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真的来到殿前,扶在腰间佩剑的手才稍稍松了一些。但她不允许自己有片刻的松懈。
面见女帝的时候,不管是谁, 任何利器都需上缴。自然江晨宁也不例外。
江玉朔自穿过来之后, 除了先前见过几次,平常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怎么见过。
此番前来,江玉朔当然知晓她是因为谁。
江晨宁和江玉朔眉眼之间颇有些相像,只不过江玉朔的瞧上去比江晨宁更具风姿,而江晨宁本就在军营待惯了, 相比之下,江玉朔的穿着就更加繁琐得多。
“妹妹怎么来了?”江玉朔上前一步, 将沈言挡在了身后。
江晨宁见她这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一时之间竟有一种错觉, 原本气势汹汹的来意在一瞬间似乎有些瓦解。
她怎么觉得皇姐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从前的皇姐,从来不会对她笑。
原主上位之初, 为了躲避风头, 同时也是为了不受皇姐的气, 这才提出驻守边关的提议。
江晨宁想到那时候的自己, 和自己初到边关时的不适应, 便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心软就是对那时候的不尊重。
她看向江玉朔,回道:“本王来拿回自己重要之人。”
江玉朔眉心一跳, 她没想到江晨宁竟然会这么直接, 不得不感叹一句,真的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人, “朕这儿这么多人, 妹妹说的是哪一个?”
“沈言。”江晨宁言简意赅。
江玉朔踱步至江晨宁面前, 作势替她拍了拍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说到:“他如今已经成了朕身边的人,妹妹是要同朕抢人么?”
“陛下!”江晨宁知晓江玉朔明明知晓她和沈言之间的事情,但还是对沈言下了手,一时间更加气不过,“我今天一定要带他走。”
江玉朔听后浅浅一笑,“岂是你想带走便能带走的?”说罢看向沈言,当着江晨宁的面,靠近沈言,两人的面容几乎是要挨到了一起,“你若是配合朕,朕能保证,护你安康。”江玉朔低声说道。
而后看向沈言。
沈言常年混迹风月之地,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而女帝的话,他自然也懂得。
沈言越过江玉朔,来到江晨宁的面前。
二人自然是许久都未曾如现在这般,平静地望着对方了。
“王爷请回吧。”沈言低着头,不敢直视江晨宁的眼睛,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被江晨宁看出端倪。
“……”江晨宁一时语塞,“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那你可知道,为了你,本王得罪了许多人。”
“嗯。”沈言将头埋的更低了,企图掩藏自己全部的愧疚。
二人都是沉默了半晌。江玉朔则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本王当然尊重。”江晨宁转身,眸光复杂地看了江玉朔一眼。
江玉朔见江晨宁离去,复又对着沈言夸赞:“你做的不错。”江玉朔又道:“放心,朕不会动你,但你要陪着朕一起演。”
沈言稍一沉吟,原来有些时候,传言终究只是传言。
江玉朔见此事告一段落,神情便有了稍稍的松懈,喉尖传来不适,便轻轻咳嗽了几声。
沈言皱着眉头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江玉朔未等他反应,自顾自说道:“朕去休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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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晗知道了温允白身在何处之后,便即刻动身前去寻找,只是没想到,前脚刚登上马车坐稳后,后脚车帘就被掀开了。
“出去。”北晗看着来人,皱眉。
程扶玉面不改色心不跳:“既然我同公主同路,那便一道走吧。”
“你怎么会知道本公主的动向?”
“这天底下,恐怕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那为什么等到裴衡亲口说出温允白的下落,你才开始寻找呢?”
程扶玉被问得一时语塞:“可能偶尔也会失灵。”程扶玉装作非常熟稔地在北晗身旁坐下,见北晗也不是特别反对,遂沉吟半晌,又道:“公主刺去路途艰辛,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北晗刚刚同裴衡决裂,此时心烦地很,“你只要不说话,就是帮了本公主的大忙。”
二人行至交界处,果然见到了地面之上,又一个巨大的裂缝,悬崖底下深不见底。
程扶玉上前探了探,立时就感受到了自崖底出来的一股冷风,他脖子向后缩了缩,问道:“我们,要下去吗?”
