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
她突然提高声音。
她才不信。
“我去趟洗手间。”
适才对自己控制力的自信瞬间化作泡影，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洗手间，有些狼狈地趴在洗手台前。周围没人，她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眼底的红血丝盘旋在一片苍白上，冷汗顺着面颊流下来―――她极力控制自己狂跳的心脏和与跳脱的神经，脑内一片混乱。
她用全身的力气把针管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来，掰开药剂瓶，随手就是一针。
江翊揉了揉眼睛，打开了手机，倘若不看还好，看过去的第一眼他就被一句话炸的头昏脑胀：“你看见祁落右手无名指的指环了吗？那是浮厂爆炸控制器。”
“你不要刺激她，她现在真的受不了任何刺激。一旦她出现任何异常举动…”
江翊即刻起身。
“都要追上去。”
他顾不得下面的半句，等他赶到洗手间门口，便看到祁落扶着洗手池，直直地向下倒的模样。
“她在精神状态失常的时候会一个人去打镇定剂，打完后一段时间内她的整个精神都将处于一种低迷状态。”
“你不要碰她，不要惹她，就让她在空气流通的开阔环境里自己坐着。”
于是他们来到不远处的湖旁，坐在长椅上。
祁落一直低垂着眼帘，不发一言，任他摆布。他犹豫很久，看了她很久，轻轻伸出手去，捉住了她的右手。
她一动未动。
“真傻。”
他有些笨拙地骂道。
十分钟前他还对她恶语相向。他想。
他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一股劲儿地怼她，完了出了事儿，反而是他的心揪着疼。他阴阳怪气，到底有几分是因为怨恨与恼怒，还是因为这次相见的尴尬处境，他说不清。
他只知道自己确实不是个男人，不管是在知道祁落欺骗自己的真相之前，还是在那之后。他亦不会找借口给自己开脱，说什么自己是被蒙骗的那一个。他能面对自己的不堪，无奈，却无法面对祁落。
他欲言又止，一次又一次地看向她，她比以前还要瘦一点儿，包裹在厚大衣里小小一团，并不看他，长发蜷缩在颈后，比常人的发色要浅上许多。
他想碰她，却又不敢，只能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听说了你的事。”
他看着远处的湖面，用温柔的声音说道，“很多事。”
“顾思晓的事，你十岁的事。”
“很多很多事。落落，你经历过的很多很多事。”
她指尖一颤，他感知到，旋即看向她。
她别过脸去，泪水却在眼窝打转。
“落落。”
他轻唤她名字：“我错了。”
“是我太笨，太天真，要你护着我，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
“我还对你恶语相向。”
一次又一次，一句又一句。
他低垂着眼帘，伸手揽过她。
她抬起一双清澈的盛着水光的眸子，看他的眼睛。
一次又一次。
他记得那天夜里没有飞鸟，彻骨的寒意笼罩整个东京。
她记得那天紧紧握住她的手的那双大手。
如此滚烫，如此炽热的双手。
和落下的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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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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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记得是怎么被拉回酒店的，酒店离湖不远，他们回去的时候没遇到一个人，连姜妍都没看见。然后就是密闭的房间里他落下的细碎的吻，临进门他还没忘记开空调，整个房间里在不久后都变得暖烘烘的，像是一场空空荡荡的梦境。
江翊的吻越落越深，越落越快，蹭着她的脸颊，到耳垂，再顺势滑下。
“江翊…”
她知道要发生什么。
江翊的唇还辗转在她耳侧，猛然停下：“可以吗？”
在爱情面前谁都不是君子。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见的一句话。
但是江翊不是真正的不管不顾，他个人意识尚存，得到祁落的应允后，甚至还能醒觉去行李箱里摸出一些祁落意想不到的东西，然后有些笨拙地戴上。
祁落脸色一僵：“你怎么连这种东西都随身带着…”
江翊闻声，落在她锁骨处的吻停下，有些无奈：“去问你哥。”
他在酒店楼梯口打开自己的行李箱，第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放着的蓝色小盒子，然后他的行李箱被姜妍拿回房间……一切事情进展得顺理成章。
祁冀还真是好打算。
倘若祁冀没这个打算，他也不可能继续下去。
祁落没推辞，没挣扎，任由他索取，只是在情动之时给他回应，江翊连动作都小心翼翼，连她躺下去都要伸手护着她的头，她不知道这该是场怎样的体验，只知道江翊在尽他所能地给她一场最盛大的欢愉。
而她的江翊仍旧和五年前一样，只是容貌里褪去青涩和稚气，高挺纤细的鼻梁比一般的男孩子都要秀气，却因为眉眼里的凌厉使整张面颊越发冷冽。他眼底盛着星星点点的水汽，如雾一般的氤氲着。
