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难以置信的看向二皇子,“你每年从户部走账七八万两修宅子?朕怎么不知道?”
二皇子心虚,低头道:“都是莫太妃点头应允的,儿臣也不知道户部没有和父皇提!”
皇上只觉得怄的心口疼。
他真是信了邪,刚刚居然相信二皇子的鬼话,说克扣凝水镇的钱是给了给他办寿礼!
这些个蛀虫!全都是蛀虫。
皇上怒不可遏,“太子这些年,支取多少?”
户部尚书摇头,“太子殿下只支取的俸禄部分。”
皇上皱眉,“怎么可能,他太子府那么多人要养,只支取俸禄?”
户部尚书道:“太子府的下人,和其他皇子府中伺候的一应下人,都是内务府拨人,走的都是内务府的账,无需另负月例的。除非是打赏一类的需要自己去付钱、”
“那太子养了暗卫那些,总是需要钱的!他从哪来?”皇上没好气道,连暗卫这种大家心照不宣谁都不提的东西也直接宣扬出来。
户部尚书被他问的有些冒火。
难道户部没钱,都是太子花干了吗?
那些真正糟践了银钱的人,你不去盘问,偏偏揪着一个太子不放,怪到是听闻,太子表面风光,实则艰难。
看来传闻还真不一定就是假的。
只是,心头再冒火,户部尚书也没胆量直接怼皇上,只能说:“传闻,先帝爷离世的时候,给过太子爷一些钱财,大约是从那里来的钱?”
他这么一说,皇上蓦的想起来。
先帝爷离世之前,是在余杭置办了几处产业,都是给了祁阑,甚至专门派人去打理,受益就是祁阑。
那些产业他也派人打听过,据说是经营的不错。但也不至于大火,定多也就是年收益十万左右。
难道是他打听的不够清楚?
看着皇上脸上浮出的狐疑,户部尚书犹豫了一下,解释几句。
“陛下,按照现如今京都的物价,宫中宴席,中秋宴那样的规格,一场宴席的饮食操办下来,有五百两银子足矣。
四季衣裳,按照最好的蜀锦云锦那些规格,每个季度按照二十套衣服来置办,有三千两银子足够。”
他想告诉皇上,太子如果是走自己产业的银钱的账,完全足够养活他自己。
可这话落在皇上耳中,那变成了,“这样算来,太子岂不是比国库都要富有?”
户部尚书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陛下,国库是每年各地上交税款两次,每次上交税款起码都是几百万两的总数,一年下来,累计一千多万两。
如果是正常支出,久了不多说,三年朝廷理应有一千五百两的余款才对。
这个数目,是太子爷那里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户部尚书说到这一步,皇上才明白过来。
不是国库赚的少,是国库花的多!
明白过来之后,皇上脸上的愁云一下就浓郁下来。
正说着,外面通禀,太子到了。
消失了数日的太子,总算是出现了。
可出现的这个时间,皇上却又不是很想见他。
人都来了,又不能再撵走。
“你这些日子病的可是清减不少。”祁阑进来,皇上没什么好脸色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有些苍白,心下冷笑他还做戏做全套,不免又冷嘲热讽追补一句,“先帝爷给你留了那么多产业,也养不好你的病?”
祁阑被皇上这莫名其妙的酸意说的有点无语。
就算是再没有帝王的气质,在这位置上坐了这么久,多少也该有些浸染啊。
祁阑就没接皇上这话。
皇上心里不痛快,看他越发不顺眼,“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太医瞧了说是无碍,你偏偏不能上朝?”
祁阑道:“偏头痛,发作起来疼的要命。”
他这样说,皇上倒是无话可答,偏偏皇上心里憋屈,“你倒是会病!”
户部尚书简直无语到家了。
这都是屎要拉到裤子里了,皇上怎么还不着急呢。
不得不提醒,“陛下,凝水镇赈灾的钱款您看?”
皇上指了祁阑,“凝水镇的案子一直是太子在办,你去找他。”
直接推了出去。
连户部尚书都想骂一句不要脸。
可他又不能真的骂,只能朝祁阑道:“殿下,凝水镇灾后重建,陛下御批八万两,您...”
祁阑冷着脸说:“既然是御批,自然是走国库。”
二皇子冷笑,“先前凝水镇的赈灾,也是走国库?”
祁阑朝二皇子道:“先前不走国库,因为先前陛下不给御批。如今凝水镇是你在办,陛下御批了,你该感恩戴德。”
二皇子被他一噎,“父皇说了,这案子如今还是你办。”
祁阑道:“既是孤办,那就先对接,对接完了孤才能接手。”
二皇子大怒,“灾民流离失所,外面学子闹闹哄哄,你身为太子,怎么好意思为了撇清干系就要先对接再办案。难道这对接一时不完成,你就一时不管那些人了?”