北晗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以不下。”说完她也上前查看了一番,悬崖虽深,但好在四周还有结实的藤蔓,想必江玉朔和裴衡就是依靠着这个,到达的崖底。
也不等程扶玉如何,北晗已经顺着藤蔓下去了。
程扶玉见状,忙深吸一口气,也哆哆嗦嗦地抓住北晗旁边的另一根藤蔓,也跟着一道下去了。
但是程扶玉的身手不如北晗,加之本就害怕,二人之间的距离就迅速拉开了。
程扶玉就见着北晗极为快速,若此时再不喊住她,等过会儿没了人影之后,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态了。
“公主,等等我呀。”程扶玉怕北晗听不见似的,便卯足了力气,声音在这悬崖见,久久回荡。
北晗:“……”
虽是不情愿,但北晗真的就慢了许多,甚至待在原地不动,等待程扶玉。
直到他快追上来的时候,北晗这才又开始向着崖底滑去。
北晗见他似乎已经上手了,便再也不顾及他,自顾自加快了速度。
程扶玉见着二人之间的距离又是被拉开了,心中一个着急,脚下猛一踩空,朝着崖底跌落了下去。
伴随着程扶玉一阵惨叫,北晗只觉一阵风朝着自己袭来。
就在程扶玉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有一股力量霸道地抓住了他。
程扶玉心想,莫非是神仙显灵了。
直到自己睁开眼的时候,那人并不是神仙,但却和神仙无异了。
程扶玉正想道谢,就听得一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然后紧接着,就听得神仙北晗低低咒骂了一句:“累赘。”
程扶玉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依然在下坠,与先前不同的是,他被神仙提着一同向下坠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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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朔醒来的时候,外间天色已经黑了,她从来没有这样松懈过。
身子在经过休息后已经轻盈了许多,不似白日里那般沉重了。
江玉朔起身将自己穿戴好,就见崔宝儿说道:“陛下,太子殿下已经在外间等候您多时了。”
“他?”江玉朔问道:“是有什么事情么?”
崔宝儿回:“殿下没有细说,只说愿意等陛下醒来。”
江玉朔不知裴衡又在搞什么鬼,便应允他进来了。
裴衡见着面前穿戴华丽的女帝,他记得,自己先前分明是极其讨厌江玉朔这般的穿着的。
“陛下身子好些了吗?”
江玉朔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把裴衡的关怀放在眼里。
裴衡上前一步,江玉朔感受到了意味着侵犯的气息,虽是如此,她也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并不退避。
崔宝儿知道女帝能稳住现在的局面,便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江玉朔问道:“殿下有何要事?”
“陛下为何突然亲近沈言?”
江玉朔笑了,“朕为何亲近,殿下应当知道原因,何况沈言从一开始,难道不是为朕准备的么?”
裴衡先是一顿,见江玉朔笃定地望着自己,便也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朕现在只是应了殿下的心意罢了,殿下竟然还来质问朕。”江玉朔佯装恼怒。
“沈言从一开始确实是为了陛下准备的,但是现在却不同了。”
“有何不同?”江玉朔上前一步,离裴衡的距离更加近了些,二人之间的气氛异常微妙,“不过都是为了监视朕罢了,朕将他留在身边,对殿下来说,应当是好事。”
“陛下的身侧如今只能拥有朕一人。”裴衡眼底闪过一丝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情绪,他上前轻轻拥住了江玉朔,“就算是温允白本人也不行。”
“呵。”江玉朔冷笑:“殿下这是什么话。”江玉朔被他蛮横地抱在怀里,身子僵直一动也不动,“殿下自己说过的共侍,难道忘记了?”
感受到自己腰间一紧,江玉朔听到裴衡不说话了,便静静地等候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果然过了片刻后,裴衡开始脱起自己身上的衣物来。
江玉朔冷眼旁观,“殿下这是何意?”
“陛下不明白么。”裴衡笑意明显,漆黑的瞳孔中印着江玉朔,“本王在和沈言争宠。”
江玉朔见他如此主动,便上前重重一推,将裴衡压到了床榻之上。
裴衡心中狂喜,却听得压在她身上女帝容色明媚,笑意轻浅地说道:“争宠不一定只有这种方式。”
江玉朔取出红绳,音色中带着独具一格的魅力,将裴衡的双手束缚了起来:“等会殿下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叫出声音来,大声点。”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停顿了片刻,又道:“最好让殿外的人都听到殿下的声音。”
第6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江玉朔见他沉寂了片刻, 以为他是在想什么办法摆脱困境:“此时此刻,朕不想错过好时机。况且朕的举动能消灭外间人的猜疑,达到殿下的目的, 殿下难道不喜欢吗?”
“但你若是想要朕来真的, ”江玉朔嗤笑,“必然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裴衡微微张了张口,有些难以置信道:“陛下就是这般羞辱本王的吗?”
“羞辱?”江玉朔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墨发随意散在床榻之上,容色与温允白不同, 裴衡有着深邃精致的长相,他此时肌肤裸露在外, 双手还被江玉朔用了一根绳子束缚住。
裴衡心道, 若是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 那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江玉朔望着他,面色看似平静无波, 但双眼之中却是蕴藏着滔天的怒意:“殿下觉得这是羞辱吗?那朕还没治殿下的罪, 殿下反倒觉得朕在羞辱你?”
