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陆嘉念呼吸一滞,杏眸凝视着陆景幽的面容,欲言又止地僵住。
萤火如此,人亦如此。
她前世懵懂不知,今生殚精竭虑,每一步都为了陆氏皇族考虑,却罔顾自己的心意。
为了陆氏一族,她以为可以欺骗自己,让自己做一个合格的长公主。
然而事实却是,亲手将他推远,甚至推给别人的时候,心底的酸涩与绞痛是难以忽略的。
每当同他见面独处之时,连旁人都能一眼看出欢喜。
曾经在父皇面前,她能承认心意,为了他抗争,现在竟是胆怯起来了。
那些与陆景幽在一起的日子,兴许艰险困难,但她确实不后悔。
漱玉宫的那段时光,乃至小屋中的温存,是她成了长公主后,日夜思念的回忆。
如今一切安定,她只要迈出一步,或许新的天地正等着她。
萤火尚且为了所爱之物摒弃杂念,她为何不行?
陆嘉念眼眶酸涩,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滴在陆景幽的领口。
她轻微抽泣出声,但很快便眉眼弯弯,舒畅与坦然取代感伤。
陆景幽埋头赶路,感受到那一滴冷却的泪水时,心下骤然一紧,以为皇姐不愿意,喘息焦急不少,喉结滚动道:
“皇姐,我不会再逼你,朕以山河发誓,否则......”
在他的毒誓还未说出口时,香软温热的唇瓣贴在脸颊上。
陆嘉念出其不意地啄了一下,学着他在马车中的模样,将食指抵在他的唇间,摩挲道:
“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陆景幽愣了片刻才明白,唇角的笑意再也按捺不住,眸光随着萤火闪动。
终于行至小屋,陆景幽安然放下她,替她拍干净裙角灰尘,伫立原地进退两难。
方才说过不再逼她,是当真的。
比起从前的威逼,他更想要皇姐主动走向自己,心心相印。
但是即位之后,他已经克制许久,今夜也等了太久。
眼看着皇姐没反应,陆景幽生怕忍不住,转身道:
“皇姐,我......我还是睡在廊下吧。”
刚刚迈了几步,身后传来一阵轻咳,温软身躯贴了上来,羞怯道:
“你都同旁人说我们成亲了,哪有独守空房的道理?”
作者有话说:
萤火虫:(对陆狗)你清高,你了不起!
坦白心意啦!后面大概是半婚后半地下情(?)的甜蜜轻松生活!
第49章 疼爱
◎“夫君,我答应你。”◎
闻言, 陆景幽身形一僵,眼底闪过惊诧和意外,双手迟疑地摩挲着, 缓缓覆上环在腰间的柔夷。
掌心的小手白净纤长,柔若无骨, 丹蔻在晦暗烛火下艳丽夺目, 如盛放在白雪中的红梅。
他阖上双眸,疼惜地揉捏皇姐的手,感受着身后玲珑温软的身躯, 餍足道:
“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在他的脑海中,每一次同皇姐亲近都记得一清二楚, 或威逼或意乱,皆是他漫漫长夜中的慰藉。
但这是皇姐头一回主动留下他,主动毫无顾忌地抱住他。
陆景幽心口猛然一跳,唇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住,生怕是他的错觉。
身后酥软似水之人没有反应, 只传来似有似无的一声轻哼。
陆嘉念双颊泛起绯红,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羞耻盈满慌乱的心房, 愤懑地在他颈间咬了一口, 半是抱怨半是求饶地晃了晃他的腰身。
她难得说得如此直白, 这家伙前世今生花样那么多,怎可能不明白?
明知她习惯端着架子,还故意打趣她, 当真是可恶。
陆嘉念嗔了他一眼, 扑扇几下杏眸, 话锋一转道:
“没什么, 我说陛下真有自知之明,快些睡廊下去吧。”
陆景幽轻笑一声,不依不饶地转过身,反手将她扣在怀中,肯定道:
“不是这句,难不成皇姐是怕受不住吗?”
