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海忙上前道:“既然是来宫中,不知太子妃可否请老奴来安置?”
筠冉看了看晏时雍,点点头:“好。”她不信才新婚殿下就会给自己添乱。
待两人进殿,筠冉才轻声问:“殿下……”
“放心吧。”晏时雍安抚拍了拍她的胳膊,“若是你出面难免会得罪皇后,不如由孤将她们留下去当差,也免了她下次再烦扰你。”
筠冉虽然隐约猜到了他的做法,不过听他亲口这么说还是甚为高兴。
容梦瑶在外头得意洋洋等着看好戏,皇家筵席很多,过两天便是三月三金明池开。
容梦瑶赴宴时早就按捺不住想看筠冉憔悴的样子,谁知她身后左右跟着两位美貌的宫娥。
旁边的人小声议论:“听说是王皇后赐给太子殿下的。”
“才新婚就给太子妃添堵,果然是后婆婆。”
周围的女眷说起来不似看笑话,倒都有些真情实感同情顾筠冉。
容梦瑶听得气闷,不过她开导自己:就算博得了众人同情又如何,说不定顾筠冉这两天都是一个人背着身哭呢!
谁想刚成婚两天就被塞两个美艳侍妾啊?还是皇后婆母所赐,不能退不能打的。
她因此刻意凑到了顾筠冉身边,装作才看见一样大惊小怪:“太子妃的宫娥好生动人!”
筠冉抬起眼皮,冷冷扫了一眼,没说话。
倒是她旁边的嬷嬷先开口:“七王妃,老奴托大教导您一句,这长幼有序,您应当称呼太子妃一声皇嫂的。”
周围女眷都看了过来,容梦瑶神色尴尬,不过还是照她说的做:“皇嫂,您身边的宫娥是哪里来的,这么标致?”
筠冉笑眯眯回答:“是母后赐给我的婢女。”
她将两位婢女推给容梦瑶看:“这位柳叶擅长舞蹈,柳絮则擅抚琴。”
果然各有千秋,容梦瑶一想起这两人以后在东宫大展宏图勾住太子的情景就想笑:“原来各有所长。”
“那是当然,母后疼我呢!”筠冉得意洋洋昂起头,“平日里我累了就让她们一个抚琴一个跳舞,又解闷又快乐,这日子真是神仙不换!”
这……容梦瑶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她不由得抬眼狐疑打量了顾筠冉几眼。
她面色红润,说话时连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更兼喜气洋洋,越发显得雍容华贵,哪里有半点强颜欢笑的样子?
容梦瑶心里气闷。没想到自己的举动并没有给顾筠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让她多了个解闷的仆从。
不过她转念又想:傻子,哪个男人不偷腥?等过几天有你哭的呢!
这么想着才心里稍稍平复一下。
等回到座位时却不料被贤妃宣召,贤妃的叮嘱也很实在:“王皇后给太子赐了宫娥,听说见过你后才做的?”
容梦瑶脸色一白。
贤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叹了口气:“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瞧着,难道你还想蒙混过关?”
“万一殿下问起来还当本宫有意挑唆皇后和太子。”贤妃脸色铁青,她一生谨慎,偏偏这个儿媳妇这般争强好胜,“这样吧,本宫也给老七赐下两位宫娥,就算官家问起也会觉得本宫是真心为子嗣考量。”
否则只挑唆旁人儿子,自己儿子没有,那就是居心叵测。
容梦瑶还没从被揭穿的慌乱中恢复就见贤妃身后送出了两位婀娜娇艳的宫娥:“母妃?”
她才新婚啊!
“这两人在宫里伤了身子无法生育。”贤妃声音低低,“也算本宫为你这个儿媳做的一件贴心事。只不过你再犯糊涂,本宫也无法再给你缮后了……”
她原先还觉容梦瑶出身世家大族,父母精明能干,如今看来不过是心术不正、妄图投机取巧之辈。
容梦瑶带着两位宫娥回到了位子上,脸上真是精彩得很,她刚才还嘲笑顾筠冉,如今只怕要被所有人嘲笑了。
一时之间感受着周围的指指点点,心里又是憋屈又是愁闷。
好在她还有才学在身,静心筹谋当众写了一首诗,叫人献给官家。
这诗句是赞赏政通人和,官家看后果然心神大悦:“老七娶了个才女。”
容梦瑶一口闷气才像扫尽,扬眉吐气坐直了身子。
筠冉倒时有时无,与晏江雪坐在一起琢磨筵席上的吃喝饮品。还叫人去楼下的小摊贩处买些食物摆在桌上。
“这道酒做的有意思。”
路边的小摊贩酿造的农家酒,酒水有些浑浊,里面漂浮着枸杞和小圆子。
筠冉不能吃小圆子,便帮九公主捞着吃,一个吃一个捞,可谓分工明确。
两人不亦乐乎,容梦瑶就见不得她这样子。
她明明适才得了官家的赞赏,这时候顾筠冉应该嫉妒生气才对,怎么还一脸怡然自得?
