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痣(重生)——发电姬【完结】
时间:2023-05-31 14:38:42

  她点点头。
  就在陆崇放下她仿画的纸时,云贞眼尖地发现,他的袖口有一些白白的细毛。
  今日,陆崇穿的是一件雅青云锦圆领袍,袖子口锁回形纹,这个颜色,让上面的白色细毛很明显。
  云贞也一下认出来,这是猫毛。
  三夫人姜香玉喜欢猫,养了两只,一公一母,前阵子还生了一窝小猫。
  云宝珠有时候回来,身上就有这些极细的毛,她还常和云贞抱怨猫脾气大,好几次差点抓伤她。
  而云贞却很喜欢猫,她很小的时候,冯氏还跟邻居抱了一只来抓老鼠,可惜最后它被云耀宗和云宝珠丢了,因此云宝珠说那些猫的坏话,叫云贞总疑心是不是她偷偷欺负猫了。
  思及小时候喜欢的猫,云贞思绪飘远。
  所以,刚刚陆崇出去,是去找小猫玩了?他这样严正端肃的性子,也会喜欢小猫吗?
  他是怎么逗弄小猫的,摸摸下颌,摸摸头顶,还是会抱在怀里?
  云贞有点想笑。
  陆崇:“时辰差不多了,你今天且先回去,雨山,送一下云贞。”
  他扬起声音,雨山“欸”了声,从外头走进来,云贞也回过神,她脑海里一时都是陆崇逗猫的画面,竟觉得有几分亲切。
  她不由朝他一笑,声音也明媚了些许:“七爷,那我先走了。”
  少女眉眼弯弯,少了拘谨与恭顺,却好像要把那双眼睛,看进人的心理。
  陆崇一愣,道:“嗯。”
  待云贞走出书房,陆崇只垂眸看着她的画,半晌,端起茶,喝了一口,他皱眉,倒忘了是凉的了。
  这段时间,小翠偷偷去乘月阁盯红豆了,等时辰差不多,才跑回静远堂,她在亭子里歇息,发现云贞过来,她迎了上去,要去拿云贞的书本。
  云贞却满脸懊悔。
  她将书本卷起来,朝自己额上一拍,嘴里念叨:“我在干嘛啊,为什么要说我先走了,不说话就好了呀,肯定很奇怪吧……”
  小翠一愣,完了,她家姑娘会不会越来越傻了?
第二十章 重阳
  ◎躲得一晌清闲。◎
  后几日,云贞有了第一日的经验,没那么慌了,由陆崇指导,她几次调整,总算将那秋海棠,模仿出十分相似。
  星天直呼好看。
  但接下来,也是最难的,她要在陆崇勾好的六种笔触的秋海棠图上,画上她的笔触。
  按照海棠层序,云贞要画的海棠,是最上面的,会覆到下面的海棠。
  对着陆崇的画,她迟迟不敢下笔。
  陆崇虽没说什么,可她要是画坏了,他就得把前面六种,重新画一遍。
  瞧出云贞还未调整好心态,陆崇垂眸收画,说:“今日且先如此,明日重阳,你不用过来。”
  云贞心中装着事,柳眉轻蹙,听罢回过神,便也点点头。
  陆崇看了她一眼。
  等雨山送云贞到静远堂后门时,星天追了上来。
  他拿出两个包裹,笑着说:“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贞姑娘和宝珠姑娘生平第一次离家,这是静远堂送二位姑娘的重阳节礼,祝愿二位姑娘过好佳节。”
  他又补了一句:“节礼每个姑娘都有,差人送过去了,贞姑娘顺路,一起带回去吧。”
  重阳节还有礼可以收,云贞很是惊诧,忙让小翠拿好包裹:“谢谢七爷。”
  星天:“应该的。”
  小翠抱着包裹:“嚯,忒沉。”
  走半路,云贞忍不住拆了包裹,见里头竟然有二两银子,一个多月的月例,可把她高兴得小跳了一下。
  她甚至还幻想,昧下云宝珠那一份,她就有四两银子!
