别的，只求能侍候在公子身侧就好。”
女子见“刘渊”拒绝，心中却是不愿放过眼前的机会。
比起服侍王老爷和孙老爷那样油腻不堪的中年男子，当然是做梦也想跟了“刘渊”。
在女子凄凄哀求的神色中，“刘渊”仍旧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行，我夫人说了，若是敢有二心，就要与我和离，不行不行。”
和离的确是严重的事，也难怪“刘渊”就算是酒醉，仍不忘夫人的交代。
这么一说之后，纵使有心再劝，李谓也只能讪讪的闭了口。
无视了身后垂涎欲泣，又不忘展示殷殷期盼的目光，安书维持着一脸不解风情的木头神色，扶着柏衍径自出了杨府。
——
天色渐渐的黑了，像是被晕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墨色，马车在逐渐浓厚的夜色里，穿过街头巷尾的人群，径自驶向了另一头。
柏衍回到刘府的时候，已经是戌时过半。
被车厢内的酒气熏得头痛，甫一停下，他就起身走了出来。
掸了掸微皱的衣摆，鼻尖一丝若有似无的味道，让他的眉头一直紧皱着不肯松开。
通往后院的路上，柏衍抽时间犹豫了片刻，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先洗浴，但又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还是不要弄巧成拙为好。
思索之间，已经回到了起居的院子里。
今日柏衍没有选择装醉，而是直直的走进了主屋。
此时的萧蔻，正从净室里走出来。
在萧蔻随意打量的眼神里，柏衍走到分隔主屋内外的屏风处站定，只一瞬间，萧蔻的脸色就变了。
她原本在理顺发丝的手蓦的顿住，慵懒四散的眼神瞬间便聚焦回微缩的瞳孔。
柏衍原本以为，萧蔻的反应会是立刻怄气转身，看也不愿意看他一眼。
可没想到，她在他的意外里，快步走到了他的身前，揪着他的衣襟扯到鼻尖，一边又埋头嗅个不停。
小巧的鼻翼不停的扇动，随着她的动作眉头一时蹙起一时又舒展开来。
在她专注的时候，眼眸不自觉的眯了又眯。
好像是在确定某种东西存在的位置。
探究的动作，终于在有了结果之后，随之停了下来。
萧蔻颇有些气势汹汹的抬了头，一瞬不瞬的紧盯着柏衍，眼中是分辨和责问。
“桂花，好品味！”
幽幽的开了口，语气不是质问，但阴阳怪气却是有的。
五步之外的距离，萧蔻就已经闻到了不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第三种香味。
同样经历也不是没有，在金陵城的时候周娴的脂粉香气，已经在他的衣袖上出现过一回。
这一次，又是桂花的香味，让她觉得格外的闷。
垂眼注视身前昂头看着自己的小脸，柏衍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但不可否认，是愉悦的。
“今日赴宴，有女子倒酒，并未接触。”
算作是解释了今日的逢场作戏，也不忘强调了自己的清白。
可没想萧蔻并不满意。
“是吗？既然是倒酒，怎么你胸前的衣襟上也有桂花的香气？”
她的话，让柏衍意外的挑了挑眉。
在萧蔻眼神炙烤中，柏衍扯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嗅了嗅。
的确是没有啊。
他扯着自己的衣襟疑惑不已，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动作随之顿住了。
再度看向萧蔻，她脸上一副“我就知道你有问题”的神情，让柏衍确定自己中计了。
她罕见的，对着他冷笑了一瞬。
“不是说没有接触？怎么自己也拿不准，还要亲自闻过才知道呢？”
她原先是在“炸”他。
无奈的抚了抚额，柏衍知道，这种时候多说多错，虽然他的确没有做错什么，但既然是他的疏忽引得萧蔻生上了气，那认错总是对的。
“是我的疏忽，我下次一定注意。”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诚恳。
往常温和娇软的萧蔻，今日却像是一头濒临爆炸的小狮子，眼下抓得到什么就咬什么。
“还有下次？”
“没有下次。”
他的保证，不能出现犹豫和时间差，而他确实是做到了。
往常到了夜间，总是泛起朦胧雾色的水眸，今日格外的犀利和尖锐。
带着怀疑不停的在柏衍的脸上扫过来，又扫过去。
半晌后才可信可不信的点了点头，似乎对他所作所为并不满意。
“若是还有下次，你便在外头睡吧。”
丢下一句似狠非狠的话，萧蔻毫无留恋的转头，径自走去了妆奁前坐下。
对于身后的人，大有不管不顾的架势。
方才用手指没能理顺的发丝，已经微微的打上了节。
她坐在软凳上，用木梳小心翼翼的梳理着。
好不容易才又算作是平静下来的心情，随着她的鼻尖再次嗅到的桂花香味，瞬间又沸腾了起来。
如果说第一次生气时，沸腾的情绪是水，那么这一次，沸腾的已经是油了。
透过妆奁上镶嵌的铜镜，能看到身后的景象。。
原本站在屏风旁边的柏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就站她坐着的软凳后面，注视着她的动作没有出声。
可就算是他不出声，衣袖上的桂花香，远比他出声的打扰程度更加严重。
沸腾的情绪，让萧蔻看什么都不顺眼。
沐浴过后的清爽，已经随着一而再的怒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手中的木梳被拍在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清脆声响。
萧蔻的眸中带着不符合她气质的暴躁，转身瞪向柏衍。
口中噼里啪啦的斥道：“还不去沐浴，要带着这身桂花香过夜不成！”
第63章
他衣袖上的桂花味道, 让萧蔻觉得烦闷，连带着看柏衍也是格外的不顺眼。
见自己已经让他去沐浴了，对面的人却还是没有动作, 对于原本就愤怒的人, 更是火上浇油。
萧蔻瞪圆了双眼, 面容上是要大干一场的决然神情。
“你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想要故意刺激我？”
几次下来，已经很容易发现, 她愤怒的时候, 也是脑筋转得最快的时候。
鉴于他有不少逗弄她的前车之鉴，萧蔻这一次选择先下手为强的问到。
在她的想象中, 是气势逼人、棋逢敌手的场面。
但在柏衍的视线范围里, 又不大相同。
萧蔻一张小脸气鼓鼓的, 两颊微微泛起粉白色，鼻翼呼呼的扇着气。
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柏衍莫名的觉得她可爱极了。
他还是没有回答, 让萧蔻几乎忍不住暴走。
“你还不去沐浴是吧？好, 那我走。”
气冲冲转身离去的萧蔻，突然被柏衍揽了腰肢。
更明显的桂花味道, 让她不悦到了极点，奋力想要推开他。
“我这就去洗。”
柏衍一边控住她不停推据的手, 一脸认真的说。
“你走开。”
她的回答, 显然不可能是什么好话。
宽厚胸膛上的莹白柔荑，往外不停的使着劲儿, 想要将柏衍给推开。
但无论萧蔻怎么做, 他依然站得稳稳的, 岿然不动的样子。
她浑身渐渐的没了力气，原本推开的动作已经变成了扯着柏衍的衣襟借力, 气喘吁吁。
反观柏衍的轻松姿态，萧蔻气得几乎就要飙出眼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