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度我——湮星【完结】
时间:2023-05-30 14:52:35

  “我有准备。”
  “嘁,就知道你候着呢。”常赋言又想起那天苏淮秋带着些挑衅的笑。
  “我还准备了屏阳那边处理之法,你要搞不定,就打开来看看。”苏淮秋递过去一个锦囊。
  “够了啊,我承认你是比我聪明厉害。”
  常赋言嘴上这么说,还是接过锦囊好好放进怀里。
  云眠星在谢怀梦这睡了一觉,醒来精神比来时好了不少,这几日对单子对得精神萎靡,好在有谢怀梦的琴声给她续命。
  天空有些暗沉,估摸着一会儿还会下雪。
  她肚子有些饿了,谢怀梦听见她醒来,问她休息得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快到饭点了吧,我带你出去吃。”
  这顿饭本该是谢怀梦入京那日就请他的,没想到会出那么些变故,此后又一直有事空不出完整的一天来。
  云眠星报了几家酒楼的特色菜名,让谢怀梦选了家。
  这家不算太远,走两刻钟即可。
  云眠星给谢怀梦拿了暖手炉,披上斗篷,扶着他的手臂带他往酒楼走去。
  谢怀梦伸手感受着落雪:“雪真美。”
  他也曾能看四季变换,看莺飞草长,看大雪纷飞,看一切美好的事物。
  云眠星偏头看着他:“你也很美。”
  “真的吗,我都不知道我现在长什么样子,和一年前,五年前的我有什么变化,连小时候的样子都不太记得清了。”谢怀梦轻笑:“这么些年,我失去了很多,不过还好也得到了很多。”
  “你和我一般大,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
  “唉,既这样说,不如我俩也拜个把子你喊我大哥。”谢怀梦难得幽默一把。
  饭后云眠星又带着谢怀梦去铺子里买东西。
  “该给你买副对联贴着,鞭炮太危险了,只能让你听听别家的,明年我给你补上。”云眠星选了副,念给谢怀梦听:“莺啼北里千山绿,燕语南邻万户欢。字写得还不错。”
  谢怀梦点头:“这副就很好。”
  云眠星付了钱,路上又说起以往京城过年的盛况。
  “有一年来了个戏班子,在城墙那表演,我最喜欢他们表演打火花,真真的火树银花……”
  “打火花?我小时也见过几回,我们那逢年节就会有,确实很好看。”谢怀梦回想起那不太清晰的记忆。
  “我爹把我扛到肩膀上,还牵着我娘,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才占到个好位置……那时我才四岁还是五岁,后来不多久我就开始渐渐看不见了。”
  谢怀梦忽然觉得这记忆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人的。
  此后他经历失明,母亲意外,长辈离世,和父亲相依为命,生活中的唯一一点光亮是那把绿绮琴。
  等到父亲病逝,他唯一可做的也只有卖掉那点光亮。
  这时记忆清晰起来,他碰到了一个买他琴的少年。
  谢怀梦站定,云眠星也停下来,疑惑地看着他。
  “等你回京,我们再一起去看打火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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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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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拿着,有人托我转交给你的,说是现在打开看。”
  百里隐掏出个小木盒子,递给云眠星。
  云眠星都要上船了,没懂怎么还有这么一出。她打开,里面竟是一只小铜鸟。
  “这……谁送的?”
  百里隐一把将木盒盖上,“里面有信,船要开了,上船了再看。”
  岑焱拉着她上了船。
  码头上,百里隐和边望看向她,风启昭则朝她挥手:“一路顺风,到了写信给我。”
  “好,一定!”
  直到看不见码头,云眠星才回了下面客舱。
  这层客舱只两个大房间,百里隐直接订了一层。
  到客房门口时,旁边的门反而先开,“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事找我,没事也可以找我。”
  云眠星转头看见面色有些苍白的苏淮秋,心情复杂,只敷衍地“嗯”了声,就进了自己房间。
  她是前天从谢怀梦那回来才得知这趟熠州之行临时换人,屏阳出了大岔子,非得常赋言过去处理才行,而且要十天半个月的,赶不上去熠州的船。
  偏偏这个时候……
  云眠星不是个因为私事耽误公事的人,她平静的接受了百里隐的安排。
  岑焱还在一旁整理行李,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坐那么久的船去那么远的地方。
  据说熠州是南方最繁华之城,和京城比几乎不分高下。
  云眠星坐了一会儿后打开了那个木盒。
  她拿出铜鸟插上薄铁片旋了几圈,放到被固定的桌子上。铜鸟因着船体摇晃,走得跌跌撞撞,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些鸟叫声,将岑焱吸引过来。
  这鸟曾出现在莫名消失的铁匠铺,又出现在语晴手中,不知它们是否是同一只。
  云眠星拿出木盒底下的信纸,“一路顺风,新年礼物。语晴。”
  果然是她。
  那次在玲珑阁被语晴的美貌哄得晕头转向,出门都没想起来问她这铜鸟的事,后来也没合适的时机开口。
  不过这铜鸟既然是万枢阁之物,那在玲珑阁的语晴拥有一座也不算太奇怪。
  云眠星暗自点头,一定是这样没错,不管怎样,她那六十六两银子确实换来了一件软甲和一座铜鸟,何必细想其中有何弯弯绕绕呢。
  岑焱对这玩意儿爱不释手,云眠星只让他小心些别摔了,记得收到木盒里。
  坐船实在无聊,船一晃一晃的,她连厉珩送她的两本话本子都看不进去,索性睡了一觉。
  “云姐儿,起来吃饭了。”
  “嗯……”云眠星迷迷糊糊起身,暗叹还是睡觉时间过得快些。
  岑焱不似刚上船时那样兴奋,耷拉着脸,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云姐儿你先吃吧,我有些晕,没胃口。”
  云眠星毫无感觉,甚至如履平地一点没觉得船晃荡,“你没带药吗?”