  不过,想象归想象,她到底没动云宝珠的东西,规整地送到正房去。
  而数完银子,她的好心情也随之慢慢沉下。
  星天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她心里是愁,却不为那个云家,那根本不是她的家,有姆妈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她愁的是重阳节。
  梦里,重阳这日也有事,陆蔻和陆莹联手操办一场赏菊会,云贞参加赏菊会,自是又受到姜怀雪的针对。
  且说中秋灵云寺之事后,陆旭落了姜怀雪的面子,姜怀雪与陆旭斗气,又不直接同陆旭撕破脸,却记恨上她。
  好在这回陆蔻在,她性格慈和,又是将来柳家的主母,姜怀雪没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可即使有陆蔻护着,云贞在赏菊会上,也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却没躲过一个丫鬟把茶水泼到她身上。
  向来寡言少语的陆蓓说秋天凉,叫云贞去换身衣裳,大家都以为是姜怀雪做的,也没好太责怪丫鬟。
  云贞忍着委屈,去兰馨堂的厢房换衣裳。
  却没曾想,她在换衣裳时,竟有丫鬟直接推开房门,嘴上说着:“大公子,这间房是空的,大公子在这换衣裳吧。”
  竟是陆旭!
  他去登山归来,也要换衣裳。
  要不是她躲在屏风后,听声音不对,跳窗逃跑,便是有理说不清,只能遂了陆旭的愿。
  云贞如今想来,那杯茶不是姜怀雪指使丫鬟倒的,是陆旭以此契机,想要进一步刺激他与自己的关系。
  被他看了身子,她定然惊慌失措,他还可以根据她的反馈应对。
  要是她抵触,他就退一步做“君子”,假装不知道此事,但二人之间定会越发暧昧,再图之也不难。
  若她顺从,那是最好,左右一顶小轿的事。
  偏生他还会作一副不知情的无辜,叫人看不透,那继承陆家好皮囊下的算计心思。
  可云贞软和了一辈子,唯独在这件事上,不曾退步。
  她不愿做妾,也不会做妾。
  想着梦里的事,云贞把头塞到枕头底下,不知不觉睡去了,醒来时满头都是汗,冯氏正给她擦汗,笑她:“都多大人了,睡觉还用枕头抱头啊?”
  云贞撇去烦恼,抱着冯氏手臂撒娇:“我还小。”
  冯氏捏捏她脸颊:“做噩梦了?”
  云贞摇头:“没有,就是最近背书,有点累。”
  冯氏说:“那明天去赏菊会玩一玩?听秋蝉说,来了许多世家女子,原来那位三夫人的侄女,还是郡主之女呢,怪不得性子那般霸道,中秋时把云宝珠气哭了。”
  云贞又摇头:“那还不如背书呢。”
  自从来了侯府,云贞也就这阵子,与乘月阁走动多一点,冯氏担心她闷坏了:“真不去?秋蝉说都可以去的。”
  云贞:“不去不去。”
  她自是能躲就躲,才不去惹事。
  从床上下来,她拿起一本书:“姆妈,我跟你讲这个。”
  那是陆蔻借给她的《生肖记》,她启蒙时读的,云贞现在读刚刚好。
  冯氏笑了。
  小时候云贞一直央着冯氏讲古,现在倒是轮到她给冯氏读。
  二人没有血缘,却胜似亲母女,趁着秋意浓,窝在同个被窝里,云贞声音轻软,情绪倒拿捏得极好,床间笑声不断。
  隔日重阳节,兰馨堂很热闹,在水天阁,都能听到姑娘们顽笑声。
  小翠去凑了下热闹,回来说:“好多菊花,有粉的黄的紫的绿的,有的比我吃饭的碗还大,我偷偷闻了下,香得很!”