于是她少不得“吆”了一声,勾得诸人目光都瞧过来后,才捂嘴佯装惊讶:“怎么大喜的日子太子妃还玩上了?”
诸人都住了筷子瞧过来,连上头的官家也放下了酒杯。
九公主拉下脸,瞪了容梦瑶一眼,这人是她嫂子,她并不能出言骂回去。心里有些憋屈。
谁知就在这时听见太子出声了,他的声音一贯的不徐不疾:“按照规矩你应当唤太子妃做嫂嫂,并不能这般直呼其封号。”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东宫的人这般教诲了!容梦瑶面上不露,袖子下的手却攥了攥拳。
筠冉感激看了看夫君,却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出声道:“其实我与九公主看这酒水,是想起一件事。”
“哦?什么事?”容梦瑶步步紧逼,她就不信顾筠冉这个不学无术的还能有什么理由狡辩。
“田地里粮食满仓,百姓才有闲心去酿酒。不然饿殍遍野,唯一的粮食都拿来糊口,谁会想到用粮食酿酒呢?”筠冉不慌不忙。
晏时雍也适时起身向官家行礼:“如今有余粮酿酒,还有小摊出来兜售,可见父皇治理天下得当,是社稷之福,儿臣在此恭贺父皇!”
一时之间下面的臣子勋贵纷纷出列行礼:“恭贺官家!”
诸人恭贺,一派天平盛世的场景,再加上今日春和景明,官家龙心大悦:“太子妃质朴自然,与顾大相似,真是女儿肖父。”
*
当天夜里。
容梦瑶差点气死,她在宴席上非但没有出风头,反而差点成了笑料。
官家夸顾筠冉质朴自然,那就是说她这个写诗歌功颂德的矫揉造作了?
这一下比骂她还让她难受。
再者,今日她还带回了两位宫娥!
虽然婆母说明两人无法生育,但这是婆母所赐,打不得骂不得,还只能敬重着。
新婚燕尔的,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再者如今有三月之礼因此七皇子并不能与自己有夫妻之实,可他年纪轻轻哪里憋得住,此时来两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这时早就进了他房里。
容梦瑶这时才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81章
容梦瑶在自己房中懊悔莫及:除了宫娥的事, 作诗的事更让人郁闷,明明她费尽心思想了一首称颂官家的诗句,谁知那顾筠冉喝个浊酒都能被官家称赞。
早知道她就不应当单独问顾筠冉给她露脸的机会, 这样没有了后面的诗,别人只会觉得她因作诗被官家称赞。
想到这里容梦瑶肠子都悔断了几分。她暗暗下定决心,下回要做得再隐蔽些才好。
东宫内筠冉丝毫不觉, 只与晏时雍重复白天官家对她的称赞:“女儿肖父,那殿下以后想要女孩还是儿子呢?”
“像殿下的话自然是文武全才,像我的话……似乎不大行,怕是一天要被学堂的夫子找三次。”
筠冉嘀嘀咕咕盘算。
却被晏时雍伸手轻捂住嘴:“不许再说。”
?“为什么不许再说?”筠冉不解。
殷红嘴唇,歪着脑袋盘算要给男人生孩子, 不知这幅模样多诱人。
“不能勾得孤铤而走险。”晏时雍按捺着心潮, 轻咬了她手指一口,权当解解渴。
筠冉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脸一红, 轻拧晏时雍一把:“谁要勾着你?谁要与你生……”
晏时雍不说话,随手就褪去了她外裳摩挲过去。
他下手很轻,像羽毛拂在筠冉身上,惹得她咬唇低呼, 不过殿下似乎并没有他表现出来这般温柔,原本清冷如雪的侧颜上沾染了几份独占霸道,不轻不重吮了她脖颈一口。
其实不疼,但筠冉还是本能从他咬合的速度上感受到了几乎要喷涌而出的危险, 她嘀咕了一声:“属狼的不成?”
