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殿下的人回禀,那人轻功极佳,察觉被发现后便下了山,殿下的人都没能追上。”魏姩道。
话落,周遭一时无声。
好半晌,齐云涵才似反应过来,小声问:“他们真的是行刺太子殿下的吗?”
魏姩一时无言。
这位齐家的掌上明珠,可真是过于单纯了。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
魏姩壮似不经意间瞥了眼钟嬷嬷,见后者脸色阴沉,方才略微安心。
好在还有钟嬷嬷,她这番口舌才不算白费。
魏家若还要故技重施,齐云涵就随时都有危险,她没办法直说魏凝要害她,只能从旁提点一二。
且齐云涵这边对魏凝有了防备,她也就多些喘息的时间。
之后魏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随意闲聊几句后,她柔声道:“今日与齐姑娘相见仓促,没来得及准备礼物,不过我方才在玲珑阁买了些首饰,其中有一支镶嵌着明珠的花簪很适合齐姑娘,若齐姑娘不嫌弃,便当做我们相识的礼物。”
冬尽忙从旁边找出装着花簪的匣子呈过来。
魏姩接过,笑着递给齐云涵。
齐云涵大大方方的接了,打开看了眼后,展颜:“谢谢魏二姑娘,我很喜欢。”
“如此,我也得给魏二姑娘一个回礼。”她将匣子收起来,在身上寻摸了一圈,目光落在腕间的白玉镯子上。
钟嬷嬷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魏姩瞥见了,忙伸手制止:“齐姑娘。”
齐云涵褪镯子的动作一顿,眨眨眼:“魏二姑娘不喜欢它?”
“我送齐姑娘礼物并非图回礼,这个镯子很衬齐姑娘。”魏姩温声道。
齐云涵道:“可是我想给魏二姑娘回礼。”
魏姩愣了愣,笑容加深:“来日方长,齐姑娘日后再送我也不迟。”
齐云涵闻言看了眼腕间的白玉镯后,点点头:“也好。”
她戴过的拿来送人也不大好。
此后,二人又聊了小半个时辰,齐云涵说到兴头上,便好奇的低声问魏姩:“我前些日子听到些传闻,说是太子殿下对魏二姑娘有意,此事可是真的?”
魏姩脸上不由一热。
这当然不是真的,是她编造出来保命的。
“还有,太子殿下凶不凶啊,是不是跟传闻一样喜怒...”
“咳咳。”钟嬷嬷捂嘴轻咳几声,打断齐云涵的话:“姑娘,今儿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魏姩也忙道:“对,我也出来许久了,是该回了。”
齐云涵大约也意识到她方才的话不妥,紧张的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悄悄松了口气:“那我们改日再约。”
魏姩自然说好。
二人自茶楼分开,便各自回府。
回了齐家,钟嬷嬷将那日跟随齐云涵去香山亭的人都叫到了跟前。
“都与我仔细说说,姑娘与魏家两位姑娘相约去香山亭那日的情形。”
齐云涵是整个齐家的掌上明珠,她出门不仅有贴身丫鬟随行,还有至少两个会功夫的护卫跟着。
“那日到了槐山亭后,姑娘便吩咐奴婢们都守在入口处。”
钟嬷嬷沉声道:“入口处可能看见香山亭?”
护卫摇头:“瞧不见,不过能隐约听见姑娘谈话的声音,但具体说的什么听不清。”
“可有发现可疑之人?”
护卫又摇头:“并未。”
“后来太子殿下的人上来,说魏二姑娘不能赴约,请两位姑娘下山,我们就离开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出现。”
齐云涵的贴身丫鬟,小心翼翼问道:“嬷嬷,是出什么事了吗?”
钟嬷嬷脸色难看道:“没有。”
她并不怀疑魏二姑娘说谎,因为这个谎言太容易戳穿,家主直属上官就是太子殿下,只需一问便知真假。
她知道世上多有能人异士,护卫们功夫不高,没发现也实属正常。
她也不认为那几个行踪可疑的人的目的是刺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别院,刺杀太子殿下去香山亭作甚!
钟嬷嬷越想越后怕,当时姑娘就在亭中,还屏退了随行的人,要真有个万一可还了得!
且据魏三姑娘所说魏二姑娘性子孤僻,不爱出门,可她今日一见,魏二姑娘端庄大方,言语得体,哪有半分孤僻的样子?
