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死后她家暗卫疯了——卧星听雨声【完结】
时间:2023-05-23 14:38:15

  可是,他是主人的东西。
  聂让微微皱了一下眉:“不必了。我寻…殿下尚且有事。”
  那句主人在他舌尖打了个结,最终还是委屈地压了下去,换成了一般有品级宦官该喊的殿下。
  ……
  好烦。
  他在心底将眉头拧成了麻花,面上却仍是不显:“黄河北患未除,让没有旁的心思。”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
  简直和赵羽当年的推辞一模一样!
  郇远面色一僵,有几分难看,笑容冷了几分,随后想起什么,似恍悟,笑道:“指挥使可得知道,以色侍人,不长久也。”
  “郇大人若无事,还是莫在这种地方费心思,惹得殿下不喜。”聂让冷言。
  郇远笑了声,一拂袖,远去。
  聂让不动声色,推门走进正殿,姜瑶正颔首低眉,继续看着折案,见屏风上的影子近了,抬眼,向他展颜一笑:“怎么,方才遇到郇远了?”
  他将郇远的话说与她听。
  “这个郇大人。”姜瑶面色淡淡,轻笑了声,却没立即做定论,而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拒了他,我很欢心,但说话这么直接,日后可是容易得罪人的。”
  太多的将军或死士,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官宦之间的寥寥几句。
  “……”聂让平静,“没关系。”
  对于自己,只要不会影响到主人,他从来不在意旁人怎么想。
  姜瑶摇头:“他们不会明着来,只是要暗里地找你的不是,就比如,我现在要你调卫去助黄河前线,有心者,会借着各种理由消抵玄卫的粮饷,偏偏最后又能运到,到时候延误了时机,叫你吃一个哑巴亏。”
  她在心中叹息,总归有些不忍心将他就这样摆在众人面前,无论身份还是这头她极喜欢的曲发,都会是旁人攻讦他的弱点。
  但只要她是一日长公主,这些就是早晚的事情。
  他低下头,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我…会学的。”
  姜瑶唔了声,思虑一二:“也不用。”
  “只是说出来让你小心点,别到时候别中了旁人的全套。”
  “至于其他的……”
  她捧起他的脸,温声:“叫他们去说好了,凡事有我呢。”
  她扯唇,笑得清冷,却傲慢:“要是谁敢扣你的粮,我就扣他的帽子。”
  当日下午,姜瑶备了礼物,带着聂让,去了一次近郊的武安侯府。
  长公主亲自拜访,哪怕楚少季顶着国舅爷的名头,也不好相拒。
  她入内院时,楚少季正在院子里逗鸟,楚夫人站在边上侍弄着花草,见下仆有动静,抬眼,正好看到姜瑶。
  丰腴富丽妇人性子柔和,见到她后温然一笑:“可是殿下?臣妾见过殿下。”
  这还是姜瑶头一回见到这位传言中舅母,据说这位只是豫章普通官宦家的女儿,却降服得了她舅父这匹不靠谱的烈马。
  她本以为对方会是如昭罗一样能领一方势力的强人,却没想到如此和善。
  自杨嬷嬷去后,这恐怕是她唯一在世的女性长辈了。
  “都是自家人,舅母多礼了。”姜瑶颔首,“舅母不嫌弃,如舅父一般,唤我小幺儿就好。”
  楚少季远远地见到聂让站在门口,不敢踏进他家的院子,便冷哼一声。
  “重含。”边上,楚夫人伸手拉起姜瑶,朝着面色不虞的人,“这一路不怎么好走,先坐着歇会,这府上的点心,虽比不得宫里,但还算可口应季。”
  她回首,看着门口站着的人:“那位便是聂指挥使吧,这里屋的毕竟是内客。阳儿和志儿一直倾慕指挥使在陇州的威名,一直说着想见见指挥使呢。”
  楚夫人与楚少季孕有两子,辈分上是她的表亲,只是若干年不见,记忆里淡了太多。
  她安排得实在妥帖,姜瑶总算明白为什么她能管得住楚少季了。
  入内屋,落坐。
  楚少季凝了下眉,端起茶盏:“你封了他做指挥使?”
  “是。”姜瑶平静,“毕竟要放在明面上,都是一样的。”
  楚少季心中嗤笑:“那能一样吗?”
  如果硬要洗干净那个死士的身份,她大可以将对方按在哪个兵营里找个身份练几年,安排上几场好打的仗给对方积累战功。
  偏偏她没那么做。
  “别以为,舅父不知道你的想法。”他放下茶盏,“你在给他放权,今日玄卫做得是侍卫之责,再过五年,十年,那些监察暗杀的脏事,是不是能被搬到明面上?”
  “这不叫放权。”姜瑶平静,“只是给他自保的能力。”
  姜瑶笑了:“权时我给的,那收回来也是我的事,舅父不是怕他有朝一日刺我一刀吗?这样便算彻底绑住了,不也很好?”
