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梅林旧友【完结】
时间:2023-05-22 23: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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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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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袁不臣腰间挂着的琉璃瓶动了动,他解下琉璃瓶,托到手心里看了看,笑了:“看来你运气是真的很不错。”
  谢蓉抬眸,不解地看着他。
  他将琉璃瓶放置到桌面上:“你瞧,盅虫有感应了。六姨娘那边得手了。”
  不得不说,这“谢蓉”还是有点运道在身的。从前她灭掉谢家满门,遇到了自己这个贵人助她;如今换个药也能轻易得手。看来自己当初的选择真是太正确了。
  谢蓉愁眉一扫而空,虽然心中还很是疑惑,不说欧阳帮主装病避居谁都不见么,怎么六姨娘那么快就得手了?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阴差阳错之下的巧合而已。
  若不是范菁菁为了报复欧阳靖,动手杀了欧阳靖的长子,欧阳靖也不会为了防范范菁菁继续行凶,亲自带人检查整个总堂,一方面是为了消除隐患,一方面是为了布阵。如此一来,他便进入内院。
  他一上门,六姨娘见到自己的夫君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便起了心思,将端来的茶水中放入了一点“□□”,企图留住丈夫。
  孰料此□□早就被人掉了包,六姨娘这才未能如愿以偿。
  估计她也正疑惑着呢。但当管家将她们招去问话时,她肯定能察觉到帮主那边出了问题,这个问题极有可能与她下的“□□”有关。
  意识到这一点,六姨娘吓得瑟瑟发抖。好在欧阳信昨夜怪异的死状传了出来,大家听闻后都是一样的惊恐不安,这才将六姨娘的异状掩盖了过去。
  谢蓉凑眼去瞧透明琉璃瓶里那只呼吸间一闪一亮透着红光的虫子,心中不免好奇:“这便是母盅吧,它是如何控制子盅的?”说着,伸出手去触碰。可惜指尖还未碰触到那琉璃瓶,琉璃瓶就被袁不臣给收走了。
  袁不臣心情大好。但是控制子盅的秘诀是不可能透露的,其他的不痛不痒的细枝末节倒可以拿出来说给她听听。
  “这子盅进入人体后,会使人昏睡四个时辰。待四个时辰过后,人清醒过来,看着与正常人无异,实则此人已被母盅所控制了。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睡了一觉,就连他本人亦是无知无觉的。”
  谢蓉展颜:“也就是说,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这法子当真是好!”她的心不自禁地狂热起来,眼中仿佛看到了那唾手可得的富贵。
  果如袁不臣所言,还未入夜,欧阳靖便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司月看他行动如常,忍不住开口道:“这不是没事吗?看来盅虫并没起到什么作用啊。”
  然而胡子荣紧锁的眉头就未曾松开过。他深知帮主中了盅,但是这种盅术他又解不开。而帮主醒过来后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他也不知帮主体内的盅术是暂时蛰伏,还是因为太过于弱小是以于人体并无害处。
  眼看着天色已然擦黑,再过不久,欧阳夫人范菁菁就可能对小少爷动手了。从她对付大少爷的手段可知,这女子可是个厉害角色。他得全神贯注防备她的手段,两害相权,给帮主解蛊一事只能先缓上一缓。
  他却不知道,此时的欧阳靖看着无恙,实则已被盅虫所控制。
  袁不臣正在钱宅后院紧闭房门,屋内密密麻麻贴满了黄纸符。看上去杂乱无章,实则经过精心布局,错落有致,形成一符阵。符阵一成,袁不臣便趺坐于床上,装着母盅的玻璃瓶受符阵所吸引一荡一荡地悬浮在他前方。
