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他问。
展微微没想到他真的会回应自己,激动地点点头,又强行压下害羞的情绪,将甜美的微笑保持住。
“不怕。”
江厉淡淡出声:“也不会躲我?”
“当然不会呀。”展微微直白地告诉他:“我喜欢你,想亲近你都来不及。”
“是么?”江厉点了根烟,就这么倚着摩托,笑而不语。
展微微猜不透他的想法,等了片刻,问:“江厉同学,我……我真的很喜欢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会向你证明我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回答。
一支烟很快就燃尽了,云绽也很快就到了教学楼底。
他看着她目无斜视地往里走,从头到尾连半分停顿都没有。一直到她出现在楼梯拐角的时候,江厉弹了弹烟灰,直起身,语调悠悠地回答:“行,我给你机会。”
云绽经过教学楼拐角的窗口,正好看见江厉嚼着口香糖,搂着展微微肩膀高调地进校门。
他做事不羁,从不计后果,难得的是,连展微微也这么放纵。
门卫呵斥无果,转头就给教导主任打了电话。
淮序海宁高中别的都一般,就这八卦传播的速度,简直一绝。
从清晨江厉和展微微一同进入学校开始,再到午休的时候展微微给江厉送了瓶牛奶。下午,展微微成为江厉女朋友的事就传遍了海宁高中的每一个班。
前段时间展微微追求江厉被拒,大家明里暗里都还嘲笑过她不自量力。
没成想,这才几天啊,展微微就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云绽在教室里看书的时候就听见同学讨论。
“什么呀,早知道江厉这么好追,我也下手了。”
“哈哈哈,你敢去追那个冷面神?”
“怎么不敢呀,凶是凶了点,但是好看啊,在我这里只要颜值够高,其它的缺点那都不是事儿。”
“得了吧,之前你不是还嫌他穷?”
“有情饮水饱嘛!”
“哈哈哈。”
夏丛也哒哒哒地跑到前桌去加入讨论。
其实学校里很早之前就有关于江厉家世的猜测,他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可偏偏她们这些人家里大多都有些人脉的,也曾向家里打听过淮序有没有哪家姓江的厉害人家,但都说没听说过有什么了不得的人家姓江。
日久天长,大家估摸着江厉只是陆流家的不知名旁亲,说不好听点,就是寄居陆家的穷亲戚,仗着陆流家的势力耀武扬威。
毕竟他们几个人里面,听说江厉排行老三。江厉家要是真有背景,怎么可能是老三呢。
而且陆流话少,即便听说了江厉这样那样的传言,大概率也是懒得和江厉计较的。
谣言越传越真,时间久了,没一个人出来澄清,大家也都认可了这一推测。
但那又如何呢,帅就完了啊。
谁规定谈恋爱就得结婚呀!就算只是个乞丐,光凭他那张脸,也会有无数富家千金前赴后继的好吗!
一时之间,大家对展微微简直说不完的羡慕嫉妒恨。
“不过也是,展微微好看,我要是江厉,我也和她在一起。”
“得了吧,再好看能比咱们班云绽好看?也就是绽绽转来的时间短,大家都还不认识,不然谁认展微微这个校花啊。”
话题不知怎么忽然转移到了云绽身上,而她本人还一本正经地坐在位置上看书。
夏丛吃了一肚子的瓜,美滋滋地回到云绽身边,呆呆地趴在桌上看她。
“绽绽,你都不好奇她们在说什么吗?”
云绽抬头,微笑着摇头,手里那页刚好看完,她随手翻开下一页。
夏丛瞥见书里的内容,来了精神:“植物学?绽绽你怎么在学习这个?咱们期末不考的呀!”
云绽低头,看了眼封面,眼神暗淡了些,温吞地回答:“因为喜欢,所以看看。”
夏丛借书过来翻了几页,又惊喜地说道:“原来菠萝长这样啊,我一直以为菠萝是长树上的呢!菠萝是其他国家引进的吗?”
