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
根本不会找借口。
祝萝内心偷偷嘀咕，却还是配合地伸出手，放进他手掌心。
他掌心的温度依旧炙热，瞬间驱走冬日的寒意。
祝萝身高超出同龄人的平均线，身材却非常纤瘦，导致她冬日按照身高买的外套，穿在身上偏大，袖子总会超过手腕。
祝萝从袖子里探出两根手指，勾住鹤令Z的手指。一路勾勾搭搭，惹来从对面穿过马路的行人侧目。
“年轻小情侣就是甜啊。”
“他们两个好般配。”
祝萝把脸埋进毛茸茸的衣领中，假装没有听到。
穿过马路，她看到被绿化带遮掩的另一边建筑。
这片区域非常宽阔，类似古代的宫廷。
马路向内延伸一段，接连十几层台阶。顺着台阶走上去，就能看到隶书的石雕刻大匾额。
漠城市大剧院
祝萝早就听说过市大剧院的名声。
全国最顶尖的三大剧院之一，承办晚会、舞剧和舞蹈专场表演，舞台配置属于业内顶尖水准。
只有专业性非常强的职业舞者，才有资格，站上漠城市大剧院的舞台。
祝萝学舞期间，看过的许多教科书级别的舞台视频，全部诞生于漠城市大剧院。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国内舞蹈生的梦想三部曲，分别是国艺，漠城大剧院，和总台晚会。
祝萝虽然有天赋有实力，但因为心理素质不够，目前只实现了梦想第一部 曲。
她以为，漠城大剧院离自己很远很远。
“进去吧。”鹤令Z握紧她的手，从另一个口袋拿通行证。
祝萝接过通行证，发现和一般的入场券不同，竟然是工作人员通行证。
那么问题来了。
她跟鹤令Z，谁是漠城大剧院的工作人员？
鹤令Z神色淡然，稳得仿佛漠城大剧院是他开的。
一路走上台阶，他把通行证亮给保安看了眼，竟然就能毫无阻拦的进入剧院内。
要知道，漠城大剧院属于表演类场所，安保非常严格。
尤其是有表演的时候，甚至会有警察叔叔维持秩序，就连苍蝇也不会轻易放进去。
祝萝没想到，自己人生第一次来到大剧院，居然不是作为观众，而是至今走进后台。
大剧院的正厅，她从视频中看到过，一派富贵雍容。
至于后台，就能祝萝想的不同，宛如迷宫般弯弯绕绕，门上写着各个房间的职能。比如控制室、监控室、音响室等等。的
每个房间门口都亮着绿色提示灯，提醒里面有人工作。
看来，今天就算没有演出，也应该有彩排。
祝萝生怕打扰这些业内首屈一指的大佬，轻手轻脚走到里面，终于来到演员准备区域。
虽然来漠城市大剧院表演的团队，大部分会自备妆发和舞台服。
但是，考虑到有时候舞剧表演，前前后后有上百位演员，表演团队来不及准备。或者舞台服来到现场，突然不合适或者损毁等等情况。因此，剧院内部有专门的服化道房间，里面的舞蹈服样式精美，有许多款式牵动着舞蹈生的DNA。
祝萝看到好几件熟悉的衣服，甚至能想到谁穿着它，在台上留下怎样的经典表演。
“你要试试吗？”
“我可以试？”祝萝大惊。
鹤令Z看向四周，堂而皇之地说，“既然没有人阻止，应该可以试穿。”
“真的吗？”祝萝试探性拿起一件，看向旁边的摄影机，晃了晃手中的衣服，“我可以试穿吗？”
她当然不指望摄影机回答。
问完之后，祝萝眼巴巴等着。
如果不可以穿，摄影机背后的人，应该会过来阻止她。
祝萝没等多久，只见原本静止的摄影机，上下抖动两下，仿佛在点头。
“居然真正的可以穿。”祝萝感觉自己在做梦。
指引她向前的舞台，指引她变得更好的演出服，原本以为还要很久很久才能与之比肩。
现在，它们都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祝萝换上演出服。
剧院内暖气很强，即使穿短裙也不觉得冷。
她拎着裙摆，看向镜中的自己。
曾几何时，祝萝透过屏幕，看卓越的舞蹈家旋转跳跃，梦想自己穿上那套演出服的时候。
几乎每个舞蹈生都会梦，但是梦想很难实现。
且不论大剧院的舞台，多么难以登上。
就算侥幸站上去，有几个人能穿主演才能拥有的，特别定制的华丽演出服？
“希望未来的某一天，我可以穿上属于自己的演出服，站在正中央。”祝萝小小声对镜祈祷。
说完，她才觉得自己这幅样子，没什么出息。
“不对。”祝萝咬咬牙，掷地有声地说，“我绝对要凭自己的努力，堂堂正正站在市大剧院的舞台正中央！”
‘啪啪啪――’
旁边响起拍手的声音。
祝萝看过去，才发现鹤令Z一直站在那儿，不止瞧了多久。