  “吃了,还是不得劲儿。”岑焱哀嚎一声,“怎会如此!”
  客房有些闷闷的,云眠星吃完晚饭去了甲板吹风。
  风很冷,但对她来说比闷着好多了,晚上天黑乎乎的,河两边的雪倒是亮堂。
  只是,连平日身体还不错的岑焱坐了一日船都这么不适,不知道苏淮秋怎样了。
  云眠星正纠结着一会儿要不要让岑焱去问问,就感到有道目光在背后,回头就看到披着斗篷的苏淮秋望着她。
  “怎么来甲板了?”苏淮秋轻声问她。
  “房里闷。”
  “我想也是。”苏淮秋抬手想给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又很快收回了手。
  云眠星想着自己若是这样回去未免太伤人,只能继续干巴巴聊天:“你来干嘛?不冷么?”
  “有点晕船。”
  “嗯。”云眠星反应过来,问道:“吃药了吗?”
  “没有,没有带。”
  “没带药你怎么不过来问岑焱?”
  这人装什么硬气,本来身体就不大好。云眠星盯着他苍白的脸,有些生气。
  “你不想见我,我怕扰了你。”
  “……”这是什么理由?
  两人陷入沉默,都很默契没有提那事。
  算了,那是什么要紧的事呢。
  云眠星软和下来:“回去,我让岑焱拿药给你。霜至呢,他也习武应该没什么事吧?”
  看着她态度转变,苏淮秋得寸进尺,伸出双手道:“阿云,我好冷。”
  云眠星叹口气,握住了他冰块似的手:“出来也不拿暖手炉,你在想什么。”
  “你不生气了?”
  “气够了。”云眠星翻个白眼:“你也冻够了,回房去吧。”
  苏淮秋任由她牵着自己回到客舱。
  霜至脸色不比岑焱好多少,两个难兄难弟见云眠星和苏淮秋是和好的样子,坐到一块儿嘀咕起来。
  云眠星留下岑焱照顾苏淮秋,回房一个人练功到后半夜才睡着,睡前才后悔下午不该睡那一觉。
  刚躺下不多久,岑焱过来翻找着东西。
  “怎么了,你不睡觉的吗?”云眠星揉着眼睛问道。
  “苏哥儿半夜起了高烧,我找退热的药丸呢。啊在这,云姐儿你要不要去看看?”
  云眠星瞬间清醒,连外套也没披就往隔壁房去。
  床上的苏淮秋嘴唇发白,脸色有些潮红,额头上是密密的细小汗珠。
  霜至打了水来,拿帕子给他降温。帕子放上去一会儿就被捂热,急得霜至也出了层汗。
  岑焱拿来了药丸,云眠星扶起苏淮秋哄他开口吃药。
  “阿云?”苏淮秋张嘴吃了药,没一会儿又昏睡过去,额头的热度有些烫手。
  云眠星拿过霜至手上的帕子,“我来。”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霜至,你怎么看顾的淮秋,晕船药没备,出去甲板也不知道塞个暖手炉,现在他受寒烧热成这样,我都不想说你。”
  霜至低头没出声,默默背起了锅。
  后半夜正是人最困顿的时候,云眠星挥手让两人去隔壁休息,她顾得过来。
  岑焱将药放好,拿了外套披风来让她穿上才去睡觉。
  天将亮时苏淮秋的烧热终于退下去,只微微烧了。云眠星放心下来,没抵住睡意,还握着苏淮秋的手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冬夜寒冷,一个小男孩裹着单薄的衣服,穿着破烂的草鞋在雪地中赶路。
  他时不时回头,好像后面有什么人在追赶他似的。
  远处的林子里偶尔有狼嚎声传出,他咬牙还是往林子那跑去。
  然而变故来得太快,有人在他进入林子前就抓住了他,将他按在雪地里一顿打。
  “下手注意点,别打了脸,还得靠这崽子的脸换钱呢。”女人拦了下男人挥舞的手。
  “让你跑,让你跑!”男人下手丝毫没有减轻,“人都掏出银子了,你给我跑了?长能耐了你?可别忘了这么多年是谁养的你,当初为了买你这个孽种传香火,可废了我好几年种地得的钱,白养你这么大了。”
  “是啊,沈春生,虽是买来的你,可顿顿给了你饭吃的,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女人朝小男孩踹了一脚。
  “今天非让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可。”男人更加用力挥舞着拳头。
  “让你去小倌馆有什么不好?供你吃供你喝的,不挨饿受冻,不用干什么苦力活儿,说不定碰见个心好的养你一辈子呢,别不知好歹。”
  沈春生挤出几滴眼泪,低声下气求饶道:“爹,娘,我知错了,别打我了,好痛。”