云绽以为她感兴趣,顺口向她解释:“菠萝原产于南美洲巴西、巴拉圭的亚马逊河流域一带,16世纪从巴西传入中国,现在已经流传到整个热带地区。”
她随手翻开一页,里面有详细的品种介绍:“菠萝茎短,叶呈莲座式排列,长40-90厘米,宽4-7厘米,腹面绿色,背面粉绿色。结果时花序增大,花瓣长椭圆形,长约2厘米,上部紫红色,下部白色。”
夏丛听得一愣一愣的,云绽接着道:“还有啊,咱们平时吃的菠萝是二倍体,目前研制出了多倍体品种,不过我们现在食用的还是老品种。”
察觉夏丛没有反应,她尴尬地止住话头:“不好意思,你要不自己看书吧。”
“绽绽,你也太厉害了吧!”夏丛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一句都没听懂,但脑子里就是快速地闪过了几个字――不明觉厉。
“没什么的,我也是从书里看到的。”云绽不习惯被人吹捧,默默把分享的书收了回来。
因为今早出门的时候她接到了沈砚行的电话。
这次出国学习,他在国外植物园看到了许多在国内没有的新鲜东西,电话里他就迫不及待地和她分享。
但是很多东西她听都没听说过。
沈砚行说他很快会回来看她的时候,云绽却惊出一身冷汗。
沈家少爷对她念念不忘,这正合周知的心意。
挂断电话的时候,周知难得对她笑了,还拍拍她的肩膀鼓励。
其实沈砚行在淮序的时候,她的生活会比平时好过很多。
周知不会无缘无故地惩罚她,她也会有更多自由的时间,只要说是陪着沈砚行出去玩,周知一句阻止的话都不会说,甚至还会让小姨给她置办很多新衣服新饰品。
周知高兴,小姨也会很高兴,小姨高兴,她就高兴。
但云绽渐渐发现,她开始失去自我了。
从一开始为了小姨而不得已讨好砚行哥哥,再到现在,她主动去了解沈砚行的一切,迎合他的爱好。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沈砚行的附属品。
――一个没有情绪、没有自主思考能力的傀儡。
就像周知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她的一切都是为沈砚行而生的,只要能讨他开心,她做什么都可以。
在她的努力下,沈砚行对她越来越上心,就连去国外学习,他也会保持每周给她打电话的频率。
会给她寄珍贵的礼物,会私下告诉她他的归期。
这一切都在按照周知的计划发展。
只是云绽开始怀疑,沈砚行喜欢的究竟是眼前这个真实的自己,还是那个什么都懂,完全长在他审美上的云绽。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不去刻意迎合沈砚行的喜好,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越这么想,她越不安,就越是听从周知的安排。疯狂地学习沈砚行感兴趣的东西,尽管这些早已超出她这个年龄阶段应该了解的知识层面。
夏丛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自己这个神仙同桌不仅学习成绩很好,而且兴趣爱好还这么广泛。
她由衷地赞叹:“这些书我看都看不懂。”
云绽眼底闪过一丝黯淡,只一瞬间,很快便恢复成了一贯的平淡温和。
“看不懂没关系,你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好了。”
说到这里,夏丛立刻来了兴致,向她安利自己近期喜欢上的几个明星。
她说:“我花重金买到了他们的亲笔签名,好家伙,一个字比一个丑。”
云绽没忍住笑出声。
-
下午是体育课,展微微老早就去校园超市买了水和卫生纸,给江厉送过去。
江厉刚和陆流几个打完球,看见展微微递来的水,看都没看她一眼,接过东西径自从她身边经过。
她买了好几瓶,他挨个把水递给盛鸿涛他们。
盛鸿涛和宋榆归都接了,仰着头喝了一口就扔。陆流却没接,他没有拿陌生人东西的习惯。
江厉没勉强,几个人在球场门口立了一会儿,很快就看见了从远处狂奔过来的林幼安。
他们五个关系好展微微是知道的。所以她看见林幼安的时候,也扬起微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幼安,我买了水,你要喝吗?”
林幼安瞥了她一眼,笑嘻嘻地扑到宋榆归身上,勒着他的脖子就往后压:“都有人送水了,还call我下来干嘛,不知道我下节课不是体育课啊。”
宋榆归握住她的手腕,担心她摔倒,欠嗖嗖地看着江厉:“那是人家给老三送的水,我怎么知道我也有份啊。”
说完他瞥了林幼安空空如也的手:“再说,你不也没买吗。”
“嘿嘿,就不买,渴死你。”
“你是不知道老三今天下午有多猛,好几次差点把我送进医院。”盛鸿涛夸张地吐槽,捂着自己的小身板喊痛。
不过他说得也不假,江厉今天像吃了炸//药一样,一点就燃。
平时他们还能和他有来有回地打好几场,今天这一场下来,盛鸿涛觉得自己都快虚脱了。
就连宋榆归和陆流脸上身上都红了一大片。
再反观江厉,除了身上挂了点汗珠,整个像没事人一样。
“老三是人吗?怎么像铁打的似的。”盛鸿涛忍不住哀嚎。
林幼安拐了他一下:“你听听你说得是人话吗?再说了,除了老大,你们俩啥时候打赢过三哥?”
宋榆归不高兴了,拽着小丫头的胳膊把她从身上拎下来:“怎么说话的?”
