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屏幕上闻柚白模糊的面孔,轻轻地扯了下唇角,低低一笑。
他实在恶劣得过分,想到徐宁桁马上就会支撑不住,要放弃她了,他却忍不住想笑,这也算老天助他。
谢延舟正想着,他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是他安插在闻柚白身边的人给他打来的电话。
他眉头微微蹙起,接起了电话,听清了电话里传来的消息后,脸色骤然阴沉,眉眼覆盖寒霜戾气,他猛地站了起来,手背青筋起伏,一句话都没说,拿上车钥匙就出门离去。
乔一愣,被他神色里的凌厉吓了一跳:“怎么了?”
盛司年也不知道,但猜测是跟闻柚白有关的事情,也只有她能轻易地调动谢延舟的情绪,不管是正面的,亦或是负面的。
*
谢延舟安排了三个人跟着闻柚白,另外两人已经在第一时间听到闻柚白的声音后,冲了进去,制服了闻阳,剩下一人在医院门口等着谢延舟。
谢延舟脸色铁青,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气息:“现在怎么样了?”
“闻小姐伤口裂开了,医生重新帮她看了之后,她现在休息了。”
谢延舟每多听到一个字眼,脸色就越难看几分,听到了最后,保镖都怀疑,他会直接进去杀了闻阳。
保镖又道:“闻律师的那一位也在病房里。”他不敢说是闻律师的丈夫,生怕这两个字眼触怒了不讲理的谢先生,让他承受谢先生的怒火。
谢延舟冷冷地讥讽:“徐宁桁,他做了什么,谴责闻阳,还是安慰了闻柚白?”
保镖没有回答。
谢延舟几个大步就赶到了闻柚白的病房前,人群围在她的病房外,都是刚被医生从病房里赶了出来。
医生压着怒气:“这是医院,请你们尊重医院,尊重病人,病人才从生死线救回来,我们在拼命挽救她的生命,你们这些亲人却在做什么?”
医生气得脸色涨红:“她是受了刀伤,缝了针,又昏迷了半个月!”
闻阳脸颊上有些红,颧骨擦伤,是方才被两个保镖压在地上弄伤的痕迹,他比医生还要生气,但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述说自己被戴绿帽的事。
他来医院之前,刚在家里打了许茵一顿,那个贱女人胆敢骗他。
打完之后,还是怒意难平,所以把许茵关在家里,就赶来医院了,他还没进病房,就听到了他爹和闻柚白的对话。
闻柚白居然早就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儿,难怪,难怪这贱人对他下手这么狠!几年前就敢算计他,用合同骗了他钱,现在还想进他的公司,新仇旧恨,再加上他想起,他当初还自以为是地认为,闻柚白的聪明是遗传自他,还觉得闻柚白像他,简直是自取其辱。
他后来没报复闻柚白,也是念着她是自己女儿,她身上流着他闻阳的血,结果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他就是一个傻子!
第246章 懦夫
闻阳打闻柚白的时候,没有半分手软,只恨手上没有刀,他知道闻柚白受伤未愈,可是那又怎么样,他只是打了她一巴掌,对比起来,她做的事情才过分。
但他没想过,会一巴掌就把她掀倒在地上,她就像一块破布,干巴巴的,倒在了地上,轻得好像都没什么重量,一动不动的,连痛声都小得可怜。
他只觉得莫名快意,她当初害他的项目失败,背负上一屁股的债务,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但他还没爽快多久,就有人冲上来,把他按倒在地上,用膝盖骨压着他的脸,几乎要辗碎他的脸,一把制服了他。
他痛得只觉得骨头要散架了,后来就是医生进来,抢救闻柚白。
要不是这两个保镖,他一定会继续打闻柚白的。
闻老爷子被闻阳的举动吓到了,怒斥他:“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儿子?没点脑子,你真的不知道闻柚白的伤情有多严重吗?她昏迷过很久,你这是要了她的命,你过来问问她的想法就算了,你怎么还动手,你想坐牢吗?而且,我不是让你别过来,别冲动吗?”
“我坐牢?我头上绿帽子的颜色还不够亮吗?”
闻老爷子看这个蠢货就烦:“那还不是你愚蠢?你自己要娶许茵,怪得了谁?还有,你身体是你自己搞坏的,我早就跟你说,要养生,要洁身自好,你偏偏要在外面玩那么多个女人!你被戴绿帽也是迟早的事。”
“爸!”闻阳脸色青红交加,“这母女二人耍弄了我,死不足惜。”
“她们是死不足惜,但你知道她们背后还有谁吗?你觉得闻柚白自己有能力请得起这几个保镖,是谢延舟安排的人。”
闻阳也猜到了,冷笑:“果然母女俩是一样的,最擅长玩弄男人的心,谢延舟也是个蠢货,闻柚白都结婚了,是个二手货,他都要。”
闻老爷子眉眼都是不耐烦和担忧,害怕闻阳和闻氏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而葬送前途,他没好气:“你也是个二手货,你也是二婚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整天这么小心眼?还有,让你去查,看看闻柚白生父是谁,别到时候惹出更大的麻烦。”
“她生父我不知道,许茵嘴巴很硬,闻柚白现在的丈夫是徐宁桁,没事,徐家的那小子脾气好多了,也没那个胆子得罪我。”
闻阳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
结果也是被他猜中了,徐宁桁从医生那得知了消息后,惊魂未定地赶到了医院,他所有的怒火在看到闻阳的时候,爆发了:“你这是做什么?”
