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心渡鬼——方欲睡【完结】
时间:2023-05-31 23:02:24

  说完又朝着纪释鼓着眼睛瞪了两眼。
  意思是师伯罩我。
  随着他勾住一截红线,往下轻轻一扯。
  红线随着力道坠落下来,丝线的尽端系着一张纸条,掉落在齐木楷的手心。
  他举着纸条面无表情地念了出来【跑,快跑,不要回头。】
  念完皱眉道:“这写的啥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双枯如干柴的手臂从地面上伸出,轻轻钩住了他的脚踝。
  齐木楷“啊――”的一声叫得凄惨至极。
  好在纪释眼疾手快,一把将对方拉了回来。
  那双从地面上冒出来的手像是打破了前兆,越来越多的枯骨摇摇欲坠地从地面爬出。
  白文眉头紧紧一皱,手中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但数量太多,仍然是看得人头皮发麻。
  纪释挡在众人身前:“先别轻举妄动,他们的目标可能不是我们。”
  不是我们?
  那会是谁?
  齐木楷恨不得蹦到纪释的背上,这房间内的活人可就他们几人。
  但显然那些干尸的目标的确另有其人。
  墙壁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蜷缩着一个小男孩,看样子只有六七岁。
  这些干尸以小男孩为中心,步履蹒跚地朝着他而去。
  百鬼夜行?
  白文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她曾听梅初谈起过,永宁县十多年前发生过一场异变。
  无数已死之人重回阳间,造就一出人间炼狱。
  众人没有轻举妄动。
  无论是这些莫名出现的干尸,还是蜷缩在墙角的小男孩。
  都凭空出现,诡异得很。
  就在众人以为干尸要袭上小男孩之时。
  一块碎石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准确击打在干尸的脖颈间。
  干尸斜着头转过身子,望向另一处的人影。
  女孩弯着腰又捡了块更大的石子,鼓着腮帮子朝着男孩喊道:“跑,快跑,不要回头。”
  -
  白文算是明白了。
  这些红线尽端所连接的,恐怕就是景灏和疏影曾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景灏将头从膝盖间稍稍抬起,露出两个铜铃大的眼睛。
  他一脸惊恐,眼睁睁地看着身前的干尸被女孩所吸引去。
  疏影见他毫无动静,口中喝道:“真没用,这就被吓傻了?不要死的话就赶紧跑!”
  说完她也不再看那被吓坏了的男孩,扭头就跑。
  景灏双腿打着颤子,他也想站起来,可脚下却不听使唤。
  跟踩棉花一样软绵绵的。
  他不明白那个‘男人婆’是怎样做到的,能在干尸的追逐下摒弃恐惧。
  而且……还在他即将被害时出手相助。
  那可是他们一生从未见过的污物。
  景灏越想越不服气。
  明明他们都是同岁,凭什么要输给对方。
  他强忍着眼眶的泪水,靠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
  画面戛然而止。
  先早出现的干尸、小男孩如一阵风吹散般消失在屋内。
  齐木楷指了指小男孩消失的方向,朝着鬼新郎问:“这是你小时候?”
  新郎景灏木讷地回道:“好像是,我记不太清了。”
  齐木楷咂舌。
  这新郎新娘两人竟然还经历过如此超然的一幕。
  百鬼夜行。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遭受得起的。
  而那个叫疏影的女孩,还真是胆大。
  敢在百鬼夜行中主动吸引‘火力’,如若加入龙虎山的话,说不定还会是个好苗子。齐木楷不禁想到。
  白文确认了屋内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动静后,才踏回了红线下。
  这每一根红线都是一段经历。
  如果一一寻找的话,也不知道要在这里耽搁多少时间。
  她望向纪释:“有什么想法吗?表姐夫。”
  她着要加重了最后三个字,把对方听得一愣一愣的。
  “表姐夫?”齐木楷嗅到了不对劲,“那谁又是表姐?”
