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把我弄成这样,连门都懒得出, 这样你就不用担心。”
许愿似笑非笑,故意问:“那你说,我会担心什么?”
夏至总觉得自己又掉入他的语言陷阱,索性头一偏,不肯再说话。
许愿俯身亲亲她的唇:“是有些担心, 主要还是舍不得你。”
“哦。”夏至不为所动,脑袋又往他身前拱了拱。
许愿:“再往前一点, 我可就走不了了。”
察觉到自己此刻枕着什么,夏至脸唰一下红了,“腾”地坐起身,将许愿往外推:“你快走嘛。”
见人竟害羞急眼,许愿又禁不住笑:“怎么越熟越知道害羞了?”
门打开,清晨阳光恰从楼道照进来,许愿脸上细小绒毛清晰可见,他皮肤冷白,气质清越,尚未穿外套,只着白色衬衫,在阳光下更有种少年的周正气质。
夏至一时有些恍惚。
她踮起脚尖上手,将他领口三颗扣子解开,眼巴巴问:“你能不能靠在那,抽根烟?”
这要求来得莫名其妙,许愿挑了下眉,依言照做。
打火机转开,澄红火焰跳跃,许愿弓身凑近,脸颊微凹,吸上一口。
烟雾缭绕着散开,模糊夏至的眼。
她忽开口:“你知道吗?我高中时见过你抽烟。”
“嗯?”许愿偏头看她,烟被他两指夹着,猩红明灭。
夏至看着他,似是想透过他的眼睛望向高中的那个少年,“之前陈澈他们组局,你一个人窝在角落沙发,后来听他们说,你成绩特别好,我一开始觉得你不跟我们坐一起是好学生的清高,当时看你可不顺眼了。”
“我不是……”许愿似准备解释。
夏至抬手阻止他:“后来有天放学,我那天不知为何走错路,拐进了一条小巷,你知道的,渝城的路真是难记,我生活这么多年也搞不明白,本来烦躁得很,一抬头就望见你了。”
“渝城雾多,我记得那天格外浓,但我就是知道是你。”
“当时我便有种发现好学生小秘密的自得。”
“……你怎么从没说过?”许愿掐灭烟,扔在一旁,迈步走到夏至面前,垂眸看她。
夏至踮脚摸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回:“这有什么好说,高中见过那么多人,我还得一个个告诉他们吗?”
许愿擒住她手腕,哑声问:“那我是特别的,对吗?”
夏至只是笑,不说话。
许愿吻她的指尖,热切恳求:“告诉我,夏夏。”
夏至骄矜扬起下巴:“或许,你可以这么理解。”
许愿笑着俯身揉她的唇:“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早就觊觎我?”
门被甩上,很重的一声。
夏至被他压在门后,她惊呼:“你不是要出门?”
许愿低头攥住她的唇,含混说:“难得你自我剖白,晚一会不碍事。”
“唔……这又不是什么重要时刻。”
“对我而言是。”
……
许愿的出门时间成功推迟两小时,而夏至只在他起身间隙隐约清醒片刻,脸颊好似被吻了吻,他便轻手轻脚离开。
再次睁眼,又是下午。
手机上有许愿出发后发来的几条消息,分别是:记得吃饭,已登机,已落地。
……还有,好想你。
夏至将脸埋进被窝,又看将那几条消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高冷回复:“知道了。”
许愿估计在忙,消息发出五分钟还没得到回复。
夏至不等他,躺足后起身,若说早晨只是略有疲软,她现在的身体便是十足十的腰酸腿软。
刚掀开被子,她就被迫又躺了回去,期间抻到腿,搞得她呲牙咧嘴好一会。
她拿起手机,正准备跟许愿约法三章,忽见手机上有条视频通话请求,他刚打来的。
夏至点开,许愿清隽的一张脸跃入眼帘,视觉冲击太过,她霎时收紧呼吸,忘记自己是要干嘛。
许愿笑着问:“知道什么了?”
夏至:“嗯?”
许愿拉长声调:“嗯……看你似乎还没起,那肯定没吃饭,难道是知道我在想你?”
不明白他的思维怎么就拐到这上面去了,但夏至被他提醒,立即正色道:“现在不是想不想的事情,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沟通一下我们的频率问题。”
“什么频率?”许愿明知故问,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夏至脸热,自己拿手冰了冰,方才咬牙继续说:“你不要装傻,你明明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夏老师教教我。”
这是夏至最喜欢跟他玩的“游戏”,许愿此时拿来揶揄她,夏至脸颊迅速烧起来,看着像喝醉酒。
许愿不说话,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似笑非笑看着屏幕对面害羞到窘迫的小女友。
夏至支支吾吾:“就是……做……的频率……”
“哦?”许愿一脸愿闻其详。
夏至:“根据专家建议,这个频率保持在一周三到四次比较合适,但我们现在有时候一天就有这么多,我觉得这样不利于身体健康。”
许愿忍不住笑了声:“那你觉得?”