户部尚书目瞪口呆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直觉自己有理有据,直视祁阑。
祁阑笑了一下,“灾民流离失所,学子闹闹哄哄,但这不是孤办的,你都能心安理得,孤为什么不能?
孤把凝水镇交给你的时候,凝水镇可没有灾民流离失所,京都也没有学子闹闹哄哄。”
二皇子原本跪着,闻言蹭的起来,指了祁阑就道:“那些学子,分明就是你挑唆的。”
第210章 决定
祁阑脸色冷下来,“原来特意将臣传召御书房,为的是让臣来背锅的,何必呢,直接圣旨一发,说臣凝水镇一案办的不利,褫夺太子封号贬为庶人多好。”
祁阑一面说,一面将身上太子规制的衣袍一颗一颗解开扣子。
皇上顿时眼皮一跳,“你做什么?”
“二皇子说了那么多,您都不问一句,臣到底也是太子,是储君,该有的尊重半分没有,是个阿猫阿狗都能来我跟前呵斥!”
祁阑说完,将身上的外袍脱下,往地上一放。
“臣自知能力有限,让贤让位,你们说外面的学子是臣指使的那就是臣指使的,要抓要审还是要杀,随便。
我母妃已经没了,我妹妹更是早就没了。
现在我不过孤家寡人一个,好容易有个王妃,天天被南国公主欺负。活着有什么趣!”
祁阑说完,转身就走。
“我就在府中,要杀要剐随便来!”
皇上心惊肉跳又怒不可遏,顿时拍桌子,“混账,你个逆子,你给朕站住!”
祁阑走的大步流星。
皇上怒不可遏,“愣着做什么,把他给朕拦住!”
户部尚书惊呆了。
原来这就是太子爷和皇上平时的相处模式?
天啊!
这也太...吓人了。
祁阑才走到门口,便被小内侍拦了去路,“殿下!”
小内侍挡在门口,一脸绝不让开的样子。
祁阑回头,一脸的无可奈何,“你们到底要如何?要我背负所有罪名?我说可以,然后呢?总不能让我背负所有罪名还要让我去收拾烂摊子吗?凭什么呢?”
皇上看着祁阑,“先帝爷曾经给过你不少私产吧?”
户部尚书:...操?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还是皇上?
皇上看着祁阑,那眼睛几乎要冒刀子。
祁阑一愣,皱眉,“是,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你的那些私产,这些年给你创收不少吧?”皇上冷嗤,“先帝爷真是疼爱你,那么多皇子皇孙,他谁都不疼,怎么就偏偏对你这么不同呢?又是给兵权又是给私产还指定你为太子?”
祁阑猜不透皇上到底为什么揪着这个不放。
他有私产又不是秘密。
看了一眼户部尚书。
多少猜测这些话应该和是和户部有关。
难道...总不能是国库没钱了吧?皇上盯上他的私产了?
祁阑心头冷笑,“先帝爷垂爱,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但说到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若是觉得阑不配,收回便是。”
皇上本来就有夺回的意思。
但是被祁阑这样直白的说出,登时恼羞成怒,“什么话!朕回要你的东西?”
说话间,外面一个小内侍急急回禀,“陛下,不好了,外面闹事的学子要砸了国子监!”
“你到底要闹什么?”皇上冲祁阑吼,“砸了国子监,你能得什么好处?”
祁阑无可奈何,“当真不是臣指使他们,陛下不信,臣有什么法子?”
“那你就去让他们都滚回去!”
“又不是臣指使的,他们怎么会听臣的?”祁阑简直想要彻底甩手不管,真的好心累。
以前皇上还装模作样,现在连最后一点遮羞布扯下来,他彻底放飞自我,连礼义廉耻全都不要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
祁阑干脆直白的问:“凝水镇暴动,难道也是臣指使的?凝水镇百姓缺吃少喝忽然没有救济粮,难道也是臣指使的?”
“你不要胡搅蛮缠。”皇上道。
祁阑:...
“随便吧,随便如何吧!”祁阑用一种莫大的失望看着皇上,“陛下是不是觉得,臣的存在就是一种碍眼,只要臣消失了,你所有的皇子都能一夜之间变得能干又得力。
或者说,臣一直在捣乱捣鬼破坏陛下的江山。
只要臣消失了,一切就都顺顺利利了。臣消失、”
说完,祁阑转头,一脚踹向那个小内侍。
砰!一声巨响,那小内侍被一脚踹飞,祁阑直接从御书房离开
皇上目瞪口呆看着祁阑的背影,惊得回不过神来。
二皇子叫嚣:“父皇,他也太过分了,完全不把父皇放在眼里!”