“你分明听清楚了,还问我作甚?”
陆嘉念稍稍挣扎,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饶有趣味地伸出一根手指,挑衅般抬起他的下颌,学着他曾经的语气道:
“不管说了什么,我反悔了,陛下又能如何?”
陆景幽眸光一沉,警告般握住皇姐的手指,紧紧攥在掌心,眉峰挑了起来,侧首笑道:
“皇姐,悔得太晚了。”
说着,他双手揽住她的身子向上一提,逼着她悬在半空中,下意识分开脚踝,扣在他的身侧并以此支撑,吐息道:
“朕能如何,难道皇姐没试过吗?”
陆嘉念尚未反应过来,惊惧地呼了一声,险些没稳住身子,摇摇晃晃地搂住他的脑袋,双手撑在宽阔的肩膀上,肌理贴在一起。
她骤然想起那三日恐怖的磋磨,赶忙泄气认输,楚楚可怜地挤出几滴眼泪,挥着手绢拭去,故作娇弱道:
“呜呜我知错了,陛下快去廊下吧,实在不行就轻......唔.....”
陆景幽微微拧眉,使劲按下她的脑瓜,断然堵住絮絮叨叨的樱唇,不满地啃噬惩罚着,呼吸愈发急促,浅淡血腥气在鼻翼间弥散。
他分毫不留余地,托举着她向前走去,脚步坚定稳当,掌心轻柔摩挲,惹得怀中娇人儿颤抖不止。
陆嘉念一句话还没说完,所有气息都被他堵在喉咙里,憋得眼圈通红,气恼地捶打他的胸膛与手臂。
奈何他瞧着清瘦,身上却坚实有力,她没有半点效用,牙根都要咬碎了。
烛光摇曳,挂着帷幔的金钩滑落,朦胧月色识趣地敛起光辉,羞愧地躲在黑色薄雾后面。
好一会儿,陆景幽终于依依不舍地放下片刻,粗糙指腹划过,落在松垮的衣结上。
陆嘉念身上一凉,认命地轻叹出声,仍然死死护着心口小衣,掌心遮蔽含苞待放的牡丹,坚持不懈地告诫道:
“我还没说完呢,你......轻点儿.......”
陆景幽忙着应付短衣和襦裙的道道关卡,眸光沉醉迷离,心不在焉地听着,随意“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然而陆嘉念平躺着,看不清他倒腾些什么,以为他算是答应了,踩了踩他的肩膀,继续道:
“还有,别在颈间留下痕迹,明日被人看见了不好解释......”
“嗯。”
陆景幽闷声回应着,心底翻涌着急迫与烦躁,动作更快了,实则并不知皇姐说了什么。
他回答的太过果决宽容,仁慈到不像平日里行径恶劣的他。
陆嘉念心存疑惑,暗自嘀咕了一句,支起身子摸摸他的脑袋,得寸进尺地试探道:
“要不......你还是爬去廊下睡吧?“
“嗯......嗯?”
陆景幽刚刚解决完最后一道障碍,绸缎顺其自然地落在地上,蓦然回过神,上扬的眼尾中尽是危险愠色。
他的长睫随着呼吸发颤,仔细打量陆嘉念许久,忽而笑出了声,尾音带着些许寒意,道:
“看来皇姐还是不乖,真是可惜了。”
在陆嘉念疑惑的目光中,他起身行至檀木小柜,拉开最内层的抽屉,悠悠道:
“本来想让皇姐舒服些的,如今看来没有必要。”
凝神谛听,熟悉的银铃声传来,伴随着银链交错触碰的轻响,一阵阵清脆悦耳,刹那间将她拉回锁于小屋的那三日。
陆嘉念浑身一激灵,连连抗拒地摆手,往角落里缩了缩,讪讪笑道:
“等等!我、我说着玩的!”
