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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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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速流逝,如果有一个时间节点,那就是江翊在跨年晚会上的突发意外。
升起后足足六米高的舞台,旋转的方向突然发生错乱,而舞台设计上原计划江翊此时的步伐孩子呢个应该是反方向。
有无数双眼睛看着那个身穿深色西装的少年从舞台上坠落,在台下,在幕后,在千万里以外。
祁落浑身几乎是不可抑制的一颤。
蓝星轶从沙发上弹起来的那一刻,台下已经乱成一锅粥,舞台出现问题,后面的表演者也不能贸然上台表演,直播节目选择关闭直播渠道,一瞬间屏幕黑去,尖叫声戛然而止。
祁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砰砰砰。
她打开手机,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与乔苒的对话框:“视频。”
乔苒没有多说,直接将手机打开到后置摄像,沉默一瞬,她将手机握在手里,用了一个别人看来似乎是打字的角度,将视频框开到最小,开口道:“你还好吗。”
祁落的下唇几乎是要咬出血来:“还好。蓝星轶受不了。”
她在变相提醒乔苒蓝星轶的存在。
乔苒是什么人,她立刻闭嘴。
蓝星轶刚开始是震惊于祁落能认识一个离舞台如此之近的人,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祁落情急之下点开的那个对话框,名字叫“乔苒”。
当她从祁落口中知道了她和乔苒的关系,又在语音里听到乔苒对祁落说道:“看来《点灯》又要推迟了。”之后,神色比刚刚看到江翊掉下来还要惊恐。
而祁落似乎并没注意她,只是轻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他不是有腰伤吗。”
乔苒此时已经转到了语音,“温昭过去了,我刚刚问他,他说问题不大,但是确实是三楼的高度掉下来,该有的总归是避不掉。“
祁落艰难地看了一眼蓝星轶,见她神色惊慌,便出声安慰:“你别害怕,没事的”
蓝星轶的声音都变作哭腔:“怎么可能会没事啊!!!”
她丢下手机,闯到洗手间去。
祁落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后,开口道:“她走了。”
乔苒的声音里喊着笑意:“祁落。”
“嗯?”
“装不在意是不是很累?还要以别人的名义爱他。”
祁落不语。
“这世界上没人比你更爱他。”
所幸江翊的腰伤经过这几年的悉心调养没在这次意外中起到什么严重的反作用,但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落地时面部向下,胳膊是不可避免的骨折了,还有几处皮外伤。这也幸亏舞台上并没有什么尖锐道具,否则后果将更加不堪设想。
所以当江翊受伤的微博被闹上热搜之后,蓝星轶骂得更加难听了。祁落冷冷地坐在一边看她狂怼电视台,过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消停。
“还有你。”
矛盾突然转移到祁落身上,她放下手机,抬头看过去,“你为什么没早点告诉我你认识乔苒??”
“之前《点灯》那个饼遛江翊的时候,我还跟你说他俩不搭!!”
祁落微微扯了扯嘴角:“你还跟我说《点灯》不配。”
蓝星轶似乎恼怒于她转移话题,停顿了一瞬:“《点灯》还是你推给我的呢,谁知道看完过了一个月就宣布影视化还要遛江翊,我真的很无语好吧,选角还没定下来就有一大堆书粉骂江翊不配,我当然要要回怼回去。”
“她们说江翊不配,我当然要说《点灯》不配啊。”
祁落心知当时她推给蓝星轶的时候《点灯》的影视化版权的相关事宜已经开始着手商量,当知道购买方是昭然娱乐的时候,关于男主选角她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再不让蓝星轶看看《点灯》怕是这辈子她都不想再看了。
如此想着,她伸手拿了手机,一边看乔苒发过来的最新情况,一边装作漫不经心道:“我觉得江翊配就好。”
蓝星轶无语:“你觉得配有用吗??总有人觉得不配……”
看到手机上乔苒发来的报平安消息后她松了口气,过了许久,把蓝星轶的手机手机递到她面前:“你自己看。”
页面上是《点灯》作者Toaki的微博页面,上一条更新是一个月前她的一条新闻转发。
蓝星轶不明所以。
祁落拿起自己的手机。
大约五分钟过去,祁落抬头道:“刷新。”
蓝星轶下拉平民化。
映入眼帘的是Toaki的微博最新更新,一组九宫格生活照,路面的积水,斑驳的旧窗,枝丫间的阳光,初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最后两张照片却让她无来由的熟悉。
一只趴在角落被摸头的萨摩耶,手上垂着一枚看不太清的手镯。
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萨摩耶可能会长得差不多,但那落地灯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过去都跟她抬头之时目光所及之处的那盏灯一模一样。
祁落似乎想起什么,连忙编辑掉倒数第二张图片,又补上一张新照片。等她再次抬头,就能对上蓝星轶错愕的眼神。
蓝星轶:“你”
祁落绽开一点微笑:“我什么?”