皇上愤怒拍桌,吩咐内侍总管,“去把他拿下,让禁军将他拿下!”
内侍总管不敢耽误,赶紧去吩咐。
等到内侍总管一走,整个御书房只剩下一个无能的皇帝,一个叫嚣的二皇子,和一个被惊得彻底颠覆三观的户部尚书。
皇上喷发着怒火的眼睛看向户部尚书,“你都看到了?这就是先帝给朕立的太子,若不是他,整个朝廷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国库又何至于如此亏空。”
户部尚书:...
硬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禁军得令,前往抓捕祁阑。
可经过之前镇宁侯府的事,禁军早被祁阑洗牌,眼下禁军统领是祁阑的人,祁阑直接畅通无阻的厮杀了出去。
他原想着要等皇上下令他再去漠北。
但是没想到皇上能厚颜无耻到这一步。
凝水镇这么大的案子,灾民暴动被武力镇压,这样遭天谴的罪名,皇上竟然想要让他背了。
凭什么!
不给拨款一分,想让他把这件事平息了。
凭什么!
以前祁阑也许忍了,但现在,他忍不了了。
从宫中出来,祁阑直接吩咐长喜,“收拾,去漠北,立刻出发!”
姜意得了消息的时候,正在给自己大腿根抹药,闻言放下药膏,二话不说,换了衣裳就下地,一边收拾一边吩咐半斤。“去告诉崔伯伯,徐记的人全部从京都撤走,立刻马上!”
半斤当即执行。
这话才吩咐完,祁阑从外面回来。
显然祁阑听到了这一句,“怪孤吗?”
姜意摇头,“迟早的事。”
“如果你没有嫁给孤,徐记就不用走。”祁阑说。
姜意笑:“没有如果,再说了就算是我不嫁给殿下,徐记也未必不会走,我娘立下的那个碑还在那里。从某种程度而言,我娘和皇上,是对立的。”
毕竟,那碑上的名字,除了她娘以外,全是帝王。
那她娘的身份,谁又能说得准。
第211章 跑了
禁军首领刻意晚了一刻钟去回禀,等皇上知道祁阑带着姜意跑了的时候,祁阑和姜意早就离开一刻钟了。
皇上得了消息,差点气撅过去。
“父皇,他如此不把您放在眼里,这是要造反啊!”二皇子站在御书房,说的义愤填膺。
户部尚书已经走了,现在御书房就剩下他们父子俩。
皇上抄起旁边的茶盏就朝二皇子砸过去,“混账玩意儿!闭嘴!你以为他走了你就得逞了吗?他走了,那烂摊子谁处理?”
二皇子赶紧闪身躲开,只是功夫一般,没躲彻底,胳膊被砸了一下,二皇子疼的咧嘴,道:“父皇,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威胁他们撤销他们科考资格。”
皇上重重喘了两口气,没搭理二皇子。
他已经派人去追祁阑了,无论如何也要把祁阑追回来。
等等,不对。
当时在御书房发生那些事的时候,户部尚书也在。
要是祁阑没有走,而是顺利接手凝水镇的事,户部尚书听到什么都无所谓。
可现在祁阑走了,一旦户部尚书把御书房的事情宣扬出去,那岂不是人人都知道祁阑是他逼走的?
皇上一个激灵,裹着后怕,赶紧吩咐,“去,快去将户部尚书给朕带来!”
户部尚书府。
户部尚书心神不宁的回去。
太子爷跑了!
天啊,太子爷竟然跑了!
可户部尚书又觉得,太子爷跑了这简直太正常了,被欺负成那个样子,不跑才不正常吧?
皇上怎么会那么对太子?不是太子荒淫无度杀人如麻么?怎么和他知道的不太一样?
三观被震,户部尚书神思飘忽的去了书房,当即做出一个决定,招了心腹,“快去告诉夫人,立刻收拾细软,准备离京。”
心腹一听这话,连为啥都来不及问,拔脚就走。
心腹去收拾,户部尚书犹豫一瞬,提笔落字。
刷刷刷——
寂静的书房里,只有毛笔在纸上落字的沙沙声。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户部尚书将写好的厚厚一摞纸拿在手里,大步走出书房。
“大人!”他夫人已经收拾整齐,神色不安的站在书房院子里。
眼底全是慌张,但脸上勉强绷着镇定。
户部尚书说:“我今儿撞见了一些不该撞见的场面,怕是要出事。虽说食君之禄为军分忧,但...”
斟酌了一下用词,户部尚书道:“他不配。”
贴身心腹步履匆匆赶来,“大人,马车已经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