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清楚这样做也许不合时宜,但眼下她不想再管了。
遵从自己的内心,她听见自己说:“我想见你。”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的……沈行濯,我想见你。”
沈行濯引导她往下说,“乖,告诉我现在在哪。”
“楼上。”
“哪个楼上。”
“……餐厅。”
“等我。”
挂断电话,裴矜对着已经黑屏多时的手机发了好一会呆,迟钝思考着他们刚刚的对话内容。
头脑越发混沌不清。
郑怡楠将桌上的水杯递给她,关心说:“喝点缓缓,刚才给你叫的热水。”
“谢谢师姐。”裴矜伸手接过。指腹触碰到杯壁,传来温热触感。
“感觉好点了没?”
“还好。”
她问什么裴矜便机械答什么,整个人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柔和状态。
端起水杯,浅浅抿了一口,虽寻回了一丝理智,但仍旧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那句“等我”像是刻在脑海一样,始终挥之不去。
时间漫长过去,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裴矜抬眼看向门口。
瞧见来人是穿着工作服的服务生,瞳孔闪了闪,眼底亮起的光转瞬熄灭。
在幻想什么。
即便他会过来,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
甚至还来不及涌现失望的情绪。
下一秒,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沈行濯风尘仆仆赶来,肩上洇了一抹深色的湿润,像是雪花融化的痕迹。
裴矜定定望着他,他亦第一时间回望过来。
音乐声像是戛然而止一样,耳朵里再听不到任何响动,只有他走向她的脚步声。
沈行濯在她面前站住,目光先是落在她柔软的发顶,之后向下移,对上她的眼睛。
将外套脱掉,披在她肩上,缓声开口:“难受吗?”
衣服内里残留着属于他的清寒气息。
裴矜下意识裹紧了外套,温吞摇头,“还好。”
时不时有探究的眼神黏在他们身上。
裴矜吸了吸鼻子,嗡着嗓子说:“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很奇怪的心境,她不想他因为自己而成为被关注的八卦对象。
“走吧,送你回去。”沈行濯握住她的细腕,将人扶起,“外套和包在哪。”
裴矜几分怔然地看他,有些忘了东西被放在什么地方了。
一旁的郑怡楠适时开口:“在门口的衣架上挂着。”
沈行濯寡淡眸光扫向她,“贵姓?”
郑怡楠被对方的气场镇住,愣了下,“郑怡楠。”
“谢谢你对裴矜的照顾。”
“沈总客气了。”很快回神,郑怡楠礼貌笑说。
没继续在这里逗留,沈行濯拥着她走出包房,乘电梯来到负一楼地下车库。
坐进车里,正要帮她系上安全带,察觉到她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
垂目,低声问:“怎么了。”
裴矜没答话,软着声线求他帮忙,“调一下座椅,好吗?”
沈行濯没说什么,正要去掰座椅旁的拉手,被她出声阻止。
裴矜轻拽一下他的衣角,小声纠正:“……你那边的。”
沈行濯微微挑眉,照做。
椅背逐渐向后靠。裴矜支起身子,动作缓慢地挪到他的位置,分开双膝,跨坐在他腿上。
柔若无骨的双臂环住他的肩膀,脸颊埋进他的颈间,长长呼着气。
整个人乖顺极了。
沈行濯单手扶住她的腰肢,嗓音哑了几分,“做什么。”
“补充能量。”
“不开心?”
裴矜摇了摇头,“只是单纯想给自己充一下电。”
他不再作声,任由她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嘴角不小心擦过他衬衫衣领的位置,在上面留下一小块口红膏体的颜色。
盯着枪灰色的衣料出神了好一会,裴矜忽地伸出食指,去触碰附着在表面的那抹红。
短暂滞留,指腹向旁边移动,先是来到锁骨处的小痣附近,逐步向上,开始抚摸他的喉结、下巴。
沈行濯没阻止,饶有兴致地观察她的眼神和表情。
明明在做着出格的撩拨举动,举手投足偏又生涩得可以。
乖得不像话。
她食指轻轻覆在了他的唇边,“……沈行濯。”
“怎么了。”他呼出的热气洒在她的指缝间。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漂亮。”
“漂亮?”
“嗯……嘴型,鼻子,眼睛,每一处都很漂亮,睫毛也很长。”
自顾自讲完这些,没等他言语,裴矜推着他的肩膀,使力让自己后退了些。
随意捋了下头发,抬起手臂,用缠在手腕的皮筋胡乱扎了个低马尾。
下一秒,捧着他的脸,低头,含住他的唇。
他故意不予回应,想看她能自行做到哪一步。
她生硬地敲开他的牙关,探索进去,没什么技巧地肆意勾缠着他。
这样毫无章法的动作更能惹人动容。
沈行濯按住她的后颈,正准备反客为主。
裴矜在这时松开了他带着凉意的唇。
将自己窝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坐姿,呢喃一句:“……好困,我先睡了。晚安。”
被挑起的火还没来得及浇灭,放火又救火的人已经全身而退。
沈行濯盯着她的侧脸看了片刻,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过了会,他用手抚了下她的发丝,顺着她的话浅声回应。
“晚安。”
-
第二天一早,裴矜被生物钟叫醒。
宿醉的缘故,头痛欲裂。
洗漱完,从卧室走出,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沈行濯时,不由定住脚步。
他穿戴整齐,视线对着笔记本屏幕,指间夹带一根烟,另一只手在触控板上缓慢挪动。
余光扫到她的身影,沈行濯掀了掀眼皮,“早。”
“……早。”看到他,隐约能回忆起昨晚的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一时记不太清。
“叫了早餐,等等到。”
“好。”
莫名冷场。
“昨天晚上……”裴矜突然出声。
沈行濯抬眸看过来,等她把话讲完。
“你把我送回来之后,在哪过夜的。”
“你觉得呢。”他不答反问。
“……我不太清楚。”
没准备逗她,沈行濯说:“沙发上。”
“我以为你会去附近的酒店或者回清川。”
“不放心你自己在家。”
犹豫一下,裴矜试探着问:“我昨晚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吗?”