  云贞早已见过,却饶有兴致地听小翠描述,说:“这就是,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
  小翠听不懂,却感觉念诗的姑娘,眸底光彩流转,霎是好看。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说:“姑娘不出去,肯定无聊,我在路上见到一朵掉了的菊花,就捡回来了。”
  那是一朵洁白的含苞菊花,约摸是掉在运送的路上。
  云贞很喜欢,抓了把松子糖给小翠,说:“谢谢你了,你去找个碗来,我且将它养着。”
  小翠应声是,高高兴兴去了。
  待得将菊花养在水里,就放在桌案上,云贞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捏捏花瓣。
  她静下心,放下梦里重阳的事,躲得一晌清闲。
  却说前头,兰馨堂。
  承平侯府办宴,来的姑娘都是公侯官宦之女,十几个姑娘,见了面姐姐妹妹地叫,一片亲热。
  陆蔻与柳家两个姑娘,相谈甚欢,陆莹便与姜怀雪、云宝珠等几人一起走,隐隐分出一道线。
  突然,陆旭回了一趟兰馨堂。
  他是承平侯府嫡长孙,长得好看,仪表堂堂,器宇轩昂,叫好些个姑娘羞涩地垂眸。
  陆蔻笑着问:“大哥不是和二郎三郎他们去登高吗?”
  陆旭:“是,我有个事跟宝珠说,说完就走。”
  话音刚落,他就走到云宝珠面前,眼见云贞不在,难免失望。
  他掩饰得极好,只朝云宝珠说:“前阵子,我着刘管事买了些江乐县的特产,等会儿让墨棋拿去水天阁。”
  说完,他又朝其余姑娘颔首,说:“诸位妹妹今日尽兴地玩,我先走了。”
  四周一片安静。
  云宝珠一张脸红透了,陆旭竟这般在乎她,知道重阳节会思乡,特地准备江乐县的特产,叫她如何不动心?
  她有些飘了,这么多姑娘中,陆旭只与她讲这些,她们打量她,定是好奇又羡慕。
  只是,陆莹眼神微冷,道:“宝珠妹妹是大哥的恩人,大哥重情义,很是感念妹妹。”
  一开始,陆莹说类似的话,云宝珠根本没听懂,现在才咂摸出陆莹的打压与暗示。
  若往常她也就忍了,可是,中秋灵云寺之事,她还记恨着呢。
  尤其是姜怀雪也待她面色不善。
  她不由怪里怪气:“是啊,大哥如此重情义,却没和一些个表妹打招呼。”
  陆莹和姜怀雪面露尴尬。
  这席上,陆家的表妹多的是,顿时有些心气高的姑娘,沉下脸。
  陆蔻忙说:“大哥忙着去登高,人在兰馨堂,心早飞出去了。”自然不会留意所有人。
  陆蓓也开口:“对呀,明年二月科考,大哥只有这日能出府松快,二哥三哥四弟他们,也都如此。”
  陆家三姐儿陆芙:“是啊,这是咱姑娘的场子,就不提大哥了。”
  场子总算圆回来了,众人其乐融融。
  陆蔻斜看陆莹一眼,暗示她别再生事。
  陆莹点头,一旁的姜怀雪看在陆家的面子上,暂且压下不发作。
  其实,陆旭不和表亲们招呼,这事本没什么,但云宝珠把它当成笑点,讥讽陆家的表亲,叫表亲们无端掉了身价,谁乐意跟她比这个?
