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等了大概一刻钟，一人狠狠踢向石壁，道：“妈的，只回来这么点人。”
一人道：“也不知今日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未回来。”
“大哥说过，这是最后一次，所以来盘大的，兄弟们可千万不能折在这儿。”
一人道：“不管了，在等一刻钟那个，一刻钟他们不来，我们撤。”
约莫半刻钟后，突然听到地面上传来一阵阵烟花声。
“豁，还有人有着闲情雅致呢？”一人道。
他旁边的人直接给了他一拳：“这他妈荒郊野外，谁没事闲着放烟火？”
在场众人脸色一变，只听刚刚那人又道：“说不得是哪家小郎君，勾得哪家小姐来野外寻求刺激。”
一人道：“等不了了，抱上孩子，所有人分开撤。”
刚刚那人又道：“啊？不等其他兄弟呢？”
“在等就没命了！”一人大喊道。
等大概所有人都进入出口后，顾芷从顶上跳下，闪身进了山洞中，看见后面得顾玖，他把抱着的孩子放在地上，道：“那两条，分别进了三十人与三十三人，所有人抱着孩子，我进这条。”
顾芷点点头，闪身进了另一条。
另一边的胡笳，在隧洞中狂奔，整个洞中只能听见自己粗哑的呼吸声。他想，若留下顾芷此人，未来必是胡族大祸，但他脚下步伐丝毫没变，依旧向前狂奔。
他想起练武场上，顾芷使出的令人叫绝的惊天一剑，想起她给自己残谱时坏笑的神情，想起她给自己与二公主明月制造机会时的促狭，想起谈起自己父兄时，她眼中的仰慕，以及今日在洞中，她看向自己那清澈见底、如孩童般干净的眼睛。还有很多很多事情，他们年少相识，彼此信念一致。顾芷如今绝对不能死！她只能死在战场，而绝不是死在今日，死在这冰冷、黑暗、无人问津的夜中。
胡笳飞快地跳出洞中，只听一声利刃出鞘，胡笳立刻道：“我是胡笳。”
只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回道：“下面情况怎么样？”原是五皇子霍行止。
胡笳松了口气，将顾芷教他的一句一字，没有任何遗忘。
霍行止本已经到了皇宫，后又在皇帝与太子议事时道他也出来寻找，于是太子拨了东宫的私兵，霍行止直奔城西，路上却碰见了带有蜀王府府兵的大内禁军统领曹达，曹达去顾府太晚，顾府所有的府兵都已经被调走，他没办法，只能去蜀王府借兵，先去城西看看情况。
顾芷曾经交霍行止顾家的记号，所以霍行止是知道的，于是立刻找到了此处，又与此处的张让等人会合。
胡笳道：“如今下面七条路，我的兵守着四条，你分一些人给我，我带去将那里围起来。”
霍行止点点头，道：“等你到最后一个地方，立刻放烟花，然后等在原地，若有人出了立刻捉拿。”
胡笳点点头，然后点了几对人马立刻走了。
第18章
霍行止与顾家的找路官商议，很快推出一条路，一旁的蜀王世子霍南晟道：“我带人去这条路。”
霍行止点头，道：“等胡笳那条烟火一放，你便放再放一个。”
霍南晟点头，然后带了一队人马出发了。
不一会儿两场烟花皆燃，但还有一条路，始终没有找到。
下边顾芷如法炮制，闪身进入隧洞，在所有人身后慢慢解决掉一个又一个人，然后将孩子放置路边。这些孩子应该是被下了药，在这次奔波中竟是无一人醒来。
原本队伍中还有些跑路时发出的声音，却突然变得静谧了起来。前面的人终于觉得不对，问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他后面一人道：“是啊，感觉我后面都没人了。”
第一人道：“莫不是我们走的太快了？”
没有人回答。
那人有些哆嗦道：“你，你们怎么不说话？”
下一秒只觉得脖颈一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顾芷接过孩子，将孩子放在路边，然后飞快地跑向出口，一出去，就感觉有许多利刃对准了自己。
“阿芷！”顾芷抬头，见到霍南晟满眼欣喜的看见自己，狠狠的松了口气。
顾芷道：“你让人拿着火把，进去救孩子，这条路上应该有三十个孩子，救出去送去医馆，孩子全被迷晕了。给我五个人。”
霍南晟也不嗦，点头给了她五个人，顾芷便又回了隧洞。
飞快跑向山洞，又进入顾玖那条道。
却说顾玖这边，他发现了不对，一进去，他就踢到一个温热的身体，低下头一摸，这人没气了，他在周围找了一下，发下旁边正有一个小孩子。他加快脚步向前跑去，一路遇见了许多尸体。
突然他感到有一丝寒气，立刻抬手一挡，手上被划出一道血痕，他与那人打了起来，顾玖拔出匕首，那人道：“你是何人？”
顾玖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便道：“在下昭武校尉顾玖。”
那人收剑，道：“原来是一道人，”抱手道，“在下大理寺寺副费州城。”
顾玖将自己的腰牌递给费州城，费州城也将自己的腰牌递给顾玖，二人细细检查后，顾玖道：“我们往前走，出去。”
