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闻柚白呢?
他这么多年对她的冷言冷语,对她的冷暴力,她的委屈和难过只会多,不会少,她都默默地忍受了下来。
上一次,盛司音告诉他,女人不会只因为一次的失望就离开,柚柚对他没有了感情,是她攒够了失望,这才彻底放下的。
谢延舟收回了看温岁的目光,胸口浅浅起伏了下,压下了情绪,他很感谢温阿姨对他的照顾,也曾自愿被这份感情捆绑多年,他答应过温阿姨会照顾好岁岁,这是他的承诺。
但如果所谓做人的承诺要伤害到自己所爱的人,他还继续坚持承诺,那虚伪如他,也不必做什么人了。
他觉得可笑,他在闻柚白面前说过那么多次,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又双标分裂至极,在温岁面前坚持做一个信守承诺的好人。
温岁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目光定定地道:“延舟哥,我们结婚吧。”
谢延舟喉结滚动:“温岁,如果温阿姨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她会很伤心的。”
温岁睫毛轻颤,瞳孔光线微闪:“我……我做了什么?是因为闻柚白说我坏话了吗?”
“跟她没关系,她才醒,她根本就不在意你做了什么事。”他语气平静。
温岁根本接受不了这个说法:“闻柚白会不在乎我吗?她一直都想抢走我的东西,我的舅舅,我的爸爸,我的爷爷,我的公司,还有你!”
谢延舟神色冷淡:“没有什么是专属于你的,你应该满足的,你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她的人生是她自己打拼出来的。”
“她的东西本来就该都是我的。”这是温岁的执念,别人劝她放下执念,说的简单,可谁又能做到,闻柚白一来,她就不是圈子里最漂亮、最优秀的那个女孩了,也不是闻家唯一的公主了,所有人都知道,她爸爸背叛了她妈妈,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丢了脸,元厚舅舅还一直跟她说,她不能比闻柚白还差,她要比闻柚白优秀。
可她能怎么办呢?闻柚白总是比她幸运,比她优秀,比她轻松……她害怕自己成为最差的那个人,为了不落入这样糟糕的境况中,她只能让闻柚白失去一切机会。
“如果没有闻柚白,闻老爷子就会把闻氏给你吗?如果没有闻柚白,你确定你的父亲不会有别的小孩吗?如果没有闻柚白,你的舅舅就不会有他自己的孩子了吗?你嫉妒心这么强,是要每个人都斗过去么?”
温岁微微睁大了眼睛,被几个问题问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动了动唇,却无法说出肯定的“是”。
因为她只会跳舞,也只喜欢跳舞,对公司一窍不通,她更不愿意接受入赘的老公,所以她根本就不会接手闻氏,那她爸爸会有别的孩子吗,也会的,因为她在爸爸身边还见过除了许茵以外的女人,听说许茵管得严,才没闹出别的孩子来,至于元鹤舅舅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不好说……
但这些假设有了具体的人,是长得漂亮、人聪明、自立自强又受人喜欢的闻柚白之后,她就无法忍受了。
温岁讥讽道:“闻柚白她从我这抢走了你,她想要你,她霸占了你这么多年……”
谢延舟轻嗤,无情道:“岁岁,如果不是温阿姨……我对你的好,只因为温阿姨。”
温岁抬起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觉得他陌生得可怕,他否定了她全部的个人价值。
“我从一开始,喜欢的人就只有她。”
温岁很努力地想起谢延舟曾经温柔对她笑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起,只记得他时常神色淡漠游离,对她虽是纵容,却看起来更像毫不上心的敷衍,因为她的要求,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比起答应,拒绝她反倒来得更加麻烦。
谢延舟扯了下唇角:“岁岁,你真的只是因为我吗?真的是觉得闻柚白抢走我么?你看,她现在不要我了,你却还是买凶杀她。”
温岁瞳孔骤然收缩,面色惨白如纸,阴云密布于她的眉目间。
“什么买凶?”
夏云初也没听懂,拧起了眉头:“延舟,你说话注意分寸,那是个疯子,谁有办法操控他?”
谢延舟神色微敛,眼眸沉沉,阴翳遍布,却没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
温岁回到了闻家,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许久,冷静了才下楼,结果遇到了闻老爷子,他在跟管家说话:“等过段时间柚白要回家了,你看着让人安排,多找几个护理医生什么的,她这次重伤,得好好养养。”
他一转眸,看到了温岁,随意地说了句:“是岁岁啊,嘶……你怎么也没去医院看看柚柚,好歹是姐妹,她还救了你的舅舅,也算是你家里的救命恩人了。”
他又自言自语叹气道:“柚柚这孩子就是这样,善良得有些傻了,还拿命去救人,平白无故伤了自己的身体。”
温岁没控制住起伏的情绪,冷笑:“她善良?最恶毒的就是她。”
闻老爷子皱眉,有些不喜:“你胡说什么!温岁,我看你是被温家宠得无法无天了,整天满嘴什么恶毒来恶毒去的!”