  ……楚少季定定看她许久。
  “你为了这个小侍卫,确实够疯。”
  “不是疯。”她捧着手中茶盏,“舅父您并不知道。”
  “我没有你和母后期望的那样强大。”她远远看着前堂的方向,那里有一片靶场,她那几个才十一二的侄儿不知道看到什么,忽的发出惊叹,便柔和了目光。
  “有时候看着寂静的长公主府,也会觉得,这一切如此了无乐趣。我只是一只维护宗室的短暂工具,精细的算着每个人的得失功过。”
  “你怎么会这么想?”楚少季侧目,“你可是嫡公主,人人都须得供着你。”
  “这些话,我听够了,也听得太多了。”
  她闭了闭眼,“可高处不胜寒啊,舅父。确实,人人都敬着我,瑶也自认为这些年做得很好,但从来没有人给我一颗全须全尾的心。”
  楚少季眉目拧得似麻花般,不赞成:“你想要,天底下多的是人给你。”
  “不一样。”
  “哪怕真的有人愿意,在最需要他们的那个时间点上,我只有阿让。”
  姜瑶轻叹:“胶州的时候,我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最后,只有他拉着我走回来了。”她摇头,“舅父,您是认为,瑶这一条性命,还比不得他的一个机会吗?”
  她颔首又故意道:“若是舅父真容不下一个指挥使,瑶与他同去。”
  “……”
  楚少季沉默了。
  昔年楚氏自顾不暇,他离了建康数十年,即便竭力相帮,总归力不能及处太多,只能放着她独自一人与群狼斡旋。
  其实,胶州那次之后,楚少季也静下来细细回忆过。
  时至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什么呢?
  她已经近乎是完人了。
  可完人的心,也是痛的。
  楚少季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姜瑶黏在父亲身后,要父亲带她骑马的模样,她骑在白马驹上,笑得那样轻松烂漫。
  可是多少年了,他再也没见过那样的笑。
  只有那一次在胶州的校场,她和那个小卫比赛习箭时,才隐约能见出一点昔日的影子。
  楚少季摁了摁额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若他真有一日叛了你…”一贯洒脱随性的瞳里带着一丝狠厉,“舅父希望你能下得去手。”
  没再提聂让的身份问题,便是暂时留作观察之列了。
  姜瑶心中登然松快了,扬眉一笑:“且放心,若真有那一日,小幺儿必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楚少季对自己终归是少有的一份慈爱。
  毕竟哪怕闹得再怎么不好看,陇州有难,他还是会叫手下的人全力给玄卫运去药材。
  一事了了,楚夫人笑眯眯地让侍女端了点心来,拉着姜瑶说了好一会体己话。
  “瑶儿,别看你舅父脾气倔,指不定夜里偷偷为你的事情抹眼泪呢。”
  “暧,别胡说啊!”楚少季立即吹胡子瞪眼。
  楚夫人睨了他一眼:“我倒是觉得门口那孩子还行,只是出身不好而已,听小羽说过了,其他武艺头脑样样皆在,待瑶儿也实实在在的。而且这世上出身再好的,能好得过皇家?重要的,是瑶儿开心不是?”
  虽然好像是很常见的客套,但是听起来好像又有一些真情在内。
  这感觉很奇怪。
  “舅父这次要在建康住多久?”她问道。
  “等入秋了再走。”楚少季拈了一块点心,侧目看着夫人,嘟囔着不满,“嘿,一点糖都不放的?”
  “还糖,你瞅瞅你那牙齿,再吃下去,以后怕不是只能喝粥了。”
  ——对哦。
  姜瑶恍悟。
  ——以后阿让的糕点里,还是少加一点白糖吧。
  ……
  想到这儿,她自己忍不住笑了。
第66章
  ◎第二次送别◎
  翌日, 当朝,她当着众臣之面,借晋县之事, 擢升指挥使为从四品。
  众臣群将啧啧称奇。
  就连赵羽也免不了俗。
  这晋升的速度,属实旁人拍马也赶不上。
  下了朝, 姜瑶得知另一个消息。
  “你说, 梅玉的弟弟, 嚷着要去救谁?”她心惊。
  “原北周长公主驸马, 元律。”聂让半跪在她面前,“宇文昭罗的暗卫替他死了,但黄河边界, 他们的踪迹被梅卫发现,派去的人手不足, 只保下了梅玉的弟弟梅悟,玄卫的人一直盯着他们的踪迹。从黄河到燕京押运,还有一段时间。”
  ……
  姜瑶忍不住皱了眉,心中迅速开始了自己的计量。
  宇文执如果真的想杀谁, 少有失手的时候, 她总觉得其中有诈。
  “主人,此人,可应救?”聂让询问, 不带任何情感。
  “救。”姜瑶揉了揉额角,略略沉思后,似漠然,“昭罗始终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如果能给她加一道束缚, 便能放心一些。”
  她这样说。
  可却又似乎不是这样想。
  聂让低头:“要告诉, 宇文昭罗这个消息吗?”