  女人换了脸色,温柔地将他从雪地里拉起来:“这才对嘛,知错就改还是爹娘的好孩子,咱家实在是想让你活着,把你送过去不止你能活,我们一家都能活不是?再者说了,这是你回报我们恩情的时候了。”
  “再敢跑我非打断你两条腿不可。”男人恶狠狠道。
  “你说什么话呢,吓着春生了。”女人继续温柔地和他说话:“买你的时候,那拍花子的都告诉我们,是他将你从死人堆里抱出来,我们见你可怜才买的。”
  “你没了亲爹亲娘,这世上还不是我们和你最亲嘛,你在小倌馆好生呆着,等将来你爹发了家,会再把你赎回来的,听话啊。”
  “真的吗?”沈春生抹了抹眼泪,可怜兮兮看着两人。
  “当然,娘还能骗你不成。起来吧,你也别记恨你爹刚才下手打你,他是一时着急,你弟弟还病着,等你这钱救命呢。”
  “好。”沈春生乖巧地跟在两人身后。
  不多时天亮起来,几人也走到了一个码头前。
  码头里有专门的人牙子,见几人去而复返摆起了脸色来。
  “回来了?这样烈性的孩子我可不敢收了。”
  “哪有,这孩子可乖了,平日里在家挑水做饭样样都行,模样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您买去前几年做工,十岁出头就能赚大钱啦。”
  人牙子看着畏畏缩缩的沈春生,露出犹豫的神情来。
  “先前说好五两银子,这样,再少一两,我家小儿子还等着药呢,您就发发慈悲善心收了他去,给条活路吧。”
  “这模样确实是不错……”人牙子捏了他的脸蛋左右看了看,“算了,我亏点,以后记得再搞些这档次的货来。”
  两人接过银子连连道谢,转身向外走去。
  那边的沈春生见二人走远,发了命的挣脱人牙子,隐没在人流中,随便上了艘货船。
  “干內娘嘞,合起伙来坑我!”人牙子放弃了不见踪影的小男孩,朝刚走不远的夫妇追去。
  他一把揪住女人:“想卖二道孩子是吧?把我的银子还我!”
  随后三人争吵起来,夫妇不愿还到手的银子,只好随他去找不知道上了哪艘船的沈春生。
  那头的沈春生趴在货船的货舱箱子缝隙内,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的,还伴随着针扎般的疼痛,最后实在扛不住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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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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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眠星从睡梦中惊醒。
  早上的客船有些吵闹,岑焱拿着早点推门进来,后面跟着端水的霜至。
  她的思绪慢慢接了上来,昨晚好像梦见一个小男孩,那男孩好像在更久以前也梦见过。但除了还记得是梦见个小男孩,连他的样貌年纪一样都想不起来。
  岑焱伸手摸了摸苏淮秋的额头,“没昨晚凶险了,还有些低烧。”
  云眠星活动手脚,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咯吱作响,“好些就行,昨晚还烫手真是吓人。要不要弄些粥来给他醒了喝,船上有粥吗?”
  霜至接话道:“我让厨房温着粥了。”
  只是临到中午,苏淮秋都没有醒的迹象。
  云眠星有些不安,凑过去叫他:“淮秋?起来吃药了,别睡了,吃饭吃药再睡。”
  岑焱见苏淮秋没有反应,又诊了脉象,“就是有些低烧,没其他问题,怎么会昏睡不醒呢?”
  “淮秋?”云眠星轻轻摇晃他,“醒醒,吃药啦。”
  苏淮秋还是闭着眼没有回应。
  “岑焱,你再看看。”
  “……”
  三人面面相觑。
  云眠星只得狠心掐了苏淮秋人中,一样的毫无反应。
  “你昨晚,没有拿错药吧?”云眠星无奈的看向岑焱,把他整得不自信起来。
  “苏哥儿确实除了低烧,其他一切都好……”岑焱紧皱眉头,“这个我真的不会判断错。”
  云眠星表示相信,只能先继续退烧试试会不会有转机。
  等待时候总是难熬的,到晚上苏淮秋仍是低烧不醒,岑焱头都要挠破也没想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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