裴衡当然知道江玉朔口中的“罪”指的是什么, “本王没想过要他死, 本王只是答应虞醉将帝师交给她罢了。”
江玉朔微微蹙眉, 竟是虞醉主动请求?竟不是裴衡的派遣么?
“虞醉她为何要这么做?”
裴衡觉得事到如今也没必要隐瞒:“她只说会帮本王安排好一切,且保证帝师没有危险。既然她如此笃定, 本王自然就交给她去办了。”
“你这么放心她, 看来殿下对她很了解?”
“本王对其他女人没有兴趣。一开始我能注意到她,是因为我们拥有共同的目的。”裴衡觉得一个姿势保持地久了, 身体难免有些僵硬, 于是就将身子稍稍像旁处动了动。
江玉朔却以为他想要逃走, 就腾出一只手,按压在的腰腹上,令他无法再继续。
“你们的目的,就是朕。”江玉朔话锋一转:“那为何朕的帝师会在悬崖底下!殿下敢说,虞醉没有做伤害帝师的事情么?”
“起初本王也以为她的目的是陛下。”裴衡顿了顿,“但是通过这件事情,现在本王发现她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帝师。”
“……”江玉朔一时无言。
不管对方的目的如何,伤害温允白的人,她自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朕会等她醒来,亲自审问。”江玉朔复又看向裴衡,“殿下不考虑朕的举措吗?古往今来,能爬上朕的龙榻之人,除了帝师,就是殿下了。殿下自己斟酌。”
江玉朔见裴衡沉默了片刻,便要离去的时候,裴衡又是扭动了身子,贴了上来。
“该……怎么做?”裴衡别开脸去,终是觉得自己丢人了,不愿面对这江玉朔。
“殿下何苦如此。”江玉朔又道:“朕先前说的非常清楚,殿下偏是死脑筋,我云臻这么多美丽的女子殿下不要,就连公主,殿下更是说不喜欢便不喜欢了。原本属于殿下的东西,该有很多。但是殿下一根筋来朕这里,朕属实是什么都给不了你。”
“无妨。”裴衡又道:“本王说了,只要能陪伴在陛下的身侧,就已经足够。”
字里行间处处都透露着情真意切。
但是江玉朔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他是夏国太子,城府深沉到有能力吞并整个云臻乃至炎国的人。
这样的人,她自然是不放心让他久居自己的身侧的,更遑论交付真心了。
江玉朔垂眸,只见轻轻触着裴衡腰腹上细腻的肌肤,“殿下一个人干巴巴的,朕会帮助殿下。”
裴衡心中惊异,“陛下打算做什么?”
江玉朔不知是从哪里取出一些奇形怪状的工具,笑着看向裴衡道:“朕,有很多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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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允白自然是没有想到,自己就是出门采个药,经过原先自己掉下来的地方,就碰见北晗和程扶玉二人互相抱在一起,且都双双昏了过去。
温允白身子虽说比之前要稍稍好了一些,但若是要带两个人回去,还是有些费力。
故而只能浅浅地检查一番二人的伤口,包扎二人身上正在流血的地方。
程扶玉是男子,故而温允白检查地仔细了一些,但是北晗不同,北晗是女子,而温允白自己也不是什么医者,所以只能替北晗将看得见的伤口包扎了一下。
也不知他们二人昏迷了多久,温允白静静地在一旁站了会,便想回去请教救了自己的老先生。待要转身的时候,就被一人抓住了手腕。
温允白回身看去,就见程扶玉睁开了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温允白:“我不是在做梦吧?还是我已经死了,这儿是极乐世界?”
温允白:“……是,你说的对,我们都已经死了。”
程扶玉听后双眸睁得极大,心中惊讶到就连靠在他身旁的北晗都被迫向一旁倒去。
原本程扶玉还没注意到自己的身旁躺着北晗,现在注意到了,内心深处陡然升起一阵极度的愧疚之意:“公主怎么也死了?一定是被我连累的……”说着程扶玉正要哭出声来了。
温允白见他松懈的模样,心道定然也没什么大碍,便抽出自己被抓着的手打算回去了。
程扶玉见状,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朝着温允白所在的地方就势扑去。
二人双双倒地,温允白被程扶玉压在身下,胸口被撞得生疼,他皱着眉头,想要叫程扶玉起身,却发现对方定定地看着他。
“我能感觉到疼,说明不是做梦!”
温允白不欲与他多言,只觉自己的身上像是负上了千斤重,“你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