她盯着闻老爷子,心底深处慢慢地生出了阴暗的心理,一股想要报复的快感:“爷爷,我看是你宠坏了闻柚白,噢,不对,她不该姓闻,她应该姓温。”
“什么意思?”闻老爷子不明白。
“意思就是,你以为你找到了闻家的接班人,可是人家呢?她根本就不是我们家的小孩!你们都被许茵骗了,你们知道吗!”
闻老爷子睁大了眼,神色震惊,慢慢反应了过来,胸口发疼。
第241章 老公
谢延舟到病房的时候,徐宁桁也在,闻柚白这会正在进食一些流食,她的朋友们也都来看她了,病房里第一次聚集了这么多人。
赵澄和黎白原本正在对着闻柚白拍照。
闻柚白笑着阻止道:“别拍了,我现在好丑,我不想看到照片。”
黎白摇摇头:“不,没拍你的正脸照,主角是我们徐天才呀,他正在喂你喝汤,这么英俊多金,又会照顾人的老公,去哪里找呀,我老公都不行,这叫万千少女的梦,徐天才就算结婚了,他的眼睛还是这么清澈,这也太帅了。”
她一贯就是徐天才的无条件支持者,因为她对这一挂温文尔雅的男人没有自制力,再加上,她有智商崇拜,认为男人最性感的器官就是他们睿智的头脑,一旦男人开始犯傻,在她这边,就完全地失去了魅力。
闻柚白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徐宁桁在她们的打趣中,耳尖慢慢地红了起来,但眼神依旧温柔如水,他给她擦了擦唇角渗出的汤渍,清如潭的眼眸盯着闻柚白的脸,专注又深情,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惜。
沈一喃轻笑了声:“徐天才,别盯这么紧了,柚柚不会在你眼前消失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们都明白,这次柚白突然出事,让徐宁桁吓到了,她们当时不方便过来探望,却也听说了,徐天才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没日没夜地在医院里照顾柚白,谁提起徐宁桁,不夸他一句深情呢。
都说大病床前无恩爱,徐宁桁却是个例外。
而谢延舟呢,听说依旧正常工作生活应酬聚会,神色如常,没有半分变化,好像柚柚根本影响不到他了。
黎白正想着,一转头就看到了走进病房的谢延舟。
他手上也提了个保温桶,像是来探望病人的,黎白下意识地就皱眉,其实她觉得,他没有必要再装什么了,柚柚昏迷的时候,他敬而远之,人清醒了,他又开始表演深情,这个虚伪的男人,不累么?
更何况,柚柚结婚了,是人妻,谢延舟作为前任,有点人品都应该自觉远离她。
黎白淡淡地点头代表打了招呼,她回过神,给徐宁桁看刚刚她拍的照片,说:“徐天才,这张照片好看吧,氛围暧昧推拉又温馨,发给你,你可以做头像了。”
徐宁桁也看着,眉眼温柔了几分,说:“嗯,这是柚柚新生后的照片。”
闻柚白也知道谢延舟进病房了,却不怎么想理她,她看了下照片,就算她只露出了一点点的脸,也能看得出来她形销骨立,颧骨突出得很显老。
“我好难看。”
徐宁桁笑:“不难看。”他见她喝完汤了,就把手中的碗放在床头。
赵澄随意道:“吻一个,柚柚就知道你不嫌弃了。”
徐宁桁笑意更深,手掌心贴着她的脸颊,却始终没有吻下去,他只说:“她刚刚醒来,还要休息。”
“也是,咱们徐天才不是那种急色的人。”黎白道。
病房里的人都不欢迎谢延舟,刻意地忽视,有意地厌恶,若是换成别的人,只怕已经不自在地离开了,但谢延舟却淡定自如,他把保温桶放在一旁,没人理他,他就先一人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没去打扰他们的谈话。
外面的天色渐渐地变暗,他能听到她的声音,就很好了。
他在想,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她的社交圈,却被人排斥厌恶,而闻柚白呢?她以前在他的社交圈子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们排斥厌恶她,随意地编排轻贱她,没人看得起她,也不愿意带她玩。
他那时是怎么做的?
是无视,是冷漠,甚至有时候还会不耐烦地对她,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别去管就好了,别斤斤计较了,他们爱说什么就什么。
他明知道她融不进他的社交圈子,他只要上点心,主动跟其他人介绍她,就会是不同的局面,而他却放任她每次孤零零又尴尬地坐在角落,遭人奚落。
而现在,他只是被她的朋友们冷落罢了。
如同自虐一样,看着闻柚白和徐宁桁的恩爱,他们之间的互动很自然,相濡以沫,互相扶持,恩爱两不疑。
谢延舟也能感受到流淌其中的情意,他脸色难免阴沉了些,绷直了唇线。
闻柚白面对着他的时候,冷着一张脸,保持着生疏的距离,而对着徐宁桁却像个软骨头一样,全身心地依赖着他,这还是在人前,那其他人看不到的人后呢,他们又做了什么?是接吻,还是拥抱,又或者亲昵交缠?
