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惊疑不定:“这毒药只需四五日便会让人下不了床,将军竟然至今毫发无损?想必是那下毒之人急了,今日铤而走险,加重药量,所以才会有异香传出。”
沈霄心中惊喜且自豪,他之所以无碍,定是避毒珠救了他。
随即又怒从心起,下毒之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手伸到他的营帐之中,且还在舆图上做手脚,那人军衔定是不低!
沈霄命军医再查,竟发现他麾下的其他忠勇之人也遭到了暗算,他淡定的拿出解毒丸,一一药到病除。
待所有人无碍后,他冷笑一声,竟敢背叛他?还暗算他?
他定要将那人五马分尸,以解心头之恨!
沈霄明察秋毫,将计就计,又花了三日才揪出内鬼,毒打审讯后将他分尸于阵前,以儆效尤,以祭军旗!
内鬼一出,黑风寨的难啃便形同虚设。
他还还从俘虏口中盘问出许多意想不到的消息!
瑶瑶果然是他的福星!
张副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将军,汝南府衙里那位,要直接抓起来吗?”
沈霄摆了摆手,“军队不插手政事,让大理寺去抓,通知周大人了吗?还有汝南知州,让他速来善后!”
“周大人和大理寺的人在来的路上了!汝南知州也已到了山脚,末将只是担心县衙那位望风而逃。”
沈霄大手一挥:“那就带兵围了!千万不能叫他死了!吩咐下去,整顿人马,明晚摆宴庆功,三日后回京。”
庆功宴上,沈霄喝了不少酒,提早回了主帐休息。
福应行色匆匆进来,见沈霄靠在椅子上,以手撑额闭目养神,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知道侯爷有多喜欢魏姨娘,根本不敢想象侯爷知道了这个消息会做出什么事来?
福应一向稳重,沈霄见他这副凝重的神情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他坐直了身子,沉声道:“何事?”
福应喉咙发干,声音很轻:“京中传来消息…魏姨娘,失踪了。”
第 98章 找,掘地三尺
福应的话犹如惊雷,炸响在凝滞的空气中。
沈霄腾的站起身,双腿不受控制的朝前走了两步,怒声问道:“你说什么?”
福应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答道:“老夫人派人传来消息,说魏姨娘在护国寺被人掳走了,她老人家命人追查后才得知……”看着沈霄阴云密布的脸,他低下头干涩道:“才得知那是魏姨娘自编自演的一场戏……魏姨娘,她是自己逃走的!”
沈霄如被人当头一棒,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一步,“什么?”
他突然明白过来,那晚他那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还有那晚她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分明是在告别!
好啊!果然是好得很!她竟然敢……
他怒发冲冠,砸了营帐中所有能砸的东西,暴喝道:“为何现在才来报?”
十几天了,天大地大,危险重重!
她无亲无故一个人,他根本不敢去想!
福应擦了把冷汗,“老夫人说,是怕影响您在战场上分心!如今捷报传到京城,她老人家才敢让人来禀…”
沈霄双目猩红,眼里是毁天灭地的熊熊怒火,他哑声嘶吼,如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狮子:“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回来!”
魏瑶,你这个无情无义女人!我说过,你生是我沈霄的人,死是我沈霄的鬼,你生生世世都休想摆脱我!我要把你抓回来,断你双脚,禁你于笼,让你再也无法逃出我的手掌心!
……
正午的阳光温暖的照进怡安堂的花厅,叶桢抽抽搭搭站在下首,老夫人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说你怎的这般糊涂?被人利用犹不自知?”
叶桢脸色涨红,简直无地自容,哭得更伤心了。
“姑母,我是受了那个贱人的蛊惑,才做出的糊涂事啊!”
老夫人简直恨铁不成钢,头痛至极,“该做的善后我已为你做了!你最好给我想清楚,还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若是阿霄回来查出点什么?你这辈子也休想进侯府的大门!”
叶桢吓得不敢再哭了,她犹豫再三,终是抽抽噎噎的道:“我…我还雇了人去追杀她…”
老夫人惊得啪的摔了一个杯子,拔高的声音都劈了叉:“什么?你,你怎的如此糊涂?”她气得直跺脚,“她都主动走了,你何故要赶尽杀绝?你这不是将把柄往你表哥手中递吗?”
叶桢眼泪挂在脸上,委屈道:“姑母,您一定要帮我呀!我是被那个贱人气得狠了,想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才又找了人……”
老夫人失望的摇着头:“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怎的跟个市井泼妇一般?整日贱人贱人的挂在嘴边,你母亲还是太过纵容你了。”
亏她之前还误以为桢姐儿万般好!如今细看,怎的越长大越不像样?