  未几,他的生魂破体而出,通过母盅的感应飘进漕帮总堂,附入欧阳靖体内。
  一睁眼,他首先想杀的便是胡子荣。此人玄术高深莫测,又对欧阳靖忠心耿耿,是一大患。但当沈寔的身影映入他眼帘时,他又觉得胡子荣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杀掉沈寔可以更快地激化帝后矛盾,他们平乱军便有机会混水摸鱼。
  原本他便设计借刀杀人,用王煊杀掉沈寔。可惜王煊不争气,让沈寔这厮留了小命。之后他又打算在驿站动手,可还没等他找到机会,沈寔这厮又失踪了。想不到自己大费周章找了几天,他竟然出现在漕帮总堂,还让自己给遇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无不费功夫。
  他如今附身在欧阳靖体内,沈寔定然不会防备,他只需要寻机给对方致命一击,之后再将杀人的罪名嫁祸到沈遇身上,京城的那对帝后定然就此事搅风搅雨。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想到得意处,袁不臣借由欧阳靖的皮肉嘿嘿一笑。
  不过,他很快又改变了主意。
  看看屋内这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显然来者不善,就连他不敢正面对敌的胡子荣都神色紧绷,可见他们要对付的定然是个厉害角色。可恨他附身得太晚,并不清楚这个厉害角色是什么人。罢了罢了,先留着沈寔的小命,待对付完那个厉害角色后再动手吧。
  夜色渐深,老鸦从城里上空飞略而过,发出嘶哑的嘎嘎叫唤声。
  “该出发了。”范菁菁对着夜色微微一笑。
  她独自一人而来,亦是独自一人而往,无须随侍无须护卫。沈遇亦是孤身一人,随身所有不过一长笛而已。
  长街无人,余清风冷冷,月色相照。偶尔深巷里传出一两声犬吠,越发显得静寂。
  范菁菁率先打破了这股静寂:“大殿下你可知,我前往漕帮总堂,意欲何为。”
  沈遇笑了笑:“夫人定是觉得昨晚欧阳帮主的丧子之痛不够深刻,便打算故技重施,让他连仅有的幼子也一起失去。”
  范菁菁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大殿下可觉得我如此这般,当配得上‘最毒妇人心’这几个字?”
  沈遇道:“夫人高志,志已不在男女私情,本不该为难几个稚子小儿。如今却对他们下手,定然是别有目的。”
  “哦?”范菁菁道,“愿闻其详。”
  沈遇道:“欧阳靖经营漕帮多年,定有大量的支持者。估且说这股支持力属于明部。而你是前任范帮主的爱女,范帮主一定替你留了些人脉在帮中。你和欧阳靖实为闹翻了的夫妻,所以你的这股支持力属于暗部。当然,帮中定然有部分人,既不属于明部,也不属于暗部,他们是漕帮的中立者。无论是明部、暗部还是中立者,中间都会有一部份墙头草。墙头草看着哪方势大,便偏向于哪方。”
  “欧阳靖身为漕帮的帮主,手握权柄。这样一个权财加身的男子,如果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佑不力。漕帮中人如何信任他还能统领一帮?你杀那几个稚子,除了能令欧阳靖饱尝丧子之痛外,还能抹杀他在帮中的威信。前者不过是顺带,后者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你若是直接杀了欧阳靖,效果反而没有那么好。妻杀夫,是悖逆的大罪。纵使你日后夺得帮主之位,可帮中的那些迂腐的老儿怎肯听命于你。你杀几个小儿,虽是狠辣,可也能用用情至深来解脱。”
  “夫人,不知本王的这番话语,你听得可还满意?”
  范菁菁哈哈大笑,这回可是笑得极为畅快。
  “大殿下这番话,可以说是说到妇人心里去了。我果然没看错人。”
  这人既能猜中她的心思,其人必定不像他表面所展示出来的那般人畜无害。温润如玉,谪仙一般的翩翩公子,不过是表象,内里黑着呢。
  和这样的明白人说话,真是痛快。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到了漕帮总堂大门前。
  “夫人,你昨晚在总堂大动干戈,想必此时里面早已设立各种符阵,兼之众护卫在各处巡逻把守,将内里护得水泄不通。这种情况下,你打算如何取那小儿的性命?”