她呼疼,晏时雍就住了手, 轻轻将她袄裳拉上肩头。
他捏捏她脸颊:“只要是筠冉的孩子,孤都喜欢。”
七皇子在宫娥房里一夜风流后就听下人回禀:“外头七皇子妃求见。”
到底是新婚燕尔, 还有几分感情,七皇子便挥挥手叫人进来。
容梦瑶走进了内殿,见床帷低垂,室内一股麝香气味,她心里愤恨,将手指甲狠狠掐进手心:“见过王爷。臣妾熬了桂圆参鸡汤,特意端来给王爷服用。”
七皇子懒洋洋嗯了一声,随后责备王妃:“谁让你去招惹皇嫂?”
容梦瑶格外委屈,她昨夜因为这件事懊恼悔恨了一夜,辗转发侧眼底下都熬出了黑眼袋,没想到今天一早起来还要被夫君问罪。
她委委屈屈低下头:“妾身也是替王爷着想?”
“哦?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替本王着想法?”七王爷冷笑一声,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
“如今王爷深得官家爱重,可臣妾总觉得美中不足……”容梦瑶移步向前小声说。
七王爷意动,瞥了一眼身后的床帐,冷声道:“你们出去吧。”
床帐掀开,出来两位娇滴滴的女子,各个衣不蔽体,容梦瑶一眼就认出是昨天两位宫娥。
原想着他召见了一位,没想到是两位,想到这里容梦瑶心里一阵恼火。
不过看着两位宫娥出去,她心里又舒坦了起来:再怎么样她都是唯一的王妃,商量这些朝堂正事时只有她有资格与王爷详谈。
至于那两位宫娥,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们。
容梦瑶轻轻咳嗽一声,说出自己的想法:“可以说您唯一的对手就是太子殿下了,臣妾才会想着处处针对太子妃。”
听到她全是为了自己好,七王爷紧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不过他也不是傻子:“只凭借你小打小闹,哪里能扳倒太子妃?”
“王爷有所不知,太子妃在闺中时就是不学无术之徒,只知玩乐不喜读书,臣妾想揭发她的嘴脸,总不能让宫中诸人就这么被她蒙骗了吧?”
太子妃是未来的天下之母,不学无术又怎么能成天下表率?
“可是只要揭发了这些便能叫她身败名裂么?”七皇子摇摇头,“何况就算太子妃废了,与太子又有何干?”
“当然有关。”容梦瑶急切回答,“太子妃德行堪忧,太子便是治家无道,都说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七皇子听着觉得很是在理,父皇看待儿子们都极为苛刻,后宅里争斗虽小,可传到父皇耳朵里便足以让他不喜。
“可是这太子妃是父皇赐婚,你当众说她才学不佳不是打父皇的脸么?”七皇子仍旧有些顾虑。
“王爷不用着急。”容梦瑶神秘一笑,“臣妾大可找出能让她身败名裂之事。”
到时顾筠冉声名扫地,太子也因为内闱不修而被官家嫌弃,台谏官四下攻讦,太子之位只怕难保,到时候最大的受益者便是七皇子。
七皇子想想甚为满意:“好,这回本王来助你一臂之力。”
柳叶和柳絮两人如愿以偿进了东宫,只不过她们并没有如预期那般接近太子,相反还被太子安排到了最外面院中做洒扫的活计。
春天夜晚还不算暖和,两人值了几回夜,双双被冻得得了风寒,柳叶还好,柳絮又是咳嗽又是发晕,直接被王大海以“怕给主子们过了病气”挪出了东宫。
按道理说等病愈后还能挪回来,可是东宫有王大海把持着,哪里就能容得了她再回来?
柳叶心惊胆战,更加不敢在旁人面前流露出自己得了风寒,连着喝了好几天生姜汤才将风寒治愈。
等治愈后她也愁上了:这前路漫漫,如何才能承宠呢?
东宫的仆从嘴巴都很严实,她即使花了银钱都打听不到殿下的行踪,想要自己去蹲守更是不可能,有个同伴寸步不离跟着她。
好在没多久王皇后的人就与她搭上了话。柳叶忙将来东宫后的情形一五一十都禀告了上去,爱心等着皇后帮自己一臂之力。