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宿敌表白后死遁了——予檀【完结】
时间:2023-05-22 17:31:21

  作者有话说:
  疯狗:最疯的语气说出最狗的话
第51章 晋|江首发防盗
  ◎“践踏我。”◎
  扶窈抵在屏风上, 退无可退。
  金质冷冰冰的触感爬遍脊背,如同她的脑海里一样,都在交替着冰火两重天。
  防备, 警惕,惊愕……
  以至于神女殿下甚至忘记了说出到唇边的那句“滚出去”, 也并没有抽出剑与面前的人一战了之。
  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与混乱。
  她习惯了在自己的地盘上掌握主动权, 无论是什么意外, 都能够从容不迫地应对。
  但,还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扶窈久违地感受到几分不知所措。
  阙渡一句接着一句,她还险些有点没反应过来。
  过了半晌,才抬头迎上那双染上血色的黑眸,慢吞吞地道:“可你不是之前跟我说, 你已经有心悦的女子……”
  阙渡滞了一滞, 垂下眸子,缓缓道:“真好,至少你还记得我说的话。”
  他唇边的弧度试图向上提一提, 却犹如被千钧压住, 挤不出任何笑意。
  只能反复喃喃着“真好”两个字。
  像是多说几次,就能自己骗过自己。
  但其实并没有任何成效。
  越说,脸上那强装出来的平和就生出更多裂缝。
  泄露出无边的寒气。
  掀起眼皮, 重新看向扶窈时, 眼底已经浮起了一片猩红。
  声音也跟着泛着一点血腥味,嘶哑得甚至有些难听:
  “大小姐,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我说的那个女子是谁, 是不愿意相信, 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扶窈并没有回答他。
  但问出来时, 大魔头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阙渡知道,神女殿下对情感十分陌生与迟钝。
  但他自认掩饰得不算好。
  只要扶窈留心,就一定能发现那些蛛丝马迹。
  只要她稍微多在乎那么一丁点,就一定能猜到真相。
  可她没有。
  没有一丝一毫地关心过他那些少年的情意,拙劣的掩饰。
  还有无时无刻不投在她身上的目光。
  这么多年,这么久以来,只有他一个人被那些爱与恨困囿折磨——
  而扶窈从来没有在乎过。
  连一眼都没有施舍。
  蚌亲手撬开了自己的壳,忍着粉身碎骨的痛楚,取出耗尽毕生心血,最宝贵的,唯一的珍珠。
  历经险阻,排除万难。
  试图献到那个人手里。
  他不想要别的,只想要那个人知道,他已经为了她倾尽所有。
  最后,却只得到了轻飘飘的一声惊呼。
  ——诶,那原来不是一粒沙子啊。
  这么一句。
  竟比曾经所有的羞辱都要刻骨。
  面前的少女轻轻一顿,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我有很多事要做要想,没有空去揣测你那些反复无常的心思。”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阙渡急匆匆地解释。
  说完之后,又跟哑了一样,张口,半个音节都吐露不出。
  良久后,才低低地道:
  “是我的错。”
  “都是我之前没有好好告诉你,才会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伸手,试图与她十指相扣。
  随后身边场景一变,两人就来到了天梯边上。
  这里是九重天与炼狱的交界之处,气息紊乱。
  往下望时,偶尔还能瞥见几团试图窜上来的黑气,不过,全都打在结界上,转眼灰飞烟灭,掀不起任何风浪。
  阙渡看着那些熟悉的场景,作声:“你在这里,杀过我一回。”
  或许,杀这个字眼不够准确。
  他没有死。
  但镇压在炼狱最底下如此之久,其实跟死没有什么区别。
  扶窈偏过头,并不避讳当年的种种:“我当然记得,不需要你再专门带我故地重游,提醒我一遍。”
  阙渡似乎没有听见她说的话,继续叙述着:“我还为了你,在天梯上死过无数次。”
  他说得那么随意。
  血淋淋的过往讲出来,却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
  “我那时候,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你历的一次劫难,也不知道,你的魂魄已经早早地回到了真身之中。”
  “大小姐,我找了你……”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喉咙更加干涩发紧,“很久、很久。”
  凡间那十载,终日缟素,梦不见她,却也无法去见她在冰髓里的样子。
  每一天都是循环往复。
  寻找复活她的办法,然后失败。
  仿佛度日如年一般漫长。
  至于进入鬼道,徘徊在往生海里的日子,更是久到几乎数不清。
  扶窈恍然:“所以当初那个以鬼身登上天梯的——”
  “是下界我的残魂。”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再遮掩的必要。
  大魔头供认不讳:“我找遍了凡尘鬼界,没有找到你,不愿意承认你死了,就侥幸地想,也许你会在九重天。”
  所以,那只穷途末路的厉鬼,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天梯。
  被杀了一遍又一遍。
  一次都没有想过放弃或者回头。
  每一次死去又苏醒的时候,脑子里剩下的最后一个念头,都只是再见她一面。
  他当时麻木得忘记了痛楚。
  现在回想起来,也就丝毫不记得那时候到底有多疼。
  那么多次死亡,重复无数次,都不如没有在九重天上找到她的那一瞬刻骨铭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扶窈不可能听不懂他的意思。
  他心悦的,费劲千辛万苦想要找到的女子——
  就是她。
  但就算清晰意识到这一点,少女还是有许多疑问解不开。
  “为什么?”