小肚鸡肠,心思狠辣,处处令人失望。
叶桢低着头不说话,一副比谁都委屈的模样。
老夫人静默半晌,终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赶紧想办法,把派出去的人都撤回来。阿霄明晚就回府了,你以为他是凭什么走上今天这个地位的?他先前是因为信任我,才丢手不管这府里的事,如今出了这么大个乱子,他恐怕今后再也不会受我钳制。”说着又气得不行,拔高的声音连带口水都喷了出来,“你真正是愚蠢糊涂!此次连我都一并连累了!十年前他负气出走,我好不容易才修补回了母子亲情,此次他若再与我离心,恐怕是十头牛也再拉不回来了!若不是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是真正不愿意再管你!如今之计唯有赶紧善后,你找个心腹来顶包,把自己从中摘除干净!你表哥回来一旦去查,这侯府的一举一动有什么能瞒得过他?你如今只有祈祷他对那个女人的心思还没那么深,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叶桢脸色煞白,已然六神无主,这下是真心实意哭了出来:“姑母,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要用了那个身份,不出三日就会成为刀下亡魂。”
老夫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站起身,失望的看了叶桢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留下叶桢久久站在那儿,犹如雕塑。
沈霄当晚就回了侯府,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快马加鞭赶回来,犹如一尊煞神,携裹着毁天灭地的怒气,脸上的表情阴狠暴戾,犹如从地狱出来的罗刹,森冷,}人。
侯府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颅,不敢触之霉头。
那日去护国寺的护院都挨了一顿鞭子,抖抖飕飕跪成一排,连痛也不敢呼。
孙姨娘被吊在冰冷的湖水里,冻得脸色惨白,犹如一具死尸。
沈霄端坐岸边太师椅上,他熬了两个通宵,双目布满红血丝,一双眼睛看上去猩红可怖,阴沉沉的目光看孙姨娘犹如在看一个死人,他一字一顿,森然道:“是你!如果不是你陷害她,她怎会心灰意冷,弃我而去?你说,你想怎么死?”
孙姨娘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沈霄冷酷无情的样子,突然癫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竟然怪我?我有今天,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无心宠幸我,为何还要抬举我?给我希望?”
她笑着笑着,又痛哭起来:“我知道,你想庇佑她,害怕未来主母忌惮她,便把我推出来做挡箭牌!但你凭什么给了我希望又不给我一条活路?她哪点比得上我?凭什么就能轻轻松松拥有我求而不得的东西?”
沈霄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好!我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
他站起身,阴森森的走近孙姨娘,语带鄙视,眼神厌恶,“你竟敢拿自己和她比?嗤……你也配?”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幽远,仿佛在说给孙姨娘听,又仿佛在说给他自己听,“她从不贪图我的身外之物,你呢?我送她一件礼物,她就要回我两件,送我的解毒丸于战场上救我性命,你呢?她从不把自己当作我的附属品,始终站在和我势均力敌的高度相爱相杀,你呢?她心地纯善,从不害人,你呢?你说,你哪点比得上她?”
越说,他的声音越大,心也越痛。说到最后,他徒劳的用手紧紧捂住心口,那里一抽一抽的,仿佛每呼吸一口都在痛!
孙姨娘眼神闪了闪,她想起了和魏瑶在偏院里的那半年时光,两人也曾是真心实意的朋友。
她眼里的光终是一寸寸的泯灭了,颓然的低下头颅,泣道:“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她,是表小姐逼迫我这样做的!她将是侯府未来的主母,我不敢不从啊!侯爷,我自知难逃一死,只求您能大发慈悲,饶了我的家人。我愿来世给魏姨娘做牛做马,以偿恩情!”
沈霄目光阴冷,直勾勾的盯着她,似在审视她话里的真假?
孙姨娘坦然的任由他看,她说的本就是实话,没什么好怕的!虽然叶桢受过她的挑唆,但叶桢并不无辜。
最终,沈霄没有再说什么,淡漠的起身离去。
孙姨娘再也支撑不住,放心的闭上了眼。
她知道,侯爷这是答应了!
是她错了!被泼天的富贵迷了眼,认不清自己的斤两,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从而丧失了本心,最终害人害己。
如果一切重来,她宁愿早早去做军户妻,也不这样勾心斗角的活着。
好在,她没有连累家人…
沈霄万万没想到,叶桢竟然还是主谋!他愤怒且失望透顶,他看中的未来妻子,竟是个蛇蝎毒妇!
他双眼布满猩红的血丝,望着漆黑的夜空,声音}冷:“去,查叶桢!”
第 99章 绝不放手
沈霄在魏瑶的房里枯坐了一夜,她的所有东西都还在,就好像主人还会回来一样。
但他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他反复看着手里的字条:山长水阔,望君珍重。
他送她的东西,她一件也没带走!
还留了这样一句话在首饰盒里,似乎要彻底斩断跟他有关的一切,包括他这个人。
真是狠心,说断就断!
真是潇洒,说走就走!
但他绝不放手!
是她将他拉入情海,让他尝到了甜蜜的滋味。
她走了,他怎么办?又要寂寥无趣的活着吗?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偶人?
他寂寥的人生里,好不容易照下来一束光,见过阳光的人,怎能再忍受黑暗?
天涯海角,他也要把她找回来!