“你们都记着,从今以后绝不能让姑娘离开你们的视线!”
“是。”
钟嬷嬷说罢,便赶紧将此事禀报给了齐夫人,这件事过去已久,齐夫人虽觉得可能是多心了,但她爱女心切,不敢有任何疏忽,当夜就告知了齐大人,次日一早,齐大人就在呈到香山别院的折子中附加了一封信。
褚曣看到那封信时,手上还执着朱笔,长福忙上前将信打开,放到褚曣跟前。
褚曣随意瞥了眼后目光凝住。
过了好半晌,他才意味不明的一笑,就着朱笔在信上落下两字。
‘属实’
“送回去。”
“是。”长福对太子如此行事早已习惯,收好信就让人送了回去。
第30章 第 30 章
风十八是在次日近黄昏时回的杏和院, 人鼻青脸肿的,走路还歪七扭八,她有气无力朝魏姩拱拱手:“姑娘, 我回来了。”
魏姩忙示意冬尽扶着她:“这是怎么了?”
风十八轻叹了声,被冬尽扶着坐下后, 才一脸悲悸的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圈。”
魏姩:“什么?”
“本来我晌午就可以来的,可后来干了一架,这不,好不容易罚完又惹怒了殿下, 这回就没那么好过了,百十来个人, 练武场一百圈,我都快过去了。”风十八趴在椅子上看向魏姩, 可怜兮兮道:“姑娘啊, 有没有吃的, 我又饿又累又困,马上就要过去了。”
魏姩被她的模样逗乐了,忙叫月兰去厨房让人送饭菜来,又随口问道:“怎会打架的?”
提起这个风十八来了兴致, 稍微坐直道:“抄书这事本只有风十九暴露了,其他十七个全是被宋大人揪出来的, 他们敢怒不敢言, 还是风十九有魄力, 当场就向殿下告状,说侍卫也参与了。”
魏姩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背后竟还有这般曲折?
“于是,侍卫就与风十九结下了梁子, 前脚才抄完书后脚就找风十九麻烦,风十九年纪最小,平日我们都对其爱护有加,哪能眼睁睁看着侍卫以多欺少。”风十八双手一摊:“这不,就打起来咯。”
魏姩:“.......”
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不过此时她相信苏妗的话了,太子对自己人果然是很宽厚的,不然他们哪里敢在别院打群架。
不过...
“百十来个人?”
这次抄书的不一共才三十人?
风十八眉头一扬,颇有几分神气:“就那十一个愣头青哪里打得过我们,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干趴下,他们自然是要找帮手的嘛,打上头了,就一窝蜂都上了,但人多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干不过我们。”
冬尽:“......”
魏姩:“......”
你要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风十八似是猜到她们的意思,扬起下巴道:“我们打架有规矩,不可以使用内力,都是一招一式肉搏,不然那帮弱鸡崽子哪里能伤得了我,我一掌就能给他劈飞起来!”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一时无言。
“欸你们别不信啊,不然我给你展示展示...”
冬尽赶紧将她按回座位上,道:“女侠女侠,信,我们信的!”
“嘶,啊疼疼疼,小冬冬你要谋杀啊。”风十八龇牙咧嘴捂着胳膊喊道。
冬尽吓的忙放开她:“身上也有伤呢?”
“那可不?”风十八挤着一张精彩缤纷的脸,气呼呼道:“那帮粗汉子,我好歹是个小姑娘,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活该他们讨不着夫人!”
冬尽:“......”
可是小姑娘,你刚才还说要将人劈飞起来呢。
魏姩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笑,但小姑娘着实太可爱,她实在忍不住抿了丝笑意,才勉强一本正经的附和:“对,十八姑娘说的对,他们实在不该对小姑娘动手。”
“可有上药了?”
风十八这才满意的坐好:“苏妗姐姐为我上过药了。”
“姑娘唤我十八就好。”
月兰很快就端来饭菜,风十八风卷残云般扒拉完,就冲着冬尽叫唤:“小冬冬啊,快扶我一下,我脚软,站不起来了。”
冬尽认命的跑过去,却又听她道:“啊不行不行,你别把我摔了,小月亮你也扶扶我呗。”
一直立在旁边的月兰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唤的是自己,忙手脚无措的走过去。
她不敢碰风十八,生怕不慎弄到她的伤处,风十八一下揽住她的肩膀:“多谢小月亮啊。”
月兰脸颊一红:“不客气的。”
冬尽:“...你怎么不谢我?”
