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姝可是在找何人?需要帮忙吗?”
谌厉澜也跟着来到了她身后。
“不需要!”
“这便又是开始置气了?”
盛姝忍无可忍,发现这人好说是完全没用的,干脆不跟他废话,直接抓上了他的手臂,直往外庭大门走去。
谌厉澜抿唇浅笑,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指节上,眼中突现出他不曾探知过的光彩。
“姝姝不是才说男女有别,此举又是何意?”
下一刻,盛姝不仅撒开了手,甚至在他后背一阵外力猛推,咬牙切齿指着他鼻子压低嗓音骂道。
“死烦人精!有多远最好给我滚多远!别让我再看到你!”
谌厉澜面色微沉,冷声道,“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嚣张放肆,王宫之中竟还敢骂人!”
盛姝默不作声扭身就走,匆匆行至内里,“啪”的一声直接将殿门关了起来。
谌厉澜微怔,随后不怒反笑,轻轻摇头。
好在刚刚来时就将人都赶了下去,若是被其他宫人看到,自己这一国之君的脸还真没地方搁了!
在外就知她性子直率,如今倒是越发胆大妄为了,刚刚还骂他什么来着,烦人精?
隔着门望向内里,谌厉澜唇角的弧度不自觉更深了些,绷了两次才再收了回去。
却也偏要置气般在门口重拍了两下门,向她证明自己此时的怒意。
“反正躲得了初一可躲不过十五!”
里面并无回应,谌厉澜有些没趣的等了片刻也是不见她再开门,也不再勉强,只再次端着张脸,若无其事地先行离开了。
稍后门外又有人敲门。
“姝儿,你关门做什么?可是不打算让为师进来了?”
听到赤尘的声音,盛姝才立即上前去开了门,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饱含怨念瞪着他。
“你还知道回来啊!”
赤尘张了张口,刚要解释,就接着听她一声轻叹,垂头丧气的坐在了一边。
“完了!这次我可能真完了!”
赤尘不解地问道,“什么完了?刚刚可是发生何事了?”
盛姝抬起一道幽怨的眼神瞪着他。
“还不都赖你!非要带我来这破王宫,刚刚也真是见鬼了,谌厉澜居然突然就进来了!
我被他发现了!
那个小人,一肚子坏水,还威胁我……指不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赤尘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不咸不淡的回道。
“不至于吧,如今你又不在南陈了,于他而言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那我不管,师傅你得负责!怎么带我进来的就怎么带我出去!我要马上出宫,这里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盛姝更是心急出宫,催促着赤尘,生怕晚了一步就又被谌厉澜那个小人给下套了。
赤尘依旧不急不缓,“为师也想啊!可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这病也得看完才能走啊。”
“那你倒是快点看啊!都等了许久,要诊病的人呢?”
“为师哪里知道?宫里的贵人,身份就摆在那里,咱们可是要等着召见的,且这眼看着也到了用晚膳的点了,此时未到也不奇怪吧……”
赤尘总有理由,盛姝有股说不上来的烦闷,自看到了谌厉澜起就越发不安了起来。
他们之间本也就横着一道过不去的恩怨,今日相遇也总是太过巧合和奇怪。
她进了南陈王宫,成为燕北骁的妃子,按理说不该出现在此,是个人都会惊讶奇怪才对。
可谌厉澜的神情和表现,分明就似早都知晓了般……
盛姝定定地盯着赤尘的眸色,不愿放过任何细微的神情。
“师傅,你当真不知是何人邀你进宫诊治吗?”
“你这么看着为师做什么?为师都说了,是当真不知啊!”
赤尘背过身不再面对她,随手就抓起桌上的小杯饮起了茶。
“二位,君上宣你们前去朝凤楼一同用膳。”
门外此时来了一位宫人,打断了盛姝有些复杂的思绪。
盛姝下意识看了眼赤尘,他除了恭敬应声,面上也并无过多异样情绪。
二人皆是沉默着跟在宫人身后,来到一处修筑两层高的小楼前,周边亭台水榭,绿植青翠环绕,静雅怡然。
小楼内里,沿着木阶雕栏上去二层,宽广的回廊上,途径一扇高门,宫人抬手止步,恭请二人进去。
“拜见君上。”
赤尘在前先是跪拜,盛姝从一进来就只管低着头在身后附和。
“起来吧。”
这声音怎的如此年轻,且……莫名的耳熟……
盛姝虽不清楚这都律国的君王是什么样的,可是能有谌厉澜那么大的儿子,随便都能估算出大概年龄了。
盛姝借着跟赤尘一同起来的当口,还是忍不住好奇偷偷瞄了一眼,顿时蹙眉惊愕,疾速低头。
“在下早就说过五王子青年才俊,雄才大略,果然最终也还是五王子登上了这王位,正是天命所归,名正言顺,在下在此恭祝君上政通人和,国茂昌盛。”
马屁精!