  她努力回忆起下界种种,仍然没有找出任何跟情爱相关的痕迹。
  “如果缘起于我死前那句谎言,但我把那药草的毒渡给你,你应该知道,我是在骗你的……”
  “我当然知道。”
  扶窈明显一怔。
  “我不是因为那句话,才要把你找回来。”
  男人的语调毫无波澜。
  字眼里流泻出来的情绪,却浓烈得让人心惊。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就算你曾经屡屡欺骗愚弄我,从不悔改,我也仍然还是舍不得。”
  “还是想要……永远都跟你在一起。”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说着说着,又牵动唇角,笑了出来,眉眼里也跟着薄冰融化。
  “他们都说,这种感情,或许可以叫做——”
  “爱。”
  语毕,扶窈相扣的那只手又开始试图挣脱他。
  阙渡下意识握紧了一些。
  察觉到好像用的力气有点过重,他喉结一滚,匆匆地道歉,声音一下子变得如同做错事的孩子,还不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情:“……大小姐,我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
  “……”扶窈好像终于回过了神来,别开脸,“我只是不想要跟你谈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爱又如何,恨又如何。”
  “我们最初也曾经在伪装成妖的时候十分要好过,难道影响了你欺骗我,和我背叛你吗?”
  提起昔日纠缠,神女殿下的言语之间没有表露丝毫怨怼。
  她不是在翻旧账,只是单纯地提醒大魔头,不要忘记那些前车之鉴。
  下界如果要修无情道飞升,最后一步需要杀妻弑夫。
  普通神仙历劫时,也常有叫做情劫的一关。
  渡不过,轻则陷入瓶颈,一辈子无法再有进展,重则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便是最纵情纵|欲的魔族,也讲究张弛有度,不会永远放任自己被小情小爱所耽。
  还将困于情窦执念的人视为入了魔障,最为鄙夷不过。
  上界本来就不应该像下界那样,有那么多爱恨情仇。
  阙渡望着她冷静无情的眉眼。
  强行咽下那些不断涌上来的血,已经快要分不清血里是腥味多一些,还是酸苦多一些。
  他分明已经把自己的真心都剖给扶窈看,把刀都递到了扶窈手边。
  她对他的示好不屑一顾也不要紧。
  当她拿着刀刺过来时,不就可以顺便看到他的真心了吗?
