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娇——华阙阙【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4 17:31:34

  “我不知道,我忘了!”甄珠一口恶气堵在心里,对母亲也没好态度。崔恪说睡她恶心,若是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肯定会笑她又蠢又傻又恶心。
  何氏不恼,猜测着:“是不是徐陵的?”
  甄珠嘴里一直念叨想招徐陵为婿,之前还听说她跟徐陵表白被拒绝过。但男人嘛,对着美人口是心非的多的是,嘴上说不要,身体比谁都诚实。
  “不是。”甄珠反驳,她连徐陵的衣角还没挨上呢。
  想到崔恪,她心里难受得厉害,气自己不争气,对方讨厌她,她还怀上人家的崽。
  脑子里乱哄哄的,甄珠捂着肚子,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娘,你别问了。你若允许我要,我就把这个生下来,延绵我们甄家的香火。”
  她撇过脸,眼里有了欲落不落的泪,“若是母亲嫌弃珠珠给将军府丢人,尽管一碗落子汤灌下来,珠珠不会怪您,珠珠什么都认。”
  何氏变了颜色,斥责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珠珠你把父母想成什么人了!你怀孕母亲尚未怪你,母亲只想知道孩子父亲是谁,看能不能给你讨个公道。难不成你还觉得,母亲会害了你跟孩子?”
  “不用,他不想要。”甄珠咬着嘴唇,仍是倔强。
  “是不是崔恪?”何氏算着她从畅欢楼那晚回来的时日,揣测道。
  谁知甄珠听到崔恪的名字就哭了出来,流着泪逃避,“娘,你别问了!”
  何氏见甄珠情绪激动,顾及她的身子,不敢再逼问,但心里暗自有了打算。
  柔声细语安抚一番后,哄着甄珠去回房休息。何氏命下人去通知甄渊回来,两夫妻一起登门去了安国公府。
  安国公和世子都办公去了,只有永嘉长公主闲在府中。
  何氏敲开朱漆大门,说是事情急切,关系世子,开门的老仆不敢懈怠,连忙禀报府上的主母。
  萧夫人却是个不好相与的,请夫妇俩入府后,硬是叫他们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慢条斯理地出现个人影。
  甄渊性急,气得脸红脖子粗。何氏在旁轻声劝慰,无奈珠胎暗结,吃亏的多在女方,而且,安国公府看镇南将军府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来我往地客套几句后,何氏试探问道:“长公主可知一个多月前,你们家世子和我们家珠珠在畅欢楼孤男寡女呆了一宿?”
  萧夫人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此事她有过耳闻,但从没信过,此刻装作浑然不知,“世子未曾与本宫提起过。”
  何氏微微一笑,仍是好声好气:“小儿女过往是有些矛盾,孩子大了,心思多了,有什么事瞒着父母也正常。”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何氏状若不经意道:“若不是我们家珠珠今日出了纰漏,我竟不知,她与世子曾有私情。”
  萧夫人娥眉轻挑,对于“私情”二字,不屑笑笑:“什么纰漏?”
  何氏惋叹一声:“原是我教女无方,女儿天真不懂事,世子生得又好,珠珠难免迷了眼。”
  上门给女儿自荐婚事?萧夫人脸上有淡淡的鄙夷之态,不耐地叩了叩瓷盖,欲有赶人的意思。
  只听何氏又道:“如今珠珠怀了身子已有月余,今日来是想请公主和世子给个说法。”
  萧夫人心下一惊,面上不显,质疑道:“你们家女儿作风不正,与人苟且怀孕,怎就断定是我安国公府的血脉?”