陆景幽这才满意的颔首,恩赦般将那东西放了回去,遗憾地一圈圈缠绕收好。
阴翳之中,陆嘉念悄咪咪窥视着他的身影,确定他没看着自己后,不忿地转头骂了好几句。
混蛋,狗东西,登徒子!信誓旦旦说不会再逼她的,一转眼就本性毕露!
到底是谁不乖?方才就不应该心软,把他赶到廊下喂野兽才好。
倏忽间,黑暗中传来轻微克制的喷嚏声,陆景幽侧首瞥了她几眼,矜贵地擦拭面容,踱步而来道:
“似乎皇姐心有怨怼,暗中对朕颇有微词。”
陆嘉念愣在原地,未曾想会如此灵验,身形僵硬地转过身,猫儿般乖顺心虚地扯起嘴角,眨巴着无辜的杏眸,含笑摇了摇头。
显然陆景幽不相信,怀疑地盯着她许久,眸光愈发深沉难测,仿佛凝视着挣扎的猎物,思忖应当如何磋磨干净吃下去才好。
陆嘉念倒吸一口凉气,心下登时慌乱起来,灵机一动直起身子,想都没想就挪了过去。
她主动勾住他的脖颈,心脏猛烈地撞击心口,鼓起勇气侧首,唇瓣决然贴了上去。
墨发顺着歪斜的肩膀滑落,晃悠悠遮掩住唇齿相依的二人,紧紧相贴的身躯若隐若现。
陆景幽措手不及,愣怔片刻后意外地扬眉,按紧皇姐的脑袋反客为主,纠缠得更为深刻难舍。
怀中娇人儿十分配合,没有像从前那样又踢又打,好似有一只手给他顺毛,舒畅与欢悦流遍全身。
方才所有疯狂的念头渐渐缓和下去,小溪在层层树荫下潺潺流淌,耳畔传来鸟雀嘤啾。
陆景幽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指腹从脊骨上摩挲而过,转而移到盛放牡丹之上,爱怜地抚过蕊珠。
他比以往都要温柔,心底的踏实让他兴致盎然,仿佛终于有兴致好好享受美食佳肴,而非狼吞虎咽,生怕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
时而睁开双眸看去,皇姐杏眸微张,香软唇瓣咬出血痕,眸中泛着潋滟水光,点点晶莹蓄满眼眶,在幽暗烛火下闪着光芒。
她的心口起起伏伏,指甲嵌入掌心,鼻尖泛起桃粉色,被人欺负般满是委屈。
这一幕刺痛双眼,突然间扎入陆景幽的心底,一些抛掷许久的念头肆意生长。
他心绪翻涌,如惊涛骇浪般拍打着头脑,冲散为数不多的理智与清明。
不知为何,皇姐越是如此,他越想将她的一切据为己有。
好似向天地宣告她只属于他一人,从身到心,生生世世,都不能摆脱。
可是他每回这么做时,耳畔的声音都不可忽视地传来,温热泪珠滴在手背上。
从前他不会在乎,只会权当没有发生,愈发狠厉地沉沦下去。
今日却有些不同。
陆景幽趁着舒气的间隙,咬牙克制着藤蔓般无边无际的念头,疼惜地拂去皇姐的泪花,细碎的吻落在她的眼角,如视珍宝道:
“若是撑不住,小柜里有皇姐上回要的那种东西。”
陆嘉念努力聚集精神,好不容易才明白他的意思,略一思忖就诧异抬眸。
之前在新婚之夜被他掳来此处,绝望时求他给一杯迷醉温情的酒,如此便能权当大梦一场,醒来后可以安慰自己并未自愿,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
那时他断然拒绝,只是在酒水中加了软骨散,还说要让她清楚地感受每一分折磨。
到底是上回就骗了她,还是后来时刻备下,就为了此刻呢?