  刚问完他仿佛就明白了一切。
  音调上扬的“哦~”了一声。
  用着一副“你们玩得可真大”的表情看着二人。
  纪释不作回应,眼角藏着意味指了指远处那根红线:“这根倒是有些像。”
  白文伸出手指,朝着那根红线轻轻一勾。
  一张纸片从天花板上掉落,精准地落在她的掌中。
  【也许你一生都走错了路?】
  白文念出纸片上的话,脚下立马朝着门口躲闪。
  有了先前的经验,她可敏锐得多。
  屏住呼吸朝着空旷的屋内望去,也不知道这下又会出现什么。
  但令人紧张的干尸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青年女子的背影。
  她背着众人,口中述说着:“也许,你一生都走错了路。”
  她的话音刚落下,对面浮现出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子,轻轻将她拥入了怀中。
  “路没有对错,”男子将头埋在女子颈间,“只要能继续跟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
  白文认出了男子的面孔。
  正是和此时身边的新郎景灏一致,只是脸上多了血气方刚的盛气。
  原来如此。
  小时候的冤家,长大后也不知是一同经历了什么,成为了相依身旁的恋人。
  疏影身躯僵硬地顿了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们还没有成婚。”
  景灏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退缩半分:“你还是一点儿都没变,故作坚毅、要强,像个刺猬一样把自己保护得死死的,生怕受到伤害。”
  “疏影,你要相信,就算所有人都不同意,也不会动摇我哪怕一分一毫。”景灏继续说。
  女子的身形战栗,像是在做着什么心里斗争。
  隔了好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
  画面消褪。
  白文问纪释:“这根不对。”
  纪释指尖在唇角挠了下:“不好意思,看错了,这根才是。”
  “不是吧,师……表姐夫,”齐木楷说,“这还能看错?”
  纪释应着:“这次定是对的。”
  白文将信将疑地将他所指着的红绳拉了下来。
  在想对方葫芦是在卖的什么药。
  好在赤足和尚这次并没有出现什么幺蛾子。
  随着红绳的拉扯,一张房卡坠落了下来。
  “没毛病,”齐木楷脸上一喜,“不愧是……表、姐、夫。”
  白文捡起房卡,抬腿朝着里屋而去。她倒想看看这里屋的新娘子到底是不是幕后主使。
  可身后却传来纪释的唤声。
  “等等,你的东西掉了。”
  “?”白文转过身子,从对方手中接过一张纸片。
  这不是先前她拉红绳时掉下来写着【也许你一生都走错了路】的纸片吗?
  只见纸片被撕成了一小节,只保留了几个字迹。
  白文辨认了一下。
  纸片上只留着四个大字。
  【许你一生】
  作者有话说:
  摔!我也想写一本J甜的爱情,专栏《女莽》蓄势待发。
第70章 暝婚
  白文感觉自己那颗不存在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望向身着衣冠整齐的赤足和尚。
  许久未曾拨动的记忆碎片再次涌现, 好似关不住闸门的洪水,几乎将她淹没。
  许你一生。
  这四个字,她好像曾在哪里听过。
  -
  雀阴幻境, 第七年。
  唯独有偶。
  “小扇子,你天天趴在窗檐上看,就是看不腻吗?”
  司长川不知道从哪里捡了跟狗尾巴草, 拨动着白文的耳翼。
  他俯身贴在女子身旁,以对方的视角向外瞰去。
  入眼处是一条悠长的溪流。
  河水潺潺, 别有雅致。
  不过就算这条溪流再雅致, 也抵不过时间的侵蚀。
  他们二人已经在这幻境中待得太久了。
  境内的一物、一河、一木全都了然于心, 完全没了点新鲜劲。
  但却不知白文为何,空闲时总喜欢趴在这看溪流。
  就像是看不腻似的。
  司长川寻不明白的问题。
  只有白文她自个儿知道。
  她哪是在观溪,不过是在藏匿罢了。
  七年, 与对方独处的整整2500天。
  时间就像是慢性毒药。
  不足以致命, 但却要人‘命’。
  它可以无限放大人类的情感。
  恨的更恨, 爱的……更爱。
  某种意义上来说, 时间对于白文来说,就是一种‘情’药。
  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已经中毒至深。
  等注意到时, 早就无药可救。
  白文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有了别样的情绪。
  第四年,第三年?又或许更早?