  “大殿下是在试探妇人么?”范菁菁不慌不忙,取出半个手掌大的一块玉石,玉石雕琢成双鱼状,技艺精湛,质地盈润生泽,仿若有流光闪动。
  “这玉石名唤双鱼,代表着佛的双目,而佛眼慈视众生。”
  然而代表着佛眼慈视众生的玉石却是妖气翻涌。沈遇不禁微蹙眉心,怪不得范菁菁身上全是妖气,之前还以为她在炼妖,原来不是。她身上的妖气是由这颗玉石散发出来的。
  “夫人怎么得此诡异之物?”
  “诡异之物?”范菁菁冷笑,“你可知它从何而来?”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不再卖关子,接下去说道:“它可是昔日玄门正宗天容观观主叶非舞所赠。当年运河边还未有漕帮,人世间依旧妖鬼横行。叶观主一日路过怀阳城,见此处的贫民衣食不着,便赠送了银两给这些贫苦的百姓设立漕帮,而此玉则留给漕帮的帮主,还教会了他催动玉石的方法,以供漕帮避妖鬼,无需再求助道观。由于她的一时善念,漕帮这才得以发展壮大。”
  “再之后,虽然妖鬼不再,可此玉石却由历任帮主代代相传。我爹把它交到我手里,我亦是最近才彻底弄懂了使用它的法子。”
  天容观观主叶非舞的遗物,为何这般妖气森森?
  沈遇眉头蹙得更深了。
  范菁菁继续说道:“此玉石魔挡杀魔,非同凡响。我觉得,纵是欧阳靖身边的那个胡子荣亦不能抵挡。”
  说完,范菁菁便施法催动双鱼玉石。
  从前,她沉湎于情爱的幻象中误了半生,如今,是时候将自己失去的一切重新夺回来了。
  过了今夜,到了明天,所有的一切便可得见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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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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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堂顶上,不多时便浓云密布,遮盖住点点星辰之光及昏黄月色。
  惹得各处护卫纷纷仰头往上瞧,瞧这阵势莫不是要下大雨了?
  “是妖气。好浓郁的妖气。”胡子荣掀起眼帘,双目如电般射向窗外。
  司月扒住窗台往外看:“没错,确实是妖气。”相较于旁人的如临大敌,她神色轻松多了。像个看客,坐在台下悠哉游哉等着戏台上好戏上演。
  如此女子,果真是指望不上。
  胡子荣禀过欧阳靖之后,拂袖而去。
  “他这是怎么了,好像生气得很。这屋里也没谁招他惹他。奇怪得很。”司月简直是莫名其妙。
  沈寔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的浓云:“司姑娘,这股妖云瞧得极为不祥,你可有把握应付?”
  “放心吧。”司月咬了个果子,“之前在玉成镇看王煊操纵阴煞之气,我便学会了他那套法子。若是胡大叔守不住符阵,我再出手也不迟。”
  沈寔轻轻颔首,紧锁的眉心放松下来。
  端坐在他们身后的“欧阳靖”心头一惊。难道沈寔之所以能从王煊手中死里逃生,都多亏了眼前这位小姑娘?瞧她年齿尚小,竟有如此高深道法?幸好他没有冒然对沈寔动手,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晓呢。
  鉴于此,附身在欧阳靖体内的袁不臣,心中多了几分审慎。
  屋内忽然一闪一闪的,原来是屋外的妖云下压,一下一下如敲钟般撞在符阵形成的保护罩上,每撞击一次便有流电闪动,流电的亮光透过洞开的窗扇,落入屋内众人眼中。
  “开始了。”司月道。
  就连袁不臣也开始紧张起来了。他费心附身在欧阳靖身上,不就是为了借他的身体控制漕帮吗?如果让对手得胜,那他的一番苦心亦是付诸东流。他本来绞尽脑汁怎么将沈寔、胡子荣及司月三人斩杀,如今却是满心思指望他们能够发挥神通,战胜外头那个敌手。
  双鱼玉石的妖力果然非比寻常,没过多久,妖云便撞破了符阵。
  胡子荣原本守着阵眼,符阵一破,他当机立断回身进屋。
  “帮主,符阵已破,烦请帮主跟随属下迁往别处暂避。”胡子荣也是极有决断,他深知自己之能,符阵破除,他便护不住总堂那么多人。但欧阳靖,他便是拼了命也要保住的。
  欧阳靖也不废话,当下便随同胡子荣离开了屋子。
  司月傻眼:“这算什么?妖气已经从符阵破洞渗进来了,这人不思量着修复符阵,竟一门心思想着逃命?”
