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这后院的主人,也就是那位后嫁进来的新福晋。”星禅慢悠悠道。
“你说笑吧!”舒穆禄氏一听这话,立即瞪了丈夫两眼,“人家做福晋的,怎么会愿意给后院添人?是嫌自己过得太清闲了吗?”
“你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星禅道,“咱们是打着照顾大阿哥的名头往里送人的,若是四福晋不许,那就是她不容人,不待见大阿哥,这传出去可不好听!还有,咱们可以将老太太搬出来,就说老太太临终前最放不下大阿哥,早就选好了人,只待到了年纪就进府,有自家人关心大阿哥,也是为四福晋分忧。”
这老太太自然就是弘晖的外祖母,当日乌拉那拉氏病故,这位觉罗夫人就跟着去了,若说她为大阿哥留下什么遗言,也是情理之中。
“这样说,行得通吗?”舒穆禄氏有些拿不准。
“如何行不通?”星禅胸有成竹,“四福晋是大族出身,不会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何况这样家族出来的女儿,最看重面子,咱们说的情真意切点,四福晋不会回绝咱们的。”
左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能有什么心计城府,是最容易被哄骗的。
*
次日,幼蓁收到一封来自乌拉那拉府的书信,信上指明是给她的。
四爷这时正好不在府中,他被皇上指派去天津办差,约莫有五六日才能回来。
幼蓁拿着这信迷惑不解,她素来与乌拉那拉家没有往来,怎么总是将东西送到她手上来。
上回弘晖拒了舒穆禄夫人,幼蓁让四爷过去询问,四爷应该是问出了什么,但没有和幼蓁细说,只是让幼蓁莫担忧,弘晖一切都好。
幼蓁想来这是弘晖和他外家的事情,自己不好插手,便没再问了。
没想到乌拉那拉家在弘晖那里碰了壁,竟然直接找上她。
“福晋,这信该怎么处理?”宜春捧着信问她。
幼蓁不太想搭理,但还是让宜春打开:“我瞧瞧吧,想来不是什么要紧事。”
信封被拆开,厚厚一叠信纸,幼蓁头疼地接过,从头开始看。
但没看几行,她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立即严肃起来,眉心蹙成一团,没耐心逐字逐句地看下去,幼蓁直接把信纸翻得哗哗响。
“福晋,怎么了?”宜春看得有些慌,连忙问道。
幼蓁没答,翻到最后一页瞥了两眼,当即气得把这些纸揉成一团,往地上一丢。
“宜春,派人去乌拉那拉家,把舒穆禄氏请过来!”
“福晋,您请她做什么?向来没打过交道,这……”
“不用说了,宜春你尽管去办就是!”幼蓁肃着一张小脸,气哼哼地一字一句,“把人请过来,我要好好、骂、醒、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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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我且看着
消息是头天晚上送去乌拉那拉府上的, 舒穆禄氏第二日清晨便坐着马车来了。
门房早就得了吩咐,将舒穆禄夫人送到栖梧院外。
舒穆禄夫人往日也是来看过先福晋的,但都是被领去正院, 从未来过新建的栖梧院。她拉住送她来的小太监, 问道:”为何将本夫人领到此处, 应该是去福晋的院子才是。”
小太监回道:“这就是咱们福晋的院子,是主子爷特地为福晋建造的。”
舒穆禄夫人闻言, 不禁目露惊诧,看着眼前雕梁画栋精致幽雅的院落, 想到这府里的院子可多的是,怎么新福晋进府,便要为她专门新建一个院子?
一瞧这栖梧院便知花了许多心思,这样的举动套在四爷身上,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舒穆禄氏被侍女请进正厅,一路走来, 更是看到这栖梧院无一处不雅致、无一处不精美。
想当年先福晋还在时, 一直秉持节俭之风,向来不喜奢靡浪费。这位佟佳福晋虽是金银窝里长大的,也不该如此张扬, 竟然不怕惹了四爷不喜。
侍女领着她到椅子上坐下,道:“夫人请稍等,咱们福晋过会儿便出来了。”
舒穆禄氏点点头,眼睛忍不住地在这屋里打量。
她一坐便是小半个时辰,久久不见人出来, 舒穆禄氏等得有些心急, 只好拉住在旁站着的侍女, 问道:“福晋怎的还不出来?”
侍女笑了笑:“夫人莫急, 咱们福晋如今有孕在身,行动自然慢些,夫人还请耐心等待。”
舒穆禄氏见这侍女笑容中带着疏离,说话滴水不漏,便知问不出什么,只好继续坐着,心里安慰自己:或许是有孕之人起得稍晚一些,四福晋既然好言好语邀她过来了,那对信中之事约莫是同意的。
她这边正焦灼着,突然听到厅堂外热闹起来,熙熙攘攘的,仿佛是有许多人一齐进了这栖梧院。
未等到舒穆禄氏反应过来,便有侍女掀开帘子。只见门口站着李侧福晋和宋格格,后头是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不多不少,正是这后院所有的妾室。
这些人舒穆禄夫人是认识的,她们又带了各自的侍女和嬷嬷,乌泱泱的一大片,看得舒穆禄夫人心头一跳。
四福晋不是要和她商讨送新人进府的事情吗?怎么这些人也来了?难道是正巧碰上的?