  扬起下颌,流露出三分上位者倨傲的意态,“我们府上的门槛,可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娘子能随便进来的。”
  何氏一贯有眼色,会办事,但此刻被萧夫人这高傲的姿态激得生出几分脾性,同样不悦道:“公主既然怀疑真假,那叫你们家世子回来一问便知。”
  “若是世子拒不承认,那只当我和将军没来过这一趟,往后珠珠的孩子诞下,你们安国公府莫要来争夺子嗣,强迫孩子认祖归宗。”
  当朝时人看重嫡子血脉,皇室贵族尤甚。萧夫人嫁到安国公府只得崔恪一子,视如拱璧,珍之爱之。
  这会儿见何氏如此认真,萧夫人对崔恪子嗣之事再不敢马虎,敷衍地先应下夫妻俩,唤了人急匆匆去宫里请世子回来对质。
  甄珠这边听闻父母去了安国公府,心里真是羞愧欲死。
  当初崔恪说可以负责,被她拒绝,如今闹大了肚子,要父母腆着老脸帮她去求名分。
  永嘉长公主自来位尊高傲,对她少时差点害死崔恪一事耿耿于怀,她都能想到长公主会怎样羞辱自家父母。
  不顾仆婢的劝阻,甄珠乘上马车向安国公府赶去。
  府上的大门开着,崔恪刚下马便看到从车上下来一路小跑的甄珠,提着裙裾,鬓发散乱,目视前方,完全不看脚下的路。
  眼看一层青阶就要将她绊倒,崔恪赶忙上前扶住她的腰身,“小心!”
  “你放开!”甄珠站稳后一把推开崔恪,眼圈红红,“我才不要你假好心!”
  崔恪皱着眉头扫过她的小腹,想到她方才险些摔倒,心中仍有些后怕,劝道:“既然有了身子,就不要这样冒失。”
  “你管我?”甄珠瞥了眼崔恪,冷冷地笑,“摔掉了更好,还省得我一碗落子汤把它打了去。”
  似是赌气,似是挑衅,这话崔恪听了实在难受,他目光注定甄珠,迟疑地问:“你就这么不想嫁我?”
  甄珠沉默一会儿,平平板板地道:“崔大人,我甄珠虽然脑子蠢笨,但绝不是玩不起的人,我当日说了不要你负责,今日也定不会拿孩子胁迫。”
  十来日不见,她清瘦许多,肉嘟嘟的腮颊消了不少,本就纤细的腰肢更加不盈一握。
  脾气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冲和倔。
  但此刻崔恪望着甄珠,胸口仿佛被一团柔软的东西堵住,许是怜惜,许是悸动,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若是我愿意娶呢?”
  甄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转瞬移开,极有自知之明地表态:“我过得很好,不用别人可怜。”
  言尽于此,无需多说。
  “那就如你所愿。”崔恪不再纠缠,转头离开,翻身上马,愈去愈远。
第9章 奉子成婚
  甄珠和世子在府上大门口见面起了争执,闹得不欢而散,气得世子扬长而去,过府不入。
  何氏和甄渊听到来人对长公主的禀报,没好意思再找安国公府讨要说法,寒暄几句后请辞离开了。
  回去路上甄渊倒是把甄珠好一顿数落,世子有学问,有相貌,人品正直,眼看将军府要到手的女婿,就这么让甄珠搅没了。
  何氏叹息,婆母不好相与,女儿嫁过去必要受不少磋磨,不见得多大的好事。孩子他们不要,那自己家留着养吧,将军府不缺这多一口的口粮。
  甄珠埋着头,捂着肚子,始终话都没吭一声。
  本以为此事就这么揭过,谁知第二日安国公府就派媒人上门提亲,甄珠闹着不肯嫁给崔恪。何氏有些犹豫,和甄渊商量几日后,还是替女儿同意了这桩婚事。
  紧接着,崔家的人来甄家行纳采礼,合生辰八字,两家经过商议,把婚期定在了今年的六月初六。
  一个半月就要走完婚俗六礼,时间颇为仓促,但每一礼办得还算隆重。
  至于崔家送来的聘礼,何氏粗略估算了下,有三四万两银子,放在长安,也算极贵重的聘礼了。
  何氏睡前与甄渊悄悄地咬着耳朵,世子对珠珠,看着不似毫无情意。
  有情无情,甄珠不太关心,她被肚子里的东西折磨得难受,吃什么,吐什么。
  何氏本想在婚前教甄珠学些规矩礼仪,免得嫁去安国公府被婆家挑错拿捏,可见她这副模样,就只剩心疼了。
  再没规没矩,毕竟是新妇,还怀着孩子,萧夫人难道没一点容人之量。
  崔恪派人来过两回,送了从南方运来的早熟的乌梅和酸杏,甄珠反胃时拈来吃两颗,压压恶心。
  翠丫在旁边笑呵呵:“还没成婚,世子就会疼人了!”