风十八敷衍道:“谢你谢你。”
魏姩看着几个小姑娘跌跌撞撞往外走,眼底盛着浓浓的柔色。
十八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思却很细腻。
长福说,十九个暗卫是太子一手教养大的,也不知褚曣那样的疯子怎么会养出十八这般讨喜的性子。
-
夜深,魏姩房中的蜡烛轻轻跳动着。
她自重生后就很怕黑,每到夜里都要燃着蜡烛才敢入睡,且睡眠极浅,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能被惊醒。
魏姩睁开眼细细聆听了片刻,便坐起了身,轻唤道:“冬尽。”
春来死后,一直是由冬尽守夜,冬尽醒后连忙起身进去:“姑娘,怎么了?”
魏姩望着外头,眉头微蹙,冬尽也反应过来了,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就朝魏姩道:“奴婢去看看。”
魏姩点头:“嗯。”
没过多久,冬尽便进来了。
“姑娘,好像是隔壁程府出了事。”
魏家住的这条巷子里大都是住着朝官,挨着魏家的正是礼部侍郎程韫的府邸。
魏姩默了默后,起身:“我出去看看。”
非她大半夜想看热闹,而是她想起了褚曣口中的‘东风’。
虽然她至今没想明白他是何意,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夜的蹊跷可能与此有关。
原本她是觉得乔氏几乎不会进她的寝房,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她的房里少了东西,但事有万一,若能解决固然是好的。
“外头有些冷,姑娘穿上披风。”
魏姩:“嗯。”
一出房门,魏姩就瞧见隔壁火光闪烁,隐有吵闹声传来。
她正欲往院外走,打算离近些听一听,便见风十八打着哈欠迎面而来:“姑娘,你也被吵醒了。”
魏姩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问:“你可能听到发生了什么?”
风十八说过习武之人,耳力非常人能及,她们听不真切,风十八应是可以的。
果然,风十八又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道:“失窃了。”
冬尽惊的啊了声:“失窃了,哪个贼人那么大胆子敢劫礼部侍郎府?”
风十八抱臂倚在红柱上,道:“贪的多了,总要吐点出来。”
魏姩身形一滞,眼底快速划过一丝异光。
她明白褚曣所说的‘东风’是什么了!
魏姩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风十八,若她没有猜错,隔壁的‘贼人’就是太子的人。
“冬尽。”
魏姩沉思片刻,突然道。
冬尽回过头:“姑娘,怎么了?”
“立刻带人将昨日买回来的所有物件全部装箱,放入库房。”魏姩语速稍快道。
冬尽先是一愣,而后就明白了:“姑娘是怕贼人来我们府上?”
魏姩:“...先去吧。”
冬尽不再多问,点头应下。
“速度快些。”
“是。”
昨日买回来的物件很多都来还没得及摆放,所以收起来比较快,不过一刻钟,冬尽就来复命了。
魏姩望着隔壁的火光伫立半晌后,吩咐道:“点灯,说杏和院失窃了,动静闹得大些。”
冬尽不明所以:“啊?”
这时,风十八走过来,戳了戳冬尽的脸颊,低声道:“之前卖掉的都被偷了,明白?”
冬尽瞪大双眼:“啊?”
魏姩面色淡然:“我们昨日买回来的没被盗,是因为收进了库房,贼人没找到。”
冬尽并不愚笨,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压下心头的惊讶忙折身去安排。
魏姩望着不远处的火光叹了口气。
东风是乘上了,但她又欠了太子一次。
不知这一次,他要怎么讨回去。
但想也知道不会简单,所以,她得让这股‘东风’更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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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和院灯火通明,嘈杂不止,很快就将魏家其他人惊醒,魏文鸿才起身,外头便有人禀报:“家主,夫人,杏和院失窃了。”
乔氏原本被吵醒的烦躁立刻消散,失声道:“什么?”
魏文鸿闻言皱了皱眉,起身套了件外裳往外走,乔氏忙披上披风跟出去,就听护卫禀报道:“家主,二姑娘惊的不轻,正往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