若是李侧福晋等人在场,舒穆禄夫人倒不好开口了。
李侧福晋等人显然也未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舒穆禄夫人。往日相见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现在碰见了,双方只是礼貌地笑一笑。
“夫人是来拜访福晋?”李侧福晋坐到舒穆夫人的对面,开口问道。
舒穆禄夫人回道:“自然,四福晋进府这么长时间,我们家也没说来看一看,今日正好四福晋有空,我便厚着脸皮过来了。”
李侧福晋轻轻抿唇,在场的人都知道,乌拉那拉家的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舒穆禄氏登门的理由定然没有这么简单。
只是她们没想到,为何今日,福晋偏偏又请了她们过来?
是的,李侧福晋和宋格格等人是马佳嬷嬷特地派人请过来的。福晋相邀,谁敢不从?自然是结伴而至了。
众人坐下约莫一盏茶功夫后,幼蓁才施施然出来,她身着一袭大红旗装,越发衬得肤色白皙,眉目如画。
众人都被幼蓁的装扮惊艳到,忍不住多看两眼,才低下头去。
后院的人都知道,幼蓁虽是正妻,但不像其他府邸上的福晋,极爱用正红色来体现自己的身份。
许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幼蓁更爱鲜亮些的色彩,今日猛地瞧见她穿正红色,后院的人才知道,福晋不穿这种颜色,并不是压不住,只是不喜罢了。
坐至上首位,幼蓁清亮的杏眸往下面一扫,唇角勾勒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道:“正好,大家都到齐了。”
舒穆禄氏原是信心百倍来的,见到栖梧院,又在这儿被晾了半个时辰,心里的成算早已少了大半。
再见到这后院的许多人,越加弄不清今日四福晋要做什么,如今见到幼蓁的笑容,她心里一咯噔,没来由地发慌。
直觉告诉她,幼蓁这行为有些古怪。
舒穆禄氏坐立不安,想要离开。她往前挪了挪,脸上讪讪笑着:“四福晋,既然今日您有家事要办,我就先离开了,不耽误您工夫。”
她起身便想走,却被念夏一手拦住,念夏道:“夫人,您是客人,咱们福晋好茶好水的招待着,您怎么不多坐会儿?”
舒穆禄氏笑得不自然:“这不是瞧这一屋子人,怕误了福晋的正事吗?”
“夫人且稍坐片刻,今日您要说的事情,便是咱们府上头一等重要的正事。”幼蓁道。
舒穆禄氏被念夏拦着,被厅中众人盯着,众目睽睽之下,只好继续坐回去。
幼蓁捧起一旁的茶盏,她如今有孕喝不得茶水,里面是鲜榨的梨汁,清甜可口,让幼蓁心情好了几分。
她语气便更加舒缓,对着众人道:“诸位或许不知,昨日舒穆禄夫人给我送来一封书信,说是在家中精心挑选了几个女孩,说是要送到咱们府上来当格格,诸位觉得如何?”
舒穆禄氏未曾想到幼蓁竟然如此直白,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她椅子都坐不住,差点就要掉下来。
在场的人也听懵了,这、这是个什么意思?
乌拉那拉家要往府里送人?福晋特地来问她们的意思?
这整件事情,怎么听起来就这么离奇呢?
宋格格最先反应过来,她当即追着舒穆禄氏问:“夫人,您这是怎么个意思?我们尊敬您是先福晋的长嫂,看在先福晋的面子上,一向对您是礼重有加,但也不代表您就能插手咱们贝勒府里的事儿吧?”
宋格格鄙夷地看舒穆禄氏一眼,嫌恶地撇撇嘴,道:“你这手……也太长了!”
舒穆禄氏被宋格格一番话砸得头晕,她自持身份,自然不能像宋格格似的,损起人来没有顾忌,只能眼睛圆胀胀地瞪着宋格格:“你、你!”
“我什么我?”宋格格一甩帕子,“夫人是被猪油蒙了心,连人也不认识了?”
宋格格这张嘴最是恼人,但当她骂别人,作为旁观者,看热闹倒是极有趣的。
剩余三人对舒穆禄氏也没了好脸色,四爷本就不爱来后院,眼瞧着宠爱尽归栖梧院,她们只能是逢年过节见上主子爷一面。
这乌拉那拉家居然还想送人进来,更是要分薄宠爱,谁能高兴得起来?
最重要的是,这新人可是和先福晋同族出身,那便算是大阿哥的母家人,这亲疏远近大阿哥自然能分得出。
还不是瞧着福晋有孕,便急了?
