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没死,帝师也没死对不对?!”程扶玉像是没听见是的,双手撑着地面,没有再往温允白身上躺倒,但依旧不打算起来。
于是北晗醒来的时候,正巧就见到了这样一副光景。
“程扶玉!”北晗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踉跄着起身,对着陈恒扶玉撅着的屁股就是一脚。
程扶玉吃痛,“哎哟”一声,向旁处躺倒。
北晗不顾程扶玉如何,上前去扶温允白,被温允白轻巧地避开。
温允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既然二位都已经醒来了,想必也没事了,便回吧。”
北晗正要出声,程扶玉却抢先道:“什么话,我们可是专程来找你的,你竟然不跟我们回去,这怎么行。”
北晗也说道:“不是我们,本公主是本公主,他是他,我们不同。”说罢看了一眼温允白:“帝师同本公主回炎国吧。”
“去炎国?”温允白温和一笑,冷淡且疏离,“去炎国做什么呢?我这副样子,都不一定能到的了炎国,可能半路就……”
“不。”北晗出声打断:“本公主会护好你,不会让你受伤。”
温允白出声拒绝:“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答应过别人,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为何?”
“治病。”
“是帝师身上的旧疾么?”
“对。”
二人互相静默了一瞬,程扶玉能感受到,二人之间处处都透露着无可奈何。
“既然如此,本公主陪你一起。”
“对!”程扶玉附和道:“本公子也是。”
“不必了,老人家他不会欢迎。”
话中决绝之意很甚,北晗自然听得出来。
北晗忽而出声问道:“帝师的病需要治多久?”
“短则数月,长则半年。”上一次同样的话,他对江玉朔说过。
北晗惊讶:“竟然这么久!”
程扶玉道:“什么话,只要治好帝师的病,自然多久都是可以的。”
“并非一定能治好。”温允白道:“但总比待在别处,没有希望来的好。”
北晗和程扶玉此行的目的就是温允白,眼下的情形他们当然明白温允白不愿意同他们回去。
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都心领神会。
北晗率先开口,“也不知道你们只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呢愿意待在悬崖底下不愿回去,一个回去就立刻宠幸沈言和裴衡,”北晗刻意停顿了片刻,装作不解道:“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温允白微怔,看向北晗的眼眸中终于不似先前那般平静。
“公主……说什么?”
“哎呀,帝师还不明白么。”程扶玉顿时声泪俱下:“自古帝王薄情,没想到像先生这般的人物竟也会遭受这样不公的命运。”
温允白问道:“你们说,陛下怎么了?”
未等到二人回答,温允白体内气血上涌,一股热意直直涌了上来,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北晗忙上前扶住了温允白。
程扶玉则是扶住温允白的另一端,说道:“公主出的什么馊主意,这下好了,帝师原本身子就不佳。”
北晗咬牙切齿:“你敢怪本公主?”
温允白只是呕出一口鲜血,并未昏迷,听着二人的交谈,虚弱道:“所以,你们是骗我的?”
“不。”北晗面不改色,补充说道:“不光是裴衡和沈言,还有城中所有的美男,都被她纳进了后宫。但留在她寝殿里头此书最多的,当属裴衡。”
温允白轻声叹了口气,然后晕了过去。
程扶玉面色呆滞,看向北晗:“公主好狠的心。”
第6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水牢内。
江玉朔最不喜待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 但这一次,她二话不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虞醉四肢被禁锢, 虽是如此, 在她的身上,却没有一处是新伤,甚至旧伤还被仔细地包扎过。
她尝试转动手腕,但似乎是被束缚太久,有些僵硬,待抬眸看清楚面前的人之后, 眼神一瞬间又变得极为复杂了起来。
江玉朔神色平静,脱下外袍递给一旁的崔宝儿, 来到虞醉的面前, “说说吧, 为什么这么做?”
“臣女不知做了什么。”虞醉轻笑,神色恹恹。
“不知么?”江玉朔又道:“总有人望向贪图帝师的美色, 但这些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虞醉问道:“帝师也是男子, 陛下怎可将帝师困在宫中一辈子呢?”
“你怎知是困?”江玉朔目光在虞醉身上停了许久, 又道:“你既然敢和裴衡合作, 就不会想不到你会有这么一天吧?”
“陛下要杀了我么?”虞醉问道。
江玉朔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微微侧首,看向四周。
“不对, 陛下不会杀我。”虞醉又是无比笃定地说道。
“为何?”江玉朔忽然道:“你怎知朕不会杀你?你侵犯的人可是真的帝师!”