盛姝撇嘴嫌弃,突然觉得赤尘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狗腿子的光芒,绝色美人的光环瞬间被抵消得所剩无几。
“医毒仙谬赞了,孤这身子本也是经医毒仙的徒儿亲自诊治,才能得以日益好转,今日召二位进宫,便是特意来道声谢的。”
谌厉澜目光始终在盛姝身上流转,似笑非笑地说道。
“如此,那这功劳还得在下的徒儿来领了。”
赤尘转头看向盛姝,“姝儿,君上在跟你道谢呢。”
盛姝:我真是谢谢你!
师傅果然最会坑徒弟,这会竟还偏把她往上送,是生怕谌厉澜弄不死她是吧!
第190章 相见欢
盛姝只觉自己的处境是越发的艰难了,这下算是把谌厉澜得罪死了!
本来他是五王子也就罢了,自己好歹还能借着燕北骁妃子的身份狐假虎威勉强挡上一挡。
如今倒好,他摇身一变成了新君,自己还不怕死的又才骂过了他……
他此时口中还偏要说着道谢,是谢她没把他八辈祖宗都骂出来吗?
“君上客气了,行医救人本是医者分内之事,且又是民女师傅授意的,民女也只是听从师命,万担不起君上的一声谢。”
盛姝虽低着头不看他,可说出的话却是不卑不亢,大大方方毫无怯意。
“嗯,你们师徒二人皆是淡泊名利,令孤甚是钦佩,落座吧。”
谌厉澜身侧一个年纪稍大的随侍宫人,立时有眼力见的吩咐人上菜。
谌厉澜高坐上方尊贵的主君位,盛姝和赤尘皆坐于右侧席位,面前的桌案上依次放着精致各式菜色。
“二位此次来我都律国,一路辛劳,不如此次就在宫中多住上些时日,孤可吩咐下去定然好生款待。”
当真是鸿门宴……
盛姝抿唇,她就知道,这事没完!
微微侧头,立即给了赤尘一个眼色。
“那……如此就多谢君上了……”
盛姝诧异皱眉,她这师傅一来到都律国王宫,竟似变了个人一般,哪里还有平日里那副不羁放纵的性子!
让他解围,他倒好,还老老实实应了下来!
“君上,民女还有要事,宫外又有人等候,只怕不能久留,还请君上见谅。”
盛姝思虑之下,果断起身,话说的也是似是而非,带有几分他意。
谌厉澜兴味十足的开口道,“哦?不知姝姝有何要事?这等候的人又是哪位呢?不妨说来听听,孤稍后便差人送你前去。”
“民女从何处来,想必君上应当是知晓的,就不必劳烦君上费心了,若误了归期怕也是不便的。”
有本事你就跟燕北骁直面刚!
赤尘一脸茫然,疑惑地看向盛姝,“嗯?姝儿,我们不是就两个人来的,还有谁一起吗?为师路上怎么未听到你说有人来接?”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都听得到,谌厉澜抿唇轻笑。
盛姝立即色变,咬牙切齿地瞪着赤尘。
“师傅,你不说话会死吗!”
赤尘一脸无辜,“啊?为师说什么了?”
“依孤看,今夜就还是先暂且留宿宫中,等你师徒二人商量出统一意见了,再来决定到底是要走还是要留也不迟。”
被拆穿的盛姝无话可说,没有了燕北骁这个借口,出宫只怕会变得更难……
刚出虎穴又进狼窝,盛姝深有意味的看了眼赤尘,越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顿饭吃得心事重重,盛姝蒙着面纱也始终不愿摘下,面前的饭菜一口未动。
谌厉澜也未主动再与她搭话,都是和赤尘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蛊毒的症状和医治原理。
随后,话题渐渐收住,赤尘先是起身要退下去,盛姝才算稍稍松了口气,忙也起身跟着。
谌厉澜适时开口,“医毒仙请便,只是孤还有事想请教下爱徒,不知可否方便?”
“这……”
赤尘给了盛姝一个眼神,似是一阵为难迟疑,才再笑着回道。
“君上若有事尽管吩咐,姝儿若无力完成,在下也定当竭尽全力。”
“医毒仙不必担心,孤为的不过是些小事罢了,来人,送医毒仙下去歇息。”
谌厉澜一副不容拒绝的势头,赤尘只得随着宫人先退了下去。
此时偌大的楼阁大殿就只剩下二人。
谌厉澜缓步而来,盛姝暗暗攥紧了指尖,二人目光交汇,却并无一人先开口。
谌厉澜来到她身前,与她面对而立,伸手便触及她耳后。
盛姝下意识后退两步躲避,皱眉冷言相向。
“君上请自重!”