  姜瑶摇头:“若能救得回来,再说也不迟。”
  推心置腹,若她是宇文昭罗,得知这个消息,很有可能为了保元律的性命反水。
  所以,她不能说。
  虽然有些对不起昭罗,但只要人能救得回来,结果就是皆大欢喜。
  “我给你多调些人,整合好玄卫。”姜瑶深吸一口气,“这件事,你私下亲自去做,但莫要声张。”
  “是。”
  聂让在殿下,半跪领命。
  等他要起身离去,姜瑶忽地勾了唇,叫他起身,随后轻笑:“总是这么黑沉沉的一身,你也不显憋闷。”
  “起来。”
  “?”
  那双乌黑如玉石的眼睛不解的看着她。
  姜瑶从殿内的案上拿起一身新衣,也是青冥乌黑,可胸口却绣着一只虎首、朱发、有角,龙身的白线瑞兽,瞧着华贵威严,却并不影响这衣服的夜行效果。
  等瞧清楚这瑞兽是什么,聂让呼吸一凝。
  是白泽。
  世人都说,长公主可识人心,若世外仙者,人间白泽……
  它秀在他的官服上,简直就像……
  主人在陪着他一样。
  他下意识不敢继续向,只是朦胧地仰起头,看着姜瑶。
  她亲自走下竹苓,让他弯下身,聂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怎敢让她替自己披衣:“主人,我自己来就……”
  私下里,他还是不愿意叫她殿下。
  大概因为这样称呼,自己就仍是最不同的那个。
  “伸手。”她不听,命令。
  聂让硬着头皮,照做,那身质地柔软,异常合身的外袍就这样被拢在身上。
  “不错,很合身。”
  ——果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
  这双本就若寂夜寒星的眼睛,更是若绝世的锐剑一般,入了最合眼的鞘,更加看得人移不开眼睛。
  姜瑶打量了他一阵,直到对方耳根烧红,连带眼角也隐红了,才一笑。
  当年,自己可真是有眼光,挑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聂让本人不知姜瑶所想,下意识地触手碰了一下这头精湛优雅的白泽,只重重跪下:“定不负主人之托!”
  “别的是其次。”姜瑶沉吟,扶着他起来,“还是那句话,以自己的性命为优。”
  “是。”聂让低头。
  姜瑶替他理了理衣袖:“近来朝中可能有些杂音。不过不用管,他们闹不到你面前的。”
  若是外面的大臣听言,恐怕要当场醋死。
  如果将赵朝是一个后宫的话,那姜瑶大概就是那个手把手替看起来不通世事的爱妃宫斗的皇帝。
  有这份宠爱,无论聂让做什么,都能于偌大朝廷立于不败之地。
  ……
  *
  紧随擢升的命令,长公主下了一封新的旨意。
  她予了指挥使前线虎贲的协调权,让他亲去前线寻人。
  话不多,兵也不多,但是意思很耐人寻味。
  刨除书面冠冕堂皇的官话,翻译一下,赤.裸裸就是。
  ——找人,顺道给本宫杀几个人头回来。
  这满朝文武,谁曾见过殿下以这种口吻下令?
  她的任务只是,杀几个人头回来。
  那是不是杀一个,都能算赫赫战功了?
  第二次送聂让离开,姜瑶心底莫名更不好受,哪怕知道这是不可少的环节,但还是忍不住地不愿意他离开。
  可这次,她起码能光明正大地送他到城墙了。
  指挥使披着殿下新赐的衣服,身侧青黑膘马,面上虽无太多情绪,可看向姜瑶的表情却极柔和。
  她与他拱手:“万事小心。”
  “……”
  聂让抿了唇,左右看了一眼,跟着姜瑶来送他的,只有她的心腹与侍女,便咬了牙,上前走了半步,小心地抱了一下她,很短暂,温热近了又散,一触即松。
  然而聂让却好似得了天大的恩赐,冷冰冰的唇角弯起一点浅浅的弧度。
  姜瑶微微地愣了,随后暗暗地撇了唇。
  他很少敢主动抱她的。
  也不知道多抱一会他的主人。
  尽管如此,心底忽的在离别的酸涩间开了一朵花,姜瑶伸手将他的额发剥开到一边,瞧着他忐忑注视着她的眼神,终于笑了下:“还有,早点回来。”
  “是!”聂让含着柔软的笑,上马。
  远山渐淡,青膘不见。
  “暧。”城墙上,裴玉溪望着下方,拉着身边的小九,啧啧称奇,“老大他耳根红了,看见没看见没!”
  小九皱眉:“有话好好说,别拉拉扯扯,容易误伤。还有,那是…统领,主人她不会愿意你进入玄卫的。”
  “嘿,怎么灭人志气呢。我还偏要……”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