林幼安死活不松手,宋榆归闹腾着要把她过肩摔。吓得小姑娘四根胳膊腿死命缠在他身上。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把展微微无视。
毕竟林幼安从小就讨厌展微微这种女生,娇滴滴的,长了一副好面容就自以为全世界都会对她耐心呵护。平时一副白莲花的样子,背地里欺负起人毫不手软。
他们男生或许不知道。
她毕竟是女生,在很多私下场合,她都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这位“校花”的英雄事迹。
展微微被忽略她也不恼,走到江厉身边,把刚买的纸巾递给他擦汗。
江厉瞥了她一眼,翻起T恤在脸上一抹。
林幼安和宋榆归打闹完之后问他们:“放学去哪儿玩儿?”
宋榆归低头看她:“小祖宗,你想去哪就去哪呗,咱们去网吧通宵你也去?”
林幼安:“去啊,怎么不去!”
宋榆归无话可说。
盛鸿涛凑到他们两人中间,笑眯眯地问:“咱们去吃海鲜怎么样?”
“去你的。”林幼安一把将他推开,嫌弃道:“怎么就知道吃。”
几个人暂时没有头绪,展微微想起南城新开的一家店,提议:“要不去香榭巷道的机器人主题酒店吧?我请客。”
陆流的视线落在展微微身上,几个人也似乎对她的建议起了兴趣。
江厉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说话,几个人猜不出他对展微微到底是什么想法,但看他没有发火,就知道他已经默认了展微微在他身边的事实。
他们也不好太拂江厉面子。
几番思量后,盛鸿涛试探地看向林幼安他们:“就去这个?”
林幼安耸肩,语气冷淡下来:“我都可以啊,玩什么不是玩啊。”
宋榆归和陆流也没意见,看着他们都同意了,江厉眉心忍不住皱了皱,最终没有拒绝。
他点点头:“就去这个吧。”
说完,抬脚往教学楼上走。
展微微自然追着他离开。
其余四个人慢腾腾地走在后面。
林幼安嫌弃地看着前面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忍不住吐槽:“三哥怎么回事,前两天还追着高二的云绽,今天又和三班的展微微搞在一起了,他到底喜欢谁啊?”
宋榆归事不关己,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道:“谁知道啊。”
反倒是盛鸿涛,他是最开始替云绽说好话的,但是后面发现云绽是真的不喜欢和他们混在一起,所以他对云绽的态度是又爱又恨。
听到林幼安说到云绽,忍不住哼了声,然后弱弱地回:“我喜欢绽绽。”
林幼安贼兮兮地看着他:“有本事到三哥面前再说一遍哈。”
盛鸿涛:“……”
他还没活够。
宋榆归把林幼安和盛鸿涛强行靠近的头扭了回来,一字一句提醒她:“少管老三的事,你以为他会像我一样忍着你?”
林幼安挣开他的手,很不高兴:“你管我啊。”
说着继续和盛鸿涛凑在一堆。
宋榆归气得不轻,又碍着陆流还在,没有发作。
第10章 第十章江厉郁闷了一整天,最后暗下决心,再也不去看云绽一眼。这个贱谁爱犯谁犯,以后什么云啊绽TMD的都给他滚远点。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再也不会上她的当了。
他想,这些年没她他不是一样过得很好吗?比原来更好。再说他对她能有什么深刻感情,不就是有点不甘心吗?女人遍地都是,他又不是非云绽不可。
他自以为说服了自己,但莫名的就是生气。
心头越来越闷,做什么都不顺,一整天都没什么好脸色。
陆流倒是无所谓,他们几个,他是年龄最大的,也是唯一一个不怕江厉的。
或许是性格使然,他本来就比同龄人沉稳。也可能是他和江厉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革命友谊远早于其它几个。
他见过江厉最脆弱的时候,也知晓他为什么会一头栽进云绽的坑里抽不出身。
他是最了解江厉的人,因为了解,所以更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江厉那阴沉的表情在其它几个人看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们人多,分成了两个车去酒店。
宋榆归和盛鸿涛一个车,陆流、江厉、展微微、林幼安是一个车。
林幼安纯属是因为和宋榆归闹了别扭,不想和他坐一起;展微微则是从一开始就想坐江厉的副驾驶。
陆流是被林幼安强行拉上的。
废话,不拉上老大,万一展微微和三哥在车上亲热,那她多尴尬啊。
可惜,就算拉上了陆流,该有的尴尬一点都没少。
江厉从一开始就黑着脸,谁都不太敢惹他。
陆流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本书,看得认真。林幼安拿着手机,刷一下视频就忍不住抬头看一下江厉。
她有些害怕,低头小声问:“老大,三哥要怎么样才能好点啊?再这么下去,我都快被车里的低气压冻死了。”
陆流慢悠悠地翻了一页书,语调平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