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了,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老家。”
“哦。”我熄灭了还剩半只的烟,这种悲惨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我并不会太触动我的内心,而且因为周大强,我并不太想跟她继续这个话题。
我跟小助理客套地笑了笑,就转身离开,打算回去继续工作,她大声说:“我姐跟我说过你。”
“我?她说我什么?”我止步回头,等待她的答案。
“她说,很羡慕你。”
“她本来也可以的。”想了想,我又对她说了一句有些多余的话:“你不要重蹈覆辙。”
她笑了笑,“放心。”
再次冷漠的脸,让我终于知道早晨那份莫名的熟悉来自那里,她现在有些像小兰了。
回去继续工作,晚饭后到下班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身体和精神都十分疲惫,而客人又很多。
小枝一天都处于惶恐状态,大多数时间都紧跟在我的附近,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
“别害怕了,不是看你的,我以前见过他。”我看不下去她胆战心惊的样子,安慰她说。
“真的吗?那他为啥盯着我好半天?”
“说不定是街对面那家超市的间谍,专门过来看咱们价格的。”
小姑娘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安慰了她,却无法安慰我自己,搞不清那人到底为何而来,让我总觉得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阿伟不在,否则我可以让他帮我盯着监控,现在只能靠我自己。我站在圣女果的摊位前,翻找着里面裂口的果子。长时间的弯腰让我腰酸背痛,我刚想站直身子,缓解一下腰痛,就看到摊位对面站着一个人正在看我。
真他妈邪性,今天怎么回事!
竟然是那个曾经出现过的套装女人,是三个偷窥我的人中唯一的女性,她今天依然穿了一套职业装,腋下跨着一个小皮包,头发还是梳成一个发髻,如果不是把那几段视频存在手机里反复观看,此刻我肯定认不出她来,因为她跟无数来买水果的人一样普通。
我直接看回她,她的目光很自然地撇开,看向我旁边的蛇果摊,她伪装的很好,真的很好,好到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
她推着购物车准备离开,里面是她刚刚挑选过的东西,我两步上前,伸出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依旧很镇定,“有事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肯定是她,因为她太过于镇定,此刻的反应反倒变得可疑。
“您没称重。”我说。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购物车,确实每包水果都没称重,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大意了,最近总是忘东忘西的。”
说着推着购物车跟我来到了称重台旁边,一样一样放在称上,等待价格签一张接一张出来,贴在封口的包装第上。
我把贴好价格的苹果递向她,她刚要接,我又收了回来。
“我记性倒是挺好的,我好像见过你好几次了。”
她的眼神第一次慌乱,精致的眼妆掩盖不住眼角的抽搐,“怎么?你们超市还不让人来了吗?”
“当然让,我们很欢迎回头客,但是你每次为什么来都盯着我呢?”
“我什么时候盯过你?神经病。”她开始发怒了,当然,她不是真的发怒,而是试图用这种方法来转移注意力,好寻找机会离开,早上放走那个羊毛卷是我今天最后悔的事儿,现在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她。
我指了指头顶上的摄像头,“都拍着呢,你想看看回放吗?高清的监控,连你每次穿什么衣服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你每次站在我身后一直偷偷盯着我的样子。说说,你为什么来偷看我?”
“我看你是个自恋狂吧,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什么好看的?既然你们超市不欢迎我,我看我也没有必要买这些了。”说着带着怒气把手中的购物车使劲朝外一推,重重撞到了西瓜摆台上才停了下来。
“你也看过我的那段视频吧?”我试探着问了一句,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什么视频?我可没看。”说完就要离开,我抓着苹果袋的手拦住了她,刚要再追问,她刚刚的眼神分明就是有问题。
“赵文月,你在干什么?”
又是周大强,每次都是周大强,他像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 bug,处处跟我作对。
“这位顾客称完苹果忘记拿了。”我勉强笑了笑,把苹果递向她,她看了一眼周大强,又看了一眼我,“你们这位员工可得好好培训培训,尤其是作风问题。”
说完接过苹果就快步离开了,周大强用一根手指指着我,“听到顾客说什么没?第几次了?赵文月,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
他身后的小助理怀里抱着蓝色的本夹子,依旧冷冷地看着一切。
“经理要辞退我吗?那你得赔偿我三个月工资。”我没搭理他,准备回去我的工作岗位,他却不依不饶跟了上来。
“你属于工作不称职,我可以辞退你。”
我将车里装好却没打价的水果一一拆开倒了回去,“顾客投诉的是作风问题,可要说作风问题,我们底层员工可不如领导您优秀,你说是不是,周经理?”