“我靠?!”
“我以为你只是乔苒的妹妹!!《点灯》是你写的??”
“等剧组开拍,带你去探班。”
蓝星轶的脸颊突然就泛了些微微的红色:“那我问你,你和江翊认不认识?”
祁落眸光一暗:“这怎么可能。”
蓝星轶没听出她话里的挣扎,反手把手机丢到桌面上:“我猜也是,怎么可能这么巧啊。”
“不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那个”
“toaki。”
祁落装作漫不经心地念出自己的笔名,心里确实抑制不住的紧张。有些人总是这样,连说出自己的名字都会不适,更别提这个带着主观审美的所谓的笔名。
“为什么要叫这个?”
祁落早料到她会问这个,虽然无奈还是解释道名字里的含义。
很多时候她也想过为什么她的名字是个“落”字,她随了祁丰的姓氏,单名一个落字,那么这个落究竟是落子无悔的落,还是败落的落?
是对往事的释然还是满腔的怨怼?
“我不告诉你,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我的确觉得不太好意思。本来我想着,能看到就看到,看不到也无所谓,后来那篇文火了,有人要买影视版权――再到后来乔苒告诉我可能江翊要出演,我才推荐你看看。”
祁落轻轻眨了眨眼睛:“还不是怕你知道江翊真的要演,气得不愿意看了。”
“行吧。”蓝星轶无奈。
在经历一段时间的静寂后,祁落以为这事儿终于过去了,过了一会儿却又听蓝星轶拆袋子OO@@的声音,“那你”
“有没有什么真瓜给我吃?”
祁落抬头,有些迷茫地看向她:“什么瓜?”
“就比如什么乔苒和江翊毕竟是一个工作室的,那江翊到底人怎么样啊?乔苒怎么样啊?”
“还有还有,江翊当时闹的沸沸扬扬那个打架的事,视频里是真的吗?”
蓝星轶不算传统脑残粉,有时多少还是讲点儿实际的,所以她问这件事祁落并不意外。
但是说到江翊,这似乎是她心里最柔软的一点,突然被触动,就会让她整个人逐渐被险些淹没在时间里的细碎记忆淹没。
她轻轻开口:“江翊啊。”
她眼里藏了多少的温柔神色,竟让她在那盏落地灯下的光晕里显得脆弱了起来:“他应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乔苒跟我说,江翊高中的时候,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因为真的很好看。”
“他本人与表现出来的是一样的,不会去招惹别人,女孩子告白也会一个一个拒绝。不笑的时候生人勿近,笑起来又很可爱,”她搜刮肚子里所有的词汇,可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夸别人,倒是显得格外真挚。
“他对人很真诚,乔苒跟我说的,而那次打架,乔苒说虽然她不在场,但是有很多人看见了,他确实是在帮忙。”
所有的“乔苒说”其实都是辗转于她唇齿的不敢言明的情话,所有的“乔苒听说”都是她的亲眼所见。
或许在那个视频里,她还出现在某个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江翊。
眼见着蓝星轶松了口气,她便自行转开话题,防止自己又陷入到未知的情绪里去:“还有个瓜。”
蓝星轶目不转睛。
祁落抬手,把手机丢过去:“《点灯》的片尾曲歌词,剧方点名要我写。”
温昭第一次联系祁落,就是讨论作词的问题,他似乎很喜欢祁落的文笔风格,又似乎是考虑到作者参与作词也是个噱头,便下定注意让祁落来担任作词人。
当他知道这个“toaki”还是央音的学生后,就更坚定了委任的决心。
甚至到最后,恨不得连作曲都交给她。
祁落说,原作者介入到剧中,终究还是说不过去,毕竟有很多书粉并不赞成影视化。
可是她鬼迷心窍。
当她听说片尾曲有意选用主角来进行合作,迟疑很久还是答应了。
但是提起笔来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庆幸的是,一段时间后温昭还是把已经定下来的曲发给了她,如果只是填词的话,一切就会简单很多。
如果让她写一整首歌,她甚至不知道该为那首歌确定一个怎样的情感基调。是写主角二人惊心动魄的奇遇,还是写一首平平淡淡的寻常歌?