沈行濯挑唇,“你指的是哪方面。”
“各个方面。”
“不记得了?”
“……有点。”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两下。
是小钟发来的消息。简单和他汇报两句,说负责接送回程的司机已经候在楼下,随时可以出发。
沈行濯扫了眼腕表,将燃着的烟捻灭,合上笔记本,起身。
裴矜适时出声:“要走了吗?”
“嗯。临时有事,得赶回去。”
把搭在沙发靠背上的黑色外套递给他,“路上注意安全。”
她送他到玄关处。
抬头,正要同他说些什么告别的话,突然看见他衣领边角的红色唇印。
张了张嘴,还没讲出口的话顿时被吞进喉咙里。
这红色实在过于显眼。
也过于暧昧。
碎裂的片段在脑中一一闪过,就快凑齐一张完整的拼图。
裴矜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她脸上的情绪轻易就能被看穿。
沈行濯睨她一眼,不疾不徐地开口:“记起来了?”
裴矜抿唇不语,鸵鸟似的将自己封闭起来,试图掩耳盗铃。
可沈行濯并没打算就此放过她,俯身逼近,将人抵至鞋架旁。
近距离的面对面接触,更能让她紧张,心脏也随之越跳越快。
裴矜攥住他外套的其中一颗纽扣,用手掌将两人隔离开。
见躲不过,只得温吞应声:“我昨晚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酒品不好。”
沈行濯笑了声,“很蹩脚。”
“……什么?”
“你找的这理由。”
裴矜不说话了,低垂着眉眼,像是在构思其他的借口。
沈行濯没准备继续这个话题,平声说:“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凝神,裴矜回了一句。
门被打开。
离开前,沈行濯敛眸瞧了她一眼。
裴矜干涩笑了一下,“怎么了吗?”
他没急着作声,盯着她粉嫩的唇瓣看了几秒。
裴矜呼吸滞了滞,因他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意味。
“有件事。”沈行濯开口,语调比以往还要冷静。
“……什么事?”
“说好的循序渐进,你这样,我从还是不从?”
-
春节假期第一天,裴矜在家休息了一上午,下午照常去工作室。
想在除夕前把进度提前赶出来一些,方便日后及时跟进。
突然少了许多人,偌大的写字楼内显得格外冷清。
刷卡进门,看到郑怡楠在办公室,裴矜不觉有多意外,将包放到桌上,朝她走过去。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郑怡楠寻声抬头,微愣,脱口问道:“你没和沈总回清川吗?”
裴矜跟着愣了一下,“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上午的时候沈总过来开会,我还以为你们一起回去了呢。”
“开什么会?”裴矜抓到了重点。
“我们工作室的股东会啊。”郑怡楠说,“时隔一年了,才开过一次……你不知道这事?”
听出她的欲言又止,裴矜如实回答:“我不知道今天你们开会,也不知道沈行濯会来参加这个会。”
工作室成立之初,郑怡楠将自己手头上的所有存款拿了出来,用这些钱作为入股资金。
即便所占股份并不多,但跟着段净寻做事,不出几年,定会得到很可观的分红。
郑怡楠出资入股的事,她一直是知道的。
只是,她从没想过除了段净寻和郑怡楠以外,还会有第三个人注资。
最重要的是,那个人是沈行濯。
看见裴矜的表情,郑怡楠瞬间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大概率说错了话,干笑两声,找补说:“可能沈总还没来得及跟你讲这些,毕竟他人比较忙。人忙容易忘事嘛。”
“师姐,可以告诉我沈行濯持股多少吗?”
裴矜并不打算顺着她的话给自己找台阶下。
郑怡楠没回答,有些为难,主要怕说了以后会得罪沈总。
毕竟裴矜对这件事明显不知情。除非是他和段净寻有意隐瞒,不然不会如此。
两人无声僵持着。
见她执意要知晓,郑怡楠叹息一声,答道:“只比段总少了1%。当初协议里有标明,虽然是第二股东,但沈总不会干涉工作室的任何决定,包括客户招揽、人事变动和任免等等。”
郑怡楠后面又补充了两句,但裴矜已然听不太清了。
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是一年多以前段净寻和她说过的话。
在16楼的设计部,总监办公室里,段净寻突然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溱海发展。
如今仔细回想起来,那日正好是她和沈行濯分开的第二天。
原来一切并非巧合,而是沈行濯的提前安排。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在分开以后迅速把她送走,是不想继续和她相见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如果不愿再见,又何苦找她复合。
思来想去不得而知。
裴矜只觉得胸口不断发闷,就快要喘不过气。
第79章 第 79 章
79/“沈先生,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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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前一天,裴矜只身抵达清川。
小钟在机场航站楼的咖啡厅内等她赴约。
赶到目的地,在靠窗位置寻到他。
落座后, 看见搁在他身旁的行李箱,裴矜说:“抱歉, 耽误你时间了。”
小钟笑着回应:“没事,不耽误。即便你不约我, 我也会这个点过来候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