“这里是更衣室……”祝萝羞耻地捂住脸。
早知道他在，祝萝就不说那种中二宣言了。
“哦。”鹤令Z一脸无所谓。
仿佛进入女更衣室，不是什么流氓行为。
虽然是公共区域，虽然更衣室只有祝萝一个人，但是您不觉得自己太自在了？
祝萝无奈地想：万一这个时候，有别的演员进来，肯定会报警抓鹤令Z的！
等等，别的演员。
祝萝似乎意识到什么。
她进入大剧院之后，发现剧院内部的工作人员照常工作，却没有遇到一个演员。
难道，今天剧院内没有表演吗？
如果没有表演，为什么每个职能工作室，都在运行状态？
如果有表演，为什么后台看不到演员，甚至看不到提前到场准备的演员团队？
祝萝想来想去，得不到最合理的解释。
她看向光明正大闯进女更衣室的鹤令Z，心下一动。
“我说，大舞蹈家。”鹤令Z走到她身后，眼睛直勾勾看着镜中的祝萝，对上她一双妩媚的猫儿眼。
祝萝隔着镜子，与他对视，鬼使神差应了声，厚着脸皮承认‘大舞蹈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称呼。
“在你堂堂正正站上去，为万人表演之前，不考虑给你唯一的观众办个专场吗？”
“什么……专场？”
“来。”鹤令Z拉起她的手，牵着祝萝走出演员通道，来到大剧院正厅的表演入口。
全场灯光瞬间亮起，照亮每一个舞蹈生的梦。
“我想在他们看见你之前，独占你一场。”
第35章 瘾
祝萝最爱做梦的年纪, 幻想过自己站上大舞台，该是怎样的光景。
当时她虽然在做梦，但是梦中也没想到, 有朝一日自己站上视频中的舞台。
台下观众，只有一人。
观众席亮着灯，鹤令Z坐在前排最中间的位置, 欣赏祝萝在台上压腿。
祝萝走到台上之前, 没想到自己真的有机会，站在这里跳舞。所以，没有提前热身。
现在退到后面热身，把鹤令Z一个人晾在这儿, 也不太好。
反正，整个剧院今天之内，都属于她。祝萝索性挪到偏角落的位置，将胳膊举过头顶, 左手背到身后按住右手的手肘, 用力向后压, 力求打开身体每一个关节。
祝萝跳舞的样子，鹤令Z见多了。
热身好像还是第一次。
她轻轻松松下了个横叉, 柔软的腰向前压, 然后又向厚压。上半身整个贴住地面，纤细的腰肢，拱起一段曲线。
鹤令Z喉结动了动。
这些年，鹤令Z一直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 表面上对什么也不太执着。
演戏要想骗过别人, 首先就要骗过自己。
鹤令Z不想被捏住软肋，所以对什么都表现出漫不经心, 尤其是感情。
身边走得比较近的几个人，没有谁敢拍着胸脯说：他是鹤令Z最好的朋友。
久而久之，鹤令Z自己也以为，他天生淡泊，不重情，更不重欲。
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只是个没有脱离低级趣味的凡人。
望着祝萝柔软的腰，他脑子里不可遏制，产生一些糟糕的想法。
最开始，潘奇说得话，再次回荡在耳边。
舞蹈生的身子，那么白，那么软……
“好了。”祝萝做完热身，走到舞台中央，眼睛亮晶晶的看她，“有什么想看的吗？”
“随你。”鹤令Z视线挪开一身，内心唾弃自己。
鹤令Z，你真该死啊。
居然想玷污圣洁的艺术家。
祝萝想了想，说，“我先跳夜莺吧，那段舞蹈很短，适合开场。”
“好。”
祝萝从手机里发出伴奏，交给远程控制的工作人员。
然后面对鹤令Z，轻盈地踮起脚尖，开始属于他一个人的专场。
后台，正在为祝萝打光，调整设备的工作人员，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前些年，那个年轻人过来预定咱们剧院，我还以为是哪家财团开跨年年会呢。没想到他一掷千金，居然只是为了让女朋友开心。”
“真有钱啊，咱们剧院本来就贵，又赶上年末的节假日，两天租金加上我们的工资，没个几百万拿不下来吧？”
“两天？我以为只有一天呢。”
“缺课了吧？他昨天也来了，还送了很多舞蹈服和饰品过来，提前踩了点，不过那个姑娘八成不知道。”
“说起那个姑娘……我以为她就是练着玩玩的大小姐，包下舞台感受个气氛，没想到跳得真好啊。”
“看起来也就十几二十岁，不输给其他站在那个位置跳舞的人。”
“有她的水平和脸蛋，好好拍宣传片，万人场演出票肯定能卖出去。”