她曾许多次迷失在他眼底的雾里，又一次次被他带领着找到方向。
“江翊。”
结束时江翊听见祁落在他耳边低语：“这些年我跟顾思晓在一起。”
他没吭声，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似乎是在泄愤。
“但是我们没有……”
黑暗里他借着微光也能看见祁落亮晶晶的眼睛，他叹了口气，揽过祁落纤细的腰：“真傻。”
祁落在他怀里蹭了蹭。
“你也别自责，我知道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她脸颊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汗，呼吸还没调整过来：“你还说，你知道我十岁那年……”
“我知道。”
他低着声音，带着不甘：“你早该告诉我……”
“我要是有勇气告诉你，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事了。”
“江翊。”
“嗯？”
“顾思晓的手上只有这一个把柄，胡安泽的事，我知道他在骗我。”
“我知道胡安泽是自杀的，没有他杀，我在一旁亲眼看见的。”
“所以我……”
江翊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在骗他，对不对？”
祁落点头。
“先睡觉吧。”他知道祁落实在是筋疲力尽了，便停下了要说的话，替她掖了掖被子。
他实在是睡不着了。五年没见的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做了这般亲密的事，他视力好，就在黑暗中凝视着祁落的睡颜，很久很久。
祁落夜里醒来发现身旁空无一人，便探头找他，房间里很是昏暗，白色棉麻窗帘后隐约坐着个影子，空气中有很稀薄的烟味儿，窜入她的鼻腔。
她蹑手蹑脚地下床，裹了裹睡衣，悄悄走过去。
江翊注意到她过来，便将指间的烟下意识地往身后藏，眼见着没藏住，就默不作声地把烟戳在烟灰缸里，还没来得及扔掉胳膊就被祁落捉住，下一秒祁落轻巧地从他手中抽出那支烟。
她眯着那双他朝思暮想的桃花眼，斜斜地乜过来，把剩下的半支熄灭的烟塞进口中。然后从桌子上拿起打火机，啪嗒一声。
江翊愣了一瞬，伸手去夺，却被祁落轻轻拍开。
黑暗中她看着他愕然的脸，轻轻吐了一口气。
烟雾缭绕。
第二天清晨，祁落从被子里露出个脑袋，却发现江翊比她醒的还早，不知是男演员的日常习惯还是怎样，他所需的的睡眠时间并不长。
而某些男演员的自我修养让他一大早就起来健身。
祁落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他在角落里举从箱子里扒拉出来的小哑铃，并没惊动他。江翊转过身才看见已经起身的她，凑过来揉了揉祁落乱成一团鸡毛的卷发。她上上个月被蓝星轶拉着烫了个木马卷，每次起床都会乱成一团。
“去洗个澡吗？”
“你先去吧。”
祁落忽然有些赧然，某人上半身没穿衣服的躯干就这么光溜溜地暴露在她的面前，先别说腹肌附近的流畅线条，她不敢再往下看去――那简直是他们昨晚一夜旖旎的警告。
怎一个刺激了得。
江翊见她耳廓有点红，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勾起唇角，也不逗她：“我去洗澡。”
等他彻底关了淋浴间的门，祁落才小心翼翼从被子里出来，她总算恼火地意识到为什么别人的房间都是双人间，只有她一个人住的是大床房――虽说乐队人数是单数，确实有一个人会落单，但是姜妍偏不让她和蓝星轶一个房间，反而是自己不知用什么理由占据了蓝星轶房间的另一张床。
她把被子掀开，叹了口气，把铺好的一次性床单被单枕套全部换掉扔进垃圾桶。
屋子里混杂着轻微的酒气和一切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她从化妆包里把香水拿出来，堪堪喷几下，正巧在浴室门口撞见穿戴整齐头发湿漉漉的江翊。
江翊想凑过来，她反应极快一把躲开，留江翊一个人屋中凌乱。
等祁落拿了衣物进淋浴间，江翊把窗帘拉开，阳光普照整个房间的时候他听见房门被敲响。
打开房门，姜妍勾起唇角，向身后的走廊确定一下没人看见：“我能进去吗？”
江翊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一眼房间，发现祁落收拾后的房间并无不妥，便让她进来，姜妍进来的时候还顺手敲了敲浴室的门：“小落，我进来了？”
里面传来祁落的声音：“嗯。”倒是显得格外乖巧。
“趁她还没出来，我问你点儿事。”
江翊点头。
“昨天晚上我让祁冀跟我说了你们俩的事，很多男人注意不到的问题，我想跟你聊聊。”
姜妍不是爱说教的性格，昨夜在蓝星轶旁边的那张床上，心惊胆战地听完邻床小姑娘idol的往事之后，所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并不是感慨所谓爱情有多纯粹，祁落有多执着，只有：“那江翊可信吗？”
祁冀没给她明确答复，只是说：“你自己看着。”
于是她在拨打祁落电话未果的早上决定亲自来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着意太子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之后打算怎么安排？”