最后温昭给她的曲,还是不出意料的平平淡淡。
可纵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写这首歌。她不是第一次做填词,toaki这个名号不仅仅以一个作者活跃在网络上,更因为一些同人圈歌词词作在其他领域也小有名气起来。
但唯独这一次她提笔不知如何落笔。
第一次她写“我愿”。
可她愿什么呢?
手机闹钟叮叮当当响起,蓝星轶把手机递回来:“怎么这个时候订闹钟?”
祁落抬手把闹钟关掉,朝她浅浅一笑:“之前订的,忘了关了。”
蓝星轶沉默地看着她。
上次在琰州临走前帮她买饭的时候,她落在自己手里的包,也是忽然传出闹钟的声音。
她想了一会儿,伸手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关掉了闹钟,再把手机放回去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包里塞着的三小瓶药。
其中一瓶她认识,那是祁落心脏搭桥术后恢复的药,她当着自己的面买了很多次。
而另两瓶,一瓶叫“艾司西酞普兰”,另一瓶叫“米氮平”。
很长的名字,她想把瓶子放下,却发现自己记不住,便索性拍了照片。
在回祁落家的路上,她打开了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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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克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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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翊站在窗前,忽然想起来很久很久没联系过程煜了。
祁落还在的时候,他们就断了一段时间的联系,想来他应该还在南一任职。
屋里没开灯,身上的伤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也好了七七八八,前几天温昭把《点灯》的demo发了过来让他听听看,但那天他恰好感冒,嗓音嘶哑,温昭让他好好休息,这段时间的工作几乎都取消了。
也是,转眼到了过年,《点灯》没来得及开机,许多冬景戏份也尚且来不及拍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尽快养好了伤,赶上冬天的尾巴先拍冬景戏。
可是冬景戏占比很大,能不能在一定时间内拍完也是个问题。
窗外下了车,远处的楼宇一片连天的灰色。
他颠来倒去看了好多遍的剧本,咀嚼了无数次的对话,都在这一篇皑皑无尽的静寂里变的惊天动地起来。
他依稀记得祁落送葬的那一天晚上,祁冀带着他在海边的长椅上坐了整整一夜。祁冀不让他喝酒,自己却一瓶又一瓶地灌个不停。
江翊没问那束玫瑰花最后去了哪,祁冀自己倒解释了起来,说那束玫瑰让乔苒留着最后再放到墓前,颜色太鲜艳,怕是会引来非议。
确实会引来非议,但只不过是伤了他几分薄面,说她他走到这一步还不死心。
他问,为什么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我还有话没问她。
祁冀点了一支烟,灰白的的烟雾融入夜色,于是他便看过去,过了很久才出声道:“该见的人会在该见的地方见面。”
这就好比无论是对的人还是错的人,只要在错的地方见面,那便都已经是注定好的错。
而无论是对的人还是错的人,如果在正确的地方见了一面,那么至少那一刻,他都是正确的人。
过了四年,谁还在乎什么正确的人错误的人。
斯人早已深埋,只是有人还在停滞不前。
是我。
他暗嘲一声。
如同莫大的嘲讽,顾思晓的电话正在此时打了过来,江翊开了窗,接了电话。
“谈生意?”
江翊垂下眼帘,平淡道:“谈生意麻烦小顾总让秘书找一下我的秘书,没必要直接联系我。”
“浮厂三年五载开一次座谈会,小江总不参加吗?”
“我的秘书告诉我,小江总的电话可是连自己的秘书都打不通呢。”
江翊眉眼一动,估摸着应该是洗澡时有来电,他并没看见。
“那真是麻烦您了。”
“不麻烦。”
相对无言。
“浮厂座谈会难得一次,又承蒙小顾总厚爱给我一次机会,鄙人当然不敢缺席。”
这世界是灰色的。
祁落把手指伸出来,到了冬天她习惯于穿的格外厚实,以至于来到贺初宁的研究室里就热到不行。
贺初宁把戒指递过来,然后把纸条塞到她手里:“研究所不会查我的东西,但是我的东西他们有办法过海关,剩下那些你到时候直接去纸条上的地址取,总控制器我不建议你用这种方式,但是你要是”
祁落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仍然执拗地伸着手,眉目里已经有了不耐烦。
“没睡好?”
祁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不适合去做这些,按你说的,你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那种程度,就不应该去做这些高风险的活动。”
他停顿了一下:“没睡好,是不是因为停药?”
祁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他,眼神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浮厂的构造图你看清楚了吗?”
她仍旧不回答。
贺初宁笑了一声:“也是,要不是为了记下那些东西,你也不会停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