闻阳冷笑:“做爸爸的教育下女儿怎么了?”他现在才发现父亲这个身份多么好用啊,当他想打闻柚白的时候,就搬出这个身份,别人碍于道义就无法指责他了,正如此时此刻的徐宁桁。
徐宁桁绷紧了唇角,眼眸里火光跳跃:“父母也不能打她,她现在还在受伤,她好不容易才好转。”他眼睛里的猩红慢慢弥漫开。
“嗯,我知道错了。”闻阳随意敷衍。
徐宁桁死死地瞪着他,有些无力,这是柚柚的父亲,就算柚柚不喜欢他、厌恶他,但他始终是她的父亲,他可以不给闻阳面子,但要尊重柚柚。
闻阳见徐宁桁忍气吞声的模样,这才确定,闻柚白什么事情都没告诉徐宁桁,就算他们是夫妻,他也不知道她的生父并不是他闻阳。
闻阳更加有恃无恐,冷笑道:“她是我生的,我给了她生命,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骤然一股凌厉的拳风刮了过来,冷硬的拳头就像砖块一样狠狠地砸在他脸上,下一秒,他的领口被来人拽住,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他撂倒在地上。
谢延舟眉眼气压戾气深重,黑眸幽深不见底,他一脚踩在闻阳的胸口上,毫不留情地用力辗轧。
闻阳痛得无法叫出声,整个人蜷缩了起来,胸口的肋骨大概已经断了,他似乎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来不及喊疼,下一阵的痛殴又来了。
谢延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面无表情地一下又一下地打着闻阳,打得他鼻青脸肿,面色肿胀,呼吸艰难。
最后是许茵赶了过来,她拦住了发疯的谢延舟,跪着哭道:“别打了,再打要死人了,延舟,别闹出人命,不值得,你想想小惊蛰,你有案底,她也会受到影响,还有柚白……”
谢延舟眉心微动,理智回归了些许,他身下的闻阳面露惊恐地看着他,苟延残喘。
谢延舟说:“是哪只手,打的她?”
闻阳喉咙口堵塞,说不出话来,谢延舟面无表情,声线冰冷:“那行,两只手都剁掉。”
徐宁桁阻止了谢延舟,他说:“等柚柚醒了再说,这毕竟是她父亲,你现在打死他也没有任何用处,我们要的是她的平安。”
谢延舟冷冷地扫了徐宁桁一眼:“滚开!”
闻老爷子坐在轮椅上,闭上了眼,气得颤抖,却无能为力,只觉得作孽,都是疯子,疯子!
这毕竟是医院,保安和医生都过来阻止了,好在是私立医院,这一层没有别的围观路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谢延舟赶走了所有人,他让自己的人守在了病房门前,命令道:“从现在开始,闻家、温家还有徐家的人,都不许再靠近这个病房了。”
徐宁桁觉得荒诞,脸色不善地盯着谢延舟:“谢延舟,这是我的妻子,她是我徐家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赶走我,你跟柚柚现在没有关系了!”
“妻子?你就是这样做人丈夫?你就是这样保护她?”
