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捡起地上的烟紫色衣装,可惜的叹了声,瞧着又给撕破了不是?到了这种时候,这些个男人总是没了耐性,又撕又扯的,恨不得把那娇人儿一口给吞食掉。
瞧这书案和太师椅,留下的这些可得好好擦洗一遍。
那案沿儿边上留有几道轻痕,一看便是指甲抠着留下的。婆子叹了声可怜见的,这被摁住了还能跑得掉么?
船选在江北岸停了一宿,一开始雪肆虐着,翻卷着无穷无尽,到了后半夜好像舒缓下来,细细密密的落着,很快将岸边染白,覆盖。
因为今日就会回到洛州,所以大清早的船就离了岸,众人都想着早些回去。
想念家人是有,也惦记着年底了,赶紧回去忙活一下年节的事儿,帮着家人分担一些,也把这次出来得到的赏钱带回家。
孟元元拿了巾帕给自己擦洗干净,终于觉得好受了些。
床边,贺勘双脚落在脚踏上,借着窗扇进来的微光,看着自己的妻子从屏风后,两只小脚踩着松软的地毯,衫子松垮的套着,腰身若隐若现。
“元元。”他唤她,伸手过去。
孟元元在脚踏下站着,看着面前的手掌,心中犹豫要不要搭手上去。大概她自己都没想到,答应跟他回来,如今是演变成这样。更没想到,于交合事上他如此纠缠,若说一开始嫁他,寥寥的房事忍下来便好,可现在……
见她不动,贺勘身形往前一探,自己握上她的手,适力一带拉她过来,随后一起带进床帐中。
帐中还是慢慢充斥方才的热气,枕上,那截梅枝早就散落,连着上面的花儿也被碾碎,零落在被褥各处。
她偎在他身旁,阖上了眼睛:“我睡了。”
轻轻软软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哑,算是告知,可贺勘听来,这样更像是她的撒娇。
“睡罢。”他勾着嘴角,眼睛盯着帐顶。
在江上走了半日的功夫,船终于回到了洛州,并停靠在南岸。
而这一切孟元元并不知晓,她一直睡着,连朝食都没有用。还是外面船工的吆喝声,才让她模糊觉得船又在靠岸。
撑着从床上坐起,旁边的位置已经没了人,但是留下了一件东西。
孟元元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在贺勘的位置上,此时躺着一枚簪子,墨玉红梅。她好奇捡起来看,确实精致,
像极了昨晚,他给她簪在发间的那截梅枝。
手挑开幔帐来看,外面已经大亮,她从被子里出来,双脚踩上脚踏。
听见屋里的动静,婆子推门进来,道声:“娘子起了?”
孟元元嗯了声,下意识低头看,手里拢了下大敞的衣襟。
婆子倒是见怪不怪,神情自然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帮孟元元更衣,收拾床铺,开窗换气儿……一通下来,房中又变得整洁如初。
再次站在船头看这边渡头的时候,明明才十日的光景,却好像过了好久。
孟元元手里扶着船栏,心中不无感慨,上回离开的时候,她本抱着去权州的想法。要不说世事难料,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洛州这边雪小,薄薄的一层,看着今日里就会融化干净。
正想着,就见到一辆青帷马车停在渡头上,马车外的前板上跳下一个魁梧的身影,才将站下,就抬头往船头甲板上看,是郜英彦。
“孟家妹妹。”郜英彦爽朗一笑,对着船头女子挥挥手。
“兄长。”孟元元唤了声,嘴角不知不觉翘起。心中同样微微酸涩,有了见到亲人的欣慰。
一旁站着的贺勘揽紧她的腰,道了一声:“现在你会笑了。”
腰间冷不丁发痒,她在他手里扭了下身子:“公子这话好生没道理,为何不能笑?”
贺勘单手控住她的腰,就势压住在船栏上,便听见她小小的嘤了声。似乎这样的娇媚温软会上瘾一般,总也忍不住随时随地想要上手拿捏。
他的斗篷宽大,这样将她遮的严严实实,做了什么,那边的人完全窥不见。
孟元元身子后仰,眼见面前的脸放大,最后咬上她的唇,几番碾磨。心中不解,只是因为自己对着郜英彦笑了吗?好像自从生了交合那事,她就只是他一个的了。
那边,郜英彦已经上了船来。
贺勘手指抹了下孟元元的唇瓣,指肚上沾了属于两人的水渍:“走罢,该去阿伯家看看了。”
说着,手里松开她,转身朝着郜英彦走去,客气抱拳作礼:“郜家兄长。”
郜英彦才踏上甲板,见着贺勘踏步而来,也是回了一礼:“贺大公子。”
对于士族,他们这样的商贾也是有接触的,对方大都高昂着一副姿态,心底里瞧不上商贾。不过上次南城匪乱这件事,倒让他对贺勘有些改观,并不似别的士族子弟那样,只受蒙祖宗庇荫之流。
船栏边,孟元元整了整衣裳,抬手抹了下仍发烫的嘴唇,这才盈盈走过去,心中抑制不住的欢喜。
三人在甲板上寒暄几句,郜英彦先接了孟元元上马车,贺勘说自己这边的事情忙完,再去郜家叨扰。
一下船,郜英彦便打量起孟元元:“这一趟,事情可都妥了?”