夏至犹豫着回:“……做五休二?”
做五休二?第一次见人把这事说得跟上班似的,许愿差点笑出声。
他忍住,往后一靠:“我没问题,要是你想呢?”
夏至:“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就加班呗。”
许愿“啧”了声:“听起来,这规矩是为你而设,我就没点自主权?”
夏至:“可以有啊,但你最好克制。”
她扯开领口,可怜兮兮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累,地要是耕坏,那可就彻底荒啦,再也种不了咯。”
这比喻……许愿笑问:“你都从哪学来的这些歪理?”
夏至振振有词:“这不是歪理,这是实践出的真知。”
周诚似乎在喊许愿,夏至挥手:“拜拜,你去忙吧。”
话落,毫无留念揿灭屏幕,许愿尚未反应过来,看着黑掉的手机屏无奈揉了揉眉心。
……
休息完毕,夏至哆哆嗦嗦去洗漱,顺便冲澡,洗掉一身疲惫。
她昨晚懒得洗头,今天又要洗澡又要洗头,花了好长的时间,过久的热气氤氲,让她脸上也觉得有些干燥,夏至坐在梳妆台前拆包面膜,边敷边梳顺头发,开始吹。
自从跟许愿在一起,大多时候吹头发这事轮不到她自己。
夏至长发及腰,日常护理耗时耗力,若非留了这么久舍不得,她倒真想剪成时下流行的一刀切短发。
被人伺候惯了,不过吹个头发,夏至就觉得手臂一阵酸。
她揉了揉,屋内可视电话忽然响了,打开手机,是许愿为她叫的brunch。
待外卖员离开,夏至打开门,把袋子里的餐食一样样拆开摆到桌上。
她从厨房拿来刀叉,头发还有些湿,夏至不时甩头,让她们垂在背后自然风干。
她正坐在餐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吃着呢,手机忽然又震了下,不用想就知道是许愿。
「爱心:照你这么说,我们这周的额度已超标,那你要玩的游戏,就不玩了吧。」
“爱心”是许愿新给自己设置的备注,夏至不明白,他怎么就对这些东西格外在意,一会儿男朋友一会儿爱心的。
不过……等等!
夏至看着她给许愿准备的皮带,衬衫,制服,小皮鞭,手铐……瞬间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回:“还是可以破例的嘛。”
「爱心:第一周就破例?不合适吧?」
「夏夏:可以的呀,就破例一次嘛。」
「爱心:我看还是算了,谨遵女朋友大人制定的每条规则。」
夏至气得狠狠把刀叉戳进蛋里,流心缓缓渗出,弄脏整个盘面,一如她此刻想刀了许愿的心情。
“那你想怎么办?”她问。
过了好一会儿,许愿发来条语音,夏至点开,只听他磁沉嗓音似那时附在她耳边,沙哑蛊惑:“有没有奖励,宝宝?”
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虽隔着千山万水,夏至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连带着看那盘散掉的蛋都顺眼许多。
许愿总是有这种安抚她情绪的能力。
她又点开听了几遍,克制不住笑意,捂着脸回:“谁是你宝宝,好好说话。”
许愿:“宝宝,宝贝,亲爱的,还是……老婆?”
越说越离谱,夏至:“你不要太自作多情。”
许愿:“反正在我心里,这些都是你。”
啊啊啊,夏至抓过座椅背后的玩偶放在怀里好一顿揉搓,她问玩偶:“怎么办,我心跳好快,这就是喜欢吧?”
自然无人回应,午后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夏至把脸埋在小熊里面,忽想起村上春树那句,“像喜欢春天的小熊一样喜欢你。”*
她好像遽然明白这句。
抬眼一望。
似乎真的看见那只与绿子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噜滚下去的有着天鹅绒般毛发的小熊。*
他说:“我就这么喜欢你。”
夏至忍不住回:“太棒了。”*
第38章
确认关系以来, 许愿每天都会在夏至的面前晃悠几下,乍然一周没见到,她便感觉生活里似乎缺了味调剂品。
习惯的养成仅需二十一天, 他或许已成为她不易察觉的习惯之一。
颜意澄约她出去逛街,夏至本懒得应, 但颜意澄诚意实在足,杀到她家门口督促她化妆换衣, 一番收拾, 两人身着战袍出发。
夏至今日身穿绛红挂脖吊带搭配高腰牛仔裤, 玲珑曲线展露无遗, 她抬头挺胸收腹,与好友抱怨:“做美女实在辛苦, 再多吃一点, 我这条裤子就穿不上了。”
颜意澄附和:“我现在穿M码的衣服了, 天杀的周则野, 我看他是故意想把我喂成猪。”
“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没好意思说……”夏至欲言又止。
颜意澄瞪她:“我们俩之间你还搞好不好意思这一套?”