江翊挠了挠脸：“近期不打算进组，明年春天有个电影，最近的一次活动也在下个月，这个月我是闲着的，但是这周末有个会，我在这待不了几天。”
“那昨天晚上……”
江翊眼角一抽：“怎么都来问这个……”刚才还看到祁冀发来的微信，问他怎么样。
虽说都是成年人，但这未必也太过于……
尽管如此他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姜妍摇了摇头：“也不是我们想问这种事，只是你知道祁落，对于她来说这件事可能要比别人重要得更多，至少我觉得，这件事对于她的心理建设有很大作用，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态度。”
江翊沉吟片刻，目光投向浴室的方向：“如果一定要和那件事挂钩的话，我更想让她接受我，然后接受她自己。”
他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声音沉静：“我从没考虑过那件事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会造成什么影响，我只恨顾思晓用这件事威胁她，我也想过如果她早就把这件事告诉我，我们之间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五年的缺憾。”
“可我也理解她，所以我很开心昨晚的事，她接受我，也就是接受了她自己，她接受她自己，那就――”
水声停下，他闭了嘴，姜妍也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出声。
正当他俩打算转移话题的时候：
“砰！”
浴室里一声巨响，江翊脸色一变直接就冲过去，一个急刹车停在浴室门前：“落落？”
祁落十分无语，她偷听了半天二人的谈话，洗完澡后刚关了淋浴头，就听见两人声调骤降，只能靠近墙壁一点，却不慎狠狠摔了一跤，腿还好巧不巧被浴室边角划了道口子。
她提了声音回答道：“没事。”
江翊还是不放心：“你真没事吗？”
“没事，摔了一跤。”
这衣服是没法穿了，她只能把内衣和上衣穿上，从浴室里探出个头：“姜妍姐，你把浴巾找给我。”
裹上浴巾，她有些无奈地慢吞吞地踏出了洗手间门。
接下来就是兵荒马乱地处理伤口现场，五年过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片场耳濡目染的缘故，江翊处理伤口的技术大大上升。她被江翊瞪了好几眼，有些无奈，只能找话题来缓解气氛：“包扎的挺好。”
江翊听见她故作轻佻的语气，继续眼神刀。
姜妍没太吭声，听了江翊长长一席话，她对江翊倒是有了个不错的初步印象。
“你知道吗，《点灯》是我写的，弯弯给你说的建议很多都是我提的。”
这下轮到江翊懵逼了。
但是某人相当镇定地继续包扎，手上的动作仍旧没停下，直到把止血贴一丝不苟地贴了个端正，才抬起头：“知道了。”
“？”
祁落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有些讶异地看了姜妍一眼：“乔苒也知道的。”
“嗯。”他低声应答。
姜妍疑惑地看了祁落一眼，祁落了然地笑了一下：“沈悦不知道。”
“喻铭也不知道。”
“……祁……我爸也不知道。”
江翊的声调冷下来，颇为无奈地转身看向她：“对，我也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她从容地接上，“我们换个问题吧。”
她随即将目光投向姜妍，姜妍愣愣地看她冲她挤眉弄眼，小脸皱成一团，拼命往隔壁房间甩头，忽然意会到了祁落的意思：“你是说蓝星轶？”
“你说这事儿怎么解释……”她有些无奈地看向不知所以然的江翊，后者看过来，放下了手里的医药包：“怎么了？”
“假如你有个粉丝，在我们乐队里，而接下来的时间你要和我们一起，你打算怎么面对她？”姜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祁落接话：“没有假如。”
江翊动作一顿：“啊？”
他神色茫然，祁落乐不可支之余又有些不忍心：“我说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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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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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讨论不久，还是决定先走一步算一步，蓝星轶虽然追了江翊四年多，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这是蓝星轶的原话。所以他们让祁落和蓝星轶先到楼下的咖啡厅做好，让祁落先做好铺垫，再让江翊闪亮登场。
于是祁落浅啜一口热乎乎的蓝山咖啡，故作随意地问道：“你说，如果江翊谈恋爱了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