  但陆莹可不敢再说云宝珠,云宝珠光脚不怕穿鞋的,闹得不好看,丢里子的是陆家。
  见陆莹和姜怀雪吃瘪,云宝珠神清气爽。
  然而接下来,也就陆蔻会回应她,其余人对她,要么只是笑笑,要么直接走开。
  云宝珠再厚的脸皮,也快撑不住了,只能黏在陆蔻身边。
  陆蔻知晓她是云贞表姊妹,便多照拂她些许。
  如此,安生了好一会儿。
  赏过菊花,她们步行到大亭中,只看梨花木雕岁寒三友桌上,摆着玫瑰清酿、菊花酒与一个个青釉菊纹碟子,碟子有芸豆卷、奶杏仁糕、糖炒花生、鸳鸯卷等糕点,好看又好吃。
  姑娘们起了诗性,赌酒作诗。
  陆莹拿出一副檀木酒筹,每个人得一筹,便根据酒筹吟诗作对或猜谜,不然就吃酒。
  行酒到第二轮,姜怀雪抽酒筹,巧合的是,她拿到上一轮云宝珠拿过的酒筹。
  她丢掉酒筹:“这是脏了的,我不要,再给我抽一次。”
  其余姑娘捂嘴笑。
  云宝珠不识得几个字,却认得酒筹上一个标记,加之她喝了点清酿,顿时上脸了:“你什么意思?”
  众人愕然,场面再度僵持住。
  姜怀雪不忍了,冷笑一声:“什么‘什么意思’,脏了就是脏了。”
  陆蔻方要出言劝阻,不曾想,云宝珠直接跳起来,朝姜怀雪抓去!
  作者有话说: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李商隐《菊花》
第二十一章 当堂
  ◎会慌到摔倒,行事风格却如此么?◎
  重阳节,陆家小辈郎君们去登高,陆幽、陆崇这一辈的,除去外放县令的□□爷,皆在花园里的观山亭一聚。
  陆崇到的时候,二哥和五哥已在亭中坐着,命小厮架炉温酒。
  陆二爷未出仕,也是最像侯爷的,爱莳花弄草,如今三十五岁便蓄起短须,将来势必和侯爷般一把美须髯。
  陆五爷在燕山前卫,养出一股子兵气,双腿岔开往那一坐,腿间能塞一个圆桶。
  三人都是侯府大房生,陆五爷陆崎见陆崇远远走来,大笑:“我就说七弟再怎么晚,也不会超过申时两刻,二哥猜错了,罚酒罚酒!”
  陆二爷道:“你就是寻个由头罚我。”
  见二哥喝酒,陆崇自己也斟了杯,抿两口,说:“有事耽搁了,就晚了点。”
  陆崎:“你是咱们几个里最忙的,晚到便罢,不知道三哥干什么去了,还没来。”
  本约的申时整的。
  话音刚落,陆幽正好也来了。
  陆幽“嘿”了声:“今日真不是我故意晚来,实在是有事迟了,唉,真晦气啊。”
  陆二爷和陆崎起哄:“不成不成,七弟刚也自罚一杯了,你先来个三杯再说。”
  陆幽看了眼陆崇,心想还是七弟好啊,没要灌他,却看陆崇随手捡出三个新杯子,提起青花瓷酒壶,给他满上了。
  陆幽:“……”
  无法,陆幽豪饮三杯,陆崎又说:“天气冷了,就得吃这口秋露白,暖身体。”
  陆幽斜睨他:“知道你酒量好,我喝多了不行,你三嫂不给我好脸色。”
  陆崇和陆二爷笑了。
  陆崎瞥陆崇:“还说呢,大郎要娶正妻了,七弟也没个着落,母亲是一点不着急啊。”
  陆幽:“大伯母是太柔了,要是按我母亲,直接定下一户姑娘,老七不娶也得娶。”
  陆崇不爱说这个,没有应话。
  他是兄弟中年纪最小的,气势却已能压过年过三十的陆幽和陆崎,当他一沉默,便让他们有种说错话的感觉。
  陆二爷是大房庶出,不好调侃七弟,便咳了声,换个话头:“对了,三弟刚刚说被事情耽搁,怎的还说晦气了?佳节可不兴说这个。”
  陆幽脸色一变,心知迟早传到其他兄弟耳里,不如自己说出来,总不算那般丢人现眼。
  他大吐苦水:“还不是那个云家女,她救了大郎,咱这种人家,最怕欠人情,把她养在家中已是极大的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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