李侧福晋向舒穆禄氏投去一个讨嫌的眼神,翻了个白眼才移开视线。
舒穆禄氏被众人看得如坐针毡,神色青白,她抬头去望幼蓁,瞧见幼蓁只是低眸抿着茶盏,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她脑子里一灵光,突然想到一事,她立即道:“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家老太太,她临终前……”
舒穆禄氏说着,拿起帕子掩着眼睛:“老太太临终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大阿哥,说大阿哥孤零零在府里,也没个人嘘寒问暖,何其可怜?老太太便要从家里挑个性情温顺,能照顾人的姑娘,进贝勒府照看大阿哥。虽然占个格格的位分,但绝不是贪图这贝勒府的荣华富贵,全然是为了大阿哥着想啊!”
舒穆禄氏起初还说的有些磕巴,但说到后来,她已经把自己都说得信以为真,神色凄凄,像是老太太真的扒着她耳朵说了这番话似的。
此话一出,李侧福晋等人都不好再说话了,她们虽然不信,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出言诋毁先福晋的额娘,且不说外人如何编排,光是被大阿哥知道,就够她们喝一壶了。
舒穆禄氏见众人偃旗息鼓,不禁为自己方才的急中生智得意,她半张脸掩在帕子里,悄悄用眼睛去觑幼蓁的脸色。
把人都叫来又如何?还不是被她一番话震住了,终究是太年轻,做事没个章法。
厅中陡然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舒穆禄氏故作悲伤的低泣声。
幼蓁放下茶盏,瓷面在桌上划出响声,在场的人纷纷瞧过来。
幼蓁看向舒穆禄氏,脸上笑得温和,道:“夫人,我觉得你或许是想岔了,无论老夫人多么担心大阿哥,多么舍不得大阿哥,她也只是大阿哥的外祖母,没有权利干涉、也不该干涉四爷的后宅事。”
舒穆禄氏刹那间停了哭声。
“另外,你说弘晖孤零零在府中,没人照顾?”幼蓁哼笑一声,“这话就更站不住脚了。这府里有弘晖的阿玛,弘晖的姐妹,还有弘晖的兄弟。莫非你是想说他们都疏远弘晖,排挤弘晖不成?弘晖在府中有至亲之人,何需一个不知隔了几层关系的外人来照顾?”
舒穆禄氏已经脸色发白了,众人也被幼蓁说的醒过神来。
是啊,这贝勒府是大阿哥的家,总不会因为先福晋没了,大阿哥就成没人疼的可怜孩子了?
明明主子爷最看重的还是大阿哥,其他儿子都得退避一射之地。
“我进府时日尚短,年纪也轻,不知该如何教养孩子,但这府中还有弘晖的庶母,在座的各位都是做额娘的人,也是弘晖的长辈,若是有需要,她们自然会照顾弘晖。难道舒穆禄夫人认为,这府中诸人,都各怀私心,见不得弘晖好吗?”
幼蓁轻飘飘撂下一段话,杏眸往舒穆禄氏脸上一扫,轻笑道:“夫人的心思可是被我说中了?不然脸色怎得如此难看?”
舒穆禄氏当然要否认,但她几次张嘴,都说不出话来。
能说什么呢?幼蓁一句接着一句,把她的话都堵死了,舒穆禄氏方才话里话外,都是担心大阿哥在府里过不好。她总不能明着说,怕四爷偏心幼子,怕福晋挤兑大阿哥?
舒穆禄氏哑口无言,但别人可不会轻易放过她,只见宋格格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即出言附和幼蓁:“福晋,您这话真是说到奴才们心坎里去了。大阿哥是奴才们看着长大的,如今他没了亲额娘,奴才们怎么能不关心呢?每回见到大阿哥,发现他又长高了,又读了许多书,奴才就替先福晋感到欣慰!先福晋在天之灵,会好好保佑大阿哥的。”
天知道大阿哥和她有什么关系?宋格格也是豁了出去,哪怕她连大阿哥的模样都记不太清了。
幼蓁险些被宋格格这番“情真意切”的剖白逗笑了,但看在宋格格是针对舒穆禄氏的份上,幼蓁还是忍了下来。
“夫人,你还想把你们家的姑娘送来吗?”幼蓁眸带笑意,对上舒穆禄氏的眼睛,“若乌拉那拉家执意如此,那你们尽管送。我且看着,你们家有多大的本事,能让新人进得了贝勒府的门。”
第67章 生产
“我当时就这样笑,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把她说得哑口无言。若不是厅堂里铺了玉砖,她都要挖条缝钻进去了!”
幼蓁抱着四爷的手臂, 两人同坐在竹席凉榻上吹风, 幼蓁满脸写着记仇, 把舒穆禄氏登门当日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与四爷听。
夏日的傍晚难得有清风,簌簌掠过竹林, 带来清新的凉意。
四爷才从天津回来,面容带着连日奔波的倦色, 听到幼蓁的话,倦色淡去,转而添了笑意。
他故意道:“到底是乌拉那拉家的人,你若是不同意此事,写信回绝了就是,何必大动干戈, 把人叫来府上骂一遭?”
“那怎么行!我若是轻描淡写的, 让他们以为我好拿捏,那真的把人送进府了,该如何是好?”幼蓁立即反对, “我就是要让舒穆禄氏明白,这件事情上,没得半点商量,我就是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