  她只知道,在时间的催发中,她内心种下的那颗萌芽已经被催熟。
  带着这种情绪,再看身边人, 每一眼都是灼热, 每一眼都再难以移开, 无比胶着。
  她开始浮想联翩。对方的拥抱会是何种温厚, 对方指节分明的指尖会是何种触感,对方的唇……
  甚至就连对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火气味,都让她久久萦绕在鼻尖。
  白文开始害怕了。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也从未这么迫切地想要得到某个东西。
  但她害怕暴露出自己的心思。
  更不敢将视线在对方身上停留太久,只好侧着头,盯着窗外的溪流。
  借着清流声洗涮内心的杂念。
  “你别烦我,”白文伸手将那截狗尾巴草给推开,“我正在构思你新教我的雷电法术,没心思理你。”
  嘴上虽然这样说,白文却不敢回头直视对方。
  她的耳翼痒痒的,被狗尾巴草挠得嫩红。
  “哟,”司长川笑道,“什么时候变这么上进了。”
  “要你管。”白文闷闷不乐。
  司长川撇了撇嘴:“好,那我不影响你了,你继续。”
  说完就朝着竹林子里去了。
  等听见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屋外,白文才转过头。
  真走了?
  确认了对方离开,白文才呼出一口气。摸了摸耳翼被对方挠过的地方,酥麻酥麻。
  这时间要是真是情药也就好了,免得让她一个人遭罪受。
  可偏偏对方意志力坚定,跟个没事人一样。
  白文气不打一处来,捡起窗檐边上的碎石就往溪流里扔去,溅起巴掌宽的水花。
  这种心里闷着事儿,但却无处可说的感觉,可真是太差劲了。
  白文抬头朝着竹林子方向打量了几眼,突然心生疑虑。
  太阳都落一半了,对方还去那边作甚?
  说起来,最近司长川去往竹林子的时间越来越频繁。
  每日都会去一两次,一次就待半个时辰。
  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竹林子那边白文可是将边边角角都翻遍了的。
  哪里还有什么好玩的玩意儿是她没发现的。
  不会是……
  不会是在……
  不知白文是想到了什么,捂着嘴避免自己发出惊呼。
  她早就听闻男子嗜欲,而司长川又正值血气方刚。
  一起待得久了,她还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此时一细想,只怕是……
  白文小脸嗖得一下就红了起来,脑袋转得飞快。
  司长川当真是在行……那事?
  白文越想越是觉得燥热难耐,索性出了房门,匿藏着踪迹朝着竹林子而去。
  司长川到底在做些什么,她倒是要去窥看一二。
  竹叶将光线分割,落的光影斑驳。
  新鲜的竹笋从春泥从冒出了头,露出一截青葱。
  白文踩在泥土上,呼吸变得急促。
  因为紧张的情绪手心出了微微的汗。
  要是能捉到对方的把柄,那岂不是占据绝对优势。
  白文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她已经构思好了如何‘折磨’对方。
  这都是对方活该的。
  哪叫司长川天天出现在人家跟前,让她看了心躁难耐。这种滋味,可真是不好受的。
  白文估摸着对方的位置,摸索了过去。
  果不其然,没要多久就寻到了对方的踪迹。
  司长川身着素衣,背着身子,席地而坐。
  正埋着头,双肩微微晃动。
  虽然没有看到正面,但那举动着实可疑。
  定有异常。
  白文按捺着自己跳身而出的冲动。
  悄然声息地从对方身后绕了上去。
  不能打草惊蛇。
  人赃俱获更有话语权。
  白文身形矫捷,在对方的教授下进步显著。怎么藏步子,怎么行无声,可都是对方教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白文直到抵在对方背后,才一跃而出。
  “不许动!!”
  她眼神如针,唇线上扬,满脸都是藏不住的‘阴鸷’笑容。想必对方定会被自己一吓给吓出个魂不附体、屈膝讨饶。
  “好你个司长川,”白文抄着手站在对方身前,“果然在这里行‘苟且’之事,这下可让姑奶奶给逮住了吧?”
  然而预想之中的跪地求饶并没有到来。
  司长川只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带疑惑地问:“‘苟且’……之事?”
  还不知好歹呢?
  白文瞪了对方一眼,鼓足勇气眯眼朝着对方手间看去。
  只见对方纤长的手指间,攥着的……是一根木簪。
  右手还举着把刻刀,迟迟没有落下。
  “木簪?”白文愣住,“你在干什么?”
  司长川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我才想问,你又是在做什么?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琢磨雷电法术。”
  他顿了会儿继续道:“居然转头就跑来逮我行‘苟且’之事,这么有空啊。”
  司长川的尾音加重了几分,听上去有那么几分意思。
  “我……我……”白文支支吾吾,“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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