他赶忙四处张望了一圈,确定除了助理没有别人,才转过来对我恶狠狠地说:“赵文月你给我轻点得瑟,小心我让你干不完这个夏天。”
我将虚情假意进行到底,“谢谢领导提醒,我会加倍小心作风问题的。”
他带着小助理离开,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好久,小助理在背后偷偷跟我竖了个大拇指。
晚上下班的路上,我仔细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他们三个之前从未在同一天出现过,这次一天来了两个,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今天的我因为两个陌生人和周大强过得异常疲惫,好不容易坚持回到家,就看到阿泰正在电脑前认真忙活着,看我回来跟我十分应付地摆了摆手,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看。
我走过去一看,他正在看阿波家的监控,看他的样子,已经看了很久了,我浑身无力地靠在阿泰的后背上,想要获得他的安慰,如果是往日,他会将我横着抱在怀里,让我缩在一个胳膊和胸膛围成的小空间里休息。
可是,今天的他却对我无动于衷,所有的心思都在眼前这块小小的屏幕上。
阿泰,你还在继续心动吗?对她……
第038章 诡异的巧合
生活中,你是一个敏感多疑的人吗?就是那种通过一点点细枝末节的变化,就开始不停发散思维,构建各种可能,甚至会去虚构一个场景,然后开始用不同的语气和角度,跟幻想出来的人争吵,试图选择出最有杀伤力的一条战术。
某个睡不着的午夜,你听着身边人的鼾声无法入睡,开始推演出一场声嘶力竭的大戏,而这一切的起因,可能只是因为白天他回你信息时,用了一个他从未使用过的表情包。
我之前并不是一个敏感的人,我从来不会去查看阿泰的手机,不会纠结他说的加班是否真实,更不会因为他晚回我信息就以为他在跟别的女人鬼混,因为我不是一个主动去挽留对方的人,如果他真的想走,我甚至会亲自送他一程。
但今天的我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我的反常起因于他的不敏感。
他聚精会神地看着阿波家的监控,电脑同步着窃听器传来的声音,他们今天并没有什么特殊,两个人都不说话,各忙各的,阿男还在鼓捣电脑,阿波在涂脚趾甲,这一切都没什么特殊的,但阿泰的神情却很认真,甚至为此忽略了我的撒娇示好。
他叫我过去一起看,我扫了一眼画面没过去,自己去洗了个澡,开了一瓶啤酒坐在沙发上想事情。
阿泰依然坐在那,像个木头桩子,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监控摄像头,它像是个装死的怪物,蛰伏在我的身边,我仰头大口地喝着啤酒,脑海里都是白天羊毛卷和套装女的脸。
一口气喝光了整瓶啤酒,顶上来的气儿让我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嗝声还没结束,我就赤脚踩上了沙发,又蹬上了沙发的靠背,踮着脚尖将胳膊伸到最长,手指尖将将能碰到监控器下边黑色的电源线。
我深吸一口气,探着胳膊往前使劲探了一下,在抓住那条黑线的同时,身体也因为失去重心跌落在书架上,轰隆一声,我的后腰磕到了木头的柜角,随着电源线一同扯下来的摄像头正砸在了我的脑门上,钻心的痛感在我后背和头部同时炸开。
阿泰忙过来将我扶起来,“你不是在喝啤酒吗?怎么一转眼窜到上边去了?”
我看着手里的摄像头,这次这只怪物是真死了,死得透透的,我忍着疼痛笑了一下。
“阿月,你最近怎么怪怪的?”
我把摄像头丢进了茶几边的垃圾桶,“最近好像有人跟踪我。”
“跟踪你?”阿泰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也是,这件事我好像已经说过好几次了。
“嗯,今天还去我们超市了。”
“为什么跟踪你?”
“我今天抓住其中一个人问,但是她什么都不说,我觉得他们可能在通过这个摄像头视奸咱们俩。”
阿泰看了看垃圾桶里的残骸,“不能吧,咱俩最近也没在客厅干什么啊?有什么好看的呢?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却懒得和他解释,现在就算他看到阿伟给我翻拍的监控视频,也会认为是我疑神疑鬼,不如等我搞明白这一切,再用事实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我的多疑。
见我没吭声,阿泰说:“扯了也好,上次阿田的事儿我就想拆来着,现在彻底安全了,除非也有人偷着来我们家安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
他是随口的调侃,我却汗毛竖起,不自觉地打量起这个客厅,会吗?这里会有我看不见的摄像头或者窃听器吗?