他只要浮现丝毫的念头,就疼得几近窒息。
她声线温软,曾经专属于他,而现在只会喊着徐宁桁的名字,甚至还要残忍地告诉他,他曾经的温存都是他冒充徐宁桁,是他偷来的。
他透过病房的窗户,看到天幕渐沉,他微微扬起头,怎么可能会甘心,他在改了,他们曾经也有那么多美好,他怎么能将她拱手让出去呢?
一直到闻柚白休息,谢延舟也没能跟她说上话。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徐宁桁也和谢延舟走出了病房。
徐宁桁说:“延舟哥,谢谢你来看柚柚。”他一副正宫丈夫的主人语气。
谢延舟扯了下唇角,看着他的眸光意味深长又幽深:“徐宁桁,你想拥有宝藏,你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你对闻柚白又了解多少?她和温先生的关系你知道么?”
徐宁桁手指微微掐紧,就又听到谢延舟冷漠笃定的嗓音:“闻柚白最终会是我的妻子,老婆,太太。”
徐宁桁心脏重重蜷缩,坠落在地。
“痴人说梦。”
*
谢疯子之所以是谢疯子,是因为当他决定做一件事,不管其他人怎么阻止,只要他人没事,他就会去做的,他大半夜又进了闻柚白的病房。
闻柚白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还以为是后遗症,睁开了眼,有些醒了,却发现是谢延舟,他凑在她的唇畔,亲她,轻轻地舔舐着,并非以往那种掠夺式的拥吻。
当然,她现在的身体条件也不允许。
很奇怪的是,她并不生气,大难不死后,只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她困困地推了下他,故意喊他:“老公……宁桁,别亲了。”
第242章 叮咛
谢延舟说不心梗是不可能的,只能默念自作自受,甚至连半分的怒意都不敢生出。
她叫了“老公”,但却跟他毫无关系,如同一把冷刀,插入了他的心脏。
如果她没喊出后面的名字,他还可以自我欺骗这是在喊他老公,单单老公二字,就足以让他心生出无限的柔软,甚至有了为她不要命的念头。
可是,她喊的老公是徐宁桁,那个只会说好话,看似尊重,却什么都没为她做的书呆子。
他做起了自己不耻的事情,那就是对比他和徐宁桁,徐宁桁是聪明,但是他谢延舟也并不傻,一样高学历、高智商,生的女儿小惊蛰也格外聪明,徐宁桁家里有点钱,他谢延舟也有钱,徐宁桁嘴上会说好听的话,那他也在学了。
尽管她在推拒,他却依旧不管不顾地缠绵了好一会,才离开她的唇,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只觉得她消瘦得厉害。
此时的心疼远胜方才。
他脑中闪过了许多念头,都是想着要如何把她养胖,养健康,她原本就纤瘦适宜,属于易瘦体质,要养胖属实不容易,应该得找营养师专门调出食谱。
闻柚白原本以为一个“徐宁桁”的名字就足以让他自尊心受损,谢大少爷怒而摔门离去。
但他依旧坐着,如有实质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脸,带着难以察觉的眷恋,修长的手指更是不安分,弄得她不得不睁开眼:“宁桁,你别吵我睡觉了呀。”
她声音娇憨,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沙哑,甚至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如同倦鸟归林。
谢延舟心尖微颤,屏住了呼吸,他一面觉得心口被一刀又一刀地割伤,心底深处的声音在讥讽他,你就甘心做另一个男人的替身么?一面又生出了不舍之情,她别睁开眼了,就算是她此时的眷恋本该属于徐宁桁。
闻柚白看清了是谢延舟后,很适当地变得冷淡了许多:“怎么是你。”
倒也不全部是演戏,她很确定,她现在不喜欢谢延舟。
“嗯,是我。”他黑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被我吵醒了吗?抱歉。”
“抱歉你就不要半夜来找我了。”
“想见你。”他声音有些沙哑,“白天的时候人太多了,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讲话。”
她面露嫌弃地擦了下自己的红唇,拧着眉头:“你恶心不?”
谢延舟做到了贴心男友第一条,有问必答:“不恶心。”
闻柚白看着他那样子,真不知道他是什么审美,她说:“真的不恶心吗?我没刷牙,都多久没洗头了,脸瘦得只剩下骨头了,脱相了……”
他笑了下,眼底里的笑意弥漫开来:“都很好看。”这句话也不是舔狗语录,是实话罢了,他看到现在的她,有的也只有心疼,更何况,她在他眼里一直都是漂亮的,他还多次因为她的美貌被其他男人觊觎的事,而生出令人可耻的嫉妒心。
“我没刷牙。”闻柚白又说了一遍。
谢延舟只是笑,眉眼舒展。
闻柚白转了转眼睛,想到有些浪漫故事里的男主角连女主尸体都能亲,谢延舟还没这么变态。
病房又安静了下来,她忽然问:“谢延舟,如果小惊蛰出事,你会不会拿命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