徐宁桁浑身紧绷:“那也好过你在她病房前痛殴她的父亲,谢延舟,你这种人有暴力倾向,你需要看心理医生。”
谢延舟薄唇轻扬:“嗯,你有懦夫倾向,你先让心理医生教你如何勇敢。”
徐宁桁只觉得谢延舟大言不惭得很可笑:“明明伤害柚柚最多的人,就是你。”
谢延舟懒得多说什么,他单独一人进了病房。
闻柚白又在安静地睡觉,整个人呼吸都很轻,她摔下床的时候,又磕到了头,这次磕在了额角,还包扎了起来,红色的血迹看得他胸口颤抖。
第247章 不明
最糟糕的是她的脸颊,本就苍白没什么肉,被打了之后,浮肿了起来,指痕深深,清晰可见,甚至还有深陷其中的青紫淤痕,可见闻阳下手有多重,是毫不留情的。
谢延舟眸色沉沉,只后悔刚刚下手没有更狠,没能让闻阳付出代价。
以前闻阳也有打过闻柚白,但都没像这次这样的力道,大概是觉得都不是自己的女儿了,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被戴绿帽这件事,放在普通男人身上,肯定会得到周围人的同情,但谢延舟不觉得闻阳有什么好同情的,闻阳本来就不择手段,又四处留情,对老婆孩子都很无情,格外自私,只爱他自己,不管怎么样,还有个温岁是他的亲女。
谢延舟是第一次动手打闻阳,但不代表他没为闻柚白出过头,以前闻阳为难完闻柚白,他的生意就多少会遇到一些困难等等。
“我不能说你眼光不好,但你眼光的确是不太好,徐宁桁不适合你,你看,他总是顾虑来顾虑去,他就要和你分开了。”谢延舟轻声说道,唇角轻轻地扬了下,轻薄的笑意慢慢地弥漫开来。
他的愉悦显而易见。
尽管他现在说的话,面前的这个女人都听不到。
闻柚白再次醒来,见到的第一人还是谢延舟,她扭了下头,睫毛轻轻地颤抖,盯着坐在她床边的男人,她适应了下模糊的视线后,轻声道:“怎么又是你。”
声音里还有几分委屈,像是她真的很厌烦看到他。
谢延舟面色平静,眸光深处甚至浮现了难得的温柔:“嗯,是我。”他补充了句,“一直都是我。”
“不想见到你。”她直接说,脸疼,额头也疼,她拧了下眉头,有些不讲理了,“你是灾星吧,之前很久没看到你,我都好好的,最近总是看到你,所以动不动就受伤了。”
她躺着,声音是轻飘飘的沙哑,有气无力的。
谢延舟没反驳她,因为他给她带来的麻烦和痛苦本就不少。
闻柚白也知道自己没什么道理,她受了刀伤,是因为她的生父温元鹤,她今天被扇了一巴掌,是因为她不是闻阳的女儿,其实她也不怎么生气,闻家养大了她,这一巴掌跟养育之恩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的丈夫呢?”
谢延舟:“你说徐宁桁?他主动放弃你了。”
闻柚白撇了撇嘴:“你在说什么?”她目光转了几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谢延舟好像也瘦了一些,但变化并不大,他这几天没出现,是生病了吗?
“我刚刚听到外面好像很吵。”闻柚白说。
“嗯。”他不想多解释什么,只关心她的伤口,“别管那些事了,先养好身体,后腰、额头,还有脸颊。”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摸着脸上的浮肿,有些讥讽地自嘲:“他肯定恨死我了。”
“下次他再动手,机灵一点躲开,不然就还手回去,不能白白挨打。”
听到谢延舟说的这句话,闻柚白忽然想到,她昏迷之前看到有两个黑衣人闯进病房,替她制服了闻阳。
那两人,是谢延舟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吧。
她抿了抿苍白的唇:“你让人监视我吗?我不喜欢这样,你把人撤掉。”
“不是监视,就是保护你的安全的。”
“顺带给你汇报我的情况吗?”她很懂。
谢延舟好像还被她这样的语气萌到了,不知道戳中了他什么笑点,他弯起了唇角:“嗯,我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跟别人结婚了都没有自由。”闻柚白语气淡淡,“我以前就是再喜欢你,也没有你这样变态,更没打听过你的行程。”
“你以前就可以直接问我的。”
“问了你就会回答吗?”
谢延舟笑意更深:“看情况吧。”
她就知道。
她懒得关心他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说:“你把宁桁喊回来吧。”她语气很温柔,“我现在不舒服,需要我的丈夫照顾。”
“他前面也没照顾你,都是我请的看护在照顾你。”
闻柚白胸口起伏了下,他还真的知道她的所有事情,她只是不太习惯徐宁桁的照顾,她不想自己像个废人一样,而且生病无力的时候,躺在病床上,需要别人帮助自己的时候,她总是会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尊严一样。
她没办法接受自己那样出现在徐宁桁的面前,所以,她更习惯陌生看护的照顾,至少那人是专业的,又因为是花钱请的,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依赖对方了。
当然,并不是徐宁桁不好,他也表示过,他要亲自照顾她的,是她自己过不了心理那关,所以就拒绝了。
徐宁桁出于尊重,听从了她的话。
谢延舟拿了医院提供的冰袋过来,放在自己的手背上试了试,然后才慢慢地贴近她的脸颊,温声道:“需要冰敷,可能一开始有些难受,忍一忍。”
她偏了下头:“我自己来。”
他没同意,轻柔但不置可否:“你现在又在挂点滴。”他回望进她的眼眸里,他面对着窗户,外面投射进来的光照在了她的脸上,柔和的一层,模糊的微光,让他凌厉的线条都变得仿佛有了千回百转的柔情。
“以后都是我来照顾你。”
闻柚白心尖颤了下,狠狠地往下坠落着,不知道是惊惧还是别样的、不明的悸动。
“我会亲自照顾你的。”
她动了动唇,什么都没说,红肿发热的脸颊上传来一阵阵凉意,刺激过后,就剩下温润的舒适,她渐渐就习惯了。
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模式,像极了现在的谢延舟对待她的方式,他在无声无息地渗透进她的生活里,在她这次受了重伤过后,趁着她的无能为力,忽然就掌管了她的生活节奏。
但她不是傻子,她很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只能说明,她除了她自己外,没有别的人在乎她,她的母亲、她拿命救的生父,都觉得别的事情比她更重要,他们没有那么在乎她,所以,才让谢延舟有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