我住进来之后,阿泰家在没来过别人。那会不会在我搬进来之前就有了呢?一环套一环的想法轰炸的我的脑袋,今天的过度思考,加上昨天晚上的宿醉,我现在头疼更加厉害。
“你接着看吧,我想睡觉了。”说完我就回了卧室,阿泰回到电脑前,继续做他的树桩子,他好像比以前更热衷于视奸阿波和阿男的生活,也许是因为刚刚装了窃听器的新鲜感,也许是因为他现在更关注令他频繁性奋的阿波,头疼让我无法思考,索性躺在床上翻看着阿波的朋友圈。
我奇怪地发现,每天都发三四条的阿波今天一条都没发,还停留在昨天发的晚饭照片,还有我们四个碰在一起的酒杯,看起来很是和谐热闹。
正在我纳闷的时候,阿泰急匆匆走进来,“阿月,他们又吵起来了。”
我坐起身,跟着他来到电脑前观看,画面里的气氛似乎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很快我发现了问题,因为这次发火的竟然是阿男,他站在地中间,指着阿波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阿波不说话,只左右端详着手指间夹的烟,似乎根本不在乎阿男的愤怒。
我看向阿泰,“他俩因为啥吵?”
阿泰说:“刚刚阿波一直在玩手机,阿男走过来要看她的手机,她不让,俩人就吵了起来。”
大概明白了情况,我们就齐刷刷地看着实况转播,阿男焦虑地在地中间走来走去,“是因为阿月昨天走了吗?所以你跟我闹脾气?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在外边怎么疯我惯着你,可你不能往家里招,这是我的底线。”
阿波在那个熟悉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说:“你他妈连底裤都是我买的,还要底线?多新鲜!你他妈就是条公狗,这事儿不是第一次了,阿男,你打的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吗?你跟阿月背着我搞过什么?草过她了吗?爽吗?”
阿泰突然转头看向我,我无辜地耸了耸肩。
阿男激动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见一个爱一个?要不是因为爱你,我他妈早就离开这个家了,我为什么要忍受你这样的女人,我阿男是没人要吗?”
“那你滚啊,找别人去啊,找个乖的,找个听话的,找个跪着舔你的,满足你在我这找不到的自尊。”
阿男气得再次暴走,双手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前胸后背的淤青还没彻底散去,似纹身随着他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一根烟抽完,阿波紧接着又拿出一盒烟,点着了下一根。阿男上去就抢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脚上,恨不得挫骨扬灰般用脚尖碾灭它。
“还他妈抽,再抽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咱俩都他妈活不长。”
阿波突然大笑,甚至笑得前仰后合,最后干脆只剩动作,没有了声音,勉强缓过劲儿来,擦着眼角的眼泪说:“咱俩第一次分手的时候,我花尽心思把你留下,当时我就说过,别想让咱俩分开,除非我死你手里,或者你死我手里,现在不是正好吗?”
阿男绝望地蹲下身,像是个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取悦客人的小丑,无助到怀疑人生。大笑让阿波呛咳了好一会儿,平静下来之后第一个动作竟然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打火机点着之后,抽了两口,心满意足的仰起头,脸上都是得逞后的笑意。
地中间的阿男许久没动,阿波除了抽烟,也没了其他动作。
过了一会儿,阿男像是缓过神来,缓慢地站起身,“阿波,我真的受够了,如果你愿意为了外边那些贱东西放弃我,那我无话可说,看来我们这次真的需要分开冷静一下。”
阿波深吸一口烟,将烟屁股碾灭,十分不屑地说:“你当初不也是我在外边找回来的贱东西吗?”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阿男,他愤怒地转身走进卧室,不一会儿拿着一个手提包走了出来,急冲冲地冲向门口,手握着把手停住了脚步,他似乎在等阿波挽留他,但是他什么都没等到,阿波自始至终连动都没动。
阿男失望地摔门而去,窃听器同时传来巨大的咣当一声。
阿波微微笑了笑,又抽出一根烟,再次点着,吞云吐雾间渐渐失去意识。
我和阿泰对视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是因为我吵架了吗?
阿泰说:“刚才他俩什么意思?是阿男喜欢你吗?”
这个傻子,情色之复杂不是他这个直男能快速消化的,我摇摇头,“应该不是。”
他费力地思考了一会儿,“那他们因为什么吵架?”
“我们只是导火索,应该是他们本身相处有问题。”我看着镜头里的阿波,她的头仰在沙发的靠背,两条长腿搭在茶几上,那根刚刚点着的烟只抽了两口,就被遗忘在指间,默默地飘着白烟。
看来阿男被气急了,离家出走,不知道这种事情之前发没发生过,在我遇到他们之后还是第一次,挨打倒是见过几次。
看来古人说得对,兔子急了还咬人,阿男急了也会离家出走。如果我是他,顶着那张好看的脸,我一定直接杀到酒吧,找个最够劲儿的女人来一炮,好好恶心恶心阿波。
我再次回卧室,胡思乱想间渐渐睡去,朦朦胧胧时,听到阿泰在客厅说话,我以为是他在接电话,因为以前他单位同事也有半夜打电话的时候,所以我也没在意,打算翻个身接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