费州城道：“可还有剩下六路，你我二人须得立刻前往，否则那些小孩子就永远回不来了。”
顾玖道：“我家将军已经安排妥当，我们只需将此路守好。”
费州城道：“你家将军？”
顾玖带着费州城往前走去，道：“游骑将军顾芷。”
费州城道：“原来是顾将军。”
顾玖奇道：“你如何认识？”
费州城道：“大理寺是太子殿下管辖，太子殿下，与顾芷顾将军交好，大理寺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还曾受太子所托，为顾芷将军做过事。”
顾玖点头，这是顾芷第一次将自己从军营中带出来参事，顾芷之前多把他安排在军中，是以他并不知晓以往的顾芷是如何在都城中行事的。
顾玖道：“你今日为何在此处？”
费州城道：“我本与家中长姐在永和坊吃席面，可我吃完后去窗口处透风，却见到有好几人在想城西跑去，我觉得不对，就打晕了一个人，换上了他的衣服，混了进来。”
顾玖点点头，心想顾芷也是这般这般发现的。
二人走到出口，一出去，也是所有的兵器对准二人。
“小九？”霍行止离得不远，刚好看见顾玖抬起的脸。
顾玖道：“参见五皇子。”
五皇子霍行止点点头，道：“你可有受伤？阿芷呢？在何处？”
顾玖解释了一遍，霍行止道：“辛苦了，我现在带人下去，顺便将孩子接回来，你便在此处休息一下。”
顾玖摇头，仍是跟着霍行止走了。
而通过另外几条路逃跑的拐子，都被瓮中捉鳖。这场持续两个时辰的救援，前后共捉住了六百多名拐子，全是青壮年。有的人是在这洞穴中抓住的，有的人是在城门口因为抱着孩子形迹可疑，直接被城门口的守卫抓住，有的是各大臣的府兵，在自己府旁的街道上抓住的，有的是开封府的巡城队抓住的，也有的都城内百姓自发抓住的。
这场拐卖，是大梁开国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抓拐子行动，抓住了将近六百多拐子，解救了一千多名孩童。谁也不知道这些孩子会被送到什么地方，如今也不知幕后真凶究竟有怎样的目的，这些都还待查证。
顾芷从洞中出来，骑上霍行止他们带来的骏马，朝着医馆跑去。询问了医师，知道了只是普通的蒙汗药，只是让孩子昏睡了过去，对孩子身体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顾芷松了口气。
她看着眼前渐渐醒过来的孩子们，心想，这些孩子都是大梁未来的倚仗，谁也不知道他们会成长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他们之中会不会有谁成为大梁未来的国之栋梁，但就算只是简简单单做个平民百姓，也是大梁之福。他们的人生本就该简简单单、快快乐乐，若是全都葬送在这一天，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顾芷出去，看着许许多多来接孩子的父母，有的只有一个人，有的好像全家人都来了，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抱着孩子大哭。而那些小孩子，最大不超过七八岁，皆是一脸的茫然。因为他们只是在睡梦中，度过了这惊险而刺激的一晚。
顾芷站在医官前看着天光乍破，就算是盛夏，都城的早晚也是有些凉爽的，奔波了一夜，此刻也是有些疲倦，看着那些真情实意为自家孩儿担忧的阿耶、阿母们，此刻的顾芷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一阵早风吹过，顾芷微微打了个寒颤，突然一双手将她圈在怀中，顾芷看过去，只见霍行止如白玉般的脸颊，只听霍行止道：“阿芷，我们也回家吧。”
顾芷看着霍行止笑，她听见自己轻声说：“好啊。”
她想，她是不是能将她唯一奢求的温暖，紧紧抓在手里，永远不放开。
霍南晟本想着过去与他二人打个招呼，看见这一幕，默默停下脚步，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带着自己的府兵回府了。
“陛下，此番都城内大规模拐卖孩童事件，多半是西北边境有异动，消息传回了都城，促使有异心之人开始了行动。”太子道。
此刻大兴宫，紫宸殿，皇上与诸臣议事。陛下坐在紫宸殿的刻着金色神龙的宝座上，身穿金黄色衮服，龙袍上绣着的九条五爪金龙显得尊贵而威仪。面无表情，却尊贵而庄重。此刻大殿内的诸臣皆是跪坐，全是紫色官府，头戴墨色官帽。
右相秦玄成打破了皇上的沉思，他看了眼太子，道：“太子殿下，后续呢？”
太子也身穿金黄色衮服，衣袍上绣着四龙，威风凌凌，配上太子面带微笑的脸，却叫人觉得格外亲切，腰间系着一个刻着“慎”字的白玉，太子道：“回陛下，捉拿略卖人六百余众，关入开封狱。救孩童一千余人，均已归家。游骑将军顾芷率部下，捣毁五个买卖人口村庄，救下未被转走的孩童约莫两千人。捉拿贼首，程老大、冯老二、钱老三、赵老四。”