夏至笑着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偏瘦, 现在这样刚刚好, 毕竟你比我高五厘米嘛。”
因为这五厘米,颜意澄更加理所当然以姐姐自居,见好姐妹如此直白, 她便也不客气了:“你这小身板还是胖点好看,以前就剩个骨头,哪像现在,白白嫩嫩。”
夏至狐疑:“我怎么觉得,我才是那头小猪……”
她说着去打颜意澄, 两人笑作一团,差点撞到路人才堪堪停下。
“夏夏……”
明明有些熟悉的声音, 乍一听只觉陌生,她吸了下鼻子,回头见夏柔清牵着个小男孩站在她面前。
他正朝她做鬼脸,夏柔清蹲下看着他,柔声说:“叫姐姐。”
夏柔清永远温柔,永远得体,无论是成为谁的妈妈,她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一见她就将浑身刺全都竖起的自己,这一刻,莫名有些鼻酸。
曾经亲近的人只需一个熟悉的动作就能将她打败,夏至不觉往后退了一步,颜意澄握住她的手臂,撑住她。
小男孩乖乖巧巧喊:“姐姐。”
夏至嗯了声,嘲讽道:“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
这话,她是对着夏柔清说的。
夏柔清尴尬将耳边发往后撩:“夏夏,妈妈年纪大了,不想计较那么多,我很想你,你回来好不好?”
夏至挽住颜意澄的手臂,礼貌笑道:“不了,我还有事,你们慢慢玩。”
颜意澄边飞速转弯边回头打了个招呼:“阿姨再见。”
夏柔清礼貌颔首。
待两人走了段距离,才发现进的是地铁口,夏至明显心情不好,闷头没说话。
“要不我们坐地铁,想在哪站下就在哪站下?”颜意澄提议。
她们出行多乘车,坐地铁的次数倒是不多,掐指一算,今年还没坐过呢,偶然兴起,倒也不错。
地铁站内自成一条小吃街,夏至于最近排队的末尾买回两杯玉米汁,人群熙攘,无缘人擦肩而过,夏至于这热闹中品出两分孤寂,瞧着便如面前挂着的那轮自动发亮的人造月,虚虚实实。
颜意澄心下不好过,故作轻松,揽她的肩:“走吧。”
正高峰期,地铁内人挤人,自然没座,夏至倚在中间过道,她身材好皮肤白,不时有男人偷瞄,许是她气场太盛,大家只敢看看并无人上前。
颜意澄抬头看地铁站,提议说:“要不在1912下吧,那边晚上很热闹。”
两人下车时大概晚上六点,许多场子还没热闹起来,夏至选了间清吧坐进去。
颜意澄怕她难过喝多,忙点杯橙汁递给她,自己则舍命陪君子,也喝橙汁。
清吧人少,无需大声讲话,颜意澄犹犹豫豫开口:“夏夏……”
“哎。”夏至长叹一口气,有气无力趴在桌上,颜意澄担心极了,正想着怎么安慰她,结果这人忽支起下巴托腮:“怎么办,好想许愿呀。”
颜意澄:“……”
见她无语,夏至忍不住笑了声,“你别担心我,我调整一会心情就行。”
未等她开口,夏至自顾自道:“我都这么大人,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出不来想不通,他们感情淡了要分开嘛,其实我就是气,他们擅自做决定,但我后来又想了想,他们才是夫妻,确实没必要告诉我。”
“总之,这世上有事事周到负责的父母,也有只管生不管养的父母,我爸妈应该是介于这两者之家吧。”
清吧淡紫色的光束照在夏至脸上,让她染上几分苍白,看着格外脆弱易折,颜意澄忍不住说:“她们生下你,你有权生气,没必要给他们找理由。”
夏至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我长大了,随他们折腾吧。”
不知是不是距离产生美,夏至在回去路上,想念达到顶峰,夜晚的风微凉,从窗外灌进来,夏至拢了拢发,低头发消息。
「你在干嘛呀」
曾经不知在哪听说,你可以想甘一个人,但绝对不能想一个人在干嘛,当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你就输了。
感情哪有输赢呢。
夏至想问便问了。
许愿秒回:“想我了?”
罕见地,夏至丝毫没扭捏,“有一点。”
许愿:“现在这么黏人啦?”
夏至弯唇:“敢说不喜欢……”
许愿:“你什么样我不喜欢。”
司机沿途将颜意澄放下,夏至索性拨通许愿的电话,两人有一通没一通聊着。
不知为何,今日表达欲格外旺盛,除了遇见夏柔清外,夏至事无巨细汇报,包括今天在淘宝买了两条好看的新裙子,可惜是预售,还不知要等多久,出去喝到心心念念的奶茶,芋泥软糯,好喝极了,地铁口那家玉米汁意外不错,下次可以去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