谌厉澜唇角微扬,一步步再次逼近。
“如何才算自重?你一个小女子,面见孤竟敢戴着面纱,即便一同用膳都不肯摘下,可是故意的?”
“君上多虑了,民女只是偶感风寒,未免过了病气才戴着面纱。”
盛姝退无可退,身后就是桌案,边角已是抵在了她的腿后,只得别开头躲避他的质问目光。
“孤记得在宫外时,你生病了,还是孤陪在你身边照顾你,那时都不怕,如今又岂会怕区区风寒?”
谌厉澜再次抬手,轻易就摘下了她的面纱。
眼里的惊艳和瞬时绽放的花火,也同时盛开在了心底,激起阵阵汹涌而来的相见欢喜。
“姝姝……”
谌厉澜轻声唤她,难以名状的情绪让他忍不住想抓住些什么,情不自禁就去触碰她的脸颊。
盛姝正处于惊鄂中,有些不明状况,身子向后倾再躲。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
谌厉澜不答,刚微微低头,盛姝便惊而再向后躲,整个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谌厉澜立即抬手,掌心贴在她背后,将她整个身子又送了过来。
二人的姿势瞬时变得极其暧昧。
“放手!”
谌厉澜微勾着唇,心情大好。
“你说放就放?孤偏不放!”
实力悬殊,唯有智取。
盛姝死死抵着他的胸膛,稳住内心的慌乱,抬眸冷声道。
“我可是燕北骁的妃子,你敢如此对我,可知礼义廉耻是为何物?”
谌厉澜目光始终流转于那双明澈的水眸,不觉就被吸引着,挪不开眼来。
“是吗?可据孤所知,你好像是再次逃出宫的吧,且你自己都自称民女了,怎的还想冒用他人后妃身份?可是舍不下那一身荣华富贵,若真是如此,还不如……”
盛姝顺势接下话茬打断,眸色冷得似冰,还夹杂着些许幽怨和愤意在其中。
“还不如远离你这个狡诈小人!要什么荣华富贵没有!堂堂一国之君竟在此欺负胁迫我一个小女子,还很得意吗?”
谌厉澜神色微滞,只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指尖瞬时溜走的错觉。
他渐收起温和笑意,对上盛姝的目光沉默了片刻,却也松开了她,转身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休要在此污蔑孤,谁要欺负你了!还不是你自己站不稳,孤不过是好意扶你一把,不识好歹!”
“是,都是民女不识好歹,那便不在此碍君上的眼了,民女告退!”
盛姝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只管匆匆走了出去。
“孤让你走了吗?”
第191章 《小星星》
谌厉澜有些不悦地在身后唤她,盛姝充耳不闻,脚下甚至更快了些。
“站住!盛姝……”
盛姝一脚就跨出了殿门,直接从他面前消失。
谌厉澜冷哼甩下衣袖,可气不过片刻,唇角又是抑制不住上扬了起来,缓缓抬起右手,正是捏着一块浅蓝色面纱。
轻软似薄雾,若覆着层水波潋滟,隐着股清雅淡香,不声不响便激起心底的阵阵涟漪……
盛姝刚下阁楼便有侍女跟了上来,带着她前往安置的寝殿。
盛姝虽是气不顺,可夜幕降临,也不得不跟着她走。
不多时,途经一处木架横起的雕栏高楼,离地面约有七八米高,修成九角飞檐亭台样式。
借着上方宫灯的光亮,可看到飞檐上皆是挂着一串铃铛般的流饰垂下,亭台画栋处悬着白色幔帐半遮半束。
夜里凉风阵阵,帐幔随风摆动飘浮,隐约可看到上方有一道人影。
盛姝停下脚步,好奇地望去,不禁询问。
“这个高台是做什么的?大晚上的是谁在上面?”
“回姑娘,这是宫中修筑的观星台,原是历来君王登高赏星之地,可自宁德先王后,赏星的兴致便渐退了下来,偶有宫中大祭司和神使用来观星象定吉祸,此时在上面的便是神丘使大人。”
“哦……”
侍女解释的清楚,让盛姝立刻打消了好奇心,原来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观星台罢了。
至于观星象,她不懂,也没什么太多兴趣。
盛姝无趣的转身就走,才不过走了一小段,还未出前方的游廊,便从身后传来一段熟悉的旋律。
笛子独奏着的单音曲调,简单明快,却让盛姝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震惊转身望去,急切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之处。
好像是那座观星台!
盛姝按捺住激动地心情,拉着侍女的手臂,谨慎开口求证着。
“你可知道他吹得是什么曲子吗?都律国有传唱或者演奏过吗?”
侍女茫然地摇摇头,“奴婢不知,这曲子也只听神丘使大人吹过,宫中并无他人会。”
盛姝心里直打鼓,并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如同心中猜测那般,这个时代也未必不会出现与现代某些事物重合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