“帝师虽然掉下山崖, 但是却没有死吧。要不然我就不可能活着醒来了。”
“是。”江玉朔眼眸一深,话锋一转:“但先前朕不杀你, 可不代表之后朕也不会杀你。”
“放了我。”虞醉说出这话的时候, 不像是请求, 而像是陈述,“裴衡的人已经遍布整个皇城,就连你的身边,也有。”
江玉朔一怔,“你又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远比陛下要知道的多。”
二人一瞬无言,江玉朔又听虞醉补充道:“我也是云臻的人,我只是不想让云臻毁在一个外来人的手里。我说的话,陛下信也好不信也罢,如今我的生死当然全凭陛下决断。”
江玉朔扬声唤来一个狱卒,将虞醉叫上的镣铐全部解开,但是手上的却没有。
“朕不怕被你骗,朕也没有兴趣知道你真正的目的,但是又两种东西,你不能碰。”
“什么东西?”
“天下。”江玉朔沉吟半晌,”和他。”
虞醉神色诧异,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住在这具身体里的人,应当不是个喜爱权利的人。
“怎么?”江玉朔问道:“为何诧异,朕的话有错?”
“不。”虞醉知道自己现在处境堪忧,“希望陛下能守住自己的江山。”
“没了你们这人的胡搅蛮缠,朕自然可以。”
虞醉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江玉朔是否除了她以外,还在说着别的什么人。
“臣女也同样希望云臻能够永世长存,千秋万代,只要陛下放了臣女,臣女就告知陛下裴衡安插在皇城里的人都有谁。”
江玉朔自然是很想知道这些人的名字,但是她必然也是要叫这虞醉在这水牢之中吃一些苦头的。
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不急。”江玉朔又道:“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裴衡已经成了朕的男人。”
“什么?”虞醉瞪大的双眸,转而低低说道:“他怎会如此……”
但江玉朔没听见,也不管虞醉是什么原因这么惊讶,“朕若是现在就放了你,你不怕他起疑心吗?”
“疑心?”虞醉道:“臣女和他本就不是一心。何来的疑心?”
“既如此,就算是连裴衡都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了?”
虞醉垂眸,并不答,算是默认了。
“好,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你便在这里多待些日子吧,等朕什么时候心情愉悦了,再放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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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允白是被马车颠醒的。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悬崖底下了,而是在去往皇宫的路上了。
温允白望着车内的都睁着双眼看向他的二人,想到一件事情。
他们是怎么把他带上来的呢?
程扶玉见温允白醒了,连忙上前扶着他坐了起来:“你醒了,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么?”
温允白身子比之前好了许多,但先前因为气急攻心,所以脸色看看起来同没恢复的时候无异。
虽是如此,他还是摇了摇头,抓着程扶玉的手,看向北晗,问道:“你们先前说的,都是真的?”
程扶玉更是大旗也不敢出,他怕温允白一个不小心又晕厥了过去。
“是真是假。到了便知。”北晗面色不改,装模作样道。
温允白忘了北晗一会,叹了口气:“我不想见到她。”
程扶玉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江玉朔和裴衡……但北晗说的,倒确实是夸大了。
倒真是可怜了怀里的美人了。
程扶玉心中不得不跟着叹了口气。虽是如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还没有胆大到打公主的脸。
北晗问道:“帝师为何不想见她,是因为她和裴衡的事情么?”
温允白没有回答。
北晗只他心中有伤,也不过多追问,只是对于她来说,心中同样堵得慌。
良久,她又是笑着打趣:“帝师若是不想见她,倒是可以见本公主,正好本公主快要回炎国了,帝师可愿同本公主同去?”
温允白不是不知道北晗的心思,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护你真的同她去炎国。
刚要出声回绝,但北晗却是不给他机会:“不用记者回答本公主,帝师应当好好考虑才是。”
温允白听后,在一旁默不作声。
北晗当然知晓温允白的心思,只是她也害怕被拒绝,她也害怕,自己作为一国的公主,竟然这么没有面子,在温允白这儿反复碰壁。
这若是换做旁人,那个人该是已经死了。
但她可以对温允白无限宽容。
程扶玉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转,“我倒是可以。”
北晗:“?”
程扶玉道:“帝师既然不愿意回到皇宫,也不愿意同公主去炎国,那么为了躲避陛下,我的府邸,应当是很不错的选择。”
“帝师愿意一同前往吗?”