  可就算做到这种地步。
  她还是不会看一眼。
  还是把他……弃如敝履。
  阙渡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找回正常的声线,沙哑着反驳扶窈:“绝不是虚无缥缈的。”
  身边的场景,不知何时,已经从天梯边,变到了魔宫。
  准确说,这里是他的寝殿。
  整个宫殿里笼罩着幻术。
  陈设跟他们最初住在一起的那个院落一模一样。
  里三层外三层。
  她睡在那巨大的雕花木床上。
  他在一屏之隔的地方,临时布置了一个简陋的地铺。
  连细节都没有任何出入。
  ——她随手放在桌案上摊开的话本,吃了一半还冒着热气的点心碟,因为所有抽屉都被琳琅满目的首饰,所以面上又摆了四五个小柜子的梳妆台。
  只要是阙渡能记得的,都全部搬了上去。
  任何人步入其中,都会至少有一刻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好像这里并不是炼狱第九重之下冷寂的魔宫。
  而真的是哪个凡间少女的寝房。
  那个少女暂时有事不在,可处处都是她刚刚留下的痕迹。
  想必她很快就会回来。
  阙渡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扶窈的表情。
  明知道那上面不可能流露出半分他想要的、渴求的情绪。
  明明已经经历过那么多次希望落空。
  却仍然保留有最后一丝丝异想天开。
  他很想要……她可怜他一下。
  哪怕像可怜一只流离失所的猫狗一样都行。
  他很想、很想,大小姐摸着他的脸,轻轻地关心他一句,随便说什么。
  然而少女打量完四周,脸上全部都是愕然。
  过了片刻,她才从这极尽逼真的幻术中抽离了出来。
  重新看向他时,已经恢复了理智。
  眼底浓烈惊愕散去,只剩下审视和疏远。
  迎上她的目光,阙渡也从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中清醒了过来。
  ……他做得太过了。
  或许的确不那么讨人喜欢。
  还让人嫌恶与害怕。
  可大魔头生下来就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人喜欢。
  没有人教过他。
  在此之前,他也从来没有需要学会这一项技能的时候。
  以至于,如今,他只能照猫画虎地,像献宝一样,竭尽所能拿出所有自己能给出来的东西。
  放到扶窈眼下,任由她挑挑练练。
  祈祷她能在这其中,看上任何一个。
  他望见那桌案上随意摆放的请柬,忽地又想起之前的失约。
  怕她因此给他记上一笔,连忙解释:“我最初没有理会你的请柬,是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想要一直待在这里的幻境中。”
  扶窈:“后来是想要用涅槃之术来复活‘我’,才接受了邀请?”
  阙渡点头。
  又隔空拿过那瓶倒在桌案的丹药,倒在扶窈掌心中。
  依照神女殿下的修为,自然可以轻易分辨出这几颗丹药的效果与副作用。
  她手指轻轻收拢,感受着丹药的成分,蹙起眉,有些不可置信,又确认了几番,才敢肯定。
  看向他时,眼底忍不住泛起一阵阵涟漪:“阙渡,你炼出来这种东西……不会真准备吃吧?”
  吃下去,再配合上一些阵法。
  就是永堕虚妄,魔障缠身。
  再也不会清醒过来。
  一身修为,也全化作了这幻术的养料。
  他颔首,又平静地补充:“如果没有知道你就是神女,也没有希望再复活你的话。”
  扶窈扇了扇睫毛,缓了几炷香的时间,才由衷地脱口而出:“……我是没有料到,你作为一族之尊,会做这么得不偿失的事情。”
  阙渡却不这么认为。
  得不偿失吗?
  那是他当时唯一一个能再见到她的机会。
  怎么会不值得。
  这般可笑的念头,他甚至都不敢说给她听。
  而另一边,感叹完那一句,扶窈便不说话了。
  视线低垂,轻皱着眉,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不过,她没有一走了之。
  这至少说明,他对她还是有价值的。
  ——对阙渡来讲,已经就足够了。
  “你想一想,那些向你献媚的男人,就算加起来,能有我修为强盛吗,有我地位尊贵吗,能像我现在一样自轻自贱吗?”
  舍弃那些无关紧要又没有什么用处的人。
  换他一个。
  明明很划算的。
  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就足够了。
  扶窈想要两界议和,魔界臣服也好,想要他用人身或者龙身取悦她、逗她开心,为她解闷也好。
  无论是于公于私的事情,他都可以做到。
  扶窈的任何要求,他也都可以满足。
  不需要存在第三个多余的人。
  阙渡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扶窈会不答应。
  只能抛下所有的尊严与脸面,穷追不舍地问她:
  “神女殿下,我的把柄就在你手里,你当真就没有一点利用之心?”
  扶窈脑子着实有一点混乱。
  分析着对策,最后却搅成一团。
  正出神地想着,手里却突然被塞了一根冰凉坚韧的链子。
  愣了一下,顺着看上去。
  这根长链,正好和阙渡颈间那条项圈相连。
  如同他曾经被她从不夜都买回来时,被迫戴上的那个灵器。
  那个时候,大魔头想方设法,甚至有一刻几乎要杀了她,也要试图逃脱被人桎梏的命运。
  如今却打碎了一身的傲骨,低下头,心甘情愿地重新戴上。
  甚至好像还期待着她使用这根锁链,把他关起来,从此他们就能寸步不离。
  “只要你不要再去见他们,让我留在你身边,我能给出任何我现在有的,和能争取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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