老夫人第一时间便知道沈霄连夜赶回侯府,还溺死了孙姨娘。
她暗道不好,连夜将叶桢送回了叶府。
她万万没想到,儿子竟然真的爱上了那个女人!真是作孽!
老夫人一整夜都心神不宁,刚用完早餐,下人便来禀,说侯爷来了。
看见儿子冷漠的脸,她很是惴惴不安,是她带着魏瑶去护国寺,把人丢了!
也是她故意瞒着不报,让他错过了最佳的寻人机会!她如今只盼望他会念着亲情,不再揪着桢姐儿不放。
沈霄阴郁的坐在老夫人对面,整个人犹如失去了灵魂,只剩下暴戾的躯壳。
一双冷眸沉沉看着老夫人,直把老夫人看得心虚又心疼。
“儿啊!是母亲对不起你!母亲不知怎样面对你了……嘤嘤嘤…”不管了!先示弱,哭上一哭,她就不信她这个儿子会不要她这个亲娘。
沈霄冷着脸,眼皮都没动一下,静静看着她表演。
看得老夫人都哭不下去了!她磨了磨牙,拽着帕子捂住眼睛,心里直打鼓。
她的儿子,似乎变了?变得她越发不认识了。
但是,他好似又本该如此!久经沙场,铁血狠辣,令人望而生畏。
从前他自律自束,瞻前顾后,是被孝义规矩束缚着。而今,那层束缚好似被他挣脱掉了!
他似那寻回了爪牙的雄狮,再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擎制了!
老夫人心下失落,已有了计较!所谓母子连心,她还是一眼便看透儿子面具下的失魂落魄,顿时泄了气,止住假泣,“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这样,母亲心疼!”
沈霄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掀起眼皮子,斩钉截铁的道:“和叶家的联姻,就此作罢!”
老夫人心下一凛,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儿啊,这日子都采好了,请柬都发出去了,如何能作罢?”
沈霄冷笑:“也是,那便娶回来吧!只是儿不能保证会不会新婚当夜失手把她弄死。”
他眼里的毒辣和冷漠把老夫人吓了一跳,那模样并不是在威胁人!
老夫人脾气再好也忍不了了,她一掌拍在桌子上,针锋相对,怒道:“逆子!你为了一个妾室,要忤逆我不成?你把叶家的脸面和侯府的脸面放在哪里?”
沈霄阴郁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叶桢还没进门就开始害人,这样的蛇蝎毒妇,儿子消受不起!”
老夫人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沈霄到底查出来多少?她对叶桢虽然失望,但那好歹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亲侄女,仍是条件反射为她开脱,“那魏姨娘是自己要逃走的!与桢儿无关呀!”
“哦?那母亲为何连夜送走叶桢?难道是怕我杀了她?她既无辜,您怕什么?”
老夫人没想到被他反将一军,登时脸色一变,她眼神闪了闪,干巴巴道:“她是因为病了!回叶家养病!”这话也没说谎,叶桢知道沈霄溺死孙姨娘后,当时就吓晕过去,发起了高热。
沈霄嗤笑一声,“母亲既笃定她无辜,那就把她交出来,我要当面对质!”
老夫人哪里敢交?这个小兔崽子发起怒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若桢姐儿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今后要如何面对娘家人?
沈霄已然失去了耐心,时间紧迫,他还要去布置寻人!他缓缓站起身,清冷道:“儿子今日来是通知母亲,不是来与您商量!这个亲我不会结,母亲若是不好处,那儿子自己来解决。”
老夫人大怒,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今后可是要上史书的!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陷自己于入万劫不复之地吗?你可知道若真退了这门亲,全京城都会知道你宠妾灭妻,你今后要如何说亲?眼见大婚在既即,你却停而不娶,桢儿要面对怎样的流言蜚语?咱们今后又该如何面对你的外祖父与你的舅舅,还有你的众表兄弟?你这样色令智昏,又如何对得起沈家的列祖列宗?”
老夫人连续三声泣血的质问,每问一句沈霄的脸就白上一分,每一问都似重锤砸在他身上,让他摇摇欲坠。
沈霄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脑筋一阵抽痛,他做这个决定,就好似亲手撕毁掉他从前苦心屹立的所有人设,徒留色令智昏的伪君子骂名于青史。
待那疼痛隐去,他终是缓慢的睁开了眼,眼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他转身大步往外走,铿锵有力的话回荡在空气里:“那母亲便不要再插手,本侯会完美解决这件事。”
老夫人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死死攥住太师椅的扶手,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满面是悲怆与失望。
叶嬷嬷见状忙上前来替她抚胸口,连声宽劝:“我的老夫人呀!您可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您可是这侯府的定海神针!气坏了怎生得了?”
老夫人气得声音都在抖,语气透着浓浓的失望,“这个逆子!为了那个女人,这是要与全天下为敌呀!”
叶嬷嬷叹息一声,温言细语劝道:“侯爷如今在气头上,您何必与他争个丁卯呢?等他气消了,想通了,他会权衡利弊的!以往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