温允白点了点头,“好。”
程扶玉看向北晗,却发现对方并未看向自己,只是声音浅淡:“前面便是燕京了。”
按照云臻的律令,进出之人需登记,且下车配合查验,但这是北晗的马车,自然无人敢动。
因此北晗的车队,就这样顺利地进入了。
程扶玉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因此连连称赞:“人除了钱,还是得有权利啊。”
北晗心情虽是不佳,但听到程扶玉如此说,将自己的不快全数加到了程扶玉的身上:“权利,凭你的脑子,权利到手也会一夕之间溜走,你抓不住的。”
“抓不住就算啦,说明它并不属于我。”
北晗略一沉吟,以为程扶玉在内涵自己,当即一皱眉,抬脚对着他又是一脚:“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马车在程扶玉府门外停了下来,程扶玉拿出随手准备好的帕子,替温允白戴上,“我府中人多,且个个都爱看好看的人,帝师定然不能被她们看了去。”
北晗皱眉道:“你府中那么多人,若是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怎么办?”
“不会。”程扶玉笃定,但也不同北晗说明原因他这么自信的理由。
程扶玉这一次回来,没有再延续往日的作风,而是匆匆吩咐一旁的侍从,“去准备个厢房出来,这是本公子的贵客。”
侍从看了一眼站在程扶玉身后的两人,一个是北晗公主,另一个虽然蒙着面,但是从眉眼之间依然能看出,对方是个美人。
侍从只道是自家公子出去一趟又从外间有了收获,便都是心照不宣地默默准备了起来。
只是这美人,好像有点面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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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朔此时正坐在听雨阁,望着手帕上小小的自己,正发着呆。
忽然莫名有了一阵的心悸,她也不知是何原因。
沈言站在一旁,见着女帝忽而眉头紧锁,忽而又舒展开来,如此往复,沈言便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陛下怎么了?”
江玉朔没说话,将手中的锦帕收了进去。
每每想起温允白的时候,她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想到那日离别时的场景,他分明是有话想说,却偏偏又不开口。
她隐隐有种感觉,温允白有什么在瞒着自己。偏偏她又猜不出来。
会不会他选择留在那里,根本不是因为身子。
想到这里,再想到那晚他的神色,江玉朔暗暗握紧了拳。
连你,也会欺骗朕么?
眼前一阵清风扫过,江玉朔抬头看着来人。
正是裴衡。
“本王听说虞醉醒了?”
江玉朔唇角一勾,并不回答,而是看着他一身玄衣,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殿下昨晚睡得可好?”
裴衡没料到江玉朔会突然这么问,下意识地去看一旁的沈言。
沈言低着头,默不作声。
“本王睡得很好。”裴衡又是靠近道:“本王此次前来,是有有一个请求。”
“朕没记错的话,朕曾说过只要殿下有法子只好帝师的病,朕才会答应殿下的请求。”江玉朔又道:“如今殿下这是怎么了?谋害帝师不说,还指望朕答应你的请求?”
裴衡知道江玉朔在讽他,也是不恼:“本王当然没忘记,本王只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需要同虞醉确认罢了。”
“所以殿下要水牢的钥匙?”
“对。”
第6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是什么有趣的物件, 能让殿下如此这般不要脸皮?”江玉朔瞅了他一眼,笑意淡淡,眼带揶揄。
裴衡不予理会, 反而看着江玉朔笑道:“陛下要一同前往么?”
江玉朔觉得他很奇怪, 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是说道:“区区一个犯人,也配朕亲自前往?水牢朕会吩咐钱钱,殿下自行前去。”
裴衡眉梢一展,“好。”
裴衡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自然没有在寝殿内逗留。
江玉朔也不知自己这一举措是对是错, 原先收起的画像又被她拿了出来。
“如果是你,又会怎么做呢?”
听雨阁中, 藏了历代先皇的典籍, 江玉朔有时批阅奏折觉得罚了, 也会在这听雨阁中翻阅典籍。
但是总归是一些先前的晦涩的东西,她读起来便觉得有些犯困。
听雨阁分为三层, 江玉朔偶有大致浏览, 还未仔细观看过每一层。这天性质使然, 江玉朔便想看看这具身子的母亲, 先前到底做了什么。
有关江婉的书在最高层, 也就是第三层,江玉朔身量不够高, 上一回来的时候, 并未翻阅最高层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