  甄珠听着却是不爽,孕中火气也旺,驳道:“他自己舒坦一晚,叫我遭了这么大罪,给个三瓜两枣就叫疼人了!”
  说着生气了,将案几上一盘酸杏一下掀翻,圆圆的青杏咕噜咕噜滚得到处都是。
  翠丫缩着脑袋,再不敢吱声。
  甄珠没说出口的,崔恪若真有诚意,他自己怎么不来,安排个下人走走过场,还是觉得她脑子蠢好打发。
  男欢女爱本是人间妙事,但怀孕生子女方受得苦难总要多些。
  甄珠年岁还小,没接触过几个外男就这样匆忙怀孕,被迫嫁人,心里恨崔恪恨得要死。
  那晚她都说了给他找花娘宣泄,可他不肯,强行坏了她的清白,害得她怀孕。
  甄珠越想越委屈,直到大婚前心里还怄着崔恪,不情不愿地穿上繁复精美的嫁衣,何氏语重心长的嘱咐她一句没听进去。
  六月初六这日,艳阳高照,火舞云霄,长长的红毯从院里铺到了大门外。
  崔恪着金冠喜服,骑一匹白马来接新娘出嫁,甄珠由父母扶着,慢慢地登上花轿。
  凤冠霞帔,凌波微摇,甄珠隔着一层喜帕,隐约能看到白马上的郎君隽秀而完美的轮廓,长身俊容,多少长安小娘子的春闺梦里人。
  却唯独不是甄珠的。
  两人过去有恩怨,甄珠从没肖想过崔恪,更别提嫁他。如今要结为夫妻,还有些恍若梦中、戏如人生之感。
  唢呐四起,锣鼓喧天,一行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在长安城内绕上一圈,路边两侧人群熙攘,有不少长安百姓过来凑热闹。
  市声鼎沸,议论纷纷,道是草包配了才子,麻雀变了凤凰。
  更有多嘴多舌的闲人,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说是甄小娘和崔世子不打不相识,小娘子看上了世子,勾引成事,怀了子嗣,“挟天子以令诸侯”,逼得崔家不得不娶。
  有人赞叹,有人嗤鼻,甄珠在喧闹声中吵得头疼,拿出两块手帕塞住耳朵。
  还好崔家还算周到,在轿子里置了冰鉴,下人们抬得又稳,在丝丝清凉中,甄珠掀开喜帕,斜靠着轿壁睡着了。
  到了地方,翠丫唤了两声,甄珠没应。崔恪下马打开轿帘,见甄珠双目紧阖,张着小嘴,呼噜呼噜睡得正香。
  可爱是可爱,但坐没坐相,睡没睡相,新婚当日居然还能在花轿上睡着,真算没心没肺第一人了。
  崔恪昨晚也没睡好,明知甄珠的性格不适合做崔家宗妇,她明确说过不想嫁他,可他还是在得知她有孕,思虑再三后选择向父母请罪,重金求娶。
  可能他还馋她娇软的身子,可能因为她跳脱迥于常人的性子,何况他们还有了孩子。龌龊的心思肯定有,不过都可以冠冕堂皇地掩饰为一句,奉子成婚,不得已而为之。
  翠丫赶紧叫醒了甄珠,将喜帕严实给她盖上。
  崔恪的一只手递过来,翠丫拉着甄珠的手放到他掌心,郎才女貌,一对新人并肩踏入安国公府的大门。
  世家贵族的规矩就是多,新娘从进门走到正堂,一路要经过重重关卡,需跨马鞍、过炉火、踩瓦片等。
  甄珠掩着肚子,慢步走着,翠丫跟在身后托起她长长的裙裾。
  遇到难过的关卡,甄珠借着崔恪的手使力跨过,最多他再多伸出只手,护着她的腰身以防摔倒。
  两人一路静默无言,天气燥热,四周喧哗,甄珠在盖头下又闷又烦,后背出了一身的汗。
  手心里也冒汗,紧紧地被他握着,湿哒哒贴得难受,甄珠挣了挣,没挣开。
  许是对儿媳妇不太满意,安国公和萧夫人的神情都淡淡的,在正堂里肃然危坐,脸上挂着常见的客套笑容,看不到几分儿子成婚、他们为人父母的喜悦。