“如果咱们剧院的院长在，恐怕会冲上去请她开专场，可惜了。”
“没啥好可惜的，当我们摄像组不存在吗？”摄像组同事抽空比了个大拇指，“别小看我刚添置的4K超清设备。”
“兄弟，还是你稳！”
祝萝基本功扎实，体能很好，在班里一直充当‘卷死你们’的角色。
但她跳完最后一支舞，走下舞台时，竟然觉得有些腿软，下意识扶住鹤令Z伸过来的手。
“开心吗？”
“超级开心！”祝萝大声回答。
鹤令Z捏捏她的脸，整理好鬓边凌乱的头发。
祝萝跳了太长时间，导致他们赶到福利院，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冬天夜晚来得早，回去路上就算不堵，也需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除非祝萝看完表演立刻离开。
否则，回去肯定要走夜路。
祝萝没有驾照，鹤令Z那个眼睛，走夜路全靠一个不怕死。
孩子们看到祝萝，一个个蹦蹦跳跳，特别热情，看样子不会一时半会放她离开。
祝萝抬头，看看阴阴的天空，内心有些担忧。
“没事。”鹤令Z看出她的顾虑，安抚一句，催促祝萝快些进大家准备好的活动举办室。
孩子们在阿姨的带领下，用彩色的纸剪出小动物，贴在墙上和玻璃上。
黑板上用稚嫩的笔迹，写下每个人的愿望，中间是大大的新年快乐。
庆祝会一年只有一次，连平常不出现的残疾宝宝，也被阿姨抱过来，跟大家一起沾沾喜气。
虽然眼前的生活，尚且不算明朗，但是每个人都露出开心的表情。
祝萝被大家簇拥着，坐在中间，跟鹤令Z挨着。
孩子们一个个走到中间，表演自己准备好的节目。
毕竟是小孩准备的，节目观赏性不强。
可祝萝看得非常认真，一直在拍手。尤其是跳舞的几个女孩子出现，气氛达到最高点，她不住为自己教出来的女孩们喝彩，眼底眉梢掩饰不住的骄傲。
“你们都很棒！”
“要加油！”
表演结束，祝萝竖起两个大拇指，一路看着她们跑向自己，用力的拥抱。
最后一个刚满五岁，白白净净的女孩子，趴在祝萝怀中，久久不愿意起来。
祝萝拍拍她的背，感觉女孩在哭泣。
“怎么了？”祝萝连忙安慰，“你跳得特别好，为什么哭？”
“小祝老师。”女孩子含含糊糊地说，“我要走了，以后见不到你了。”
祝萝心下一惊，“你要去哪里？”
旁边阿姨解释道，“这个宝宝，找到了合适的领养家庭。本来这个元旦假期，她就要和新父母一起去三亚度假。因为她想让你看最后的舞蹈，执意留在福利院。”
“原来是这样。”祝萝摸摸她的头发，由衷为女孩子感到高兴，“有新家是好事，以后就有人宠爱，可以去好的学校，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
“我喜欢小祝姐姐，想一直跟你学跳舞。”
祝萝安慰，“你到了新家，可以继续学跳舞。你可爱又努力，新的爸爸妈妈肯定会支持你。”
女孩哭着说，“可是，我想见小祝老师。”
“那就见啊。”祝萝笑着说，“只要我们各自努力，都成为厉害的舞者，以后肯定能在最大的舞台见面。”
“真的吗？”
“真的！”祝萝向她保证。
女孩终于破涕为笑，伸出小手，“我们拉钩，约好了哦。”
“嗯，拉钩。”
祝萝终于哄好小女孩，看她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
鹤令Z在旁边看着，觉得这一幕非常美好，
祝萝大概没意识到，她讨一切幼崽的喜欢。
比如瓷儿，比如这些小孩。
因为他们拥有纯真无邪的心灵，所以更容易被祝萝吸引。
“辛苦你了，我抱她去睡觉。”
“好。”祝萝有些不舍的把孩子交给阿姨，小声问，“以后真的见不到她了吗？”
“短期内，应该没办法见面了。孩子到了新家，要适应有父母的生活，不能总惦记着福利院。虽然我们会做回访，但不会让孩子再回这里。”阿姨迟疑几秒，又说，“但是，孩子有自主意识后，想要回福利院，我们当然非常欢迎。”
就像鹤令Z的母亲，离开之后，还经常回来看看。
即使她不在了，也让孩子代替自己，照顾这里的弟弟妹妹。
“那就好。”祝萝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年少再多承诺，不一定能在未来兑现。如果她们不能双双成为顶级舞者，这次见面可能是永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