  还有欧阳靖,那胡子荣也就嘴上就那么一说,他身为帮主不讲几句义正辞严的话语来拒绝,竟然一言不发就巴巴地跟着胡子荣离开了?
  虽然此前已将欧阳小少爷转移到安全之处,可除了欧阳家的血脉,府中上上下下上千护卫奴仆,这些人的安危呢?欧阳靖有没有想过,万一欧阳夫人找不到欧阳小少爷,将怒气迁移到这些可怜的护卫奴仆身上可如何是好?
  这算什么一帮之主啊!
  竟如此惜命,怂货一个!
  司月真是太失望了。
  沈寔亦是叹气:“司姑娘,眼下就只有靠你了。”
  司月无语至极,嘴里嘀咕着:“到底他是帮主还是我是帮主啊。”口中虽然抱怨,却还是认命地走了出去。
  这一回,她再施“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术法,将从符阵破洞中渗进来的妖气一一吸收,等积攒多了再打出去。
  本以为此举一定会向攻战王煊的那次一样,令对方措手不及。
  然而无论她吸收再多的妖气,那妖气依旧是涛涛不绝,没完没了,而且越来越汹涌磅礴,颇有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意味。
  她额头细汗开始一点一点渗出。
  连沈寔都看出了她的吃力。他走到她身后:“司姑娘,若你实在支撑不住,莫要强求。”
  司月咬牙:“说得好听。我要是撑不住,你要跟我一起逃跑吗?”
  她便是知道这夔王就是个傻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要是逃了,沈寔一定会留下来,以自己的凡身肉躯阻拦欧阳夫人。欧阳夫人能够操控妖云,又岂是他能阻挡得了的?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果然,沈寔沉默了。
  司月道:“殿下要是死了,他日我如何向沈遇交待?还有,你的父皇母后,都在宫里等着你回家呢。难道你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寔眸光微微一暗。此时他本该多多考虑自己的双亲,可是不知怎地,脑子里都是她的那句“殿下要是死了,他日我如何向沈遇交待?”。她称他为“殿下”,却直呼沈遇的名讳,亲疏分明。
  司月见劝不动这位夔王殿下,只能另行他法。
  当初王煊能够另辟蹊径,想出以自己的肉身融合女鬼那么惊世骇俗的法子。那么她为什么不能将这股妖气吸到自己体内,再加以净化呢。
  她天性本就随心所欲。当下想干便干,也不去思虑此举万一失败会有什么后果。
  许是天道眷顾,竟让她一时心血来潮想出来的法子成功了。
  渗进来的妖气经过她的净化,化作灵气。不一会儿,灵气渐渐浓郁,竟将破损的符阵一一修复。
  “符阵修好了。”
  司月紧绷的身体总算是能够放松下来。
  袁不臣跟着胡子荣在偏避的弄巷中急行,忽见一声惊响,那妖云似乎被重新挡了出去。
  前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符阵怎么又被修复了?
  想到那位名叫司月的年轻女子身份不明,他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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