“嗯,”孟元元点头,嘴角浅笑,“回来喝一盏兄长的定亲酒。”
“好,哈哈哈。”郜英彦笑出声,有些愉悦,不太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
到了马车边,孟元元利索的提起裙裾,可踩上车前板的时候,腿根儿还是因为不适而顿下缓了缓。
好容易咬了牙钻进车厢,车帘放下,她才偷偷拿手揉了下。
外面,郜英彦跳坐上车前板,回头对着车里道了声:“今天阿姐也回家,知道孟家妹妹回来,一定高兴的很。”
孟元元是喜欢郜家的,那家人总是热热闹闹的,并不像贺家那样的大族,规矩多不说,人和人之间也冷冰冰的。
很快,从码头离开,马车一路往郜家而去。路上,孟元元掀开车帘往外看,街道上甚是热闹,看得出比之前好太多。
“仓库修好了吗?那些贼匪还有没有再来?”她对着帘子问道。
一帘之隔,郜英彦声音清亮:“贼匪再没来过,不过听说老巢找到了,在洛州上游的巨阙山。知州大人已经让人前去围剿,官家也去了军队,这次他们跑不了了。”
孟元元嗯了声:“这样便好了。”
“对。”
等到了郜家的时候,郜夫人和郜瓶儿都在,郜居外出办事未归。
“我瞧着元元怎么又俊了?”郜夫人拉着孟元元上下打量,眼中全是喜欢,“当初就该给你俩再添个妹妹,像元元这样讨喜。”
她的夸奖,让一旁的郜瓶儿撇撇嘴:“哎,摊上一个偏心的娘。”
倒是郜英彦插上一句:“元元不就是娘的女儿吗?”
郜夫人闻言一喜,忙道:“对啊,元元就是咱家的女儿。”
同时眼睛一酸,想起孟元元在贼匪来的那晚,瘦弱的身板爬上屋顶,点了烟花弹。不是救了他们全家,又是什么?
一起嘻嘻哈哈说了好一阵儿,郜英彦出去张罗事,郜瓶儿去伙房准备晚上膳食。
前厅里,就剩下孟元元与郜夫人。
“伯母,我想在家里住几日。”孟元元坐在椅上,双手握着一盏清茶。
“好啊,”郜夫人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你瓶儿姐的房以后就是你的了。”
孟元元心中一暖,甚至都不一声缘由,便留下她住着。如此,也就简单说了,贺勘对她的打算。
郜夫人听完,点头赞同:“这么做是对的,你是他的元配妻子。不用担心,这里就是你的娘家。”
“谢谢伯母。”孟元元对人做了一礼。
“瞧你这丫头,就是规矩,”郜夫人一笑,转而想到了什么,又问,“那权州你就不回去了?”
这个问题,正好也是孟元元现在苦恼的。她自是还想回去权州,毕竟有些事要处理,也想再打听一下父亲和大哥的事。可看贺勘的意思,是想带着她一起去京城。
如此一来,权州的事必然会再次放下。
“我想,”她轻声开口,小抿一嘴茶水,“他明年去京城春闱,我正好抽空回权州一趟。”
这是方才路上她想到的办法,想着后面和他商讨一下。要说她跟着一起去京城,不如他自己前去,还能真正静心下来读书。
听说孟元元回来,郜居早早回来家中。
待到快天黑的时候,郜家外面停下一辆马车,有人抬了两只大箱子进来,直接摆放在院子里。
后面,是跟进来的贺勘。因为郜家的管事认得他,也就直接请了人进来。
经过上次仓库匪乱那件事儿,郜居对贺勘多了几分刮目相看,亲自迎到院子里。
贺勘作为一个晚辈,也是谦和有礼。
看着两口箱子,孟元元才明白,他之所以晚过来,是去给郜英彦准备了这份定亲礼,以他和她的夫妻名义赠上。
一起在郜家用过晚膳,贺勘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留下来跟郜居请教一些事。
郜居越发欣赏这位后辈的谦逊,便与他讲起许多海上的事。
三个男人在前厅说话,后面又讲着近日最重要的事,巨阙山剿匪。好似这样商量着,能聊到天亮一样。
三个女人则在西厢房里说话,这儿原先是郜瓶儿的闺房,也是接下来孟元元住的地方。
聊得大都是关于郜英彦定亲的事宜,郜夫人总觉得还有许多没有准备,拉着孟元元让给出主意。
郜家母女俩为孟元元高兴,同时也隐隐希望事情能顺利,毕竟贺家那样的士族,规矩甚多。
到了戌时,贺勘从郜家告别,准备乘船回北城。
马车等在外面的长街,孟元元出来相送。
趁众人不在意时,贺勘于她耳边轻道:“不会太久,等我来接你。”
温热的气息扫着耳边,话音中带着难掩的笑意。
第62章 第 62 章
马车走出南城, 径直到了渡头。大船停靠在那儿,船身挂满了照亮的灯笼。
贺勘上了船,脚下踩上甲板的时候, 还是那些一路相随的伙计与船工,正热闹的商议回到北岸, 聚在一起喝酒。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些许冷寂,是因为现在身边没有她了么?
“公子,”兴安见贺勘回来, 快步跑过来,“时候不早了, 你快些回去罢。”
贺勘脸上没有表情,踏步进了船舱:“有什么事吗?”
“老爷今日白天回府了。”兴安小心看着贺勘的脸色, 又道, “大概会知道你在南城这边。”
一回洛州, 并不是赶着回家,而是留在南城,府里的长辈肯定会心生不满,认为欠缺规矩, 目无尊长,这是一定的。
“嗯。”贺勘淡淡应了声, 过道上走了几步, 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兴安后脚跟着进去, 帮着接下贺勘脱掉的斗篷:“公子你今日刚下船去贺家,诸先生就动身回了北城。我瞧着, 他定然是去了老太爷那儿。”
这些在贺勘的意料之中,是以并不在意。诸先生即使跟贺泰和说了什么, 也改变不了人一路上的一事无成。
黑暗的江面上,大船从南安出发,没用多少时候就靠上了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