陆嘉念没有力气想那么多,强撑着恢复几分清醒,双眸迷离朦胧,恍惚地捧起他的脸庞。
眼前的少年剑眉星目,眸中映照着灼灼烛火,又好似能隐约看见漫天萤火,褪去前世阴沉狠厉,如春江潮水般温柔。
一切都悄然改变,他会为了她压抑克制,流连地轻声询问,不再是一味地索取,枕席间也不再是逼迫与交易。
陆嘉念鸦羽般的睫毛颤动着,沾上清澈泪珠,一簇一簇地贴在一起。
她莞尔一笑,抬起身子迎合着他,摇了摇头道:
“不必了。”
说着,她悄悄在他通红的耳根上啄了一下,笑道:
“以后应当也用不上,你收着吧。”
陆景幽先是应了一声,力道加重了些,随后对上波光粼粼的眼眸时,才恍然明白其中意味。
皇姐说用不上此物,是因为无须酒来暖情,情自暖吗?
他难得动摇起来,目光迟疑地俯视着她,带着些许躲闪,仿佛生怕皇姐摇头否认,生怕她错开眸光不愿看他。
陆嘉念看出他的心思,忽而觉得很是有趣,柔夷般的手指摸了摸他的下颌,如同奖励缠着她不放的小狗,含笑点了点头。
她以为无论前世今生,此时的陆景幽都是冷若寒冰、坚毅果决的帝王,不会有胆怯缠绵的儿女情长。
看来是她想错了,原来他也有拿不准、不敢面对的东西。
陆嘉念的笑容愈发释然,眉眼弯了起来,泪珠滑落得干干净净,白皙细腻的面容尽是春日般的轻柔。
见皇姐如此,陆景幽喉结滚动,得到了很大肯定般埋下头去,闻着皇姐身上的甜香,勾起唇角陷入其中,好似要把骨肉都融入进去,深深地彼此契合。
山间夜晚微凉,小屋被褥轻薄,耐不住透进来的阵阵晚风。
陆嘉念感受到寒意时,尚且有些担心,直到触碰到陆景幽的身躯才烟消云散。
兴许是情至深处,他的体温比她更温热些,如同坚实强健又会伺候人的棉被,时时刻刻盖在身上,还会顾及她的感受,听话地调整位置和翻身。
尽管,大多时候配合做这事儿的人是她。
陆景幽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愈发得寸进尺,被纵得不知深浅分寸,屡次险些逼得她一脚踹开。
夜半三更,陆嘉念本就精疲力竭,折腾后更是无力抗衡,只能无奈地撇撇嘴,任由他胡来。
兴许是今夜特别一些,权当是她纵容一次,仅此一次。
往后再这么过分,她定要好好收拾狗东西!
如此想着,陆嘉念心底的最后一层屏障也被抚平,为今夜的所有僭越都编好了理由,心安理得地阖上双眸。
OO@@的动静此起彼伏,她意识模糊,记不清何时才平息,只隐约瞥见天际透过几缕光亮。
一夜无梦,抑或是说,今夜是最为酣畅淋漓的一场梦。
陆嘉念睡得很深,迷迷糊糊被身旁的动静吵醒,窗外晨光微熹,天色还很早。
地上散落的帕子上,似乎还沾染着水渍,是昨夜凝固的露珠。
床头小柜上一片杂乱,茶盏打翻在地,烛火燃至熄灭。
二人住在宫外,她无甚要紧事,可陆景幽还要赶回去上朝,先行一步起身更衣。
见她醒来,他笑着俯身,戳了戳粉色的脸颊,温声道:
“有人侍候在外面,皇姐睡够了就回去。”
陆嘉念半梦半醒,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觉得窗户透风,昨夜温热的被褥忽然不见了,不悦地四处摸索,鼻腔传来闷哼。
她只摸到凉了的枕头,随后伸长藕臂,终于触碰到守在一旁的陆景幽,不管不顾地缠绕上去,当做抱枕般靠着,再次昏昏欲睡。
“看来皇姐是舍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