  甄珠只作视若无睹,僵着身子由崔恪拉着,行完三叩九拜之礼,簇拥着被送入洞房。
  来的宾客多是崔家的亲朋好友,朝中同僚,对崔恪突然和甄珠成婚一事,多少知道些内情,在新房里打着哈哈寒暄几句便散了。
  崔恪出去席上敬酒,甄珠留翠丫在房中,一场婚事折腾大半天,甄珠饿得不行。
  好在崔家的下人体贴,提前备了膳食,甄珠随便吃了点,准备褪下喜服、卸掉衩环去沐浴。
  翠丫上前按住甄珠的手,劝道:“娘子,不可,待会儿世子回来,还要挑新娘喜帕,夫妻共饮合窇酒。”
  行婚仪习俗自是要衣发齐整,但甄珠听了撇嘴冷笑:“崔家成婚这样,跟我小时候在雁门看人家上坟差不多。从主人到宾客,个个皮笑肉不笑,有些人还哭丧着张脸,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他们不把我当新妇看,那我何必给他脸?”
  翠丫沉默,是有个别亲友不识场面,尤其沈家的小娘子,看着世子拜堂成亲的身影,躲在门外,眼泪都掉了下来。
  想想在甄家何氏之前交代的话,不给世子脸面肯定不行,翠丫继续劝说:“娘子,话虽如此,可这新婚之夜……”
  “好了!”甄珠挥袖打断,斜斜地瞪着翠丫,“再啰嗦你就给我出去,我今天很累了!”
  说完吁了口气,捂着小腹坐在床边。
  天大地大,孩子最大,翠丫不敢再惹恼主子,低眉敛首地伺候甄珠脱衣洗发,去妆沐浴。
  崔恪回房时已是月上枝头,寝房中灯已经熄了,翠丫静静地候在门外。
  翠丫见崔恪回来,急忙开门请进房中,引火点亮两盏红烛,袅袅的灯花摇曳,晕开一室绯红旖旎。
  铺天盖地的喜色,红帐里卧着一道纤细的人影。
  小脸莹白,长发乌黑,身上的大红寝衣微微散开,露出胸前一道雪白的沟壑,小巧的足尖不安分地踢着脚下的被子。
  甄珠没有睡着,闻到酒味蹙起了眉尖,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满地看向来人。
  崔恪吃了酒,但并未醉,见甄珠提前歇下,心中略有几分扫兴。
  他推了席上不少同僚的敬酒,赶着回房行新婚之礼,没想甄珠这般不在意,自个说睡就睡,眼里心里根本没意识到,今天大喜之日需等夫君回来的事实。
  不懂规矩,不守礼仪,崔恪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两眼,去浴室洗沐了。
  新婚之礼没行,洞房之礼还是要的,崔恪喝了碗醒酒汤,头脑没那么昏沉了,一上榻就揽过甄珠的腰肢,手往她衣衫里探。
  “你放开,我不想!”甄珠在他怀中挣扎。
  崔恪的声音平缓而冷静:“我问过太医,满三个月后,可以同床。”
  他双手禁锢着她上身,甄珠挣不动,拿之前的话刺他,“你不是说睡我恶心?这又是在干什么?”
  崔恪纹丝未动,清晰地告知:“男子都需要宣泄,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好!”甄珠咬牙,冷声又问,“不是说如我所愿,为什么反悔娶我?”
  崔恪答得有条有理:“崔家不会让嫡子的血脉流落在外,而且以你的身份,不可能给我做妾,奉子成婚,没有办法。”
  轻叹一口气,还有丝无奈委屈的意味,“我不知道你回去竟然会不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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