一时之间殿内有些沉默，因为谁也没想到，昨日顾芷去医馆后，并未直接回宫，而是去见了被关在开封狱的贼人，拷打了整整一个时辰，知道了他们是整个村庄作案，由家中青年男子拐卖孩子子，妇女与买方交接，顾芷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成功捕获了这场拐卖孩童事件中的参与人。
大理寺寺卿韩周道：“这些人不知做了多少这样的事，臣以为，按律当斩。”
大理寺乃太子管辖范围，大理寺卿的意见，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太子的意思。
一时之间无人答话。
半晌，太后的胞弟苏国公道：“包含妇女孩童，所有人加起来，可是超过了三千人，三千人，若是都杀了，怕是这都城河都得染成血色吧。”
左相李婉道：“陛下明鉴，虽贼人罪大恶极，可若是将所有人都杀了，不过是个嗜血之名，倒不如退一步，处置了贼首，此事也就结束了。”
右相秦玄成道：“陛下，当秉公执法。都城河若是变成血色，难道能代表这群人无罪吗？斩杀贼寇，以证家规国法。”
骠骑大将军尉迟义贞道：“陛下，怕是这些人做这事时，就想着法不责众，所以规模闹得越来越大，牵连的百姓越来越多。若是此番不严苛处罚，不是告诉天下所有人，人多了犯罪，就无罪吗！”
左相李婉道：“大将军慎言。这件事的主谋依法当斩首示众，可稚子何其无辜。”
大理寺寺卿韩周冷冷道：“稚子何其无辜，难道被他们拐卖的孩子就不可怜？难道如今都找不到自己孩儿的大梁百姓就不可怜？。”
右相秦玄成默默补刀，道：“有的孩子大了，也记事了，若是将来他们认为自己亲人做的没错，开始报复大梁，又当如何？”
太子也道：“他们虽从未参与过这场祸事，可他们却享受着由这场祸事带来的好处，没道理好处让他们占尽，坏事却让别人担责任。”
朝堂的争论很是热烈，一派认为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应当依律严惩。一派认为法网无情，人有情，得饶人处且饶人。
最后女太师萧谙道：“凡四岁者，不论男女，皆斩。四岁下，流岭南，三代不得入科考。”
帝曰：“善。”
顾芷这几日东奔西顾，直至中秋后第三日才回宫，进了长秋宫，正准备去钟粹宫拜见皇后，却见林宫令与大内总管赵云赵公公在门口候着，二人皆低下头，不看顾芷。顾芷当下觉得不好，准备脚底抹油跑为上策，在宫外待几日再回宫，就听钟粹宫传来一声怒吼：“你给朕滚进来！”
顾芷一脸苦瓜像，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奄奄一息的走进去，然后毫不犹豫地跪在殿中央。
一旁的太子见她这飞快地认错态度，不由得莞尔一笑。
皇上站起身，双手插在腰间，在顾芷周围转圈圈，边转边道：“难道朕没给你兵？没给你侍卫？值得你自己去冒险？你与顾玖两个人！才两个人！对方有六百人，两个人对六百人，如蜉蝣撼木。你平常顶撞朕的机灵劲儿去哪儿呢？被霍行c吃了么！”
顾芷讪讪道：“这不是张让公公去臣府中报信了吗？臣还叫他去大理寺借人呢？且臣路过免费摊子时，还叫他们禀明自己主君，让他们加强防卫呢！”
皇帝道：“若是中间有一点点差错呢！若是张让路上耽误了时间，若你在那洞穴中没遇见胡笳，若那胡笳因为大梁与胡族进来边疆关系紧张，要置你于死地，若是霍行止不会你顾家认路之法，若是蜀王府兵来晚了一步，你怎么办？你要是真死在那里了怎么办？朕如何对得起你顾家？你不惜命，你为你顾家也得惜命！”
顾芷挠挠头道：“这不是最后也没事嘛？”
皇后嗔怒道：“阿芷。”
顾芷看着皇后，无奈道：“知道啦，阿芷下次不会再冒险行事了。”
皇帝气哼哼道：“每次都是这样，认错认得比谁都快，下次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
顾芷陪笑。
这时太子在一旁，看陛下人也训斥了，便扯开话题，道：“恭喜阿芷，升官了。”
顾芷有些茫然，这几日她一只在外面奔波，并不知道在她正抓逃犯之时，皇帝的赏赐已经下来了。
皇帝赐封她为正五品下宁远将军，封顾玖为从五品下游击将军，以及顾玖再山洞中遇见的那位大理寺寺副费州城，也被封为正六品寺正。其余有功人士皆受封赏，不再赘述。
顾芷跪拜，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9章
秋猎。
这次是皇帝亲自准备的猎场，因为是第一次在修建好的皇家猎苑里围猎，能参加围猎的人都很是兴奋。
一群娘子郎君骑着骏马，前面站着皇帝、皇后与淑妃。
顾芷背后背着箭筒，左手拿着弓，右手牵着缰绳，神采飞扬，飒爽英姿，将门虎女的风范十足，她道:“陛下，您要熊瞎子，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还有留在宫里的贤妃娘娘，都想要小白兔，你们放心，顾芷一定给你们抓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